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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八辑)-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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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白拿吧。”萨满宽宏大度地挥了挥手。说。“如果需要,猎人们会把任何一只鹿牵来给我的。” 
  “这么说,恐怕还可以。” 
  季米特里从马身上把行李包等物品搬到漂亮的鹿身上,并摸了摸它的脖子。 
  “它不会跑掉吗?” 
  “它很听话,不会跑掉的。”米尔加羌心情轻松多了。 
  “那我就上路了。谢谢你的盛情款待,谢谢你的交谈,谢谢你的鹿。我不能久留了,再见。” 
  萨满微微点点头。把一个从鲸须上割下来的形体塞给季米特里。那形体既像一只兽,又像一个人。 
  “这是护身符。是善良的神灵。它会帮助你驱赶图格那加克的。” 
  “驱赶什么?” 
  “驱赶图格那加克,就是你们说的恶鬼。” 
  季米特里提起已经变得暖和的形体,把它放在胸前的衣袋里,鞠了一躬(按照当地迷信的习俗是不应当为此礼物而表示谢意的),抓起代替马笼络的皮环带。鹿便乖乖地起步了。没有任何人陪送季米特里。那些商贩已经走了,用商品换实物的投机买卖也随之停息。村民们已各自回家。只有三五成群的孩子们还在米尔加羌的屋子旁一会儿那里、一会儿这里嬉闹不停。 
  季米特里往村边仔细看了看,但是,他没有看到萨满。这位村里的“神灵大师”不喜欢绵长的告别。他已经躲进屋里去了。而那个遭到年轻商贩毒打的、穿迷彩服的男人却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他赶上了没有戴帽子的季米特里,然后斜吊着眼看了看鹿,看了看旅行者,还看了看大海。 
  “我知道,你要去找什么。”这陌生人嗓音尖细。带有喉音,很特别,“我可以给你指路。” 
  “这蛮有意思。”季米特里冷冷地说,“我觉得,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该往哪儿走,我在找什么。” 
  “你在找拉穆利。我认识路。” 
  季米特里悄悄地走近了一些,用怀疑的目光仔细观察着这陌生人。他被打得鼻青脸肿、面色灰暗。这脸不像俄罗斯人的。也不像“高加索人”的。他再次观察,猛然发觉他不是有两只眼,而是有四只。 
  “你是怎么知道……拉穆利的?” 
  陌生人嘴唇堆笑的模样变了:“这无关紧要。你想找到城堡吗?” 
  “想啊。”季米特里略加思索后,回答。 
  “那我带你去。你帮助过我,我也应该帮助你。但是得走快点。” 
  “为什么?” 
  “他们可能会返回来的。” 
  季米特里明白,他指的是那些痛打他的商贩。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他居然得意忘形地一笑:“有人偷了他们一听咖啡,他们认为是我干的。” 
  “明白了。但你究竟是从哪儿知道拉穆利的?” 
  “我是很早以前……”这黑发壮汉耸了耸肩。看上去他壮得像一头牛似的。季米特里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个壮汉不反抗越野车上下来的那些小伙子呢?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随您便。您可以不相信……”
  “怎么称呼你呢?” 
  “艾夫塔纳依。” 
  “我们到拉穆利的路远吗,艾夫塔纳依?” 
  壮汉看了看偏低的太阳,又把目光转向鹿和季米特里的脚,似乎在盘算着。 
  “两天路程。” 
  “如果你没有准备食物。没有武器,没有旅行装备。你怎么到得了那里呢?或许,关于拉穆利你只是闲扯一通。掩盖一下而已。到了夜里,你把我窃掠一空便逃之夭夭。也很难说呢?” 
  “我有武器。”艾夫塔纳依把手伸到脖子后面,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其他的,我什么也不需要。我能走到。” 
  “好吧,那就一块儿走吧。”心怀好奇的季米特里最后终于同意了,“但是我得先打好招呼,如果我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乍看起来,我是挺温和的,但我能怎样保护自己,你是已经见识过的。” 
  “我并不想耍什么阴谋。单独一个人是到不了拉穆利的。” 
  “为什么?我要是知道了地址,我就能走到。” 
  “拉穆利是设防的……它被女巫的魔环包围着……需要有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季米特里冷笑了一下,怀疑地仔细看了看艾夫塔纳依毫无表情的脸庞,随后拽了一下鹿套绳:“那好,咱们走吧。” 
  村子很快就从视野里消失了。 
  两人沿着海岸赶了大约10公里路。这才停下来喘口气。就在这时,灰白色平坦的海岸上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正在追赶他们的人。这人好像就是伊妮娜姑娘。她穿了一件鹿皮翻毛皮衣和一双软底便鞋,头上戴着一顶环斑海豹皮帽。她满脸通红,洗得干干净净,头也梳得漂漂亮亮——她显得非常美丽。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毛皮包。 
  “我跟你们一块去!”她冲口说着,一边停下来,她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请把我带上。” 
  艾夫塔纳依的眼里闪出了怒火。 
  “滚开!”他粗鲁地吼道,“你不能到男人去的地方。你会受不了的。” 
  伊妮娜乞求地看着季米特里。 
  “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我受得了。瞧,我连吃的东西都带来了。”说着她就把包举起来,“干肉和面包。” 
  季米特里笑了笑:“这么一点东西连赶一天的路都不够用。离最近的居民点都有300公里。你到不了的。还是回去吧。” 
  伊妮娜高傲地把头往上一昂:“我在学校里跑得比所有同学都快!我到得了!你们不愿意带我,我就自己跟在你们后面走。” 
  季米特里和艾夫塔纳依互相对看了一下。黑头发向导摇了摇头:“她还很年轻,又愚蠢,她不能跟我们一块走。绝对不能。” 
  “我们把她赶走,她也会跟着我们来的。” 
  “我把她送回村去,把她留在村里。” 
  “不要靠近我,双面人!”伊妮娜迅速地从皮衣前襟下面拔出了一把带弧形刃口的刀,“否则。我会把你眼睛挖出来的!” 
  季米特里皱起眉头,看了看旅伴,旅伴对这一威胁一点也不发窘。他又看了看姑娘:“你为什么叫他双面人?” 
  “我在科拉见过他。那时他在跟一些小伙子吵架。他们都叫他双面人。” 
  “可能是双面人吗?” 
  “这有什么区别呢?”伊妮娜感到诧异。 
  季米特里笑了笑:“真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好吧,我们来谈一谈吧,女旅行家。我们带你一块走,但是,得有个条件:你可不能叫苦!而且要听从我。不然,你最好还是返回去吧。” 
  “是,是。”姑娘高兴得连连点头,“我一定听话。” 
  “话又说回来,你从收留你的人那里跑出来,还拿了人家的食品和衣服,这可不好啊。” 
  伊妮娜窘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随后看了看季米特里的眼睛,说:“一切我都会还人家的!我已经给瓦连金娜·谢棉诺夫娜留了字条,让她不要为我担心。” 
  “我们是在浪费时间。”艾夫塔纳依闷闷不乐地说,“我反对她和我们一块走。我们够忙的了。” 
  季米特里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也不必忙着把一个顽固的本地人赶走吧。(有趣的是,她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有可能是爱斯基摩人,或是俄罗斯人?)看起来她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使人不容怀疑,她实际上是有能力跟随他们到远方去的。 
  “那就一起走吧。”季米特里吐了口气,说道。 
  姑娘眼睛里闪出了光。她转过身去对着艾夫塔纳依伸了伸舌头,然后就奔向季米特里,但是马上就害羞地停住了。 
  两天时间他们艰难地走了62公里路,来到了楚科奇高原的支脉。低低的太阳已经藏到了山脉的背后。此时此刻,白昼和黑夜仅靠发光的苍穹才能加以区别。明亮的白昼在这里总共只有四个来小时。接下去是同样时间的黄昏,剩余的时间就被即将到来的极地夜晚所占据。 
  在带领一行人曲折行进的时候。艾夫塔纳依遵循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在第二昼夜结束的时候。他却转向了西南方,他们离开了平坦的海岸,开始行进在慢坡丘陵、垅岗中。原本多沼泽,还没有完全结冰的冻土带已被多岩堆、光秃秃的地表所代替。偶尔也见得到稀疏的灌木丛和野草。 
  鸟儿大多已经从这一带边陲飞走,只有留下过冬的山鹑除外。季米特里偶尔猎捕几只,为午餐、晚餐增添一道野味。 
  要是在夏季。蚊子对人和动物来说可就是真正的灾难。但是。随着天气转冷,它们就消失了。随之而去的是那些在夏天来不及吸收丰富食物的鸟群。间或可以见到几只正在追捕旅鼠和野兔的猫头鹰。那些小动物也是留下来过冬的。当然还有小塍鹬和雪鸡。 
  萨满赠给季米特里的鹿的确是一头很温顺、很有耐力的牲口。在歇脚的时候,它就抓紧时间吃地衣。而人吃的自然就要多样些,但也不太多,就吃点风干或晒干的肉、佩米坎(当地人上路携带的干粮)和鲜鱼,当然还有在篝火上烤熟的山鹑肉。伊妮娜的面包早就吃完了。烧柴用岸边的漂木和干地衣来充当。有时还拾一点动物的疏松的骨头添着用。 
  季米特里对这种跋涉生活完全适应。艾夫塔纳依虽然很少吃东西。而且只吃他偶尔捉到的鱼。但是,他走起路来非常快,对严峻的边陲条件毫不在意。姑娘伊妮娜的血统,有一半是乌克兰人的。一半是爱斯基摩人的。她真的没有叫苦,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兴致和乐观精神,还时常唱上几首爱斯基摩人的歌曲,而且没有以各种问题,或者空洞无聊的唠叨来使旅伴心烦。季米特里深知。在这里的恶劣条件下,一般的靴子很快就会穿坏的。而她的鹿皮软底便鞋,鞋底虽然只有两层皮,可她的鞋子还挺牢实。所以省得他为她换鞋而操心。眼下这里的气温还保持在零下8~10摄氏度,还没有迫使他们一定要用皮毛裹住身子,用头巾包住脸颊。 
  季米特里在后来不只一次地思考着使他带上伊妮娜的原因。得出的结论是:他这么做,是有意违背艾夫塔纳依意愿而行的。艾夫塔纳依以一种秘密的方式得知他此行的目的,而且表现诡秘可疑。至于他喜欢上这姑娘——这一点,他还不打算自我承认。 
  到了第三天,艾夫塔纳依首先表现出不安。他时而久久地观察山岗和丘陵的斜坡,仔细地查看土地;时而又仰望天空,嘟嘟嚷嚷。这一天,他们总共只走了15公里路。到达了高原边境的第一个岩石和碎石堆地段。高原在渐渐地往上升,往后就是大山。艾夫塔纳依对这个地段的特点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研究,他时而跑到这一群岩石跟前,时而又跑到另一群去,忙得不可开交。最后他失望地说:“我迷路了……偏离了目标……我已经找不到原来那条小路了……” 
  季米特里本人也看出,他转来转去老是在原地转。他几次改变了道路的方向,但他总认为,向导只是在回忆特征,在寻找通向目标的最短道路。 
  “谁使你迷路了?”季米特里感兴趣地问。 
  “古堡的鬼神……”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需要怎么做?” 
  “应当直直地走……这些岩石就是打开通向……城堡所在峡谷的大门的钥匙。” 
  “往前直走,是朝哪个方向?是朝南?朝西?还是朝东?” 
  艾夫塔纳依看了看暗色的天空,天上布满层层密云。然后用手指着他们右边的那些岩石,说:“那里。” 
  “那就是西南方向。”季米特里把答案明确化,“好吧,那明天我们还是照这个方向走。你肯定,拉穆利就在那里吗?” 
  “它躲藏起来了。不让我们看见……不过……通向它所在峡谷的入口就在那里。” 
  “那好,我们来找一个过夜的地方吧。收集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我们休息吧。” 
  他们选了大岩石后面一块比较平坦而又背风的场地。支起帐篷,生好篝火。帐篷不大,只够一个人住。以往的旅途中,季米特里就一个人睡在里面。可现在是三个人。最初一段时间他们把食物储备和旅行用品搬到外面。然后三个人挤在一块睡。后来艾夫塔纳依就不愿跟他们挤在一块睡了。因为那样他睡不好,辗转不安,夜里还会突然大叫起来。最后季米特里只好向他挥了挥手。季米特里和伊妮娜在一块已经度过第三个夜晚了。她睡在睡袋里,而他则裹在一床被子里。他们从不谈亲近的事。伊妮娜原来是一位聪明而又博学多识的姑娘。她不断询问,渴望知道首都和世界的情况,季米特里很乐意回答她的问题,他感觉出她不断增长的吸引力。但是他不敢有丝毫的歹意。 
  当她轻轻地解开睡袋滑到他的被子下面的时候。他并不感到惊奇,他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为了不欺侮她,并且不犯错误,他长时间地给姑娘讲述自己的生活。她很快就完全信赖地在他胸脯上睡着了。而他就抱着她年轻、芳香的身体,惊诧而激动地倾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心里想着。要是有人对他讲述像他这样的经历,他是根本不会相信的。但是,他深知,他做得对。伊妮娜比他当时对她所做的更值得尊重。 
  篝火噼噼剥剥地响着。风在岩石丛中呼啸着。艾夫塔纳依去什么地方转了一趟,又转回来,埋怨着,向篝火里添了些树枝,不时在帐篷门帘那边徘徊。季米特里吻了一下伊妮娜的耳朵就睡着了。 
  第九天一大早,他们早早起来了,但是天还没亮。这里要过了10点钟天才亮。早餐后,他们就上路。他们保持朝西南方向行进:季米特里和伊妮娜在前;艾夫塔纳依在后,他躬着身子,闷闷不乐,也不东张西望。 
  他们就这样挑选着或多或少比较平坦的地段,绕开岩石、冰川和垅岗的堆石,走了几公里。快到12点钟的时候天才破晓。而这时太阳还没有升到地平线上,可在楚科奇高原就已经开始了秋季漫长的黄昏了。 
  季米特里突然发现,他已从原先预定的方向向北偏离。他开始经常查看指南针。但这也没用。是该脱离原先的想法,考虑一下别的问题了。他们的行迹怎么会变得弯来绕去,他们开始曲折迂回地行进,似乎有一种邪恶的力量在使他们迷路。季米特里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和旅伴做了交流,艾夫塔纳依嘟嘟囔囔地说道:“这是巫环……魔鬼不让我们进古堡……也许我们根本就到不了那儿……” 
  季米特里仔细地看了看他:“以前你已经试着寻找过拉穆利了吧?” 
  艾夫塔纳依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才很不情愿地承认道:“找过多次了……从所有的方向都找过……就是没有成功……” 
  “那你到底打算在那儿寻找什么?” 
  这个黑发向导的眼里闪出了光。他许久没有回答,只是用他的软皮鞋尖刨着冻死的地衣,还翻着白眼看了看艰难地爬上岩石来的伊妮娜。 
  “古堡里什么东西都有……” 
  “谈具体一点,行吧?”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怎么啦,朋友?”季米特里生气了,“要么你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要么我就打道回府!” 
  艾夫塔纳依突然抬起头来。审慎地看了一眼旅伴。他明白,对方不是开玩笑。 
  “那里……宝藏……各种都有……根据传说,拉穆利是被地震海啸吞没的。因此它还没有被人动过……活下来的人后来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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