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 作者:鹦鹉溪(起点vip2013-08-21完结)-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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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意识到这一点，无奈病体迁延，已经无力施展平衡手段，索性玩起了虚晃一枪的招数。此番筹建大清国民银行一事，便是例证，逃过了朝堂上穆彰阿的阻挠，等大事已成，他再反对也晚了。
此刻，四阿哥才深深意识到，自己在朝堂上是多么地孤独！由于皇上十分忌讳党争，四阿哥一向不敢与任何一派过多亲近，却造成了如今的尴尬局面。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年轻俊朗、生龙活虎的面孔——六阿哥奕宁！其实，与自己政见最投契的莫过于六弟！四阿哥想起许多往事，两人自小到大几乎都在一处，怎么能不投契呢？就连喜欢的女人都是如出一辙，想到九儿，四阿哥不由得裂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突然便觉得，那些嫉妒的小心思十分可笑！不由自主地猛地吐出一口浊气！
望着院子里四阿哥望月深思的背影，九儿靠在门边沉默良久。他看着月儿，九儿看着他：在解决了最为棘手的筹款问题之后，似乎小儿女情怀的苦闷烦恼变得无足轻重了！
自前世以来直到此刻，九儿突然有抽身出来的感觉，情关虽难过，如果站得够高，看得够远，情关也许已经不成为情关，一个小山包而已！
院中望月的他，门边望他的九儿，此时都有如释重负之感。
月色撩人，九儿兴致颇高，示意杏红取出古琴，焚起钟爱的茉莉清香，净手清心，裣衽静神，一双素手轻抚琴弦，一串充满古意的美妙琴音如山泉水淙淙流淌，汩汩奔涌流泻而出。
巍巍兮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
四阿哥听琴知音，喃喃地念着诗句，月华拙朴，荷塘静谧，琴声古韵悠扬，俨若行云流水，人如在画中，一时画中人陶醉，画外音绕梁，一曲抚罢，小院一片静默，画里画外皆久久不舍将此情此景散去。
九儿单手托腮，沉浸在这美丽如画的夜色之中，望着院子里那个年轻挺拔的背影，微微的一丝笑容挂在了嘴角，心里喃喃自语道，“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四阿哥仿佛知道九儿在身后注视着自己，释然一笑，并不说话，默然地回房去了。
九儿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自己也知道：女人心，海底针！上赶着的哪怕你贵比王侯也不放在眼里，真的拿捏起架子来，反而有些心欠欠的！当然，前提是，那个男人的基本素质得入得了女人的法眼！
挑挑眉，自嘲地笑笑，九儿走到书桌边，铺开宣纸，是写点儿什么抒抒怀，自取烦恼呢？还是做点儿什么逃开那些烦忧呢？九儿一个人开心地笑着，这是近来新学会的自我调节的小本事，人的情绪是可以控制的，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哪怕是天边的理想也是可以追求的！
杏红一看九儿的模样，知道她又沉湎在自己的那堆惊世骇俗的幻想之中，抿嘴一笑，只轻悄悄地上去替她磨磨。
未几，宣纸上铺陈一手端庄凝练的隶书，字字润泽漆黑、饱满圆润，杏红都忍不住夸赞，“九儿这字儿可是越写越漂亮了！难不成九儿要做状元不成？”
九儿扑哧一笑，“是啊，状元公都用这隶书来写食谱配方，那朝堂上可就热闹了，真真儿成就了治大国如烹小鲜之语了！”
房间内顿时笑作一团。杏红见九儿随意写就，那配方写完一条又一条，竟是许多从未听说过的新词儿，什么巧克力，什么香草、芒果、草莓，还有香蕉，眼睛都瞪大了，那字儿倒认得，只是放在一起竟是天书！
九儿也不管那些材料有没有，只想着先凭着记忆把能想起来的都写出来，再做整理。
“这些都是热带地区才有的水果，广东就有啦！”九儿一边检查配方，一边解释。
“热带是什么？”却传来杏红弱弱的提问。
“热带啊，顾名思义就是一年四季都特别热的地方，太眼光照射很厉害，水果种类特别多。”看着这么多前世的美味，九儿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突然想起前世最爱的许多零食来自上海第一食品百货公司，眼睛一亮，思路大开，另铺了一张宣纸，顾不得再费神写隶书，换做一笔蝇头小楷，急急地书写起来。
“九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好吃的？”杏红喉间微动，很不好意思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九儿这会儿食思如泉涌，笔下美食不断，果脯蜜饯干货炒货腌货卤货，当然更多的是各种西点。杏红指着许多名字笑道，“这些东西我倒听说过的，京城六必居就有的买，只是不曾吃过。”杏红食指大动，又有些遗憾。
九儿毫不优雅地仰头露齿大笑道，“等我们的食品百货公司开出来，管你尽情吃个饱，吃不了还可以兜着走！”
“公司？这又是个什么东东？”杏红忍不住皱眉，尽管天天跟九儿在一起习惯了，今晚的冲击波还是太大了！只好摇摇头，想不清楚就不想也罢，只是看着这么多纸上美食，胃口大开，忍不住问道，“九儿，你饿不饿？”
“嗯？”九儿一停，果然觉得肚中饥饿，蹙着两弯？烟眉，眼睛一亮，问道，“今儿白天做的冰激凌可还有剩下的？”
“有啊！都不舍得吃呢！在那冰桶里好好冰着呢，就怕老爷们想要的时候没有了！”杏红赶紧回道，“九儿想吃的话，我现在去盛一点来就是！”
“夜里不比白日，吃那个会不会太凉了？”九儿有点拿不定主意，突然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拉起杏红便往门外跑，一溜烟地出了院子。
四阿哥的房间开着窗，早听见她们屋里又是笑闹又是开门关门的，忍不住问金海，“那边玉兰小姐是不是又寻着什么新鲜乐子？怎么两个人这么高兴？”
金海刚才早觑着个空子去听了壁角，听见四阿哥问，心里先得意自个儿机灵，赶紧忍着笑意，回道，“玉兰小姐写了许多的食谱方子，其中不少闻所未闻，只是听着名字，就觉着一定好吃！只怕说的人跟听的人都饿了。”
第一卷九儿 第四十章食品百货商行
四阿哥一听错愕，他的思绪还沉静在刚才完美的画面之中，正自嗟叹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上古雅韵，还以为九儿一定也是淑女情怀，正自优雅望月、伤春悲秋！没想到，竟然立即就写上了俗之又俗的食谱方子，进而食指大动，溜出去偷食儿了！
使劲摇了摇头，再一细想，却不尽莞尔！九儿在四阿哥心里常常以那出尘飘逸、超凡脱俗的清莲气质浮现脑海，只是这朵清莲所经营忙碌之事，尽是经济之道、厨房乐事，甚或钳制豪强！到底那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呢？
明明九儿在自己跟前打理着越来越多的事务，透露出越来越多不为人知的天赋才干，四阿哥却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九儿，那清纯欲滴的清莲似乎越来越隐进飘渺薄雾之中。
咄咄咄，忽听敲门声，其实房门未关，是来人敲着门框，九儿领着杏红，端着托盘，竟是吃完了宵夜，还点着四阿哥，送过来了。
“四阿哥吉祥！”九儿轻舞飞扬地在门槛儿外行了个礼，眼眸亮晶晶的，显见得兴致颇高，几近兴奋。
“吃好了还想着我呢？起来吧！”四阿哥忍俊不禁。
九儿进得房内，从杏红手里接过托盘，笑意吟吟地说，“小女子突发奇想，就着今儿做的冰激凌，再添了个小玩意儿，好叫四阿哥夜里吃了肚中不至于着了凉气，请四阿哥尝尝吧！”
说完，手中托盘往前一递。只见两只西洋进口的琉璃广口杯中，各自盛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点心，上面的圆球正是白日里尝过的十分美味的冰激凌，那两个冰激凌球却搁在两个淡黄色似喇叭筒的搁架上。
四阿哥好奇心大炽，伸手去取那喇叭筒，手上竟然微温，软软的还没有干透变硬，在边缘剥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一尝，竟是甜味儿的鸡蛋煎饼。
看着九儿得意的表情，四阿哥放心地吃了起来，个中滋味简直妙不可言！细细品尝完，手有余香，毕竟是阿哥，忍住了去舔手指的冲动。
从金海手上取了毛巾净手，指着剩下的一个，笑着瞥了一眼九儿，说道，“金海，这个你拿去尝尝吧，既然做了两份，必是玉兰小姐的心意，别辜负了！”
金海一乐，赶紧谢恩，还不忘了谢过九儿和杏红。
九儿见四阿哥吃得满意，自己也开心地点点头，似乎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个配比正合适，赶紧去记下来。”竟忘了跟四阿哥告退，一阵风儿似的跑了。
四阿哥见她跑得突然，没规矩倒也不记得怪罪，只觉得娇憨。金海却目瞪口呆，捧着一只蛋卷冰激凌不知所措，去看四阿哥的脸色，惊见欣赏愉悦之色，赶紧低了头装没看见，躲到门口去大快朵颐。
不几日，几乘马车在便装侍卫的拱卫之下离开徐府，去往上海，一路直往东走，渐渐融入热闹的街道，行到花园路跑马场附近方才停下。
马车在跑马场斜对过的一家气势宏大的酒楼——正兴饭庄门口停了下来，徐瀚锦今儿包场，早已侯在了门口，一行人一下马车便鱼贯而入，里面竟有两位官员作陪，原来是上海道台宫慕久带了属下，前一天就前往徐府去迎接四阿哥了。所有便装侍卫有跟上楼的，有隐了行迹守候在街道口的，里三层外三层撒出去不少暗桩明哨。
四阿哥推开三楼雅间休息室里临街的窗户，俯瞰着对面占地广阔的花园跑马场，街面上时有洋人携着着洋装的洋婆子经过，四阿哥的脸色变得阴冷难看。九儿一身男装打扮，悄悄走到四阿哥身后，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跟徐瀚锦说要到这边来的，惹您不高兴了吧？”
“哦？是你建议的？为什么？不会是只为了看看西洋景儿吧？”四阿哥蹙着眉头，一国皇储，眼睁睁地看着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张扬跋扈，正如当面打脸，这滋味儿实在不好消受。
九儿其实存的就是这个心，四阿哥亲身视察上海，只怕终生难再有如此机会，不乘机让他好好体会西方列强欺凌之痛，只怕日后火烧圆明园，逃遁热河行宫的一幕还是会重演。
看着四阿哥难堪的神情，九儿轻言细语地安慰道，“您是大清未来的国主，这一幕只怕那位道台大人永远也不不敢详细描述给您的！知国耻而后奋发图强，只望四阿哥日后登顶大宝，不忘今日之痛！请恕九儿冒昧犯上！”说罢，九儿已是拜倒。
四阿哥怎么会怪罪，苦笑着扶起九儿，戏谑道，“我怎么觉得，有时候你比杜先生更会拿着皮鞭鞭策我？”
九儿知他不怪，立时调皮吐舌，“四阿哥吓煞小女子了，我怎么敢如此逾越！”
两人说笑着出休息室入席，上海道台宫慕久正惴惴不安地在外候着，窗外的景致是何等模样他怎会不知，从昨日起就在怪罪徐瀚锦，无奈徐瀚锦托辞四阿哥指定，只好硬着头皮往这跑马场来。
一见四阿哥脸色尚佳，宫慕久心中舒了一口气，悄悄打量着旁边这位翩翩佳公子，不知这位九公子到底何许人物，竟能左右四阿哥的情绪，心中暗暗警惕。
一众人等入席，徐瀚锦却乐呵呵地朝着九儿直拱手，说道，“九公子心思果然活络，您给我的那份清单已经差府中上海铺子里的伙计去打探行情了，别的不说，只这一道冰激凌在上海租界里就必定能够一炮而红！光是那些洋人的生意就有得做。”
上海道台宫慕久却是就跟洋人打交道的，嘴上奉承着，心里却是不屑，徐府如此厚重的身家，怎会陪着一个阿哥身边的清客玩儿起几道零食小吃的生意？简直胡闹！
九儿似乎明了诸君心意，笑道，“不过是小打小闹本小利薄的生意，不过好叫徐爵爷知道，那另一页上的包装行销手法才是重中之重！改日，我还得跟您府上铺子里的管事伙计说道说道，把这小生意做踏实了。”
徐瀚锦直到此刻一直只当陪着钓鱼的事情，陪笑着一路打哈哈儿，面上很认真地都应承了下来。
九儿眼波一闪，看向四阿哥提议道，“不如我们这个与徐爵爷合资的食品百货商行，就在大清国民银行第一个开户吧，也好赚个头彩！”
“嗯？好！好！”四阿哥本以为九儿的食品百货商行是胡闹的玩意儿，没想到竟要做大清国民银行的第一位客户，不禁抚掌赞许。
徐瀚锦更是激动不已，噼啪鼓掌。没想到九儿下面说的话，更是让人弹眼落睛。
“乔大掌柜，”九儿看向陪席的乔万峰，笑意盈盈地询问道，“您看我们这第一位在大清国民银行开户的客户，符不符合贷款条件啊？”
乔万峰已经被任命为大清国民银行第一任大掌柜，这两天一直与各位股东一同制定经营细则，贷款事宜便是九儿建议的，落实了各项细节之后，立刻被全体股东接纳成为大清国民银行今后的主营业务，听得此问，立即郑重回答道，“自然可以，只是依据制定的经营章程，需提出与贷款金额两倍以上等值的抵押财物方可。”
徐瀚锦脸上一怔，奇怪地看着九儿，脱口问道，“九公子，这开具一家食品百货商行能花几个钱，您不必提出贷款。”他之前就打算自己一方出足了资本金，只要九儿肯入股就成。
九儿笑着解释道，“我们既然组建了这么一家商行，又是大清国民银行第一个客户，何不把这头一遭贷款业务也做了，给其它客户做个示范呢？毕竟是个新鲜事物，酒香还怕巷子深呢！”
“啊！是！九公子所言极是！这抵押物我来出就是！”徐瀚锦自然愿意，连资本金都不用出了，心里思忖着这六四分账是不是该倒过来才对。
“这岂不是在做当铺的营生？”上海道台宫慕久听明白了，惊诧地问了出来。
乔万峰立即回答道，“回禀道台大人，确实是类似，此次组建大清国民银行，主营业务不仅仅有原先钱庄行使的功能通存通兑，还增加了当铺的抵押贷款功能，甚至九公子还提出了日后待业务稳定以后，发型纸币的功能。”说道此处，乔万峰已经红光满面，尽管当初讨论这项提议之时大家都敬畏不已，直到如今复述起来，仍是激动不已，以毫不掩饰的崇拜的目光看着九儿。
这幅画面实在有些滑稽，一个须发斑白的久经商界沧桑的老者崇拜地仰望着一个连唇髭都没有的年轻人！
宫慕久惊愕得半天没合拢嘴，再打量起九儿的眼光便全然不同了。
九儿趁热打铁，立即向宫慕久一拱手，说道，“在下有一事想请求道台大人相助。”
“呃…。。九公子客气！请讲！”宫慕久一怔，赶紧客套一下，虽没有人明着介绍，但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九公子与四阿哥关系不一般。
第一卷九儿 第四十一章圈地
“道台大人在上海与洋人周旋日久，要论大清官场上谁最了解洋人的贪婪本性，无人能及道台大人，想请大人出面拉拢洋人到我们的银行来光顾！”九儿眼光如矩，来之前，早已了解到宫慕久其人，几乎独自在与上海的整个西方列强阵营对抗，尽其所能保卫着上海的权益。
“这岂不是与洋人方便？”宫慕久迟疑道。
九儿站起身来，踱步至窗前，看着对面的跑马场，沉声说道，“国门开放乃大势所趋，彼进我出，师夷长技以制夷，说起来，我们落后甚多，毕竟还是我们占了更多便宜。”
九儿伸手指着对面的跑马场，恨声说道，“你们看这些洋人行事，手笔不可谓不大，银钱往来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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