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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狐狸相公-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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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当家的此前可是受过什么致命伤?”
  
  桑娘刚想开口说未曾。脑子里不经意的便滑过玄天青刺透她胸口的那一剑。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大夫,有什么事情,旦说无妨。”
  
  “桑当家的。从你的脉象来看,心脉虚浮,若有若无。身子里应该是有旧伤,又未曾好好条理,导致血脉淤积。日后要好生注意才是。另外……”康大夫欲言又止。桑娘咬了咬唇:“大夫,怎的了?”
  
  “老朽不敢妄言。”康大夫拱了拱手:“桑当家的脉象二脉相承。交替更迭。桑当家的身子若非这另外一脉护着,只怕性命早已休矣。然而古往今来,未曾听说人有二脉一说。桑当家的此脉实在是个异数。还请桑当家的另请高明。好好查证才是。”
  
  “两个心脉?”王大娘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又喜又忧:“这……可是有喜了?”
  
  “胎儿心脉通常极弱。桑当家的脉象中那相辅的一脉却是极强。”康大夫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子:“老朽医术平庸,实在是不敢妄言啊!”
  
  “康大夫过谦了。”桑娘对着王大娘点点头:“大娘,你去账房支几两银子给大夫,让车小二好生送大夫回去。”
  
  “老朽就先为当家的开些安神养身的药方先调理着吧。桑当家的若有什么需要,再找老朽便是。”康大夫说着开了方子,便随同王大娘去了。桑娘待到人都离开了屋子,方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两个心脉?只怕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能以常人的标准去衡量才是。这两个心脉。莫非相辅的那一脉便是身子里的冰魄血刃?想起玄天青曾经说过凡人的身体承受不住妖气的侵袭,又说过百年之后她的身子与魂魄都会被这刀所炼化。那么现在身子的这些症状,可是她的肉身已经承受不住刀气,开始衰弱?!
  
  桑娘垂头沉思,忽觉身后一阵阴风掠过,顿时一惊,下意识的一转身子:“谁?!”
  
  身后书房的门紧闭着,窗户洞开。窗户外面是暗沉沉的院子。长廊一圈虽然点着灯笼,微弱的灯光却并不能照出很远。灯笼在夜风的吹动下摇晃着,朦胧的光在暗夜里不断的波动,反而增加了夜的幽深。这么看出去,白日里绿油油生机勃勃的竹林此时却狰狞的在黑暗的一角伫立着,竹叶沙沙,总觉得在那黑暗的深处仿佛隐藏着些什么。正对着她虎视眈眈。
  
  桑娘咽了口口水,后退一步。身子便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桑娘顿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刚才自己明明离那书桌还有一段距离啊!怎的退了一步,身子便靠在了其上?如果说不是书桌,那自己靠着的,是什么?!
  
  桑娘机械的慢慢转过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桑娘几乎能听见自己转头时脖子的骨节发出的声音。心跳停止。呼吸屏息。桑娘回过头来,撞入眼帘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五官模糊,遍布着狰狞的刀疤和伤口。唯一清晰可辨的只有惨白的眼仁,此刻正居高临下的向桑娘看来。
  
  剧烈的阴寒之气随着那样的眼神席卷而来。桑娘惊得一声尖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猛地一推便借力后退。身后的白眼仁一凝,狰狞僵硬的便追了过来。桑娘眼看着被逼到了墙角再无去处,腰间一暖,身后的大开的窗户探出一双手臂拦腰将她一抱便抱离了房间,避开了白眼仁致命的一击。
  
  身子倏然后退。这么拉远了看方才发现那白眼仁正是不久之前王捕头带来的那截裹了青铜的木头雕成的人像。此刻这人像并无太大的变化。唯有五官上的眼睛分外阴寒,挥舞了四肢,恶狠狠的看着天空,赫赫的低吼着。强烈的怨气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扑面便化作极度的阴寒。
  
  桑娘抬头,月光下迎上汴沧月略带哀伤的脸庞。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神色便的这般哀伤?桑娘微微恍惚了一下,他已经错开了眼睛,语气平静:“此乃死木。”
  
  “什么?”
  
  “上古时期,贵族们死后会用大量的活人殉葬。”汴沧月慢慢开了口:“巫师们会将这些殉葬的人们的冤魂锁在专制的青铜木制人身上以防止他们报复贵族们的家人。用来做青铜木制人的木头本是生长于燎天大火之中的火木。再用绘了符咒的青铜包裹之后,便可将冤魂紧紧锁住,又可不朽。只是那样成千上万的怨气经年累月的积累下来。即使是火木也承受不住,阳气逐渐被耗光。木身被侵蚀。加上青铜的符咒逐渐被磨灭失去了当初的作用。此木便会爆发出那些冤魂所积累的强烈怨气。一心一意只想着投胎或者占据别的身躯为人。这样的死木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中,也会成为一种极为有用的器具。可以灌输魂魄,让他化作死魂生前的模样。”
  
   桑娘低头看着下面。死木仰着头紧盯着天空,原本赫赫的低吼声安静了下去。突然之间,便从七窍中浸透出暗红色的血流来。
  
  “不好!”汴沧月眉头一凝:“此乃无数腐尸的淤血。若是沾染在任何生灵身上,便会爆发大规模的瘟疫!”汴沧月左手抱紧了桑娘,右手一挥,一把碧透的长剑便出现在他的手心里,表面却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桑娘,此物不除,将有大害。抱紧我,小心了。”
                  
  汴沧月眼微凝,手上的长剑淡金色的光芒顿时暴涨,耳边仿佛能听见一阵一阵狂暴的风浪声,直直涌向地面七窍流血的死木。光芒逼近死木的身前,它表层原本就已经锈蚀的青铜铮铮作响着龟裂开来,顿时在它的表面布上蜘蛛网一般的细密的裂纹。
  
  死木嘶鸣一声,像是明白了自己并非此人的对手,突然之间掉头便逃。它的动作僵硬而灵活,整个一截木头并不能过多的扭动,逃窜的速度却如豹一般敏捷。死木去势极快,力道凶猛。一转身便撞破了院墙,向着前厅逃窜。
  
  汴沧月抱着桑娘的手一紧,并没有追着前行。通往前厅的道路地面颠簸涌动,转眼之间便有无数同样泛着淡淡金光的巨大兰草叶破土而出挡住了死木的去路,将它团团围起。死木嘶鸣着被叶片表面淡金色的光芒逼回,不死心的往旁突破,又再度被逼回。每被逼回一次它的身形就越发的残破,眼看着表面的青铜已经一点一点地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干裂枯朽,部分已经成为灰白色粉末的木身。
  
  半空中飘过一团云雾一样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了兰草叶片的包围,倏的一下隐没入死木的身体里不见。死木身上顿时暴起一阵光芒。光芒散去之时,那截原本已经腐朽的木头竟然化作了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正是先前被松松发现的木儿。只见小男孩满脸血污,浑身是伤,尖叫一声再度被淡金色的光芒弹回,随即就地一座放声大哭:“哇……救命……哇……”
  汴沧月眉头一皱。欲再度下手却被桑娘猛地拉住了:“汴公子,那是个孩子啊!”
  
  汴沧月低头,看了看怀里眼露惊慌的桑娘,收去了手中的碧剑,敛去了一身光芒轻轻落了地。那些泛着金光的兰草叶片随着汴沧月的落地也慢慢从夜空中消隐而去。木儿坐在原地抹着眼睛,还在断断续续的抽泣着。汴沧月落了地手在桑娘的腰间微一停留,便淡淡的收回,转眼看着地上哭泣的木儿:“你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木儿抽泣着不敢看汴沧月的脸,可怜兮兮的抬头迅速瞅了桑娘一眼又低下了头:“我……不知道……”
  
  “木儿,走!”
  
  暗夜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正是那姓崔的男人。崔尤身穿道袍手握桃木剑。从屋顶跃下的同时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抹在剑身,同时抽出一张符咒一念一拍,剑与符便径直向着汴沧月飞来。
  
  “不要跑!”
  
  院子的外面横深进来一枝巨大的树枝,灵活的绕曲着缠向崔尤。崔尤原本探向木儿的手被迫缩了回来,原地一个转身,用力在地面一点,借力飞起,便想从另一侧绕向木儿。
  
  银色的光芒划破夜幕。两个身影高高的出现在湛蓝的天幕之上。黑东生手握狼牙刀,刀刃水波一样反射着银色的月光,晃花了人的眼睛。他的身子流星一般紧随着绕曲的树枝扑向崔尤。他的身后,玄天青在半空中一顿,面无表情的向地面之上的汴沧月看来。
  
  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在摇晃。一棵巨大挺拔的苍松出现在院墙之外。树顶杨戢淡然环胸而立。伸进院内的正是松树长长的树枝。松树一抓落了个空,咦了一声:“我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崔尤感觉到身后寒气逼人。心知不好,也不回头,就地一个翻滚便想滚到墙角再伺机逃走。岂料这一个跟头翻过去还没有来的及起身,半空中扑拉拉拍下来无数的枝条,鞭子一样没头没脑的抽打在他的身上,随着树条的抽打,松松的声音响了起来:“让你跑,让你跑!”
  
  “别打啦!”
  
  崔尤抱头鼠窜:“小的有眼不识各位大仙,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哼。”松树收回了所有的枝条:“杨大哥你站好,我要变回来了。”
  
  松树摇身一晃化作了松松的模样,轻轻巧巧立于墙头:“你个招摇撞骗的臭道士,还想诬赖本姑娘?!看你现在往哪里跑!咦?!”
  
  松松瞪大了双眼,一个闪身,杨戢伸手不及,松松已经落在了汴沧月的身前:“……你是……我想起来了,我和杨大哥在镇外见过你。难怪觉得桑姐姐身上的味道特别熟悉,不就是你的味道嘛!”
  
  “松松!”杨戢脸色一变,一晃身也站在了汴沧月的身前,一把拉住松松挡在自己身后,对着汴沧月拱拱手:“兄台,得罪了。”
  
  “……无妨。”
  
  汴沧月又恢复了那样淡然疏远的模样。松松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桑娘又看了看玄天青,后者已经落到院里,依然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汴沧月。至他看见汴沧月之时起。他便再没看过桑娘一眼。
  
  黑东生锁了地上垂头丧气的崔尤,抬头看了看玄天青:“我要先将此人送入县衙。先走一步。”说完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木儿:“你也随我来。”
  
  “那个……”松松探头探脑的看了看玄天青的脸色:“玄大哥你们慢慢忙,我和杨大哥帮黑大人好生看着犯人,回头见回头见。”说完也不管杨戢的反应,拉着他逃一样的随着黑东生去了。
  
  院子里一时之间只余下三人。淡淡的青色妖气慢慢以玄天青为中心逐渐弥漫。夜风夹杂着森冷的杀意激荡着,让桑娘几乎不能呼吸。
  
  “……木灵之气?”
  
  玄天青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慢慢开了口。语气却不似疑问。汴沧月不语,负手而立。玄天青唇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汴兄的心思果然深沉,在下佩服。”
  
  “天青……”
  
  桑娘害怕的捏紧了衣角,刚想迈步却觉腕间一紧,回头汴沧月伸手抓紧了她:“不要去。”
  
  风像刀子一般扑面而来。桑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自己被汴沧月拦腰抱着跃上了半空之中,不远处的屋顶上已然变作妖身的玄天青微闭双眼轻飘飘落了下来,浑身杀气冷凝。他的脸上,血色藤蔓诡异的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脖颈,隐没入领口之中。这样的血色藤蔓以往玄天青化作妖身的时候桑娘也曾见过,却没有而今这般妖冶鲜艳,从皮肤的深处浸透出来,鲜活的跃于他的面容之上,顿添他的阴邪。
  
  玄天青猛地睁开眼,幽深纯然的冰青色双瞳仿若两泓深潭,被注视的久了,浑身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桑娘有些困难的想移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竟然动弹不得。耳边传来一丝轻叹。汴沧月温暖的大手轻轻挡住她的眼睛。与她背部相贴的胸膛涌过来一阵暖流,慢慢融化了她僵硬的四肢:“不要看。这是玄狐族的天赋。普通人心智不坚,若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久了,就会神志混乱发疯而亡。”
  
  “玄天青。”汴沧月抱紧了桑娘,冷冷的与他对视:“若再相逢,必然兵戎相见——如此汴某断然不会留手。汴某想要的,而今也一并讨回。”
  
  玄天青不答。夜空中他的身影一闪已然消失。汴沧月右手一挥回身反挡。铮的一声长吟,冰魄血刃与碧玉剑双刃相交,玄天青已是逼到身后近在咫尺。桑娘在极近的距离下看见了玄天青没有一丝感情的双眸中自己惊慌的倒影。玄天青转了转眼,视线扫过桑娘落到汴沧月身上,唇角露出一丝森冷的笑容:“好,如此你我便拚个你死我亡。”
  
                  
  “玄天青。”
  
  汴沧月沉默,任杀气入海浪一帮冲击着他的身体:“水阵之中我本以为你已看开。莫非你想要得,还是当初的所求不成?”
  
  “人道草木无情。汴兄当年活活拆散李碧落与她的恋人,今日怎的反而会问在下这样的问题?”
  
  玄天青横刀当胸,目光渐渐变得如刀刃一般冰寒:“汴兄,得罪了。”
  
  “只盼日后你忆起今日,不会有半分悔意。”汴沧月拥紧了桑娘,低头看着她茫然的双眼,放柔了声音:“桑娘,无论你愿意与否,今日汴某都要带你离开。”
  
  玄天青神色一凛,身形微晃,倏的一下从面前消失。汴沧月并不转身,回手横挡,铮的一声长吟,双剑相击,堪堪挡住转瞬之间便袭到身后的玄天青。汴沧月右手微绞,碧玉剑与冰魄血刃摩擦着划出一道火星,双剑一错,汴沧月借力飞身后退。玄天青身子一挫紧追其后,冰魄血刃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血芒,直向汴沧月劈来。汴沧月身子一沉,血芒从他的残影上划过,地上已然涌起无数的兰草叶片,将他与桑娘瞬间裹在其中,便往地的深处遁去。
  
  玄天青身形一顿,脸上的血色藤蔓顿时疯长,从他浑身的皮肤经脉各处狂涌而出,转瞬之间在他的身体表面实质化,也将他裹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大茧,紧随其后遁入土地之中。
  
  黑暗无边无际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桑娘睁大了双眼。身子忽的一沉变得僵硬无比,不能挣扎不能呼吸。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她的身体。耳边突然之间如失聪一般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眼前只有汴沧月的脸,慢慢的靠近放大,轻轻吻住了她的唇。温暖的气息从他的唇齿中渡了过来,让她本以撕裂般疼痛的心肺顿时一松,随后意识便也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卖药啦,卖药啦,上好的草药,官人,你可要买一束?”
  
  烈日当空,风却如冰刀一般刮过皮肤。即使穿着厚厚的皮毛大衣,依然感觉到丝丝的寒意顺着任何裸露的地方浸透入身体里。前方传来汴沧月温柔的声音:“小哥,在下可否同你打听个事?”
  
  “这位官人,您尽管说。这牛家村附近,俺熟得很。”
  
  卖草药的小哥憨厚的笑着,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桑娘裹紧了身上的皮毛大衣,撩起竹质的车帘露出一条细缝扫了外面一眼。天地仍然一片苍茫,光秃秃的黄褐色土路蛇一样延伸到远方。风尖啸着刮过,刮得人的衣阙猎猎作响。卖草药的小哥这一抬头正好与桑娘打了个照面。桑娘脸上一红,放下了车帘。汴沧月感觉到身后细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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