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说再见-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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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条理分明地说出她内心的痛。
她问他、质询他，他到底能给她什么？
她这么爱他，最后她得到什么？
「一个永远的地下情人吗？一个永远见不得光、不能公开的身分吗？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委曲求全这段感情，你才甘心？以前，你不能爱我，是因为小薇，现在，你把你的婚姻给了另一个女人，你还要我体谅……你会不会太苛求我了？我没那么坚强、没那么勇敢、没那么多的勇气去承受这一切……我甚至不懂，你这样伤害我、伤害另一个女孩，跟当初夏元程伤害我，伤害小薇又有什么两样？是不是为了报复夏元程，所以你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他了？是不是为了爱小薇，你什么都不顾了？是不是为了帮小薇报复，你连我都可以牺牲……」
天哪！原来她一直爱他，不是爱得无怨无悔，原来她之前之所以什么都不讲，什么都默默承受，那是因为她内心偷偷期待着有那么一天，他会醒来，他会发现在他身边一直有个女人比小薇更值得他爱，她没想到自己最后没等到那个结果，他却要结婚了！
所以她愤怒、她悲伤、她哭到岔气，几度差点喘不过气来。
梁禀训发现沐苹呼吸困难，连忙迎了上去，「妳别激动，妳的药呢？妳气喘的药呢？」
「你别碰我！」沐苹狠狠的将他推开，「我不要紧。」
她只是一时太激动了，她死不了的，他用不着那么担心。
「我不会让自己变成另一个小薇，不会为了一段感情而伤害自己的身体。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要结婚了？」沐苹愤恨地看着梁禀训，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
她原以为她会爱他到老。
「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别的女人？」如果他敢当着她的面说是，他是要娶别的女人，把她对他的心意践踏到几近于不屑的地步，那么……
她还能说什么呢？
他不爱她不是吗？
他早跟她说过了，爱他是她一相情愿的心意，他从一开始便跟她说了，他永远不会回应她的情感，永远。
她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跟当年一样？
她要清楚地明白，是不是这些年来，她默默在他身旁守候，他一点也不感动、一点也不在乎？
沐苹两个眼睛睁得大大的问他，她要挺起腰杆，坚强的面对他的答案……当然心里则怀抱着一丝丝的冀望。
他看着她半晌，眸中的情绪复杂而难过。
她原以为他会认清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会突然觉醒，会突然紧紧拥抱住她，说，不，她比一切都重要，所以他不结婚了。
没想到，她等到的答案，竟是他咬牙认了。
「是，我要跟周董事长的女儿结婚。」
他想把伤害减到最低，想瞒着沐苹偷偷进行，他已经如此小心翼翼地想把整个事情给瞒了下来，谁知道事情会提早曝光，他对不起沐苹。
「但，我不爱她。」这一点，他希望沐苹能了解。
「我知道。」所以他用不着解释，「你说过一千遍、一万遍，除了小薇，你谁都不爱。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跟周小姐结婚，为了利嘛！为了打败夏元程嘛！」这些他说了三年，他把对夏元程的恨刻在心里，就算她再怎么爱他，也撼动不了他恨夏元程的决定。于是他决定牺牲她，成就他的恨。
他这样，她还能说什么呢？
沐苹原以为听到他的答案，她的眼泪会掉下来，没想到她没有，她坚强得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
是因为她心里早就清楚，他会选择小薇，会选择恨，把她摆在最无足轻重的地位，所以她的泪不是流不出来，而是早流干了。
「对不起，我好累了，你能不能放过我？就算有什么事要谈，也改天吧！」她精神差得不想跟任何人讲话，他饶了她吧！
「我今天想提早回去，你准我假行不行？」她得让脑子静一静，让自己想一下，她该怎么办？
沐苹看起来的确是筋疲力尽，纵使此刻梁禀训有多么急切的想要解开两人的误会，也被她脸上的表情给打败，他把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吞了回去，「既然妳累了，那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她向来不是他的责任，所以他不用选择在这个时候对她好。他愈是对她好，她愈会想到他即将结婚，他的温柔、体贴即将属于另一个女人。
「我可以自己搭计程车回去，你还有公事要忙不是吗？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今天晚上约了你的未婚妻一起吃饭。快结婚了，你们应该有很多事要商量，你不用刻意陪我，你的立场我都了解。」不了解的是，她不懂自己明明早就看透，却还要傻傻的守候。
她要一个人冷静地想一想，未来爱他这条路，没了他的陪伴，她又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你准我假吧！我在家里等你，如果你回来，我还没睡，那么到时候我们再来谈谈。」
「好。」沐苹面如死灰的表情让梁禀训对她格外的小心翼翼，他不敢轻易地去挑动沐苹的怒气，怕她一生起气来，连他都招架不住。
其实在他心里，沐苹不是不重要，他把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留给她了，只是他放不下仇恨。
对夏元程的恨意，他固执了三年，他做错了很多事，伤害过很多人，他不能临到最后紧要关头才放弃。
他想让沐苹明白这一点，这世上除了小薇之外，没第二个女人让他如此珍视与在乎。
「我会想办法早一点回去。」他会想办法把今天晚上的约会推掉，早一点回去陪她。
以前他要是肯为她这么做，她一定会跳起来欢呼，牵着他的手直傻笑，但今天的她──
她不会了，因为她明白，他再多的体贴都是基于对她的亏欠，问题是，他小小的体贴再也弥补不了他带给她的伤害，所以她笑不出来，只是默默的走出他的办公室。
她要去好远好远的地方。
她再也不要让这段感情伤透她的心……
所以当梁禀训匆匆地赶回家时──这几年，他已经在市区买了房子，是沐苹挑的家具，是沐苹一手布置的窝，是他们俩胼手胝足，一起打遥的梦想小屋──却发现沐苹已经走了。
她只留了一封信搁在桌上，上面写着──
禀训：
我真的得跟你说再见了，我一直以为，我跟你不会走到这一步，一直以为对你，我永远会舍不得说再见。是你让我清醒，让我终于清楚地知道，不管我爱得多认真、爱得多努力，你眼里永远不会有我的存在。
所以，BYE…BYE，今天我得跟你说再见，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若要继续恨夏元程，那么你就去恨吧！你要继续爱小薇，那么你就去爱吧！我希望你能在你的爱与恨中得到属于你的幸福。
原谅我没办法去参加你的婚礼，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相信没有我在的日子，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幸福。
沐苹
她走了！
该死的，他跟她说了那么多次，他根本不爱周董事长的女儿，可最后，他仍是留不住她。
可恶，她不是说她很爱他吗？不是说过了，就算他没办法回应她的感情，她一样会待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吗？而她的不告而别，就是她口中的承诺？就是她的不离不弃吗？
怎么，当初她的誓旦言犹在耳，可她却忘得一乾二净！梁禀训气得将信揉成一团，狠狠的丢了出去。
他告诉自己，绝不求沐苹回来。
他早说过了，他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所以如果沐苹想用这种手段强索他低头的话，那么她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不会为了任何人打消他报复夏元程的念头，绝不。
「听到没有，绝不！」梁禀训愤怒得扫落眼前所有的东西，包括书报、公文、笔电……
他的怒气像狂风暴雨袭过。
他说不在乎的，但，难过、气愤的心情却难以平复。
＊＊＊ ＊＊＊＊＊＊
叮咚、叮咚……
梁禀训虽宿醉着，但听到电铃声，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歪倒在沙发上的身子快速地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心里难以抑住兴奋的感觉。
沐苹回来了！
他就知道她不会真的离开他的，因为除了他这里，她没别的地方可去。她跟她父亲闹僵了，这几年又只待在他身边，她的朋友一个个渐渐没联络，这世界虽大，却没有她一处可以容身。
所以沐苹想通了，她还是回来了！
昨晚那封信，只是她一时气愤的结果。
对了，快把信捡起来，把它摊平，假装自己没看过，这样沐苹回来就不会觉得没面子。
本来想先冲去开门的，但，他却又折回来，先把那封信捡回来，可是信被他揉皱了怎么办？
要不……当作昨晚他喝醉了，所以发酒疯，揉了很多纸。至于他发酒疯为什么会揉很多纸？
呃……
就喝醉了嘛！喝酒的人哪晓得自己会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对吧？梁禀训快乐地拿了几张纸，把它们全揉成一团一团，觉得状况令他满意了，这才冲去开门。
「沐苹……」
不是沐苹！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小伙子。
梁禀训脸色丕变，「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哇！这个人怎么这么凶啊！但为了业绩，不管客户脸色再怎么难看，他也要努力。
「先生，我是来推销报纸的，我们水果日报现在正在推广，所以可以免费让你看一个月的报纸。」
「我不需要。」什么水果日报！全是写些八卦的。
「先生，我觉得你很面熟耶！」
「你少跟我攀亲带故的，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如果你不想被人扁，我劝你快点离开。」沐苹走了，一个晚上都没回来，他心情烂得想杀人。如果那个推销员再多说一句，他铁定抡起拳头，一拳揍下去。
「我想起来了！我真的见过你！你是不是女朋友跑了，所以心情不好？」
他妈的！怎么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女朋友跑了！
「你是听谁说的？」
「我是看报纸的呀！今天我们水果日报的头版头条有你的照片，但是你的只有小小的一张。喏！在这里，你看到没有？」推销员拿起一份水果日报，把它摊在梁禀训的面前，「其实这则新闻主要是在说夏闻两家联姻的事，这里还提到三年前，闻小姐结婚那天被人绑架，最后跟夏家的婚约不了了之，后来闻小姐到你公司上班了，对不对？看，这里都有写。」
「你闭嘴，我识字，不用你在旁边啰唆。」他有眼睛，自己会看。梁禀训一把抢过报纸。
「等等！」推销员又把它抢回去，「你没付钱。」
「你刚刚不是说报社送的不用钱？」
「不用钱是你先付一年的报费，我们送你这个月看报纸不用看，等于是订十二个月送一个月……」
「啰唆死了。」他只是想看沐苹在搞什么鬼，却得这么麻烦。梁禀训不耐烦地往屁股后头摸去，想拿钱，却什么都没有，「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钱。」
「一年报费三千六百块。」推销员不怕死地跟着他进来，嘴里还直叨念，好奇地问着，「报上说你跟闻小姐其实是男女朋友关系，是真的吗？这几年闻小姐离家出走，是住在你这里？她很爱你吗？」
「不对，她既然很爱你，干嘛又回去找夏元程？」推销员自问自答。
「你不知道你这样很讨人厌吗？」梁禀训瞪了他一眼。
「我只是好奇。」
「我的私生活是可以让你好奇的吗！拿去。」
「五千块！太多了啦！先生，你刚刚没听见一年的报费只要三千六吗？」他头脑是不是有问题？
就算他要拿钱给他找，也只需要拿四张就够了啊！
「你把所有的报纸都给我。」
「所有的？」
「对，所有的水果日报。」他全都买下来了，他不许任何人看到那则绯闻。
「先生，你该不会以为你买下所有的水果日报，就可以假装闻小姐不曾离开，假装闻小姐没有要嫁给夏先生吧？」
「她要嫁给夏元程？」
「对啊！你看，这里有写。」推销员很好心地指给梁禀训看，报纸刊了好大的一个篇幅，上头有沐苹跟夏元程的照片，夏元程笑得很开心，而沐苹脸上却半点笑容都没有。
「她根本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夏元程的。」
「那她为什么要回去？她在你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吗？」
「你是狗仔队啊！干嘛问得这么清楚？我跟她的事关你屁事啊！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梁禀训气死了，大手拎着那个瘦小的年轻小伙子，将他丢出去。
「先生，我的报纸啦！」他土匪喔！竟然抢他的报纸，他还要去推销，赚业绩耶！推销员在外头猛叫嚣着。
梁禀训则是双眼瞪着报纸，目光空洞地望着上头的文字。
沐苹要结婚了……而且婚期在他之前。她这根本就是在报复他，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吗？
她想要看他后悔、看他悔不当初，但，他不会的。在这世上，他只爱小薇一个、只在乎小薇一个。
她要嫁就去嫁，他不会阻止她的，她别妄想他会为了她而一蹶不振。
对，他不会，所以他要去上班……对，他要作息正常，让她看到他的生活绝不会因为她一不在，就有所改变。
他要证明给她看，没有她在，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梁禀训还在死撑着。
「妳们有没有觉得沐苹姊穿这样好美？」
梁禀训习惯性地路过秘书室，却意外的听到里头议论纷纷着。他不禁心跳加快，因为沐苹回来了！
哈！他就知道，知道她一定会回来跟他示威。
怎么，想看他后悔的表情吗？他偏不。
梁禀训倏地推门进去，一脸的兴奋，却撞见里面根本没有他想见的人，脸色陡地变差。
「呃！老板早。」老板脸色干嘛那么坏？秘书室的小秘书们，互相觑着对方。
梁禀训才没空理她们，「沐苹呢？」
「沐苹姊？她还没来啊！不过……沐苹姊还会来吗？她不是回闻家，准备当新娘子了？老板没看今天的报纸啊？」赶快拿去贡献给老板看，她们刚刚就是在讨论沐苹姊的衣服。
梁禀训铁青着脸，瞄都不瞄报纸一眼。
该死的水果日报！怎么每个人都人手一份啊！梁禀训抽走水果日报，迁怒地把它丢到垃圾桶，再盯着现场的每一个人看，「沐苹跟谁比较好？」
「我。」
「我。」
「我。」
几乎秘书室里的所有秘书全举手了，看来沐苹在公司的人缘还真不错。
「沐苹要结婚了，妳们跟她交情不错，她应该会通知妳们吧？」
「嗯！应该会。不过，老板跟沐苹姊的感情也不错，沐苹姊也应该会通知老板你啊！」
笨小宛，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宛没看到老板铁青着一张脸吗？足以见得老板跟沐苹姊两人闹翻了，不然沐苹姊怎么会一声不响地跑回闻家，怎么会连公司都不来！
整个秘书室的人全翻白眼。
「老板，你要吩咐我们几个什么事？」还是欣灵机伶，把小宛拉下阵来，甜着笑去问老板。
梁禀训难看的脸色这才稍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