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远 作者:花藏魂(17k小说网12.8.11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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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虽不明白一向沉稳的洛汐为何会恼怒，但也不怕，只是媚笑着问他：“你问问自己的心，敢杀我吗？”
　　洛汐恼怒地看了她一眼，收回了幽泉剑。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只是缓缓地吐出一句：“她究竟是谁？”
　　倾影放肆地笑了起来：“这个，暂时保密。”
　　“你……！”
　　然而，只是他的一转身，女人便消失在了密室微弱的光里。
　　洛汐从密室里出来，第一次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在用自己的命去赌，或者已经不小心成了魔界的一枚棋子。魔界的信誉向来都没保证，他们从来只为自己改变。一百年前，魔界接到一个让整个魔界为之一震的信息，从此他们一直在担心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出现会让魔界衰败下去。可笑的是，这一切居然是注定的。只是魔界不甘心，他们野心很大，他们希望能统治人间。只是这违背天道的事情最后的结果注定是一个字“败”。
　　他不过是想利用魔界，假意与他们合作。在冥界时，身为守护冥界的勇将，他得罪过不少魔界的高层，惹来不少追杀。但是……
　　现在，他也许不过是魔界的棋子。
　　如此，他退了不是，进也不是。
　　洛汐脚步沉重地走在空荡荡的长廊里，却看见一身蓝衣的女孩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身体，头埋下来。
　　“在等自己么？”洛汐想，轻轻地走了过去。
　　正要拍女孩的肩膀，女孩却事先醒了过来，眼睛大而无神地看着洛汐。女孩刚刚剪过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还没睡呐？”
　　“嗯，在等洛汐大人。”
　　“乖，去睡觉吧。”
　　“嗯。”
　　看着女孩走进自己的房间，洛汐无力一笑，继续走在空荡荡的长廊里。
　　只是一瞬间，女孩回过头，看着洛汐的背影，眼中盈满泪水。
　　“洛汐大人，你知道吗，我梦见你死了。”
　　孩的身体微微颤抖。
　　“六月，为何，我觉得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洛汐大人，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孩的回忆

　　“第一次见到洛汐大人，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孩还是冥界的小小花灵。由于没有力量，经常被欺负。每天，最开心的事情是梦中。她会做很多很多美丽的梦，可是奇怪的是，那些梦，做过后立刻忘记，只知道美丽得不行。
　　“我很想很想记起一个梦来。”
　　一千年前的那天，蓝衣花灵又一次被欺负了，但是她已经习惯了。但是，那一次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得累得躺在一朵小蓝花里就睡着了。
　　“我看见洛汐，我闭着眼睛，却感觉到他来了。”
　　“然后，我睁开眼睛，他真的来了。”
　　洛汐不怀好意地揪了揪蓝衣花灵的耳朵，蓝衣花灵大叫，洛汐得意地笑了。
　　彼时，洛汐年轻气盛，不似现在沉稳。
　　“洛汐大人是我见过最美的男子呢。”
　　他们在一起讲过一千年的话了。最后，洛汐告诉蓝衣花灵，他是洛汐，是冥界三大将之一。
　　“孩，你记着，我是洛汐，是冥界三大将之一，以后，我不允许别人欺负你。”
　　“当时，我认真又懵懂地点了点头，我从来不知道，这样伟大的人物能说出这般动听的美丽的言语。”
　　“果然，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
　　那一段短短的日子是蓝衣花灵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如同一个无忧无虑的天真的孩子。或许是日子过得太过舒适，蓝衣女孩隐隐不安起来。
　　有人告诉蓝衣女孩，洛汐喜欢银色的梦鸟。她于是满心欢喜地去捕捉梦鸟，却不知那人只是嫉妒她，存心害她。她为捕梦鸟，闯入冥界禁地，被禁地守卫发现。
　　那一日，她瘦小的身体蜷缩在冥界的祭坛上，冥王下令要用她来捍卫冥律。她看见告诉她洛汐喜欢梦鸟的女子站在祭坛下猖狂地笑，自己却哭不出来。
　　“和洛汐大人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了。”
　　伴随着一声剑落，血腥味弥漫，害人的女子在自己惊讶的眼神里倒地，带着深深的不甘心。
　　她的眼睛里看见的是洛汐，冥界三大将之一。
　　然而，她以后，再也不可能看到了。
　　孩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又赶紧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这个样子，不能让洛汐大人看到。”
　　冥王驾到，威严四射。他心痛无比地看着洛汐，道：“爱卿，为何你我之间至此？”
　　“呵呵，冥王可心痛？”
　　“冥王，我一向对您敬重，若您能放了此女孩，我以后定为冥界尽忠。”洛汐单膝跪地，幽泉剑深深插进地里。
　　“你放肆！”冥王身旁有人叫道。
　　冥王摆了摆手，叫那人停住。
　　“洛汐，看在你为冥界苦苦效力一千多年的份上，现在给你个机会做个选择。若你执意要救这个女孩，你便与冥界脱离关系，从此不得踏入冥界半步。”
　　洛汐站了起来，拔出幽泉剑，斩金截铁地说：“我要带她走。”
　　缩在祭坛上的蓝衣女孩听到这句话，浑身颤抖起来，她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冥王又是一阵痛心，道：“值得么？你为她如此，她却连一句话也不敢为你说。”
　　“我尊敬的王，因为您是强者，您从来只为强者惋惜，却从来不会为弱者流泪。”
　　洛汐收好幽泉剑，走上祭坛将女孩抱起。
　　蓝衣女孩仰起头，怔怔地看着洛汐，昔日的冥界勇将。
　　“洛汐大人的怀里，真温暖呢。”
　　洛汐低下头，爱怜地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道：“傻丫头，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
　　看着女孩认真点头的模样，洛汐抬起头。
　　他终于忍住，没能让眼里的泪水落下来。
　　“洛汐大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其实才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洛汐大人并不知道呢。”
　　“我从来不敢想象离开洛汐大人后我会怎样。”
　　“可是，为何我记得的第一个梦竟是洛汐大人死后的样子。”
　　“不，洛汐大人，我，绝对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倾影的回忆

　　“什么？”祭司宫里，洛汐惊讶道，顿时哑然。
　　“对，倾影死了。”一穿深蓝色的魔道，他跟随倾影多年，是倾影的护卫，或者说，是魔界的细作。
　　洛汐顿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们魔界居然有内斗，她死都没有告诉你们魔界一直苦苦寻找的女人是谁。”
　　穿深蓝色的魔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十分痛心，却道：“不，倾影本来不属于魔界。”
　　“呵，是么？”洛汐笑了，“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个月前。”蓝衣魔道。
　　一个月前。
　　“锁魂婆婆，时间过得真快。”一袭蓝衣的女子道，她的墨色长发上插了一朵硕大的牡丹。
　　驼背婆婆眯着眼睛笑道：“是阿。”
　　“倾影郡主来魔界已经很久了。”
　　女子无声地笑了，有五百年了罢。
　　虽为魔界郡主，但是她的血统并不纯正。五百年前，她是昆仑山上的剑仙。心魔生，堕入魔道。
　　她踱步到了后花园，捧起一盆夕颜，然后，她叹了口气。
　　“是见面的时候了么？呵，必须做一个了结么？”
　　倾影边走边想。
　　“锁魂婆婆，你本是一串铃铛，还是做回你的铃铛吧。”她轻轻地说。
　　锁魂婆婆眼睛眯得更细，不解，却见倾影手臂一扬，臂上的锁魂铃叮当作响，锁魂婆婆立刻化作一道青色的光飞入锁魂铃。
　　“低头弄裙摆，不知故人来。”女子缓缓道，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数日后，昆仑颠，一一袭白衣的女子面悬崖而立，墨色长发从赤。裸着的肩膀上滑下来。女子眼神坚定，眉梢上带了几分冷意。
　　“好久不见。”听到背后这句话，女子肩膀一颤。
　　她转过身，望向男子。仍是一袭白衣，风度不减当年。
　　她不由冷冷一笑：“是好久不见。”
　　男子点头，沉默，良久，他问：“非要这样不可么？”
　　听到这句话，白衣女子猖狂地笑了起来：“你明明心里清楚，明白得很，又为何多此一问？”
　　男子也不愤怒，而是受伤地垂下眼帘，说：“你我现在正邪不两立，莫怪我无情，如果你有怨言，大可先取了我性命。”
　　“呵呵，”白衣女子道，“如果我有怨言，当初就不会选择牺牲。”
　　男子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五百年前，两人是在昆仑山上双修的剑仙。那时，两人均是一袭白衣，潇洒世间。修到一千年时，两人在修为提高的同时也有了很强的心魔。当初，便是这眼前的女子偷偷将自己的心魔过渡到她的身上。后来，男子羽化成仙，不久便被封了神职。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堕入魔道。
　　五百年了，男子想，自己从未快乐。他眼睁睁地看着当初的女伴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而去杀戮，她本善良，每次都会后悔难过，却又在下一次失控的情况下再次去杀戮。现在，他甚至要来杀了她。当初苦心修炼，成了仙又有什么用。
　　“这五百年，你过得可好？”
　　“很好，”女子道，“我现在是魔界郡主，倾影。”
　　“南南。”男子念道，垂下眼帘，这是五百年前他仍然叫着的名字。而现在，那个最亲密的女子，他会杀了她。
　　听到那两个字，白衣女子一瞬间悲怆不已，心魔顿起。眼眸里紫光乍现。
　　白袍男子眼神一冷，他拿出手里的斩魔剑，用手指捏着，对着眉心，念了一句咒语，白光顿起，剑自动离鞘簌簌向白衣女子飞去。
　　白衣女子眼见白剑飞来，也不躲，竟惨然一笑，双手张开，眼睛一闭，剑牢牢地从她胸口刺过。
　　看到这，一行清泪从男子眼角划过。
　　女子仰天大笑：“果然，我会死在你的手里。”
　　她的身体开始半透明，却在嘴里念道：“愿我来生，得菩提时，心似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说罢，化作一团烟雾散去。
　　白衣男子捡起落在地上的锁魂铃，他对手中的铃铛说道：“你倒好，脱身而去，得大自在，却将这漫长的伤留给我。”
　　说完，他一笑，转身飞向九霄。
　




　落雪城

　　苏玉又来找我了。
　　他推开我的房门，拉起我的手就要走。
　　“你……干嘛？”我好奇地问。
　　“怎么？一起出去玩，不愿意啊。”苏玉不满地道。
　　我沉默，却也并没有不愿意。
　　苏玉“哼哼哼”地说：“我看你太闷。”
　　“也好。”我一笑。
　　他见我笑了，居然高兴地跳了起来，这一跳让我不由地浮想联翩。
　　他又在玩什么？
　　走出苏府的门，正好看见桑青，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说：“你们这是……”
　　“出去玩。”没等苏玉开口，我便装作高兴地说。
　　“哦。”桑青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我回头看他的背影，他离开的姿势，像一棵青葱的树。这些天，大概是很惆怅的原因，虽然每天仍然嘘寒问暖，但是找我的次数渐渐地少了下来。
　　苏玉见我这样对待桑青，愈加高兴起来，挽起我的胳膊亲密地对我笑：“走吧。”
　　我看了他半天，或者说，看了他挽起我的胳膊半天，说了句：“好。”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落雪城晃荡了。我和苏玉像两个小痞子或者说小朋友，手拉手，上赌馆，买糖人，喝酒，喝得脸红红的，在街上晃来晃去。
　　我装作醉了的样子，故意问苏玉：“你觉得桑青这人如何？”
　　“不怎么样。”苏玉笑呵呵地说，还对我扬了扬两根手指。
　　“为什么？”
　　“你个白痴，”他笑呵呵地说，“八成喜欢他吧。”
　　明明苏府的上上下下都已经把我当成了桑青的媳妇，都以为我喜欢他，可是，苏玉为何会这样说。
　　“我不喜欢他，我哥哥也不喜欢他，”他歪歪扭扭的说，“白痴，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苏玉说着，一下子坐在地上，引来许多人围观。
　　“你起来。”我脸红红地说，这会儿，也许我真的是醉了。
　　“不不不。”他摆了摆手，干脆躺在了地上。
　　“这样才过瘾。”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对对对。”我说，然后，我也躺在了地上。
　　我和苏玉，在阳光明媚的六月，衣衫不整地并排躺在了落雪城的街心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时对我们指指点点，可是，他们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有意思。
　　我是不是疯了，是跟苏玉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的原因吗？
　　“前面的人，给我让开。”远远的有马夫的声音传来。
　　“大祭司洛汐大人来了。”
　　围观的人立刻散去，而我的心则一颤。
　　苏玉则嘟嘟囔囔地说：“什么洛汐，什么大人的……”
　　“洛汐，是桑青记恨的那个祭司么？”我的心一沉，“呵，还真想看看他究竟是何人。”
　　我和苏玉一动不动地躺在街道中间，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放肆，”男车夫一口娘娘腔，“还不快滚，要不然，洛汐大人的马车可是不长眼睛的。”
　　我在心里笑道：“已经如此势力了。”
　　苏玉听到这句话，立刻恼怒，从地上跳了起来，道：“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告诉你们，苏丞相府的人可也是不好惹的。”
　　“是么？”马车的帘子被一位男子慢慢掀开，他望了望已经站起来的苏玉，冷冷一笑，“苏丞相的儿子呀。”
　　“怎么，祭司大人？”
　　洛汐冷笑着说：“苏丞相向来多情，听说府里又多了个野种。”
　　“你……！”
　　“洛汐大人似乎并不是人界的呢。”
　　方才还冷笑的男子一惊，他看见站在不远处穿蓝衣的长相平凡的女子。在她身边，分明站了只威风凛凛的普通人看不见的狮子。
　　我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冥不出世，何时来人间插手人间的事情了。”
　　洛汐倒吸一口冷气，寒意袭来。
　　只是一瞬间，他冷静下来，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听不懂你说什么，竟是两个醉人在说疯话。”
　　他手一挥，放下帘子，对车夫道：“走吧。”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苏玉吃惊地问我：“你说的是什么，竟让这个冷面王子打了退堂鼓？”
　　我也吃了一惊，看着他精神抖擞，便问：“你没醉？”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有，骗你的真心话的嘛。”
　　我们竟同时笑了。
　　“清泠？”
　　“嗯？”这厮，竟唤我名字了，我无奈一笑。
　　“我带你去落雪城的郊外去走走，如何？那里的花开得好极了。”
　　我的心顿时一冷。
　　就在上个月，蓝染城郊外，那时，我刚刚16岁，母亲在我面前死去。
　　她说：“……我就想莫非你是什么妖物……”
　　5月，阳光明媚，野花飘香，我站在草地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苏玉傻了眼，赶紧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
　　这时候，苏玉竟一把把我拉入怀里，摸着我的发说：“别怕，别怕，有玉哥哥在呢。”
　　我惊吓得不行，但是却并没有挣扎。眼泪畅快地流了下来。
　　那一晚，在苏丞相的书房里，苏丞相背对我，轻轻地，而又郑重地说：“清泠，其实我是负责照顾你的人。想必你也知道了，你不是个普通的人，或者说，是一个重要的人。”
　　不知是不是怜悯，他叹了口气：“我是负责让你出生并安全成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