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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乱世星辰坠-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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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身,肌肉轮廓线条流畅有力,浑身散发着炽烈的热浪,冰霜自他脚下消融。他俯视着皇帝,突然就可怜起这个年轻人来。
大步转身,向霜绯阁外走去。
“陛下太累了,送陛下回宫休息。”他对侍候在外的宫女吩咐完,兀自离开。
霜绯阁内,皇帝躺在冰霜花丛中,眉毛发丝上挂着晶莹冰霜,嘴唇冻的青紫,脸上神情安详宁静。
——————————
梦阳这一任的钦天监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名为韩率,他已经很苍老了,身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好似松松垮垮挂在骨头架子上,比实际的皮肤多了好多。到现在,他已经做作了三位皇帝的钦天监,这算是所有官员中,最清闲又是最难胜任的一个。
他的殿阁中被各种算筹,星轨仪,墨晶镜筒堆得满满当当,除了一个慧根清明的学生外,再没有人陪他。他一生未娶,自然没有子嗣,他是梦阳的钦天监,是观察天象,监察帝国气运柱,推演诸般变化,洞察天机的人,因此身边人大多短命,据说泄露天机是大忌,迟早要造报应,因此他干脆终生不成家,省的害己还害人。
“师父,咱梦阳的气运柱刚才又波动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稳下来,差点溃散掉!”一直举着墨晶镜筒看向殿阁中一方乾坤的学生紧张说道。
这个眉毛俨然是个正八字的年轻人眉头紧皱,这让他的严肃紧张的表情分外滑稽可笑。
他的样子不好看,尤其是眉毛,粗短又是正八字,看起来总是愁眉苦脸的,就算是笑起来,也是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这恐怕也是老钦天监给他取名‘韩苦生’的原因。
老头直起腰板,小步跑过来,差点将韩苦生撞个大跟头。师父常说钦天监不容易,命短,要遭报应,可师父这都活了快八十岁了,身子骨依旧硬朗。能喝点小酒,牙口还能嚼得动熟牛肉,闲下来时就蹲在钦天殿门口抽一管烟叶,在他看来就是顶好顶舒坦的日子了,实在不知道苦在哪里。
他看着师父举起墨晶,看向那殿阁中自成一方乾坤的气运柱,小声问道:“师父,咱梦阳这气运柱,越来越不稳定了啊,万一这要是溃散了,帝国该变成什么样子?”
老头放下墨晶,颤巍巍从怀中摸出烟杆,咂巴咂巴抽了两口,忧心忡忡说道:“气运柱能直接反应一个帝国的状态,万一气运柱不稳定,气机外泄,那就是皇帝陛下命不久矣,若是气运柱彻底溃散,那就是大厦将倾,王朝覆灭。”
韩苦生猛地伸手捂住嘴巴,惊恐道:“怎么会?咱梦阳前些日子还不是把隔壁梵阳狠狠打了一顿?国力正强盛着呢!而且陛下还年轻的很,气运柱怎么可能虚浮不安,有溃散败象?”
老头眯起眼睛,花白的眉毛都将眼线遮住,吐出一口浓烈烟气,疵着牙说道:“现在梦阳的气运柱璀璨放光,比当年碧海皇帝时还要壮大几分,却不够凝练。没错,国力是强盛了很多,都有咱自个的骑兵了,都能远赴千里外的梵阳,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可你不知道啊,正是咱梦阳的骑兵,一股脑杀了梵阳十几万百姓,无辜百姓。那几天气运柱震动不停,时时刻刻都有气机溃散,却因气机暴涨,抵消了溃散的气机,但气运柱的根基却是不稳。”
“这么给你说,知道上古神话中,有座支撑天地的不周山么?气运柱就像支撑起梦阳江山社稷的不周山,不周山最后被水神共工一头撞倒,天便塌了个窟窿,陛下如此滥杀,就像用斧头砍自家的气运柱,自食恶果!”看到自个学生还是不甚了解的样子,老头难得有耐心给好好解释一番。
“太平盛世时,气运柱凝练结实,先帝神罗二十年间,便是如此。国家昌隆,社稷兴盛,气运鼎盛,是盛世大气象。六年前蛮族赤那思侵略梦阳,先帝驾崩,几位皇子陨落,那段日子气运柱啊,摇摇欲坠,老夫都看的揪心,生怕梦阳三百年国祚就此断送,索性咱林夕陛下硬生生打退了蛮族,稳住了江山,气运柱才稳下来。前些日子,陛下发兵梵阳,帝国气运暴涨,这是掠夺梵阳气运,壮大梦阳气运,可陛下滥杀青河城那十几万人命,又白白糟蹋了无数气运。现在这气运柱,壮大是壮大,可气机萦绕外泄,不够凝练,时时震动不安,有溃散迹象……不是好兆头。”
老头狠狠吸了一口烟,咂巴咂巴嘴,露出一脸馋样,陶醉道:“这天冷的,要是有点小酒就完美了!”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自个徒弟。
韩苦生撇了撇嘴,师父就等着他跑腿去拿酒,这老头儿就是这么一副邋遢德行。钦天监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整座钦天殿上下也不过他们一老一小,说不定师父哪天不小心蹬腿了,他就得继承钦天监的位子,盯着气运柱一看就是一辈子。
其实这不是他喜欢的生活。
他噔噔噔拿了酒,偷偷闻了一口,真香。说不定师父喝了酒就要吃肉,干脆酒肉一齐带过去,省的再跑一趟。
看到徒弟不仅带来了救,还带来了熟肉,老头儿眉开眼笑,露出一嘴被烟熏黄的牙齿,哈哈笑道:“你小子越来越懂事了!就知道我老人家想吃肉,刚还一拍脑门说忘了让你连肉一起带来……”
看到师父有吃有喝好生快活,韩苦生不由得想起自个的名字,这人生苦的啊,了然无趣。
像是察觉到徒弟百无聊赖,老头难得大方一次,将酒壶推到徒弟面前,又撕了块熟肉,说道:“兔崽子,你也吃着喝着!”
韩苦生也不客气,抄起酒壶就狠灌几口,结果被辣的眼泪直流。对面老头乐不可支,哈哈大笑。他知道,自己一定辣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他的眉毛最是滑稽,原以为师父是大方了,没想到是在这茬候他着。
他狠狠嚼着熟肉,气鼓鼓得瞪着师父,像是要把这老头当作嘴里的肉,狠狠嚼烂。
老头收敛神色,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徒儿啊,为师告诉你,为何咱梦阳气运柱会变得动荡不安!”
像是在谈论某个禁忌般,老头儿觉得脊背都泛起凉气。
“是有人啊,在窃取咱林夕陛下的气运,窃取咱梦阳国祚运势!”
韩苦生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人用心歹毒,分明是要将咱梦阳三百年国祚社稷拦腰斩断啊!”
突然,老头喉咙里发出一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噜声,好似噎住了般,韩苦生大叫一声,向后退去。
不知何时,一个满头赤红乱发的妖艳男子站在师父身后,搓指成刀,直直插进师父脖颈中。他穿着猩红色的袍子,就连瞳孔都是炽热的红,嘴唇笑意嘲讽,手指在师父的喉咙中捣鼓着,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韩苦生一头一脸,
男子手猛地一扯,硬是将老头整条舌头连根扯断,老头的身子栽倒在地,脖颈上露出一个硕大的窟窿,血流了一地,瘦小的身子抽搐着,慢慢死透。
韩苦生失声惨叫,吓得失魂落魄。
他认出这个人了!分明是整日跟随陛下身边的大国师!
修罗满手鲜血,将手中的舌头甩了两下,猩红的舌头软绵绵的垂下来,好似吊死鬼的血红舌头。
“话多不是好事啊!只能请你闭嘴!”他漫不经心的自语道,接着将那截猩红舌头丢在老头的尸体旁,手上的鲜血还是温热的。
他低头看着已经吓得丢了魂的韩苦生,蹲下身,拿起酒壶,仰脖灌了一大口。
“以后你就是钦天监了。”他将酒壶塞到韩苦生手中,伸出一根沾满鲜血的手指,在男孩的唇上划过,像是给他涂上了一层唇红。
修罗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这年轻人的八字眉,配合着嘴上的猩红,不去跟着演杂耍真是可惜了。
“继续享用你的美酒和美味,若有打扰,还请见谅。”他气质宛如贵族,彬彬有礼。
话罢,转身离去。
留下一具慢慢变冷的尸体,和一个这辈子都要活在噩梦中的可怜年轻人。



 第98章 生来皇族

梵阳皇甫家,茗禅皇帝坐镇朝堂,俯览天下;大皇子皇甫文恺辅佐皇帝处理政事,抚恤民情;二皇子皇甫泽宇执掌鬼部武士,负责全国情报搜集和侦查暗杀等见不得光的任务;三皇子皇甫武贲常年随军驻扎边境,战功勋卓,深得帝国甲士敬仰;公主皇甫宁正无忧无虑,伶俐慧德,无形中缓解了几位皇子间相互敌视的紧张氛围。
难得在年关前,帝都皇甫家能坐在一桌平平和和吃顿饭,由于三皇子武贲常年在外,皇甫家人极少团圆,像这般平和安详吃顿饭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皇帝身着金缕丝袍,卸下平天冠冕后,鬓角白发隐约可见,他端坐主位,轻声说道:“武贲,这次回来,在皇宫多住些时日,边境军事暂且放下。”
“回禀父皇,帝国此战惨胜,可见我梵阳军备仍是不足,儿臣不敢妄自懈怠,需亲自督军完备边防军事,且不能让青河城惨剧再现,因此儿臣近期择日便返回边境,望父皇恩准。”皇甫武贲气度峥嵘,常年在边境的磨练让他成为三位皇子中意志最坚定的一个,尽管他年龄最小,不过刚满二十岁。
“好,武贲有心了,朕甚欣慰!”皇帝夹过桌上一盘珍馐,隔桌放入最小儿子的碗中。
旁边的皇甫文恺有意无意瞥了弟弟一眼,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点了点头。
他对面的皇甫泽宇无声冷笑,“父皇,皇弟难得回来一次,不妨让他多住一个月?去年过年武贲就因军务缠身没能回返团聚,拖至今日一家人才难得团圆。从帝都前往边境,至少都要半旬,路远马艰,既然回来了,来之安之,不妨放下军务,与父皇共叙亲情,儿臣也好一尽手足之情!”
“呵呵,泽宇啊,武贲是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都懂得皇族应以国家为重,以公事为己任,不敢贪恋亲情,你这个当兄长的,连弟弟的觉悟都没有?这该如何成事?”皇甫文恺冷笑道。
“那总比皇兄一心痴迷权政,连手足之情父子之情都不顾的强,要是人情寡淡至皇兄这等地步,又该如何称作‘人’?七情六欲手足亲情,本是人之常情,天道使然,为何皇兄要逆天行事背离人之常情?哦,皇兄能舍得让最小的弟弟去边境饱受苦难吹尽风沙,估计青河城此战死伤十万百姓,对皇兄来说也不过痛痒小事,何必惺惺作态?”二皇子毫不避讳皇帝就在身边,言辞锋利针锋相对。
一直垂眼夹菜的皇帝轻轻放下筷子,洁白象牙筷与景泰彩绘碗上的釉质轻轻碰撞,声音清脆,却引得在座几人顷刻哑然,不敢妄自出声。
大皇子与二皇子同时垂下头,轻声念道:“父皇息怒!”
皇帝轻哼一声:“你们两兄弟,何时才能学会相亲相爱?一个太子之位,让你们连手足情谊都顾不上?”
直言不避地捅破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间的违和表象。
太子之位,是历来皇族最为棘手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轻则朝野震动,重则手足相残王朝更迭。
茗禅皇帝沉声说道:“你们看清楚,朕还活着呢!”声音冷酷,饱含恨意。
大皇子与二皇子万没想到会惹得皇帝怒生此话,忙起身离开桌椅,翻身跪下,额头贴地,五体投地。
世人皆以为茗禅皇帝仁政治国,不妄加施政,梵阳这二十年鼎盛有目共睹,然极少有人知道当年茗禅元年之乱时的凝腥。可作儿子的,岂会不知道父亲的手腕?
正坐皇帝对面的武贲与宁正公主也感受到了父皇的怒气与恨意,武贲自幼寡言,常年边塞历练,性格愈加沉默,看到这般情形,更说不出话来,只得低下头,攥紧了象牙筷,手腕颤抖。
一直没说话的宁正公主站起来,绕过桌子站在皇帝身边,附身轻拍皇帝脊背,笑如风铃,“父皇切莫动怒,咱一家人难得团聚,和和睦睦岂不好?皇兄都想向父皇证明自己能力,这么些年才互不承让,难免有些过火,其实两位皇兄只愿梵阳鼎盛昌隆……父皇别生气了嘛,你看武贲哥哥难得回来一趟,您一生气,他连饭都不敢吃,两个哥哥也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们吧!”
皇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神情隐忍。
“文恺,泽瑞,太子之位的定夺,朕心中有数,你们切莫私下里动用心思,以免弄巧成拙。手足相残,朕最不愿看到,当年朕争夺皇位时,便与几位皇兄恩断义绝,梵阳皇族惨遭重创,枝叶凋零,到你们这一辈,朕不愿再看到皇甫家的男人有所损失!”皇帝站起身沉声说道,一甩袍袖大步离开。
原本好好的一桌团圆饭,顷刻间变得不是滋味。
仍跪伏在地的皇甫文恺与皇甫泽宇相视一眼,神情复杂。他们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他们以为自己手段已经很隐秘,万不会出差池,但父皇对他们所谋划之事了然于心,且不动声色。
皇甫泽宇冷笑:“怕了么?要是怕了就别动十五万沧海军的心思,免得父皇更生气!”
“是你怕了!”皇甫文恺淡淡说道。
“我有何害怕?怕你攥住了沧海军,和李轻裘那等货色沆瀣一气,坐稳了太子之位?笑话,大不了我安安分分当我的藩王,逍遥自在,你披上龙袍,如坐针毡!太子之位,我可要可不要,但是你啊,皇甫文恺,你把太子之位看的太重,我稍稍一插手你就紧张焦躁,怕我抢了你的太子之位,与小时候的情形一模一样,生怕我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刚才武贲对父皇说的话,是你教他说的吧?武贲怎会不想多在皇宫住几天,多放松几天?你就这么急迫想赶他去边境,还不是怕父皇年末立太子,武贲会过多吸引父皇注意,削弱了你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这么多年,我随着你长大,你的心思,我会不知?”
皇甫文恺整理好袍服,身子站的笔直,像一棵顶天立地的白杨,面无表情地凝视弟弟,“既然你这么懂我,为何还要忤逆我的意志?为何还要派遣新加封的北辰将军率领一百轻骑截杀李轻裘?正如你所言,我当我的太子坐我的龙椅,你和武贲当一方藩王,逍遥自在,宁正加封一地郡主,嫁一帝国俊彦,咱这一辈皇甫家年轻人,各得安乐,你为何要苦苦阻挠?泽宇,兄妹四人中,最不懂事的,是你啊!”
皇甫泽宇隐在袍服中的手攥成了拳头。
“既然你不服我,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李轻裘已经在来帝都接封赏的路上,你派遣截杀的骑兵业已出发,箭已发出,不得回头,这是一环套一环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谁的后手更多,看谁在帝国的经营更深厚,能动用的人脉力量更强,看最后活着回来的,是谁的人!”皇甫文恺负手而立,转身背对其他兄妹,淡漠说道:“但我可以给你个承诺,不管何时,你们三个都是我的手足,只要我当上太子坐上皇位,即将帝国最丰饶的土地封赏给你们,我们手足四人永不残戮!”
说完,皇甫文恺离开大殿,袍服鼓荡出一股冷风。
看着他离去背影,皇甫泽宇冷笑一声:“圣人一般的皇甫文恺施舍给我们个承诺,你们信么?”
“不信!”皇甫武贲嘶声说道。边境常年风沙,供水不足,他的嗓子在早年一场风寒中咳坏了,“我没忘当年他用了什么手段逼着刚十五岁的我离开皇宫,只身一人遣送至边境……”
“我也不信!世人皆以为执掌鬼部的我是个阴沉狠辣之徒,殊不知看似光明正大的大皇子将父皇性子中的阴翳冷酷学了十成。以他的性情,当上太子坐上皇位,死的第一个就是我!”二皇子轻笑一声。
“然正如他所言,这就是一手接一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难道我就是好吃好喝等死的么?比起人脉,我不输他!武贲,若是你能帮我,我有把握让皇甫文恺这么多年的筹划变成一个笑话,你敢否?”
“敢!”皇甫武贲的声音像边境常年不散裹挟沙石的冷风。
“父皇早些年曾下令,皇子不得干预军事,不得掌军权,否则当放弃皇位继承权处置。武贲,你就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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