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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情.若爱无法搁浅(出书版) 作者:夜惊鸿-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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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寄?”林风目光微动,看着她问。
  “是——我在山上果林的好朋友,他很聪明——不是,他最聪明,什么都懂!他有好多很多书,这本书是他借给我的……”她说起自己唯一的朋友,语气里的骄傲完全不加掩饰,目光都亮了起来。
  “他有没有跟你讲这本书说了些什么?”林风盯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笑着问。
  岳好神情一怔,摇了摇头。
  “说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孤女,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
  “她也无父无母?”岳好奇怪地问,转过头来,从上车坐在他身上开始,第一次与他面对面地交流。
  林风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她被口红染得血红的双颊和通红的嘴唇,心想前几次见这小姑娘,脏兮兮灰突突目光躲闪惊惧,完全看不清模样;现在好容易洗干净了,又被这些乱七八糟匪夷所思的打扮遮住了容貌,以她现在的骨骼轮廓,将来长大了,在母亲的熏陶下,未尝不会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就像《长腿叔叔》里,脱胎换骨的俏丫头茱蒂一样——
  “她也无父无母,就像你一样。可是她很聪明,她喜欢读书,喜欢写作,她写的一篇作文,给她赢得了一个奖赏——这个奖赏就是一个叫长腿叔叔提供给她的……”
  “什么奖赏?”岳好好奇了。
  林风没回答,反而问:“你喜欢读书么?”
  岳好惭愧地移开眼睛,摇头道:“我很笨,看不懂。”
  “你可以让我母亲教你,她当初是师大中文系的老师,现在在家里休养,正好可以教你读书。”
  他的语气太过和蔼,他所建议的事情,太过友善,岳好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陌生人这样有礼地对待过,尤其是住在那样高大门楼里的陌生人。她有点儿心慌地拒绝道:“不——不用了,我忙着给我爷我奶做饭干活,也没空儿看书……”
  她这句话没有说完,倚靠着的林风声音变得十分严肃地道:“你不能这样想。你要是不读书,将来长大了,会真的成为一个蠢丫头,跟那些乡下愚妇一样见识……”
  岳好想不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竟然惹他生气了,心里登时慌乱起来,想起当初听他讲他很快就要去北京念书了,是不是等他走了,自己就可以偷摸回家去帮奶奶干活了?
  如果是这样,那现在又何必顶撞他,惹他不高兴呢?
  似乎猜到了岳好的心思一般,林风打断她的胡思乱想道:“你想知道长腿叔叔是怎么奖赏茱蒂的?”
  岳好摇摇头,茫然地等着他说话。
  “长腿叔叔送聪明的茱蒂去读大学,他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茱蒂要定时给他写信,以此来检验她的学业——我一个星期以后就要回学校,之后不出国还好,若是忙于出国,我可能没时间常常回来督促你,所以你不妨像茱蒂一样,每个星期给我写封信,让我知道你都读了哪些书,都有哪些感想……”
  岳好吓了一跳,险些从林风腿上颠下去,她一着急,结巴的毛病更重了:“什——什么?我——我看不懂书——书啊!”
  “一遍看不懂,就看两遍,看两遍看不懂,就看十遍——要是再不懂,就问我妈,她什么都懂,做你的老师绰绰有余!”林风的语气毫不通融。
  岳好苦着脸看着林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掉进这个境况的,她不过是舍不得如寄借给自己的这本书,藏在了身上,怎么就惹出这些麻烦呢?
  一个星期一封信?她险些哭出来,她平时连造句都一堆毛病,被老师批评来批评去,当全班差生的典型,上次老师让用什么造句来的?
  “我会让我母亲督促你写信,你住在我家的这些年间,必须坚持每个星期给我写封信……”
  岳好实在急了,知道自己结巴也得费力地说:“我——我连造句都——都不会,每次都——都被老师骂,我不会写——写信。”
  “你怎么不会造句了?”林风奇怪了,看她神情焦急,不像是在说假花,俊逸的眉毛微微皱起,暗思难道她真的是众人口中的傻瓜?
  “上次老师让——让用天涯海角造句,我说‘我妈在天涯海角。’老师和同学都笑了我,单丽丽说——说我没有妈,垃圾堆里捡来的小孩,我妈不配在天涯海角……”
  林风哦了一声,自己不明所以地暗暗松了口气,他看她神情凄楚,想到她的身世,这女孩长这么大,受了不少这样的委屈吧?难怪她神情举止这样胆怯慌张——
  “这个句子没错,你造的很好,老师和同学那样说你,是她们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林风安慰她道。
  岳好小声地嗯了一下,感激地看了一眼林风道:“如寄也是这样劝我,你跟如寄——都是好人。”
  “所以你要每个星期给我写信,从我下个星期离开开始,风雨无阻,不许间断,听到了么?”
  岳好苦着脸,眼睛眉毛和嘴全都挤在了一起,被林风催逼不过,她叹了口气,僵硬地点了点头。

  重逢

  一路上林风的话真的很多,岳好原本很害怕车子真地开进了林家,可现在被林风不断地盘问自己的学业同学和老师,她人被困在他的胳膊之间,牢牢地钉在他的大腿上,避无可避,好像犯人一般,真想这车快点儿到了林家,让这一天快点儿结束。
  开出沙滩和树林,到了柏油马路,娶亲的三辆车子一路慢慢吞吞地,在岳好的心急火燎中,总算驶进了清渠镇林家高大的门楼里。
  大门缓缓关上,坐在后面车上的王婆和四叔三婶走下来,在王婆的监视下,林风将岳好抱出车子。岳好搂着林风的脖子,密封的车里坐在他腿上是一回事,当着林家和岳家的这些观礼的亲戚,被他这样亲昵地抱着又是另外一回事。脸不能自控地红了起来,她羞于面对周遭看着自己的目光,单纯如她,也知道自己的衣着打扮容貌气质,都跟林风相去甚远,围观人群眼睛里的神情既诧异又好笑是骗不了人的,她一个扭身,将脸埋在林风的衣服里,不看周围的人。
  林家还是跟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堂皇阔大,闪着光的客厅走廊和书房,此际更显得不真实。林风将她抱着放在楼下朝阳的一间卧室,铺床的大红喜字毡子,比岳家那条铺炕的红巾气派多了,岳好坐在上面,林风对她笑了笑,指着门外道:“你在这里休息,我出去一下——你想不想让我把门帮你关上?”
  岳好求之不得,又有点儿怕别人笑话,遂小声问:“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偏不让她们看热闹。”
  岳好扑哧一下笑了,紧绷疼痛一个上午的身子第一次放轻松,她从林风的眼睛里看见了善意,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惶恐,目光扫到周围陌生而又令人敬畏的家具摆设,突地念起自己长了十五年的那个沙滩上黑乎乎的小茅屋,想到了分离之时奶奶擦不胜擦的泪水,眼睛湿了,身子向后,躺在床上,抱着如寄的书闭上了眼睛。
  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地躺着,听着客厅里的人声,奶奶和爷爷因为风俗和身体的原因,都不能亲自来林家,所以岳家请来的三个见证人和林家的两个本家加上迎亲的大明顺子,一共也就七八个人,作为一家之主的林嘉树则干脆没有露面,他的姿态表明了他对这场婚事的态度,但仅仅是这样几个人,嗡嗡的声音仍是不断响起,尤其是得了岳奶奶重托的王婆声音大大地传进了岳好的耳朵里:“谢芳啊,林经理咋没见到人呢?”
  岳好听不见林妈妈说了些什么,她从淋了雨,发烧,加上这几天心灵的各种煎熬,早就扛不住了,眼睛勉力撑着不敢睡,可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她还是闭上了眼睛,什么都听不见了。
  外面大门砰地一声响,让她猛地惊醒,她抬起头,好一时茫然,及至看清周遭的物什,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她结婚了!
  她真的结婚了,嫁给那个人的弟弟,住进了这个陌生的家!她跟过往生活的一切联系,就只有身上的这套衣服,和怀中如寄借给自己的这本书了。
  想念,像是一条沿着肺腑蜿蜒而上的丝线一般,缠来绕去,丝丝缕缕地牵绊着她的心,寂静,让内心的惶恐与难过无限地放大,她的眼泪掉了出来,扑簌簌地打湿了衣衫,她没有伸手擦拭,索性趁着四下没人,哭个不住。
  哭泣中听见外间有人走动的声音,她纳闷地用手抹净脸上的泪水,翘首听着外间的声响,听着,听着,那声音沿着长长的走廊,似乎消失在外间客厅里。
  她在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浑然不知一个单纯的脚步声怎么会让自己这样紧张,正用袖子抹净脸上的泪痕,屋门呀地一声被推开,她回过头来,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她心脏剧烈地一跳,眼睛对上来人的目光,心弦一震,脸色变得雪白。
  两个人互望,隔了很久,仿佛天长地久那么久,来人的声音才响起:“我回来娶你。”
  声音低沉暗哑,不同于他孪生弟弟的清润澄澈。
  岳好耳朵里仿佛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霹雳,从昨天淋雨发烧之后就一直隐隐作痛的脑袋仿佛弦索断了,眼前一黑,茫然无觉地倒在了大红毡子上。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整个人躺在床上,一双陌生似乎带着致命魔力的手正在她的头上胡作非为,这境况、这情形,这俯身在自己身上的人的气息如此熟悉,勾起她内心深处深深隐藏的一个场景,她吓得啊地一声,猛地跳了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躲在床头,紧贴着墙壁,看着眼前蹲伏在床上的人。
  一头长可及肩的黑发,一身黧黑的皮衣皮裤,一张抬起看着自己的脸仿佛雕刻一般完美无缺,香烟与皮革的气味充斥着这件小小的起居室,似乎因为长途跋涉原因,阳光与清新空气的气息围绕着他,跟此刻他眼睛中仿佛阴云密布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看着她,将手里扯下来的一束假花放在红毡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想摘了你头上的花!”
  岳好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她就吓得双脚猛地蹬上窄窄的床头板,贴着墙壁的后背似乎想嵌进水泥缝里,以求能从他眼前消失。
  恐惧如此鲜明地摆在她的脸上,林岩从红毡上缓缓直起身,他目光扫过她头上剩下的那朵假花和脸上抹得一塌糊涂的胭脂口红,跟林风一模一样的脸闪过一抹林风很少露出的不悦的神色,岳好看了他的脸色,吓得啊啊大叫,慌张中双脚踩不稳,从窄窄的床头板上摔了下来,径直摔在林岩眼前。
  她正想爬起来,林岩伸出手,一把将她的头扳在手里,另外一只手三下两下,将她头上剩下的那朵假花扯了下来。
  岳好出其不意,惊吓过度,连喉咙里的恐惧声都停了。
  “你别怕,我——只是摘了这些花,你可以好好躺着。”林岩的声音十分低沉,阴云密布的脸盯着岳好,让岳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林岩看了她恐惧的样子,斜飞入鬓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你这么怕我?”
  岳好的牙齿都要打颤了,她知道自己该爬下地,从门口跑出去叫人,可是她的双腿仿佛烂泥一般,已经被林岩吓得一点儿力气都没剩下。
  “我回来娶你——如果你一定要嫁进我们家,我宁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娶你就是了。”林岩说着话,薄薄的唇角仿佛觉得自己很好笑似的,再说话时,口气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的低沉暗哑,带了点儿浑不在乎的劲儿,或者是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自己浑不在乎,“虽然我娶了你,我妈可能也不会原谅我,不过总比你嫁给我那个倒霉弟弟,让她以为我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强,你说是么?”
  岳好听他问自己,生怕他硬逼自己回答,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林岩看着她,从她低垂着头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满脸的红泥一般的颜色,他眼神微动,伸出手,从自家床头柜子上抽出纸巾,一只手伸到她的下颏处,轻轻抬起她的脸。
  岳好避无可避地对上他的脸,乌黑幽深的一对眸子,让她几乎忘了呼吸,既不敢挣开,又不敢与他对视,她咬着牙闭上眼睛,竭力控制自己浑身的颤抖。
  柔软细腻的纸巾轻轻碰触着她的肌肤,她不明所以地将眼睛张开一条缝,见林岩正在用纸巾抹拭自己脸上用口红打的腮红。她睁大了眼睛,一点儿不懂地盯着他,那么一刹那的功夫,连浑身的恐惧都忘了。
  “谁把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结婚的?”林岩随口问她。
  “王——王婆婆……”
  “跟我结婚,这个样子不行。”林岩用手擦了半天她的脸,纸巾再细腻,岳好也被擦得肌肤发痛,她满心想躲开,可是找不到勇气,只能任凭他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
  “好了,这身衣服也十分难看,不过我匆匆动身,路上没来得及给你买衣服,你只好暂时穿着,下来跟我去见我爸妈……”他一边说话,一边起身走到地上,回过身来等着她。
  岳好看着他,低下头,没有动弹。
  林岩修长的眉毛微微皱起,他等了片刻,见她仍不动,一步上前,伸出手搀在她腋下,有力的双手轻轻用力,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他正要带着她下床,外面大门的台阶轻响,一身白色新郎装的林风走了进来。
  他看见大开的房门里站着的林岩和岳好,愣了一下,几步走到起居室门前,到了门口看着久别重逢的大哥,吓了一跳似地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娶她。”
  “娶她?”
  “如果咱们兄弟必须有一个人娶了她,我宁可我娶了她,不需要你来帮我收场。”
  林风听了,目光盯着脸色雪白的岳好,似乎想了片刻,方对岳好道:“你接着休息,我跟我大哥商量点儿事。”
  岳好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地随时可能昏倒,她对他们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一点儿都不想参与,如果可能,她宁愿自己现在在家里,没有坐上那辆迎亲的车,没有进到林家,那她可能就不会再重会林岩……
  她宁可嫁给一只老鼠,一个癞蛤蟆,甚至一条蛇——或者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嫁给他!
  双腿失去了行动的力气,她僵硬地坐在床沿上,呆了一会儿,伸出手将红毡下那本《长腿叔叔》拿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离开

  林风十分诧异林岩竟会回来娶这个小女孩。
  “你怎么想起回来娶她了?”林风开门见山。
  林岩笑了一下,反问:“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不在家,我刚刚替你娶了她。”
  林岩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当初妈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说你不记得了?”
  “妈妈是不是很生我的气?”林岩的声音从回家以来,第一次变得警觉,此时脸上的神情,也显示了他对这个问题十分忧心。
  林风想起这些天母亲所承受的烦恼,从母亲生病以来,他自己事事都尽量让她高兴,那个被这件事逼得要给岳奶奶下跪的母亲,可能不生闯下祸的大哥的气么?
  “你说呢?”林风没好气的反问。
  林岩俊美的脸闪过一抹愧疚,很久他低声道:“妈妈人在哪儿呢?”
  “在饭店里请那些陪客吃饭呢。”
  “你怎么回来了?”
  “岳好病了,丢下她一个人在家里,我有点儿不放心——”林风答。
  林岩听林风说起岳好的名字,不自禁地重复了一遍,奇道:“她的名字叫岳好么?”
  林风气得语结,终于怒道:“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那你怎么能干出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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