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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特殊病患-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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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光》
  
  父母这种东西,好像自己从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有的。
  
  他们是怎样的人呢?
  
  艰难的拼凑了一下尚且还算深刻的记忆片段,那感觉就像是刀片在回忆上不停的划。
  不停的。不停的。不停的。
  
  嗜赌如命的父亲喝醉后暴怒的叫骂声,被折磨的母亲蜷缩在角落里哀哀的哭泣。
  
  可以停下来吗?
  
  似乎在某天一群陌生人出现在他家之后,这样不堪忍受的生活才停止。
  那天的情况在丹羽琉生看来也像是蒙着水雾一般模糊不清。
  好多不认识的人挤进箱子一样的家中,就像闻到腐臭的苍蝇一样聚拢;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以居高临下的眼神审视着跪坐在地上的父母,他们不住的在道歉,又像是在等待着最后同情的妥协或者冷血的拒绝。
  好像从来没有清醒过的父亲在这一刻露出了狼狈到近乎可怜的表情,而母亲的脸软弱而绝望,这气氛压抑紧张,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沉重的阴霾。
  只有不知所以的丹羽站在他们之中,皮肤是缺血的苍白色,那样的肤色衬得头发和瞳孔的颜色很浅,松垮垮的脏衣服挂在消瘦的肩膀上,眼神既不惊恐也不迷惘,更像是受惊过度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小动物。
  
  「还不起的钱,就用人来交换吧。」
  
  丹羽知道父亲因为赌博欠了债。每天能够看见他的时间不多,要么是他睡在充斥的酒精味道的小房间里,要么是他从外面工作回来,穿着满是油污的脏衣服大骂母亲。他倒是不经常殴打丹羽,是碍于他天生的病。
  ——地中海贫血症伴生红细胞再生障碍。在那个医疗技术尚不发达的年代,丹羽对此的概念也只有“流血的话很长时间无法止住”。第一次发现自己擦破的手掌不停流血的时候,他和父母都吓坏了。那也是父亲为数不多的对他表现出关心,他甚至背着自己徒步跑去了医院,看着医生把肾上腺皮质激素打进自己发抖的手臂里,他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滴下来,嘴唇都惨白了。
  当然也只有那一次而已。之后一切照旧,父亲着了魔的沉迷赌博和酒精,在原本就拮据悲惨的生活中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有转向柔弱的母亲。
  丹羽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是健康的或者强大的,是否可以替母亲承受一些,这个早已不堪重负的家。
  但这个世界很公平,弄坏的玩具要赔,欠人的钱要还。
  所以当高大男人身边一言不发的女人拉着他的手把他带走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拒。
  
  女人叫伊久美,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腰际,像人偶一样美丽而又沉默。丹羽被她牵着手,安静的坐在车厢里,双眼无神的看着车窗外散去的晚霞,他没到过的地方的天空,好像也是蓝得让人发冷。
  黑色的汽车开了很远很远,最后停在一处苍松古柏的庭院门口,他从车里探出头就听见女人的声音,“以后你就在这里生活。”
  九岁的丹羽看了看门里穿着黑色正装的陌生男人们,还有坐在前庭的几个跟他年纪相仿、正好奇的打量他的孩子,面无表情的转过小脑袋看了看伊久美,“我不回家了吗?”
  棕色的门牌上写着他不认识的姓氏,黑炭的字迹被夕阳的余晖照成陈旧的黄色。
  “嗯,你的父母亲把你交给这里了。”
  “哦。”
  与想象中“普通小孩”的歇斯底里不同,并不意外的回应。
  伊久美和宅子门口的人点头示意,拉着丹羽带到门廊里坐着,任凭他本能的环顾着周围一切,自己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孩子。
  他底子相当好,看上去遗传了那个温婉漂亮的母亲,这样的优势从小时候就能展现出来,只等待被岁月打磨出棱角;眼角微微向上挑起,瞳色偏浅像是琉璃,可是缺少寻常孩子都有的天真和灵气。
  伊久美忽然想起家里的长辈说过,眉眼如此又神色寡淡的人,情薄。
  天边艳丽而灿烂的火烧云,映在他眸中却像是热烈色彩通通沉进一潭死水。“你叫什么名字?”伊久美问他。
  这应当是个很好看的孩子,她想,好看简直得让人心寒。
  “丹羽,琉生。”
  “……你没关系吗?”她还是这么问了。
  “没关系的。”
  简单的字句从孩子口中轻轻说出,须臾没听到伊久美的回答,便抬起头安慰她一般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
  他这个年纪还没有学会巧言令色,用那些丰富生动的词语来恰当修饰自己的情绪,所以他显得既笨拙又可笑,那年幼的遮掩让人无可奈何。然后他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孑弱如柴的手忽然紧紧攥住了衣角,嘴唇颤抖了两下。“我,足够还钱了吗?”
  “只要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你们就不会为难妈妈了吧?”
  
  伊久美离开了前庭。
  她弯腰撤下鞋子,悄无声息的穿过安静的长廊,乌黑的长发轻轻掠过木质的窗棂,头顶透明的风铃摇动着。
  最里面的房间的门没关,一个黑色和服的男人背对着她跪坐在香炉旁,他的背影是山一般的深黛色,如同感觉到伊久美的呼吸似的,在她即将踏入他的领地时睁开了眼。
  男人面前的墙上是充斥整个墙面的百鬼夜行图,口吐蓝火的阴摩罗鬼和赤裸美艳的铃彦姬,它们腾云驾雾姿态夸张,整幅画色调妖冶而诡异,呼之欲出。伊久美并不喜欢家里有这样不祥的装饰,但他们的老板看样子喜欢极了。
  “信。”
  伊久美停在名叫二阶堂信的男人几步远的地方,她低头说话,看到庭院里松枝横在自己膝上的影子。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那暗影尖锐的边缘也渐渐模糊。
  对方微微抬起眼,过于深刻的眼眶和眉峰让他的脸看起来戾气很重。“保姆一样的生活又要开始了呢。”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几乎是笑着的,伊久美对这样温和的口吻有点出乎意料。他的五官端正清俊,但怎么看都不是让人轻松的笑容。
  而现在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也并不愉快。“怎么了?对我感到不放心吗。”
  他依然心平气和,可伊久美终于还是放弃了进一步交谈。“不,你明天开始吧,按照老板交代的。”
  整座宅子寂静清幽,唯有听得庭院中淙淙的泉水流过,伊久美闭上眼,只是片刻的分神,对方却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她难掩一时的惊讶想要往后躲避,二阶堂的手就无声无息的抚上她额前垂落的黑发,“你总是心软,伊久美。”
  “柔软草甸下的沼泽,只会让人狠狠地陷下去,再无生还。”
  伊久美固执的偏过头,漆黑的长发缠绕着他落下刀疤的手指。
  
  丹羽一直在院子里坐到了天黑。
  平时的这个时间他都是刚从学校回到家的,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能看到母亲在木门里忙碌的身影,头顶是浮云依稀的天空,偶尔有归巢的鸽子成群的飞过。
  推开门的时候闻到饭菜的香味,等他放下书包洗干净手来到餐桌旁,便能看到母亲少见的笑容,“琉生今天有没有很乖?”
  母亲的笑容是不多见的,他想,她把面对父亲以外所有美好的表情都给了自己。温暖的,关爱的,担心的,快乐的,因为在父亲那里,就连沉默都有错。
  他点点头,就算不爱说话也努力和母亲说些学校里的事情,不过是为了让母亲的温柔表情多停留一会儿而已。
  父亲就快回家来了——
  
  “你怎么不进屋里去呢?”
  声音从身体右后方传来,一个和他年纪相当的男孩正靠近他身边,双手拍打着深色和服的边缘,“天黑啦,有妖怪,要快点回家去。”
  丹羽看着男孩的侧脸被灯火照亮,他发现他的左眼是翠绿色的,像个被修补过的娃娃。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是天生的虹膜异色症。“是啊。”
  “可是我们没有家了。”
  男孩手里握着一把脏兮兮的灯笼草,他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没关系的,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夺走你。
  因为你才是被抛下的那一个啊。
  
  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生活罢了。
  这地方比起福利院更像是个漂亮的集中营。叫二阶堂信的男人是他们的老师,伊久美照顾他们饮食起居,家臣一般的男人们保护着他们,而那个收养他们的、姓王的男人一直没有出现。
  好像和以前的日子并没有大的差别——甚至比以前还要好,吃得起昂贵的牛肉,不会再被醉酒的父亲打耳光,下大雨的日子不用去上学,可以坐在门廊里面对着庭院看一下午的书。
  一共有六个孩子,四男两女,很多年后丹羽已经记不起他们的长相,他们表情缺乏,都经历过不同程度的刺激,其中有个被中年男人侵犯过的小女孩,整整五个月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丹羽本来就内向阴沉不善与人交往,除了在一起吃饭学习以外,他只和那个两只眼睛颜色不同的孩子有些话说。
  “当然不会白白的养大我们啊……会让我们替他卖命吧。”
  这孩子也确实聒噪,像个精力旺盛的小动物。他叫夕树雅也,和丹羽住同一个房间,在来到这里之前也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喜欢和果子,梦想是成为大侦探。
  直到有一天放学回家他发现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门,死寂一片的屋子里只有垂在半空的电话线摇动着,黑红色的血从半开的门缝里漫溢出来,卡住门把手的是父母已经僵硬的尸体。他们被做肮脏生意的组织收买,帮忙弄了假账,连累到死。
  “如果没有……唔,小信来把我带走,我估计会饿得吃尸体吧。”
  这话直白得近乎刺耳。或许在看见父母破碎的残肢的那一刻,他的纯真就已经寿终正寝。
  “我们还活着啊,不是很好嘛?”
  
  是的,很好。
  当“活下去”变成了撑起整个人生的唯一支柱,你再也不会因为卑微而羞耻。
  寄人篱下成为了另一种隐忧。即便是人事不懂的小孩子也知道“如果不乖会被扔掉”这样简单的道理。刚开始的一个月他们担惊受怕,不敢做出任何逾矩的事,但是他们没有遭到想象中任何刻薄的对待,直到两年后这种担忧已经消失,这些孩子快要沉浸在新生活的美好之中,潜伏已久的梦魇终于降临。
  十二岁,他们每天学习的课程中多了格斗和枪械武器的使用方法。一开始夕树还嬉笑着说,我猜对了,我们会变成杀手的吧?
  十几岁的少年各方面都在成长,他们正是血容易热起来的年纪,夕树拿起那沉重的黑色铁块像是玩具一样摆弄,丹羽坐在他身边习惯性的不说一句话,而是用那双清澈而冰冷的眼睛观察着二阶堂老师的一举一动。
  ——二阶堂已经注意这孩子许久。他的与众不同并不仅仅是异常的体质和早慧的头脑。如果说其他孩子的沉默和顺从是因为害怕,那么丹羽琉生所表现出来的,更接近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他似乎与生俱来某种把情感和行动全然分离的能力,这两样东西互不干涉却又平衡共存,让这个本来处在最冲动的年纪的少年,多了几分近乎孤僻的冷静。
  ——坦白的说,二阶堂有点期待他的成长。
  “是游戏呢,”二阶堂在说话间组装好了之前还是一摊零件的枪,对着夕树的额头打开了保险栓,笑得不愠不火,“但是会死的。”
  夕树这才不笑了。
  他们在数天后的实战课上才明白,他们今后面临的是怎样的未来。
  
  在两个月的教学课过后二阶堂开始的一对一的训练,就像老板向他嘱咐过的那样,“既然有机会收养……就尽你所能把他们变成可用之才吧。”
  第一个接受训练的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男孩,在宅子里最大的房间里进行格斗实战。孩子们对于「成为杀手」的未来并不反抗,他们早该知道自己已经和平凡无关。
  当天晚上丹羽和夕树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伊久美正跪在走廊里给浑身是血的男孩做伤口处理。
  他们太久没见血了,几乎乐观的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那种仓皇无助的生活,大梦初醒一般的恐惧将他们拉回现实,他们完全是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让人绝望的原点。
  ——忘记你们父母的遭遇了吗?
  ——不变强的话就会死。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笼罩在丹羽心头,以他的体质来说应该是最容易死的一个。即便都是不深的刀伤他也不敢想象自己流着血还能坚持多久。
  轮到夕树上课那天,这个哪怕到了青春期也依旧神烦的小崽子,冒着被揍傻的危险大早上掀开丹羽的被子跟他道别,然后下午被伊久美带回来。丹羽放下书赶过去的时候夕树正在吃饭,独自坐在矮桌旁朝他笑,过来陪我吃饭啊。
  丹羽走过去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他那用奇怪姿势捏起来的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
  “你怎么了?”
  夕树清瘦的手腕正以不自然的动作不断颤抖着,丹羽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他跪在旁边一把捋起了对方的衣袖,映入眼帘的是如同被墨水弄脏一般的青紫瘀伤。
  “好疼啊……”
  夕树随着他触碰的动作小幅度的吸着气,好长时间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琉生能喂我吃饭吗?”
  他已经痛得连吃饭这种简单的动作都无法维持了。
  
  “小信的考我的内容是,从他的手中抢到匕首。”
  丹羽没伺候过人吃饭,只好机械的重复着把汤吹凉喂给对方的动作,一面不动声色的听夕树口齿不清的说话。
  “格斗术明明掌握的还不错,但是实战完全不行啊……几下就被打趴下了呢,哈哈。”
  即便是在像个破布一样悲惨的情况下,夕树脸上的笑容却没有褪色,“小信一点都不客气呐……虽然我也是个大人了……”
  他像往常一样絮絮的说着,之后的丹羽都没听进去。
  “真的……会死的,琉生,小心。”
  因为明天就轮到他了。
  
  他一夜未眠。因为十二岁的丹羽还很怕死。
  这样的成长环境注定了他的早熟。当别的孩子还在父母怀中欢笑,对死亡的恐惧早已如同附骨之蛆,从他第一次躺在担架上输血时就随着冰凉的液体灌注进全身,随时随地抓紧他幼小而脆弱的神经。
  归根结底,他们也是被一群亡命徒养着,不过短短几年的安逸生活就差点把他的戒备消磨干净,好在面对二阶堂的时候,那种像拉满的弓弦一般紧绷的警惕才终于归位。
  男人只是坐在他面前,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就足以让他畏惧。
  他一时间竟然有点儿庆幸。就好像有人用疼痛才能确信自己的存活,他需要让人汗毛倒竖的危机感,以分辨那虚假的平静生活中不安的风吹草动。
  “丹羽君。”
  宽敞而晦暗的和室里,二阶堂信看着对面端坐的丹羽,他的身材比刚来这里时抽高了不少,黑发贴着干净的额头,细长双眼微微敛起凛冽的光,就像藏起一把未经打磨的刀。
  “你身体最近好吗?”
  二阶堂忽然冒出一句看似与今天修行的内容毫不相关的话,丹羽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狰狞的青色筋脉撑起薄薄的皮肤,“没有大碍。”
  他并不像没心没肺的夕树一样对这个「救过他」的男人抱有什么感激的想法,他一开始就有所防备,不仅仅是出于骨子里的不信任。这是本能,与感情无关。
  “你知道,”二阶堂说,“伊久美跟我说起你的病,任何一点伤口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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