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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名门之后作者:冰纨-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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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样。” 
  他这话又大出谷靖书意料之外。这书生毕竟心底仁厚,虽说了恨不得杀了他的话,但真叫他下手,他又哪里狠得下心?更何况……南宫珏在他旁边大瞪了两眼瞧着他,看样子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即出剑击杀,绝不迟疑。但他好容易才将南宫珏教得性子和缓,如何开得了叫小珏下手的口,一时竟愣住了。 
  他是愣住,那南宫玮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父亲!” 
  南宫北翊正好要同他说话,接道:“小玮听着!” 
  南宫玮心里有许多话想同他分辩,诸如“不过是死了个情人”“南宫家利益总比区区一个谷云起重要得多”“以后时日尚长,焉用因小失大,为眼前这点小小情感便放弃将来所有”,他所明白的,其实全是南宫北翊曾教给他的,南宫北翊难道会不清楚? 
  这个谷云起在南宫北翊心中,其实并不是有点“小小情感”的“区区情人”。为着他的死,南宫北翊的整个思维都仿佛变了一个人。 
  南宫玮心中憋屈之极,只恨那些话不能够明目张胆地说出触犯众怒,当下亦只有耐着性子俯首道:“请父亲吩咐。” 
  南宫北翊没有看他,却还是看着谷靖书──或许看的是被谷靖书牢牢遮挡起来的谷云起,缓缓道: 
  “自今日起,南宫家对天门秘藏再不起觊觎之心,亦永不染指。此处密室地道,你与小琛须得起誓,终身不得向他人透露。迁葬之事毕,你等终其一生,也不再踏入天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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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在场人等除南宫珏外尽皆愕然。谷靖书与甘为霖固然是意料之外,那南宫玮听闻简直有些气急败坏,道:“父亲!”若不是心里还念着些伦理纲常,早要跳起来责问南宫北翊是否脑子坏掉了。 
  南宫北翊的脑子确实坏过,但此刻却清醒得很,截口道:“发誓!” 
  南宫玮暗暗咬牙,他千算万算,绝没料到父亲清醒过来之后,竟站到他们的对面……不,不是“他们”。 
  南宫琛正拉扯着他的袖子,小声央求道:“大哥!”那眼里脸上的神色,分明也是叫他听父亲的话,不要再打这天门秘宝的主意──或者还有与南宫珏谷靖书重新修好的意思。他原以为这应该是南宫家人人均有的野心与欲望,结果到头来竟只剩他一人在孤军奋战。 
  你们都要逼我放弃么? 
  南宫玮的性子本来暴躁,即管是那百依百顺的南宫琛,也常常要被他责骂“惩罚”,况且眼前情景已是完全逆了他的心意。他脸色已然阴沉下来,南宫琛看得分明,不由惶急之极,又深感自己人微言轻,在左右大哥的决定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尽量抓住南宫玮的手,期冀他不要丧失理智至竟当场与眼前这许多人火并起来。 
  南宫玮僵持着迟迟不答,南宫北翊终于转过头来看他,而他不避不让,亦昂首蹙眉直视着南宫北翊,并不退却。 
  南宫北翊一怔,或许是从这过于执拗自信的表情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他神情愈加惨然,轻叹一声,道:“小玮,听话。” 
  但南宫玮就跟当年的他一般,认定了什么事便近乎偏执地定要做到底,那么至少在最苦痛的时刻来临前,他都不会为曾经的决定后悔,更不会轻易改变。 
  南宫玮固执地不肯接话,现场气氛又紧张起来,使得最不愿见到干戈的南宫琛慌乱得几乎要哭了,道:“大哥,小珏和靖书,我们本来是……一家人的,何必要这样剑拔弩张,伤了和气?” 
  谷靖书倒是并不想同他们伤了和气,然而怀中谷云起尸骨寒透,南宫玮不肯表态放弃对天门的企图,他既没法抛开叔父被害死的仇恨,又有他天门后裔无法推卸的责任,是以面对南宫琛的劝导却只能沉默以对。 
  令人惊奇的是南宫珏居然也没出口反驳他的话。在南宫家住的那么多年,这位二哥对他一向都是不错的了,他虽常不领情,但近来颇通人事,想来也明白二哥的意思,便没驳这二哥的面子。 
  他们不说,南宫玮却开了口,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道:“谁和他们是一家人!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崽子,白养了这许多年不说,临到末了还要倒打我们一耙。这样的一家人莫不要将人气死害死?” 
  他没有直接向父亲发怒,把一腔怒气全都发泄到南宫珏的身上了。南宫珏再是傻乎乎的,却也听得出他话里的敌意与愤恨,当下眼神一冷,整个人站在那儿有如一道出鞘的剑刃,锋利而冰寒,锐气直逼南宫玮而去。 
  南宫北翊听他说话,果真恍惚就是当年的自己──为着顺应自己的心意,为着发泄心中的不满,怎样难听伤人的话也吐露得出,却从未考虑过会造成怎样不可弥补的后果。 
  这也是他教的,他要看着儿子一步步沿着自己的足迹,走入最后这可能万劫不复的悔恨的深渊么? 
  不等南宫北翊想出什么对策来说服儿子,甘为霖冷眼旁观得够了,又一声冷笑,道:“少惺惺作态!你若是有这般想得开,今日又怎会身在此处,以致送了谷云起的性命?” 
  南宫北翊被他这一刺激,饶是身体被银针刺穴制住不能动弹,浑身肌肉兀自一阵轻颤,脸上神情更是难以述说的痛苦复杂。他喃喃道:“不是,不是我害的云起。我本来也劝他回去,我说过不要这宝藏,我说过的──” 
  “你说过,只是没那么做罢了。” 
  “我──” 
  “否则谷云起病的已是动弹不能,难道还能强逼着你来这里?”甘为霖讽刺地笑着,眼睛里却还是冷冰冰的,将南宫北翊至南宫玮、南宫琛一个个地看过去,南宫北翊一再被他戳到痛处,一张脸孔几乎扭曲了,他也是想申辩的,然而张着口却说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正如他此前自己所说的,他的错,并不仅在这段重回天门的旅途中,而在二十几年前的初遇之时。 
  何况他就是再申辩,谷云起也回不来了。 
  南宫北翊的眼神黯淡下去,他原本是个强横而坚定的人,很少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然而谷云起的离去仿佛是剥去他身体与精神上最坚硬的壳一般,让他连生的欲望也失去了。他执拗地痴望着那被谷靖书藏在南宫珏背后的看不见的谷云起,好像所有的生命只剩下这一点亮光地,蠕动着双唇,道:“我要云起。” 
  甘为霖对着暗中咬牙握拳却终不肯接父亲话茬的南宫玮阴狠地笑了一笑,头也不回地道:“你不配。” 
  “谷云起不死,你便总惦记着他的这个秘密;你对他好要救他劝他不用来此时,心中难道不曾想着只要他活着,便有的是机会?何况你还有这样一个好儿子──” 
  甘为霖愈发张狂地嘲笑着南宫玮,这个年轻人有野心,而且并不甘心那么轻易就放弃,只是时势所迫,只他一个人,再是自恃武功也无法同时对付南宫珏与甘为霖两个,是以迟迟未曾发难。他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偏要刺激这南宫父子,要他们原形毕露一般,并且也有恃无恐地不怕他们果真露出要抢夺宝藏的真面目来。 
  南宫玮只怕恨得心里滴血,他的袖子却还被南宫琛怯怯地拉着,对面是剑锋一样气息凛冽的南宫珏,手段难测的甘为霖,以及──脸色灰败枯槁得如同死人的南宫北翊。 
  南宫北翊也正因为甘为霖的那声提醒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里说不出是什么意味,至少以此刻的南宫玮来说完全不能理解那种意味,也根本不想去理解。但他却被那目光看得心中发冷,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南宫琛,用他那温和柔顺的身体来温暖自己。 
  但他立即就想到南宫琛此刻也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或许应该叫做中立,因为无论如何南宫琛也绝不会对他出手,然而对一贯强横惯了的他来说,光是不肯帮他这一条,就足够他将之视为敌对了。 
  孤立无援,被那甘为霖看笑话一样地蔑视着,被父亲无声的压力逼迫着,被二弟“背叛”的事实激怒着…… 
  南宫玮蓦地一挥袖子,几乎将南宫琛挥了一个趔趄,举步踏出,昂首怒目,对峙而立。 
  南宫琛惊道:“大哥!” 
  却来不及再抓住他,匆忙跟上前去,为南宫玮体内勃发而出的护体真气一震,反被逼退两步。他不禁愕然地望着大哥的背影,望见他衣衫猎猎舞动,身形却稳如山岳,赫然有一种不可接近的距离感。 
  他伸着手,却触不到那个背影。那曾给他最值得信赖的依靠的坚实胸膛,此刻却以大无畏的姿态昂然挺立在“敌人”面前,也才让他意识到,这个人并不完全属于自己。 
  必要的时候,他也会抛开自己,去做他“应该”做的事。 
  而他南宫琛,又能以什么理由去阻止他,妨碍他呢?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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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琛自己又退开一步。 
  他眼睛有些发花,几乎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画面,甚至脑海里也如同涌入了一大团迷雾,理不清这繁乱的头绪。 
  其实他并非不明白,相反,他算是这所有人当中最能够理解他人想法的人了。甘为霖的愤慨,谷靖书的难过,父亲悔恨后的执拗,小珏坚决的回护,还有大哥顽固的欲望──他每一个都能够明白,然而他更明白他们各有其立场,不可能轻易动摇意志。 
  连一直以为是同心同德的大哥,所思所求也与自己截然不同,更何况其他的人? 
  接下来要怎么样?翻脸动手吗?大哥不但要与小珏、甘为霖为敌,连父亲的话也置若罔闻,公然反抗了吗?他会怎么样?我……我又该做什么? 
  南宫玮一步踏前,甘为霖脸上便是讥诮的“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朝南宫北翊瞟了一眼。南宫北翊竟没有惊怒生气,脸上只剩流进灯枯也似的枯槁与苦楚。这神色落进甘为霖眼中,尚且让他怔了一怔,反观南宫玮,面色却是不动如山,仿佛任何事情也无法阻挠他的决心。 
  他也看着南宫北翊,口中却道:“父亲,你被这甘为霖所困所迫,才会这样说话不是?那谷云起与您如胶似漆,所以才在临死前带您来此,特意将宝藏相赠。难不成如今他离世,父亲却要罔顾他的遗愿,将这天门秘宝拱手让于毫不相干之人?” 
  他这话当中倒有七八分是真,只是其用心可怖,为在这些人面前站稳自己打那秘宝的主意,竟是要将父亲的安危置之不顾。南宫北翊哑声道:“云起带我来这里,只是见他祖宗先灵,并托我为他哥嫂迁葬。”这话自然又有他自己的私心,即不想承认谷云起带他来此,其实是他之前以谷靖书与南宫珏的安危作为条件交换而来。 
  南宫玮继续道:“这些在我们自不算什么大事,对他却是关系到宗门族裔的重要事情。能将之托付给你,更足见他对你的信任。否则他为何不交由他的侄子来办?” 
  这些对话,谷靖书本来是可以出口质疑的,然而被南宫玮直接排除在天门相关人士之外,他猛可记起谷云起与甘为霖都曾问他是要承担起天门这重负,还是与小珏厮守终身,他两次的答案都是小珏。如今虽然是舍不下谷云起,但与那天门秘宝的关系,确然便似是没有了。且他并非武林中人,也并不晓得这宝藏在武林中被传出何等盛大的名声,纵使知道,以他的心性,其实也并不会贪恋那过度的财富。所以他张着口,几番欲言几番又止,本来正当的权利因他的迟疑也似乎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起来。 
  甘为霖冷冷听着他的胡诌,终于又道:“在你说来,这天门乃是谷云起送给了南宫北翊,因此我们这些外人都干涉不得了?” 
  南宫玮鼻孔中哼了一声,对于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并不屑于回答。甘为霖盯着他,一一揭破道:“若这真属于南宫北翊,他已说过南宫家不再起觊觎之心,永不染指其中,你没听见么?” 
  南宫玮冷冷道:“父亲被你以银针制住,这种话自然不是他的本意。” 
  甘为霖以眼角余光瞥了瞥南宫北翊,他对于这个儿子却也失去了管束力,那不仅是因为他无法动弹,也因为他的想法与这个儿子已大相径庭。所谓党同伐异,面对着天门这一巨大宝藏,他们间竟没有“亲情”的牵绊,也着实令人吃惊了。 
  只是南宫家的家法如何,也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他连讽刺的心情也没有了,恢复了原来的冷漠木然,道:“是否本意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了,可惜谷云起既不是带南宫北翊前来参拜祖先,也并不是要将宝藏拱手相送。谷云起只是迫于无奈,带他来此。无人阻拦,他当然有机会将之据为己有,然而这宝藏中的东西,终究并非南宫北翊的。” 
  南宫玮眉毛微扬,故意大声笑了出来,道:“谷云起人都死了,你又凭什么知道他的意思?何况你是何人,顶着个谷雁回好友的身份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天门视为己有吗?啊,这我却是错了。”他蓦然又是一声得意的长笑,道,“阁下并不是甘为霖,与谷雁回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不仅要激怒甘为霖,更是直接质疑甘为霖的身份地位。甘为霖知道进入此处的机关道路,又对天门谷氏的事这么清楚,身份早是确凿无疑。但他自己一直否认,南宫玮要提出质疑,他似乎也反驳不了。 
  甘为霖初时看来极为暴躁易怒,情绪多变,其实却极能克制,光看一路上他仅对谷靖书发怒,于南宫珏的诸多无礼尽皆视而不见便可见端倪。他所以也不为南宫玮话语所动,语声平静地道:“总而言之,你南宫家无论如何,都要染指天门了。” 
  这岂非废话!南宫玮一眼望向父亲,他知道父亲一直在苦心经营着许多东西,与那谷云起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因着长期的纠葛所致。而他谋划的东西近在眼前,为一微不足道的“情”字便拱手相让,又有何意义? 
  谷云起已死,父亲再怎样忏悔也再无法唤醒他,既如此,自然只有能够牢牢抓在手中的财宝才更加现实,更有意义! 
  他不屑地扬了扬眉梢,正要答话,忽从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温顺却坚定的声音,道:“不是。” 
  …… 
  小琛?! 
  南宫玮只觉心里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砰然裂开一道缝隙。他霍然转头,那南宫琛竟一反平常畏畏缩缩的姿态,颇有些大无畏地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其他几人身上,脚步稳定地走上前来,继续口齿清晰地道:“南宫家不再觊觎天门秘宝,更不会打它的主意。父亲如此吩咐,孩儿自当照办,还望前辈莫要动怒。” 
  不但南宫玮,甘为霖也是意料之外,对这一直以来几乎都是被忽视的南宫家二公子缓缓打量了几眼,这几眼下来,对面南宫玮陡然间又是怒气上涨,几乎没立即挡在了南宫琛前面,并怒声喝斥甘为霖“非礼勿视”的行为。 
  南宫琛反而很是坦然,甚至没有再看南宫玮一眼,转向谷靖书,恳切地道:“靖书,对不起。父亲……父亲一直很对不起你们,还有谷前辈……”他顿了一顿,南宫北翊曾对南宫珏和谷云起做过的事,单是用“对不起”三个字很难描述得彻底。他到底是南宫北翊的孩子,纵使代南宫北翊感到愧疚,真要做出大义灭亲之事,却绝无可能。他呆了一阵,看出谷靖书不可能被这么容易打动,忽然喃喃道:“我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好解决。我既是父亲的儿子,代他向你们赔罪,能偿的也只有这一条命了。”说着毅然抬头,大声道,“靖书,小珏,虽、虽然我这条命并不值钱,但父债子偿,你们即管不肯原谅父亲,也请不要为难于他!” 
  南宫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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