徒儿,为师自己来+番外 作者:左小邪(晋江2012.06.04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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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看着那个背影，只觉得异常熟悉，印象中好像有过这样的一个场景。
　　她小心翼翼地准备绕过去，看看那个客人的正面，这个时候，狐墨辰突然走了过来，伸手推开窗户。
　　“啊啊啊啊……”元宵还没叫够，就栽进水里去了，是了，孤心殿四周都是水，她不掉进水里，还会去哪儿呢？
　　元宵扑腾着喝了几口水才找到平衡感，游到岸边爬起来。
　　狐墨辰笑得奸诈，梅华在一旁好奇地走了过来：“是谁敢在你这里偷听？”
　　“一个劣徒罢了。”
　　梅华有些吃惊，狐墨辰向来独来独往，怎么会收徒弟：“这就奇了，难道是你在紫炉山的际遇？我以为你向来没有牵绊，到了天界就会斩断与尘世的所有关联。”
　　狐墨辰笑了笑：“一时兴起而已，现在倒是尝到苦头了。”他远远望去，看到元宵从池子里爬上来，居然还转过头来怒瞪了自己一下，还比出了小指。
　　他的脸一下子铁青了，见到这一幕的梅华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有趣的孩子。”
　　狐墨辰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听力：“你说她有趣？！她是立志要去当土匪的野狐狸，在我悉心教导下都不肯驯服，完全无药可治。”
　　梅华倒是宽容：“土匪也没什么不好，她敢这么说，倒是纵情任性，跟你有几分相似呢。”
　　梅华的话让狐墨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莫要拿她跟我比，过几天我就扔她下界了。”
　　梅华想着刚才元宵那个不羁的神情，又忍不住摇头苦笑了一下，这个奇特的少女，有着奇特的志向，其实挺爽朗大方的呢，就是行为太过粗鲁，跟天界实在格格不入了。
　　梅华自己在竹林里散步，走了几步，看见一个搭得很粗糙的草亭，亭子里有一个秋千。
　　这明显不是狐墨辰的风格，他摸着秋千，突然就笑着说：“出来吧，元宵。”
　　元宵惊讶地走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梅华看着她那张清秀的脸，柔声道：“我是听你师傅说的，他都告诉我了。”
　　元宵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梅华问道。
　　“是啊。”她呆在竹海无所事事，所以就做了个秋千玩。
　　“很好看。”梅华称赞了一句。
　　元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看着梅华身上的袍子，问道：“你的袍子看起来不错，可以摸摸看吗？”
　　“当然可以了。”得到梅华的应允，元宵立刻摸了一把，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里泛开。
　　“这件袍子的由来，还是有故事的呢，一位上仙在天池沐浴，结果来了几个仙女，他为了避嫌躲了起来，结果那些仙女看见那个袍子质地很好，又没找到主人，于是将袍子带走了，顺手送给了我。我本想物归原主，没想到那袍子的主人矢口否认，他是觉得丢脸，遇到了董永和七仙女一样的桥段，那上仙实在爱面子，我也不好戳破，就时常穿穿这袍子，希望他哪天回心转意，将这袍子收回去。”
　　“嗯嗯。”元宵并没有怎么听他讲述，而是想起了之前在不思洞里见过一张画，狐墨辰说是梅华上仙画的，画中人便是穿着这样一件袍子，莫非那是他的自画像。
　　元宵遐想着，有些怔住了。
　　“元宵？”梅华叫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我听说，你和你师傅处得并不好？”梅华关心地问道。
　　“嗯嗯，我对他实在厌恶至极，他也是非常讨厌我。”
　　“我觉得，你们也未必到了互相仇视的地步，你作为小辈，自认一个理屈，好好和墨辰学了本事，将来位列仙班，就是一件大好事。”
　　元宵摆了摆手：“您别劝我，我就是不想成为他那种神仙。”
　　“难道你就要任他驱逐下界么？我觉得你是有根骨的，只要肯努力，并非不能成功，至于要做什么样的神仙，那更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不是吗？”梅华十分耐心，句句都是为她着想，元宵只觉得心头一暖，又看着梅华那一袭白袍，突然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个画面。
　　汤汤的河水，巨大而冰冷的巨石，一件白袍飘然离去，她回转过头来，只看见一个背影。
　　梅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元宵却坐在原地，已经痴了。
　　记忆最深处，那些温柔的话语，那温暖的大手，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生在何处，父母是谁，但是她却记得自己最初得到意识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
　　虽然很朦胧，但是，这个人几乎要呼之欲出了。
　　狐墨辰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走到大殿门口，巡视四周，却看到一件诡异的事物，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那个只肯穿着短裤短袖衣服的未来土匪，居然穿着藕色的绡裙，头发梳了个燕子髻，插了几朵黄色的绒花。
　　她看到狐墨辰，也不打招呼，狐墨辰见她的神态，便知道应该不是做梦，仍旧是那么大逆不道。可是接下去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梅华走出来的时候，她那热烈的目光，居然含羞带怯。
　　春心萌动！
　　这种情况他怎么会没见过，曾经多少仙女对他暗送秋波，投怀送抱，可是如今发生在元宵身上，狐墨辰只觉得惊悚。
　　不过实际上元宵的举动并不唐突，她只是对梅华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又问他是否吃过早餐，举止没有出格，梅华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狐墨辰觉得大大的不妥，自从元宵换上漂亮的裙子之后，她的日子便是围在梅华的身边度过的。
　　“梅华上仙喜欢下棋吗？能不能教一下我？”
　　狐墨辰的脸冷了下来，平日里他下棋的时候，元宵总冷哼一声就走了，还说这种无聊的事情只有无聊的人才会去做，现下却完全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师傅，我做了一些素饼，梅华上仙也在，要不要一起尝尝？”
　　她明明一进门就往梅华走去，还借口来进贡他，狐墨辰鼻子都要气歪了。
　　元宵根本不会管狐墨辰的感受，只是一味要引起梅华的注意，终于，梅华也住了些时日，准备回去了，得到消息的元宵一下子慌了手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或许这就是情，狐墨辰把姻缘说得那么可怕，好像天下至毒，但是元宵这个时候品尝起来，却觉得酸中带甜，不能停止。
　　“嘻，你都没有机会品尝到呢，居然杀死自己姻缘注定的人。”元宵这个时候对狐墨辰的评价更低了。
　　但是为了能够继续和梅华往来，元宵私下里请求梅华带她走，梅华觉得这应该听听狐墨辰的意思，便没有答应。
　　元宵知道梅华的顾虑，毕竟他们两个是关系那么好的朋友，于是她咬了咬牙，走进孤心殿里，对着狐墨辰跪了下来。
　　狐墨辰很震惊，元宵自从来到竹海，从没有对他服过软，今天居然朝他下跪了。
　　“师傅，请准许我跟梅华上仙走，我想随他去修行。”
　　她说出来的话更加让狐墨辰震惊，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竟沉沉地压抑着：“为什么？竹海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元宵讽刺地看了她一眼：“师傅不要说笑了，竹海虽然是个好地方，但是我们彼此不对盘，继续待下去，总有一天有一个人要疯掉，况且你也有想法要扔我下界，我这番自动请离，留住点面子，您总该让吧。”
　　她的话不无道理，但是狐墨辰只觉得异常刺耳，他下意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虚假的笑来：“别开玩笑了，徒儿这么乖巧懂事，为师的实在不舍得你离开。”
　　元宵听他这么一说，都要吐出来了，但是转念一想，狐墨辰何曾给过她顺遂过，肯定只会令她更不快，便说道：“师傅不肯就算了，徒儿对竹海其实一直都有些小建议，这片竹子实在没有美感，赶明儿就把它全烧了。”
　　这种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狐墨辰的头又开始痛了，自从将她放在竹海，他没有几天不头痛的。
　　“你不要太放肆了。”狐墨辰厉声道。
　　元宵的眼里竟泛出泪光，让狐墨辰吓了一跳，她眼中有泪，脸上却带着笑，看起来十分怪异：“师傅不允的话，就杀了我啊！”
　　狐墨辰一瞬间有些混乱，是啊，他尽可以杀了她，在最初她放肆的时候，就像杀死其他妖怪那样毫无后顾之忧地解决掉她，但是，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
　　好像心里有一个不能被窥视的秘密，狐墨辰有些恼羞成怒，只能低声吼道：“滚吧，滚出竹海，想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
　　元宵大喜过望，急忙磕了一个头，转身跑出孤心殿去找梅华了。
　　她知道得到了狐墨辰的允许之后，梅华一定会带她走的，他那么温柔善良有耐心，不会出尔反尔。
　　狐墨辰一个人在孤心殿里，冷风吹过只传来竹林沙沙的响声。
　　一道金色的流云从天边划过，他知道梅华已经走了，带着元宵一起走的，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孤独的感觉。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归心
　　这真是一种愚蠢的感觉。
　　狐墨辰除了愤怒，还有懊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不去手杀死元宵，好像心里打了个解不开的死结。
　　时光荏苒，梅华几次派信使来邀请他去天山做客，狐墨辰都拒绝了，他下意识不想再见到元宵，只要一想起她，心里都有愤怒的感觉。
　　某年某月某日，狐墨辰也没有惦记是哪一天，天庭上的日子悠然自在，偶尔下界去逛一逛，看看世情又有什么发展，他从来都是一个旁观者，不会去参与人间的任何事情，人间闹腾的爱恨情仇，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瞬息瞬灭的短暂故事。不管执念多深，也抵不过一死了之。
　　风过竹林，又是一阵清新之气，屋檐上的铃铛随风清响，竹丙从远处走过来，朗声说道：“仙君，梅华上仙派使者来访。”
　　狐墨辰在软榻上没起来，懒洋洋道：“请进来。”
　　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没有理睬梅华，这样对朋友似乎有些不礼貌了，或许等一下要让使者帮忙转达一些软话。
　　羽睫轻扬，第一个闯入眼帘的，是一双朱红色的鞋子。
　　朱红，这次的使者是朱鹮么？
　　层层朱红色的轻纱裁成长裙，腰间细细地绑了红绳，绳子尾部穿了几颗红珊瑚。再往上看去，狐墨辰就愣住了。
　　“师傅，别来无恙。”元宵盈盈下拜，没有往日的桀骜不驯，却也不是装出来的虚与委蛇。
　　她目光清亮，其中闪动着几分重逢的喜悦。
　　多年不见，她已经从一个少女，成长为一个仙气蓬勃的女子了。举止沉稳优雅，气质娴静高贵，梅华果然没有对她藏私，她被教得非常好，或许，他们都有了更深的关系，所以她才会有如今的进境。
　　狐墨辰在心里想着阴暗的猜测，面上却没有任何不妥：“好久不见，你如今大有进步，为师甚感欣慰。”
　　元宵微微一笑，妩媚间又带了几分英气：“若不是师傅，我也没有今日。梅华上仙说只要我再修炼几年，过了天劫，飞升在即，以后，不会给师傅丢脸的。”
　　狐墨辰心里复杂万分，元宵这般说话，好像完全忘却了往日的龃龉，大度从容，梅华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让她改变这么多么？
　　“对了，梅华上仙想要邀您去天山宴饮，只有你们两个，没有旁人打扰，师傅您眼下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就随我一同去吧。”元宵并没有强势逼人，面对这样的说辞，狐墨辰胡乱地就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飞往天山，如今元宵也算小有功力，不过还不能像神仙一样腾云驾雾，她骑着一匹仙虎飞在狐墨辰边上，狐墨辰只觉得十分奇异，没想到两人居然能够这么平静地相处在一起。
　　还没到天山，可能是太过安静让人不自在，元宵开口道：“师傅，您这些日过得好吗？”
　　“还好。”好还是不好，不都是一样么，对于他来说，时光的飞逝毫无意义。
　　“那您还讨厌我么？”元宵突然认真地看着他。
　　狐墨辰“嗯”了一声，元宵的脸立刻消沉了下去，竟是真的伤心了。
　　狐墨辰觉得很奇怪，又觉得能够惹她不快，也算是为自己的愤怒报仇了。
　　到了天山，许久不见的梅华自然拉着狐墨辰说了许多话，两个人虽然都不算交游广阔的，可是这么多年不见，见闻总不会少，三天三夜说不完，可以把酒言欢了。
　　元宵一直都没有过来打扰，只是偶尔端茶倒水会出来一下，狐墨辰觉得这个元宵好似被掉包了，就冷不丁地问梅华：“你把元宵怎么了？我看她根本就不正常。”
　　梅华一听，简直要笑晕过去，他看着狐墨辰，一边笑一边摇头：“她一番苦心，想要让你对她改观，没想到你却说她不正常！”
　　“要我改观？”狐墨辰迷惑了。
　　“咳，你难道不觉得，她的长相有几分熟悉吗？你还是想不起来？那你总该记得一千年前的诛魔大会吧？大会上你一个女人都没提起过，单单跟我说了其中一个。”
　　狐墨辰还是有些想不起来，一千年前太久远了。
　　“再说个近的，你杀死妖狐白静之后，把她的元珠如何处置？”
　　狐墨辰终于想了起来。
　　诛魔大会上，唯一被他提起的女子，名叫敖月，是龙族的公主，法力非常强大，在诛魔行动中立下大功，被请到了宴席上，十分出挑，当时他看见了，便跟梅华随便讨论了两句，而后并没有放在心上。诛魔大会结束之后，他下界去杀死白静，结果在渭水河边看到了一条濒死的小龙，他解读了她的记忆，知道她是为情而自伤的，也不是很清楚她的身份，便随手把元珠喂给她了。
　　而后，他就离开了，多少年来沧海桑田，他怎么会想到这期间的联系。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狐墨辰挑眉看着梅华。
　　梅华摇头苦笑：“你还装傻么，元宵就是敖月，就是那条被你救过的小龙，她现在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知道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不希望被你讨厌。”
　　真相大白了，狐墨辰都有些愕然。
　　他没想到自己随手做的事情，会引出如今的事情，原来元宵的眼神不是假的，她如今真的对自己没有往日的厌恶。
　　元宵和梅华到天山的时候，特地问了她为何要跟着自己，而不去实现她的山贼梦想，元宵急忙将往事和盘托出，想要引起梅华的共鸣，没想到梅华根本没有印象，那个时候，她惊觉自己认错了人。
　　后来，他们一件件事情核对过后，终于知道了她的恩人是狐墨辰，元宵很矛盾，她一方面感激狐墨辰，一方面又不认同他的为人。梅华只能慢慢解开元宵的偏见，其实狐墨辰这么做，是因为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年，他和一名高僧一起修行的，但是高僧在修行的最后关头，居然产生了心魔，为了解救高僧，不让他的修行毁于一旦，狐墨辰将心魔吞噬到自己体内，用自己的道心去压制心魔。高僧终于得道了成仙了，而狐墨辰最后努力经过天劫，也飞升为圣狐仙君，但是，他体内的心魔仍然没有释放出来。有道法高深的仙人建议他将心魔炼化出来，可是炼化出来的心魔会带走狐墨辰身上的一半法力，并且脱离控制，为祸人间。
　　狐墨辰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于是他继续压制心魔，离群索居，尽量不去因为心魔的扰乱，对同道做出无礼的事情。
　　但是因为有心魔，他不能制止自己做一些残忍的事情，他会控制住做事情的度，偶尔也会做一些善事来抵消恶孽。
　　他的邪恶并非与生俱来的，而是逼不得已。
　　法力越来越高，将心魔分离的危险就越大，他懒散下来不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