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寡月还未找到这座破庙里的其他出口的时候,就听到这个足以令他绝望的命令!
他体力不支的背着顾九,因他本是大病初愈,又常年痼疾,背着顾九尚有些乏力,他心紧,将包袱里的薄薄的棉布取出一条,将顾九和他一捆,打了个死结绑在一处,这样他行动也能方便一点,顾九也不会老掉下来。
“回大人已经团团围住了!”
“阴寡月想活命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孤苏郁冲着庙门唤道,“出来我可以好好谈谈。”
寡月心里冷笑,依旧在破庙里寻着出路,黑灯瞎火,犹如盲人摸象。
孤苏郁阴沉的凤眸里并不见什么情绪,他冲着被绑着的周子谦一笑道:“师兄,师弟可以不杀他。”
周子谦淡漠的眼底闪过一丝情愫,猛地望向他。
孤苏郁笑意更深,“大哥还是太天真了些,你既一口……你既知我小人之心,比试都能使诈,那我又何尝肯放了他?”
周子谦看不清他斗笠下的脸,却瞧见他斗笠下唯一看得真切的薄唇高扬起,阴寒的声音萦绕于耳:“来人,点火烧了这破庙!”
“是。”
煤油焦灼的味道扑鼻而至,发寒的话语迎耳而来。
破庙内,忙碌惊慌的少年呼吸都窒了。
火烧破庙……他想过很多死法,却唯独没想过这种,额际的汗水滑落,此刻他畏惧死亡,更多的是因为背上的女子。
终于有一天,不是单纯的为了报仇雪冤而活着的时候,终于有一天他寻到十六载冰冷生命里的一抹暖阳的时候,他却没有时间长久的拥有这温暖……
他甚至萌生一种消极的想法,若是能和她一起死去,也是好的。他又怎能如此自私的替顾九做决定?
庙门的四周都有火光燃起,木头燃烧的味道迎风入鼻,庙门外,周子谦哥嘶声唤了一声后被人击晕。
什么是绝境,于阴寡月现在就是。
他有些庆幸顾九是睡着的,不用像他这么清醒的面对死亡,很恐惧,是的很恐惧。
以至于多年以后他还依稀记得,漫天的火,扑面而来,烧毁的房梁落下,他背着顾九,热汗淋漓,一步一步的后退……
终于,他痛恨了深陷绝境的感觉,深恶痛绝!半月前他的无力在目睹顾九身上的鞭痕时,之后他的无力在长安阴暗的牢房里,此时在破庙漫漫的大火之中……
无力、绝望、惊恐……这是身临绝境时的感受,他却一次一次体会……
没落的贵族,罪臣之子,在旁人眼里活的像条狗一样,任人宰割,捏死他何其容易?
火光染红清澈的凤目,世人皆视他若刍狗,所有人都容不下他,如果只有权力顶端,万人之上才能保全他在乎的人,他何不据理力争年一雪昔时耻辱、护妻儿、看小人如何灰飞烟灭!
他不甘心,不甘心……
慌乱间他早已将顾九从背上放下,重新护在怀里。
剩下的水壶都被他打开他将水全部倒在一件外袍上,将那湿漉漉的外袍裹着顾九的下巴鼻子系在颈上。
烟灰的气味如此呛人他不适应的猛咳嗽了几声,他自来肺不好,这回全是靠忍着的。
他抱着顾九避开火,一路往中央退,终于退到了破庙未被损坏的塑像前,整个破庙就此处一个空地了。
阴寡月抬首一看,借着火光,他这时才细细的看出这尊塑像——女娲。
他一时悲恸,“噗通”一声跪地。他从不信神佛,此刻抱着顾九却重重一叩。
头正好叩到女娲娘娘的腿上。
“咔擦”一声,那声音他无疑是陌生的,倒是像刀剑击石的声音。
一瞬,女娲像底座裂出一道口子来。
阴寡月大惊,想也不曾想这下面还会有什么机关暗器,款着包袱抱着顾九就往哪暗道里走。
之后的很多天后,他才从他在葛翁那里拿的书中其中一本书上所记载的《五岭志·鬼神》中看到这样一断文字:大雍开国之初,战事频繁,各郡庙宇毁坏无数,唯梅关外五十里女娲娘娘庙,塑像丝毫无损,庙中祀奉者无一人丧生。
女娲像下是庙中祀奉者为逃生所建的秘密通道,只是年代久远,寺庙空置,已无人知晓了。
落入塑像下的密道中那塑像已自动关闭了通道,火折子还在,他点了蜡烛,因为通道里有气流,蜡烛燃烧不会熄灭。
至次日清晨的时候他走出了密道,只是眼前的景象,荒芜的让人陌生。不是比邻官路,也没有城镇。
——
卯时的时候天空中便下起了雨,一直到现在未停,火熄灭后,孤苏郁的手下当真从破庙里抬出了两具尸体。
只是离开的时候韩溪诧异的望了眼那经过昨夜一夜的火,依旧完好无损的女娲像。
周子谦跪在泥地里,凝着那两具尸体悲恸的落下泪来,以往他为剑士,尊师曾言:他一生为情所困,虽是剑法一流,终不能成为一个好的战士。
悲恸中他抬眼望了一眼那女娲像,大雍建朝百年经五帝,这庙宇伫立于此已是百年,只是这女娲娘娘的脸,此刻凝着却颇有熟悉之感。
大雨之中,靛青色纸伞下的凤眸阴寒的男子,凝着周子谦的身影和那冰冷的两具焦灼的尸体,眉目一黯。
“回都。”冷漠的二字溢出那人薄唇,依旧是来时的一身黑衣。
------题外话------
前文的大伏笔近期要揭晓。
☆、056、先救我妻子
寡月是正午刚过的时候看到官路的,雨水将他的头冲的发昏,他背着顾九,走的极为艰难,他知道自己就快要倒下了,却不能倒下,没安全之前他绝对不能倒下……
他边拖边拽着顾九撑到官路上将顾九放在官路旁,本想站在官路上等,可是现实不允许,他还没有站稳,便体力不支的趴伏在了大路中央。
因他方才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就该遇到人了,他就算是头磕破也会要人救他的九儿……
果然没半刻钟,两辆马车前后而至。
寡月疲惫地睁开眼,撑着站起,走到那车夫那说道:“求您带我和我妻子进城。”
马车突然停下,车内的人自是要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前前后后的探出头来,原来是民车,和林叔载人的车有些相似,只是他们跑的是长途。车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瞥了眼寡月又瞥了一眼路旁躺着的顾九,道:“我们这里两辆都满人了,你等下一辆吧!”
说着那人就要催着车夫离开。
“不!”神志已经有些昏迷的阴寡月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站在车上的脚踝,“恩人,求你救救我妻子,她很不好,急需医治,求你让我上车带她求医……”
那人一脚踢开寡月的手,道:“求医?我看你自己都是一条病狗!还不快滚,死在我车上还晦气呢!”
他阴寡月的一生从未这般狼狈过……他无奈苦笑,却是坚定的想,就算跪着求人也要救九儿……。
正当他欲跪地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臂。
“神医这里就有,我出三倍的车费让他和他夫人上车。”那人说道,将钱袋递与那车主,接过钱袋的车主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谢谢恩人。”阴寡月已没有多余的时间拘于礼节了,当即背上顾九,拾起包袱往车上走。
将顾九小心翼翼的放在那自称神医的人腾出的位置上,还没来得急自己坐下,就倒在了车上,倒地的那刻他紧紧的抓着那人的衣角道:“先救我妻子……”
说完便昏倒在地,车上人一片唏嘘。
这才听得那神医说道:“妹妹,你要哥哥就这人莫非是看上了这人,可他临昏迷前还嚷嚷着要先救他的妻子……”男子苦笑摇头。
“可是他妻子没有他严重。”平淡的女声想起,既不否认,也不反对。
顾九在方才听到阴寡月对人说先救她的时候,就已迷迷糊糊的醒来,头痛欲裂间他握住男人替他把脉的手道:“先救他!”
当然是先救阴寡月,不然谁来告诉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和他会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顾九颤抖的伸出无力的手,使出浑身力气猛地握住那男子的手,力度之大让那男子都唬了一跳。
“先救他!”
“……”那男子一瞬呆滞的凝着她,似乎是诧异她为何这么快就醒来了,他还什么都没做不是么?
“给我点水和吃食。”见他微愣的模样,顾九无奈摇摇头,无力的说道。
那男子很是机械的去取水和食物,已无了方才处变不惊之色,这姑娘生的真美,想着姚思珩红了俊脸。
顾九浅淡的道谢,喝了口水,将食物吃完,压根没在乎一车子人投来的诡异目光。
姚思珩被顾九瞪了一眼后默默的去救她口中的丈夫,他的妹妹姚思珺至顾九醒来后一直以一种倾羡又带着浅淡妒意的眼神望着她,方才的那一幕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世间竟有此等有情有意的男子,为救其妻子甘愿受辱,或者,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顾九感受到她火辣辣的目光,灼烧的面颊有些发烫,不禁微眯起了眸子。
——
长安那方,只是半日,孤苏郁便派的人快马加鞭将被署名为阴氏遗孤的烧焦的尸体被送往长安衙役府,这一事一传开到底是是引起了不少轰动。
璃王的人也收到了线报,桓青衣将信带去后,就不见璃王从房里出来。
两具尸体,经粗略的判定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
想到这里卿泓心中抽痛了一下,阴氏遗孤死了,顾氏孤女也死了,都死了……
到头来,他终究是一个都保不了。
近黄昏的时候卿泓才从房间里出来,轮椅的吱呀声惊动了门外的青衣。他伸手示意青衣低头,青衣凑过耳,他在他耳边耳语数句后,将某个东西放在他的手中,然后兀自推着轮子离去,唯留下青衣呆呆傻傻的站在那处。
主子说:奏明圣上,璃王愿退去朝中所有职务,奉还御赐银鱼袋。
青衣脑中一片空白,腿迈不开一步。
玉阑干外,雨水滴滴的落下,水蓝色衣衫的少年兀自的推着轮椅离去。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是否又真该破釜沉舟一次。
正是这个时候,林叔林婶收到传信将阴寡月与顾九的尸体领回去,林婶见那焦灼的尸体早已哭晕过去,量林叔胆子大些也不忍直视……
夜风连夜里就将那两具烧焦的尸首埋了,立了碑。在他挖土坑的时候他一直默不吭声,女人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村庄里,即使无数人告诉他这的确是阴氏遗孤与一个女孩的尸首他依旧不愿相信。棺材是两年前阴寡月自己准备好,摆在大堂前两年的棺材,大的足够将这两具尸体合葬……
墓碑上他用剑刻下几个醒目的大字还有二人为人知晓的生平。
那夜黑衣未褪的夜风,不顾一个人的阻拦,策马而去,出了长安城。
晚风微凉,墨发飞扬,他策着马,心中千回百转。
他窄长的凤眸隐隐有湿意,他弃了手中的铲,腾的跪地朝身旁静静伫立的男子道:
“郁叔,我就让他这么死了这么死了……一饭之恩也罢,什么隐忍复仇成就伟业也罢,他可是我的亲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半个时辰前他一把推开阻拦他的男子。
“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他要去江南,他要去万安寺,他要去找凡羽那老头问个明明白白!他不是说他这一生都将与他有一份之恩的恩人有着不解牵连,他不是说那人能助他成事?那么他还未死?阴寡月如何能死?他不信……
------题外话------
☆、057、梅花庐主靳南衣
“这是你们代我出的车费还有诊费,别嫌少这可是我全部的积蓄。”
马车上体力恢复的顾九守着已脱离危险的寡月说道。
那两兄妹一愣,姚思珩傻傻的朝她笑:“姑娘,这银子你自己留着用吧。”他兄妹二人虽是庶出却也不曾缺衣少食,前些日子只是替家里送了些东西去柳州那边,家里的车坏在了半路上,才上了这辆车,遇到了他们。
“哥,她人怎么这样,我们救了她她怎么用银子打发我们……”姚思珺说道,清秀的小脸微红,余光不时的打量顾九身后昏睡着的男子。白日里挑起车帘看他时,他虽是那般狼狈模样,她却能一眼看出他的钟灵俊秀之姿,如今打理干净了再看更有风华绝代之色,这“夫妻”二人都是真真美人,当然她自己也不差,就算这女子真是他的妻子,她也不介意的,若是能报恩,许她个平妻之位也是好的。
顾九没有理会她的话,她是聪明人不难听出这话语里的意思,有她在还想肖想阴寡月?嗯?所以她才想用金钱将他们间的牵连拉开。
顾九不曾理会,将那钱袋朝姚思珩那厮抛去,总之她给是她的事,他们接不接是他们的事,想要阴寡月用身子报恩想都别想。
姚思珩被砸的一蒙,竟有些痴傻的捡起钱袋,目光一直紧盯着那钱袋。
“既然收下了就别还我了,咱们这算是‘钱货两讫’了。”
姚思珺听她这么一说,又瞧了眼她哥哥的样子,气的冒火!
什么?钱货两讫?姚思珩瞬间有些蒙了,姚思珺气得不说话了,任凭姚思珩回过神来后怎么安慰她她都不理……
车主一开始打盹,整个大车安静下来。末了,顾九挑起车帘看了眼漆黑的天开口问道:
“这车是去哪里的?”
没有人回答,顾九一愣回头望过去,姚思珩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姚思珺睁着眼睛咬着唇,坐在那里,似乎是……生着闷气?
顾九无语,环顾四周,心下想,估计没人会回答她的问题了,她叹了口气,想想她也该休息了,不然等明日里阴寡月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她,可不行……
“是江南去的,小姑娘。”当顾九转过身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她回头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那老婆婆笑了笑再道:“打仗了,柳州呆不下去了,江南是我娘家,现在娘家也没人了还有一套宅子,容我回去过个安宁的晚年吧。”
老婆婆说道叹了口气。
“对了,姑娘你可是江南人,听口音有些像呢!”
顾九身子一震,摇摇头道:“不是,我没去过江南。”
老婆婆眼里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显露失落之色,苍老游离的目一瞥车内灯影,再道:“江南的花很美,江南水很绿,江南有蹁跹的才子,绰约的佳人……江南……”
她说着喉中一哽,泪就落了下来。
那声音让顾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酸涩……
那老妇人抹了泪再道:“珍惜眼前人……”便不再说话。
是要历经多少沧桑才能将这五个字说得如此沉重,如千斤般的大石压在人的心上喘不过气来。
江南,还真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地方呢……
顾九将怀中一缕方帕递与那老妇人,笑道:“江南我会去,眼前人亦会珍惜。”她承认她不是那么会安慰人的人。
老妇人朝她点点头,羞赧一笑。这一刻顾九却透过那笑看到江南桃花纷飞之处,远嫁的少女,望着江南渡口边盈盈一笑,不知是痴醉了谁,迷了谁的眼。
只是,又有哪个女人,不曾美过。
——
江南轩城西城门处,渡口城郭,马蹄声急。
白衣的少年在顾九的搀扶下,走进城门,姚氏兄妹气得直跺脚,他们的进城通牒不知落在哪里了,现在正求人通信呢。
顾九看也没看那二人搀着阴寡月进了城,他们逃命至此,世人眼里再无阴寡月与顾九,这里又是否能成为他们的栖息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