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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朱户人家 作者:雁舞流(起点高推vip6.29完结)-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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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叶如霜捧着粥碗,大口大口地吃着,于子怀低下头去,嘴角却是微微翘起的。
 
    收回目光,于清瑶不自觉地笑了下。手指滑过身边泛着凉意的墙壁,她幽幽地笑起来。
 
    她不知道叶如霜是不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一样,真的那样重视二哥——对于他们而言,那些话本里写的浓情甜蜜,还是很遥远吧?
 
    可是,这样幽幽的光,静静的夜,目光相对而微笑的感觉,真是很令人向往……
 
    只愿,她也能这样觅到一个人,即便不相爱,可也要偕手相守一生…… 


 第七十二章 相国寺前逢故人
 
    七月十五,既叫“中元节”,又叫“盂兰盆节”。虽然一个是道教的说法,一个是佛教的称呼,可却都有一个相同的风俗:祭奠祖先,超度亡灵。
 
    七月乃鬼月,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有这样的传统。于清瑶一直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繁花似锦的七月会是鬼月,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对这个字面上恐怖的月分,却充满着别样的情怀。
 
    前世里,每逢七月十五,必泛舟汴河之上,看两岸游人如织,荷花灯的幽光明明灭灭,一直荡到天边去……
 
    回眸望远,还能看到禁宫中金水池荡漾的灯光。
 
    据说,曾经有运气好的仕子,在金水河畔拾到从金水池里飘出来的荷花灯。一首《采莲曲》——“采莲复采莲,盈盈水中路” 。让那仕子吟颂不已。而更有趣的事却是在来年春闱放榜之后,高中进士的仕子在赴琼林宴时,与旁边的进士说及此事。虽是无心之事,可偏偏正在为他斟酒的宫女却忽然吟出:“鸳鸯触叶飞,卸下团团露。”
 
    正是这仕子未曾吟出的另两句话。仕子惊震之余,在御座之上皇帝出声相问时,便据实奏答。皇帝也是个有趣的人,认为这样的故事可比唐时的红叶传情之妙。于是,也就像唐帝一样,做了一把月老,赐婚与那仕子与宫女。
 
    这个故事,不知是真是假,可是那几年,年年七月十五,金水河两岸人满为患倒是真的。
 
    岸上的烛光,水中的灯光,交相辉映,美如一副图画。那是于清瑶前世的记忆中,不多的美好时光。
 
    所以,她心里,对于这会让许多人觉得阴森的鬼月,反倒觉得亲切。
 
    安乐侯府中,因为田氏笃信佛教,所以每年逢盂兰盆节,都会去相国寺参加焰口大会。往年,多半是田氏亲往的。可是今年,田氏的身体欠佳——虽然没有明说,可侯里人人都知道,田氏心里不痛快多过身体不适。对二房新娶的媳妇,田氏不满之态早已府中人人皆知。
 
    可更妙的是那位二太太,明明是一进府就惹了事端,气得田氏抱病在身。可是这些日子里却又日日服侍在田氏身边,恭顺之态,柔和之貌,哪有半分凶悍的模样?!
 
    “身为儿媳,服侍母亲汤药,本就是本分,哪怕母亲讨厌了媳妇,媳妇也不敢稍有轻慢……”话说得柔和,叶如霜一副逆来顺受的姿态。可是于清瑶却不得不赞一声叶如霜的聪慧。
 
    那棵老槐树,砍都砍了。叶如霜已经得到了想得到的结果,如今再作强势之态,反不如示弱于人。说到底,田氏仍是嫡母,占了大义的名分。她家二哥身在官场,若真担上了轻慢嫡母,忤逆不孝的罪名,想再有升迁,可就是难了。
 
    田氏身体不适,不能亲至相国寺。论理,代理田氏到相国寺参加焰口大会的,应该是大太太孟慧娘。可是偏偏孟慧娘是信道的,虽然平时不与田氏因信仰冲突,可是在中元节时,却是要去参加水陆道场的。
 
    再下来,就是三太太沈盈盈。因为江南娘家来了人,沈盈盈这几天一直带着来人,满京城的转悠。虽然具体在做什么,没有什么风声。可于清瑶见着几次,瞧着沈盈盈那满是喜色的面色,就知道大概沈盈盈正在选铺子,江南沈家的人果真是拿钱出来填补之前于重山的错了。
 
    因为两位受宠的太太都有事不能往相国寺,而叶如霜又要伺候着病中的嫡母,所以这前往相国寺的差事,就落在了最近虔诚信佛的于清瑶身上。
 
    领到这桩差事,于清瑶自然是满心高兴。就是没有这差事,她也要另找法子溜出去的,现在这样,更好。
 
    焰口大会,要在黄昏时分举行。赶在一大早就到相国寺,是要把镶着金银饰物,装满百果、美食的盂盆送到相国寺去。
 
    这盂盆中的食物,是要供佛与施与十方僧众的。不过于清瑶每次看到那只大大的盂盆,总觉得安乐侯府施与的不是盂盆中的食物,而是这只价值不菲的盂盆。
 
    照旧,是在相国寺里摆脱掉跟着的许妈妈等人。于清瑶带着雪儿,悄悄会合了候在山门前的陆初五,准备前往已经开始试生产的染坊。
 
    因为黄昏时分的焰口大会,今日相国寺来上香的信徒很多。广场上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穿过人群,耳边尽是欢笑,又夹杂着广场上解鉴算命的先生的招呼声:“这位公子,让老夫为你算算运程吧!呀,小姐,要解鉴吗?说得不准老夫不收钱的,说真的,老夫对婚姻鉴解得一向准……咦,这位员外……”
 
    被突然窜出来的老先生晃了一下,于清瑶闪得太急,若不是雪儿手快,立刻扶住她,几乎就跌倒在一边。
 
    “厮那酸老儿,没长眼儿吗?”陆初五横起眼,摆出平素街上闲混的架势。
 
    于清瑶恐他多事,忙唤作他:“初五,不要生事,那老丈也是做生意心切……”
 
    一句话未曾说完,于清瑶忽然扭过脸,低下头去。
 
    “小姐,”雪儿低声唤了一声,忙探头去看:“可是伤到哪了?”
 
    “没有,”虽然戴着帷帽,可于清瑶却还是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脸。“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儿走吧!”
 
    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雪儿跟在于清瑶身后,绕道而行。陆初五却是扬起眉,嘀咕着“一个算命的酸老儿有什么怕的……”说着话,他抬眼去看。只见那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旧衫的算命先生,正围着一个身着锦袍的男人。
 
    那男人二十多岁,穿得很是富贵。面相生得俊朗,可是却长了鹰鼻薄唇,看着稍显冷情。摇着折扇,笑盈盈地听着那算命先生说话,也不说他说得是对是错。
 
    等着那算命先生说得口干、直舔嘴唇,他才哈哈一笑,扭过头去:“这京城里的算命先生倒是和咱们江南一样,说出来的都是好听的!我看,说什么物宝天华,全天下人品清俊的都在这京城,我看,该是这眼里只看得到阿堵物的,都在京城吧!”
 
    虽然声音绵软,是一口江南官话。可是这话,说得却委实讨厌。一时间,周遭听到的人就纷纷怒目相视。
 
    那男人也不在意,只是回过头去问:“你说是不是?国邦。”
 
    那被问的男人是个弱冠之年的青年,穿着一袭青衫,容貌斯文,又带着个背了书箱的童子,显然是个苦学的仕子。此刻被那男人一问,就怔住,嗫嚅着,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冷笑道:“这位仁兄说话说得当真有礼。我看也是,这眼中尽是阿堵物的人,可都是争着抢着跑到咱们京里来捞钱了!”
 
    陆初五扭头看去,但见众人如水般分开一条路,让进一行人来。当前的几个少年,却是他都认得了。
 
    心中暗笑这男人是要吃排头了,居然撞上这一群京中的小霸王。只不知道,怎么恭成王世子他们一票人,为什么会和那“呆霸王”许公子等人走在一起。不过还好,没见着五公子。
 
    虽然没见到一向和许磊走得近的于钰,可陆初五还是立刻低下头挤了出去。在众人翘首以望,纷纷凑前的时候,他突然往出挤,却实在显得有些碍眼。站在人群中的林华清,扭头看去,看着陆初五的背影,目光忽然为之一凝。
 
    那男人听到有人接话,再看到这一群挤过来的少年,也知事情有些不妙。虽然家中多财,生性骄狂,可是认人的眼力他还是有的。只一扫过众少年,就知道这些人必不是他这个商贾出身的惹得起的。
 
    当下,抱拳团团一礼,笑道:“倒叫兄台说对了,在下还真是逐利的商人!看来,这趟京师之行,我还真是来对了,居然能见到诸位这样的翩翩少年……相遇就是有缘,不知杜某可有这个福气,请各位到‘醉月楼’一聚?!”
 
    “到‘醉月楼’?”原本冷笑掀眉的许磊神情一缓,忽然扭头冲着林华清笑道:“林兄,这事可真是巧了!刚才我可还一直央着你去‘醉月楼’,看胭脂姑娘跳舞呢!现在,既然这位什么……兄来着,要请咱们,那你可要出面请胭脂姑娘出场啊!”
 
    “胭脂姑娘?莫非就是那位京中第一美人?林兄与她有旧?”那姓杜的男人还在笑,林华清却掀起眉来,淡淡笑道:“还用我出什么头呢?这位杜兄出面,就可以了!我的面子,怎么比得上那白花花的银子呢?”说完,他一抖手中的扇子,竟是转身走开。潇洒得竟连一个招呼都没有打。
 
    恭成王世子柴荣安抿唇浅笑,点点头,也转身走开。而郭可安摸摸脑袋,看看恭身目送柴荣安的几个朋友,憨憨笑了下,也大步追了过去。
 
    眼见三人一前一后走了,而剩下的少年又是一副恭送之态,杜姓男人不由扼腕。大叹可能错失了个认识真正贵人的机会。只是虽然有些遗憾,对留下来的几人,他却更加倍地献起殷勤。不一会儿,就已经把许磊几人哄得笑容满面。直嚷着马上就去“醉月楼”,来个不醉无归。
 
    而那青衫书生,却是犹豫:“杜兄,我还是不去了……”
 
    “不去?为什么不去?”杜姓男人揽着他,背过身去:“国邦,这可是你在京中打响知名度的机会,不去怎么行呢?”
 
    说着,他回过头大声笑道:“诸位,这位陈国邦可是我们苏州有名的才子。京中安乐侯老夫人就是他的亲姨母呢!”
 
    PS::所用诗词:采莲曲 明 熊卓 


 第七十三章 心念前尘思今朝
 
    远远的,能看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掀着眉毛,笑得神采飞扬。
 
    站在树下,于清瑶的手捏成拳,目光渐发冷淡。
 
    刚才太过慌乱,一瞥之间,她已先吓破了胆,只顾慌慌张张地避开。可现在站得远了,冷冷地看去,忽然间又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
 
    为什么要怕?她已不是前世那个嫁入杜家,任那男人轻薄浪荡,凌虐践踏的那个可怜女人。现在的她,且不说她自己,最起码身后还站着安乐侯府。在安乐侯府还没有倒台之前,她顶着贵女的名头,可不会轻易就沦为一个商人妇。
 
    仰起头,透过头顶疏密相间的枝叶,望着那一线阳光。于清瑶的嘴角微微扬起。再看向杜东元,她终于可以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待那个让她深深畏惧过的男人。
 
    如果平心而论,杜东元算是长得不错的男人。尤其是当他甜言蜜语,笑逐颜开时,的确是会让女人为之开怀。再加上他的手笔一向大,所以前世里,杜东元不论是在苏州还是京城,都是花名在外,极受那些风月场中女子的喜欢。
 
    虽然杜家在苏州数代为商,可是真正能在苏州商场占一席之地,却还是在杜东元这一代。高明的交际手腕,再加上三雨不烂之舌,还有一点点运气,造就了苏州年轻一代商贾中最出名的杜东元。
 
    只不过,利虽然是有了,可杜东元一直都还想要名。所以,前世里,才会借着安乐侯府出了事,娶她为妻。一半是为他说的:很想知道所谓的贵女,和楼里的姑娘们有什么不同。一半,却是为着要杜家改换门庭。
 
    杜东元一向喜欢官宦之家的女子,从他后来又纳了叶吟霜为妾,就可以知道他对官宦之家的女子有着怎样的偏好了。想来,这一世,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才是……
 
    咽了下唾沫,于清瑶心口有些发闷。虽然在镇定之后,觉得这一世不大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嫁到杜家去。可是,在相同的时间点上,前世那个让她痛苦了一生的男人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万一命运突然间又一次重蹈了前世的那一幕,而她……
 
    合了下眼,恨恨地盯了眼远处正仰头大笑的男人,于清瑶握紧了拳,似乎是在潜意识里,已经把那个男人就这样掐死在手心里。
 
    “呀!于小姐,这是在恨谁呢?”
 
    轻佻的声音让于清瑶扭过头去,看着越过陆初五大步走近的男人,不由得皱眉。
 
    回过头去,陆初五现出一丝惊讶之色,却立刻就笑着躬身施礼:“小的见过林公子。”
 
    脚步顿了下,林华清拿眼瞥了眼陆初五,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去瞄于清瑶。虽然陆初五还没和于清瑶说一句话,可是他就是知道引起他注意从而留意到于清瑶的这个男人,应该是和于清瑶一起的。
 
    只是,这人是于清瑶的什么人呢?看打扮,不像是家仆,倒像是哪家铺子的掌柜。可若说是掌柜却又带些市井的无赖之气,而且看这行礼的模样,又分明像个下人……
 
    偏了下头,林华清看着陆初五,淡淡道:“你是安乐侯府的人?”
 
    陆初五笑得连眼睛都快眯上了,十足献媚,竟是比从前对于清瑶更讨好十分。
 
    “小的是从安乐侯府出来的……林公子真是好眼力!”笑着凑近,陆初五陪笑道:“从前在‘醉月楼’里,小的就曾一睹公子的风采。说真的,小的在街上混那么久,就没看到过有哪位公子能像公子一样让胭脂姑娘那样欢喜……”看到林华清扬起眉,嘴角似知非笑地扬起,陆初五呵呵一笑,道:“不瞒公子说,小的从安乐侯府出来后,开了一间染坊。不知公子能不能帮小的和胭脂姑娘说一下,请她赏脸,用小的布料裁一件新舞衣……”
 
    林华清微笑着,还未回应,立在于清瑶身后的雪儿已经气得俏脸飞红。
 
    “陆初五!”尖叫一声,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瞪着陆初五,想要跳过去揪着自家兄长的衣领摇上两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疯了。可是,身形才动,就被于清瑶笑着拉住。
 
    “你做什么?雪儿!”嗔怪地瞥了眼雪儿,于清瑶转目看看周围瞧过来的人,压低了声音:“你哥哥现在可是个老板,你再怎样也不该在人前还对他这样大呼小喝啊!”
 
    雪儿语塞,可想想,却仍是愤愤不平:“小姐,你听到了,他居然要请个青楼女子穿咱们的布!这样蹧践小姐的心血……”
 
    嘴角翘了一下,于清瑶和声道:“你哥哥请那位胭脂姑娘用咱们的布裁新舞衣,才是真的为了咱们染坊着想呢!”
 
    雪儿久居侯府,是个实在的姑娘,自然不知道外面那些事。可是她,却是清清楚楚知道青楼里那些当红的花魁们,到底有怎样的影响力。
 
    世间女子,没有不爱打扮的。而影响坊间女子装扮的却无非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宫里,一个就是青楼。
 
    宫中贵人的装扮,自然是坊间女子所倾慕的。可是青楼里那些勾住男人心魂的花魁们的装扮,虽然被许多良家妇女一直唾骂,可过后却仍是要忍不住偷偷效仿的。说到底,女子打扮都是为了留住男人的心。所以才会这样明面骂,暗地里却又要去学那些狐狸精。
 
    现在,她们的小染坊,自然不可能成为宫中贵人的专用品。可是如果真能让那些京中知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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