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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朱门风流-第4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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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学不放假,学生却可以请假。”
  王志直起腰来,笑嘻嘻地一句话把卢海山堵了回去,随即便对张越说道:“学生虽然远在海南,却听说过藩台大人的名声。若是您真为之前那桩事情而来,学生可以代父亲给大人一个承诺,那就是朝廷免不了出几个败类,咱们赛人中间也一样没法子避免,但大多数人却都是只希望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兴许会不当差不纳粮,但不会起梗化叛乱之心。这里的事情,学生可以做一半的主,您有什么事情,其实不用召见阿爸,见学生是一样的。”
  琼山县有五都九图九村峒,在琼州府各州县之中算是汉人最多黎人最少的。也正因为如此,邻近的黎族豪民和汉人相处得多了,生活习性等等都学了汉人的那一套。对于金银布帛亦是极其热衷,但能送家里子弟去上学科举的豪酋却是百中无一。所以,面对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却机灵得过了份的年轻人,张越倒是觉得颇合脾胃。
  “抚黎的事情有抚黎知府,本司前来,安抚先头的事情只不过是附带的,要紧的是另外一件事。”张越轻轻合上了手中的折扇,随即问道,“我且问你,你的族人平日是靠什么为生?”
  王志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靠什么为生……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治下虽然也有河流山川,但我们已经不是那些打猎捕鱼的蛮人,自然是以农耕为生。”
  盯着满脸疑惑的王志,张越又紧跟着问道:“好,那我再问你,在这琼山县,一亩地的收成几何?一年能收成几次?”
  和那些不识五谷不辨稻麦的迂腐书生相比,王志因是父亲的长子,向来是当做继承人培养,再加上人聪明伶俐,天时地利农事兵事都能摸上一个边际,此时听了虽然眉头大皱,但仍是认真回忆了起来:“一亩地大约也就是打一石多粮食,年成好的时候能有两石。若是下死力督促了那些人耕田,大约三石。要说收成,一年自然只能收成一次,大人为何问这个?”
  “很好,若是一年能收成两次甚至于三次,那又如何?”
  虽说在府学读书,但琼州府的消息等等毕竟比不得广东其他地方,因此对于双季稻三季稻,王志并没有得到风声,此时不禁愕然。仔细想了想,他便抬起头问道:“恕学生愚钝。还请藩台大人明示。”
  “琼州府乃是极热之地,四季无冬,从前历来都是一年一耕,靠这一次收成吃饭。但就在琼州府南面,有不少番邦岛国,气候也就是和这里差不多,可那里却是一年收成两次甚至是三次!在那些岛国,一年的头一次收成若是两石,第二次至少能收获一石,而第三次,则在七八斗之间。如此算来,一年的收成几乎翻倍。如今本司已经在广东的一些州县试行种双季稻和三季稻,此次到琼州府来,主要也是为了此事。”
  王志站在那儿边听边思量,待到最后顿时眼睛一亮。他虽年轻,是非道理却一向分得清楚,儒家的那一套博大精深,他在府学也算不上什么极其出色之辈,更何况他自认为赛人的根基就在于所领的族民和祖上传下来的地方。他不指望能考中举人乃至于进士入朝为官,但是若能让本家不断壮大,他自然是乐见其成。于是,张越一说完,他就立刻拱了拱手。
  “学生一直听闻藩台大人一心为民,如今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藩台大人若是真的为了此事而来,学生愿意效犬马之劳,甚至可以请父亲去见四乡峒首。这样的好事,不用说大家都一定会答应的!只是,学生虽然没有下过田,但也知道,这农耕不是一张嘴说说而已,天时地利虫害等等都需考虑在内,大人真有把握能做成?还有,大人既推行此制,是否还有需要我们赛人做的事情?”
  “本司要你们做的事情并不难,就是朝廷的赋役。对于琼州府来说,田赋不过是一亩地三升三合五勺。哪怕是以如今一亩地一石计,也就是三十税一。若是日后一年两三熟,则所占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是朝廷正项赋税,黎人既然同是大民子民,除却遭灾天恩蠲免,这一项便不能废了。至于徭役,本司之前从琼山县来,一路用竹轿,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方才到此。你们这里还是离琼山县最近的地方,若是再远又如何?本司知道黎人也有些精巧的手艺,可道路不通车马,便是再好的东西也运送不出去,在别人看来便依旧是蛮人!所以,这些徭役对你们决计是大有好处。”
  卢海山原本还暗自埋怨张越不管抚黎知府的事,不体谅本地赋役难抽的苦处,可这会儿见其把大道理都分掰成了各种好处,不禁心悦诚服,同时也生出了几分快意。抚黎知府的进项绝不是朝廷那一丁点俸禄,而是每带挈生黎出山附籍,让他们得到了朝廷官职,就能够从中抽取好处,而另立黄册则是可以借机敛财。于是,眼见王志被张越说得神情大动,他不禁对身旁的于谦赞道:“于侍御,看这样子,此事必然可成!”
  见王志大为心动,张越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缴纳九牛一毛的赋税,出应正项劳役,这道路水利桥梁等等就全能设法营造了起来。琼山县临海,道路一通,靠着海运,山货更能够卖到广东其他州县,有个好价钱。而琼州府每到夏季常常会水灾不断,水利修好了,纵使有灾情也能减缓一些。族民的日子好过,自然会对你家父子感恩戴德,而你父子若是管束好了这一块地方,朝廷自然另有恩赏。”
  见张越一出口便是这一套套让人几乎难以拒绝的大道理,于谦不由得想起了此前张越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心里着实有些感触。换做是从前的他,对这种动之以利的勾当必定是不以为然,可前些天看到宝船下海的景象,看到黄埔镇的富庶,他渐渐有些被打动了。
  王志沉吟了好一会,这才正色道:“藩台大人,实不相瞒,由于先头的事情,三十六峒的大峒首正悄悄汇集在邻近各州县的豪酋一会。此地简陋,若是您同意,学生愿意领您去那里走一遭。只要能说服了他们,那么,借着姻亲关联,至少整个琼州府三分之一的赛人都会听从!”
  此话一出,卢海山顿时面如土色。官府最怕的就是蛮子私底下串联,这下子更是三十六峒的大聚会,若不是王志说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这桩要命的勾当。他唯恐张越因此怪罪,顿时抢上前一步怒斥道:“王志,休说私相集会本就是重罪,你竟敢请张大人去会他们……”
  张越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旋即斩钉截铁地说:“无妨,只要能让此地安宁富庶,走这一趟就是值得的!不过……”他看了一眼王志,微微笑道,“纵使黎族豪酋子弟,能读书的也是百中无一,哪怕你这个生员未必能考中举人乃至于进士,但朝廷还有恩荫的监生!以你父亲的官职自然还不够,但本司可以举荐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大可去北京瞧一瞧!”
  整个永乐年间,琼州府有不少黎族豪酋不远万里去南京或是北京朝贡,沿途所见所闻直到现在还在各峒之间流传,而王志因年轻,没够得上这样的大好机会。如果说前头的利字已经足够打动了王志,那么监生两个字的分量足以让他深深动心。在府学里,二十几年前那位崖州监生潘隆本就是因为自请抚黎,于是得到了知县的职衔,若他也能如此,将来本家必定能在三十六峒占据更要紧的地位。
  于是,他只觉血流一瞬间冲上脑际,深深弯腰道:“大人放心,此行学生一定倾尽全力!”
  等到王志匆匆出门去安排,卢海山连忙上前劝说了几句,眼见张越执意不听,就连于谦也点头说是该走这一趟,他只觉得脑袋都大了。他这个琼州知府从前都不愿意和黎人打交道,此次这位前途无可限量的布政使非要跑去,这也就罢了,于谦这个新任巡按御史凑什么热闹?这要是给人一锅端了,他就算侥幸留下命来,以后可怎么办?
  第十五卷 观南海 第053章 定约,顾忌
  其一,准各峒每月十五于琼山澄迈两县码头买卖。
  其二。设立寨学,延师教导。使优者贡于县学州学府学,再优者贡国子监。
  其三,再造官册登记各村峒黎人数量与田亩数,以此作为赋役凭证。
  其四,赋以官定赋税每亩三斗三升五勺为限,役除土舍黎兵之外,每年农闲时,各峒轮流出人,官府出钱,于各州县间开通十字道路。
  四条看似简简单单的约定,实质上却已经是王家父子从中百般牵线搭桥,这才得到了三十六峒那位大首领的首肯。自然,他们肯服赋役最大的理由,却是因为所有的峒首都心动于每年收成增加一半乃至于一倍的前景和来自岭南源源不断的财货交易。
  于是,在三十六峒成功定约之后,张越直接打发了琼州知府卢海山回去,自己却和于谦留了下来。连日以来,两人轮流见了好些从中部南部赶过来的黎族峒首,亲口许诺安抚;另一头,刘达则是手把手对那些挑选出来的农人讲授二季稻和三季稻的要旨和诀窍。
  临走的那天。三十六峒的世袭大首领王正不但选出了十几个最健壮的小伙子抬竹轿,派了三十名精锐黎兵护卫,更是亲自带着一应峒首送了几十里。若不是和张越同行的王志死活把这些叔伯长辈都劝住了,这浩浩荡荡一行人恐怕得一直送过建江去。
  相比来时风餐露宿的艰苦,此次护送的人既然都是山里长大的黎人,走崎岖山道自是如履平地,竹轿抬得稳稳当当,饮食也伺候得周到。耳边伴着竹轿受力时嘎吱嘎吱的声音和四周的风声鸟声,张越不禁眯起了眼睛,望着头顶大片大片绿色中偶尔露出的小片蓝天出神。
  如今已经是腊月,在北国应该是冰雪纷飞的寒冬,这儿却仍旧是艳阳高照,只是山间毕竟丛林密布,吹起微风时还有几分凉意。四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偶尔有几只野兔或是山鸡跑过飞过,便引来了黎兵的吆喝,终究没有一只能逃过那弓箭和绳套。
  等到傍晚停下扎营之后,篝火上很快就烤上了这些新鲜的野味,而张越的护卫牛敢随身携带了不少香料调料,这一一洒在上头,空气中很快弥漫着让人食指大动的扑鼻香味。见王志恭恭敬敬地用锡盘子递来了半只野兔,张越就老实不客气地接了过来,一口咬下去果然是肥嫩多汁,异常甜美。见于谦端着一只锡盘走了过来,王志便蹑手蹑脚退开了去。
  “张大人,这些天在黎寨,我听到了不少说辞。回去之后,我想上奏废除抚黎知府一职。”虽说眼前是半只喷香焦黄的山鸡,于谦却是看都不看,突然就迸出了这么一句。见张越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瞧着自己,他就正色道,“抚黎知府虽说专管土官,瞧着似乎和府州县官员并不重叠,但却因为独揽抚黎大权,常常不遵朝廷法度。三十六峒已经首肯出纳赋役,但也提到抚黎知府每年向其索要孝敬,索要黎人为奴仆……”
  因此前在别人的山寨里头,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看着,之前这一路都是山间密林小路,两人的竹轿只能一前一后,旁边又都是黎兵,张越自然知道于谦这一肚子话恐怕不知道憋了多久了。然而,这会儿他着实饿得慌,因此便举手打断了仿佛打算滔滔不绝的于谦。
  “廷益兄,这些事情不急。你想没想过,就算黎人耕种二季稻三季稻获利,若是他们反悔之后不愿意缴纳赋税呢?还有。从之前知府卢海山的表现来看,大约他还是第一次到三十六峒,而那位抚黎毛知府则是常常和这些人打交道。若是一下子裁撤抚黎官员,那么,本地的流官怎么懂得如何安抚黎人?操之过急只会让事情不可收拾,在琼州府遍行里甲法不是那么容易的。豪酋们世代统治这里,又怎愿意让自己的子民服从里甲法管束?”
  于谦见张越笑了笑就又低头大快朵颐了起来,不禁愣在了那儿——他刚才根本没有提到里甲法,张越怎么会犹如未卜先知似的明白他的话外之音?看见一群黎兵围着火堆好奇地往这边瞧,王志又走上前送来了黎寨自酿的美酒,张越一概含笑收下吃喝自如,他也就把那些思量暂时丢开了,索性一门心思填肚子。
  琼州府的所有州县几乎都是环海岸线而建,中部以黎母山为中心,越往中央生黎越多,和外界往来越少。三十六峒隶属于曾家东都,位于定安县以南,旁边是南黎都和南资都,此次闻讯而来见张越的何止一两百人,身份不够的往往都是三十六峒大首领王正挡驾了。
  然而,张越回程这一路上,却仍是有黎族峒首冒出来,大多都是打听此前的约定,但也有少数在密林里专干劫道营生的,想要从这瞧着像是有钱人的官府人身上捞点油水,然而,三十六峒派出的五十人都是好手,这一路开道杀人毫不含糊,到最后前头开路的更是在旗杆上高高挂起了两颗脑袋。
  对于这样野蛮的举动。于谦这个御史自然是极其反感,但王志解释说这些散居密林的都是被部族驱赶出来的罪人犯人,若是不加以震慑,这些人只怕会前赴后继地上来抢劫,到时候只会杀更多人。于是,见张越沉默不语,于谦也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
  由于返程直奔澄迈,一行人越过建江,走的路就和之前不同了。等到进入了海南卫管辖的一个小镇,路上黎人虽多,遍体纹身的男女却大大减少,人们也不再身着裸露的衣衫。充当向导的王志一面走一面解说,而路上的人对于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能够带这么多护卫的必定是本地豪酋,可被簇拥在中间的几乘竹轿上却分明都是汉人打扮的男子,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及至张越等人进入西峰马驿,镇上的人方才明白这是官府来人,也就释然了。当夜,已经露宿三日的张越在屋子里点起了避蚊虫的熏香,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而西峰马驿也连夜派出了信使前往澄迈送信。这个驿站乃是隶属澄迈县的两个马驿之一,距离澄迈县大约四十余里,一昼夜便足以打个来回。
  一夜好睡。次日一早,张越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直到穿好衣裳之后,小厮三秦又打来了水服侍洗漱,他这才懒洋洋地问了问时辰,得知已经是巳时一刻,他这才讶异地挑了挑眉:“怎么这么晚了,就没人来催过么?”
  正忙着拧毛巾的三秦听到这话,就笑嘻嘻地说:“之前这一路急赶,上上下下都累慌了,咱们也都是过了辰正才陆陆续续起来,就连于侍御也只是早一刻钟。这会儿刚刚用完早饭在见人。刚刚外头牛敢回话,卢知府和澄迈知县两个人都到了,如今都在于侍御那里。对了,张大哥也已经来了,正在外头和牛大哥说话。”
  因为灵犀有了身子,张越此前就把彭十三留在家里随父亲张倬办事,除了琥珀之外,只带了三个护卫和家里的两个妥当小厮。此前抵达琼山县时,考虑到去黎寨路途遥远危险难料,他就选了两人护送琥珀先去澄迈。琥珀虽有心跟随,但那一路全都是大男人,她这男装若一露馅,落在于谦这个御史眼中更是不好,于是只得答应了。因此,这会儿听到一直在澄迈办事的张布也已经过来了,张越连忙让三秦把人叫进来。
  和脑子里一根筋的牛敢不同,张布办事情更周到机敏,因此彭十三一早就说过,他铁定是徒弟里头第一个出师的。进门行礼之后,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到了这儿之后遇上的种种事情如实道来,尤其是曹吉祥和他在慈善寺中的布置和厮杀等更是讲得详细。末了,他才低声说道:“遵照大人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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