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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胭脂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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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他时,他裹着大红大绿的破棉布,口里还含着一颗何首乌,嗷嗷大嚎…于是乎,二叔就顺便给他取了何首乌这个名,简单又易懂…后来长大,嫌这名字不好听,吵闹着要改名,大家就决定抓阄取名,纸条上写着各种药名,抓到啥就叫啥…呵呵…结果手背,得了何当归这个名。”雪君说得断断续续,几次笑岔了气,但我也听懂了个大概。

    只是雪君只顾着自己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场某人已经黑脸,随时准备爆发杀人。可雪君的公主骑士也是很厉害的,眼见就要开始一场毁灭性极强的武林大战,我与霜铃都识相地匆匆离开。

    为了尽快离开,竟慌不择路,在回廊转角处又一次撞上柳风。

    柳风浓眉微皱,表情严肃,道:“怎么这样慌张?”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缩于霜铃身影斜后,垂首不语,霜铃答道:“没事,只是雪君出了点小事,便走的急了。”

    柳风略顿,而后道:“你们什么时候北上,我先安排,让福伯备着马车。”

    霜铃接道:“十八日,还离有一段时日。”

    然后柳风颔首,匆匆离去,仅留下一阵萧杀的风。

    自从那日荒岛求生返回之后,柳风就恢复了过往肃穆,目光锐利,面无表情。

    我曾坚定地以为,我与柳风会一直缄默不语,各自将荒岛时光从脑海中抹去,一干二净,不留丝毫痕迹。可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想法错的离谱,荒岛于大海是真实存在的,荒岛上所发生的事于我与柳风也是真实存在的。

    正月十七,晚,早春寒风峭峭。

    明日大伙儿就要散了,我与霜铃将要北上打理钱庄,她们也要随各自相公回家,日后难见,四姐妹便聚在一起开了个饯别宴。宴上被她们多灌了几杯酒水,只觉得浑身燥热,我便独自一人走到后花园,想着吹一下凉风,散散酒气。

    可能是喝醉了,竟遥见得石凉亭中好像坐着柳风,若只是幻影我也避了,就旋即转身往回走。

    “就那么不喜欢见到我?”淳厚嗓音响起,略带嘶哑,原来真是柳风。看来是无法回避了,我只有硬着头皮上,回道:“这里光线太暗,故才没瞧见大表哥,是扶柳疏忽了。”

    柳风一把带起桌上梅瓶,悬空倾斜,猛仰脖,琼浆直灌咽喉。

    而后回头,目光如新磨的刀刃,脆亮,锋利地直刺心脏:“还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扶柳,真的如此讨厌我,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讲。”柳风咄咄逼人,直指死穴,将我困入死巷,再无回旋余地。

    既然柳风开门见山,我也就没有必要维持这层窗户纸。

    借着酒气,迎上柳风的目光,道出心中想法:“大表哥目光太过锐利,压抑之极,让我浑身不自在,犹如针刺,故扶柳避而不见。”

    “是吗?”柳风叹道:“扶柳,你有三次闯入我的视线。第一次,我为你拾起《吴史》,小小年纪,知苦涩文史;第二次,碧波翠竹林中,翻手攻城,巧输柳云,玲珑无比;第三次,议事书房内,大抒己见,环环相扣,组建密部。扶柳,你步步深入,进了我的脑海。”

    柳风缓缓而语,目露柔情:“荒岛深夜,你说,海王星君与月宫仙子相爱却不能相守,神色忧伤,我的心突然痛了,噬骨的痛。这时,我才明白,扶柳你不是深入我的脑海,而是闯入我的心里。扶柳,明日你就要北上,可不知怎么地,我心里总觉得你会一去不返,所以今晚我就想让你知道,我爱你,那你愿意与我相守吗?”

    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惊呆,手足无措,顿时倚在凉亭石柱上。

    柳风什么时候爱上我?

    我大脑好似被抽空,一片空白,仅凭着本能,断断续续道:“大表哥在扶柳心中,一直当你是哥哥与大哥无异…只是哥哥”

    柳风身形快闪,至我面前,抓紧我的手腕,眼神朦胧,道:“扶柳,只要你不喜欢的地方,我全改,直到你喜欢为止,好吗?明日我就与爹说明,请他为我们主婚。”

    我轻咬嘴唇,皱眉道:“大表哥,你醉了,脑子也糊涂了。”

    柳风神色扭变,双臂展开,用窒息的力道将我搂入怀中,力道之大犹如铜箍,我根本动弹不得分毫。然后,他低下头来,在我耳旁轻喃道:“扶柳,其实,我知晓你与雨蕉她们一般,要找个一心一意的男子,相守终生。在此我对天发誓,倘若柳风娶得上官扶柳为妻,定待她如珍似宝,即使日后无子,也决不再另娶他人,如违此誓,五雷轰顶。”

    听得誓言,我心里似炸开了般,即使现代男子,也未必能做到这般。

    这时,压着我的力道突然消失,柳风直直地倒在地上,然后我就看到了流苏的脸。

    流苏简单道:“点睡穴。”

    我回望一眼柳风,长叹一声,可叹你竟如此深情,但今生你既为我表哥,那就绝无结果,“我乏了,流苏,回房吧。”

    我轻拨着屋内油灯灯芯,满腔心事。

    那日海上,霜铃说,扶柳,虽然你拥有能力,可以解决世上难题,但你对感情总是那么迟钝。

    我当时笑道,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可以计划事情,却把握不住人的感情,也控制不了别人的感情,我只能支配我自己的感情而已。

    是的,我在等一个人来教会我爱情!

    问情否?我淡然一笑,放下灯拨,吹灭灯火。

    第二日,我离开山庄,留下一封信交给福伯,让他转交柳风。

    大表哥:

    扶柳自小视你为亲兄,昨晚之事,实不敢想,望表哥日后觅得良配。

    扶柳

    ***********************

    六月仲夏,荷花别样红。

    长安,汇通钱庄,一通忙乱。

    掌柜的拿着一张银票走进书房,汗水已从他的额头淌到瘦尖的下巴上。他分外紧张地问道:“三小姐,这是金陵汇通钱庄开的一千两银票,一名年轻人刚拿来兑换银子。我掂量着这事重要,就让他先在外面侯着,给他兑吗?”

    一阵疾风吹开书房纸糊的窗,我走至窗前,迎风淡道:“当然要兑,霜铃,山雨欲来风满楼!”

    掌柜的用衣袖擦拭汗水,急道:“四小姐,兑不得了,这几日已连续兑了不少大额银票,怕是幕后有鬼。”

    我合上纸窗,轻笑道:“打开门当然要做生意,倘若钱庄不能兑银子,那还叫钱庄吗?”

    “可我们没多少银子了”掌柜的支吾道。

    突得霜铃打断掌柜的言语,坚定道:“立即去兑,无论如何不能失了信用。”

    八月初秋,荷花始调。

    一向冷静的霜铃,轻跺着脚问我:“扶柳,到底还剩下多少银子?”

    我翻开帐薄,手指尾数,道:“不多,还有五万两,可如果将长安伊水坊和悦来楼的银子全部提过来,能凑足十万两,尚可支撑十日。”

    此时,掌柜的急入书房,禀报道:“三小姐,长安丰源钱庄商少爷求见。”

    “不见。”霜铃一瞪掌柜的,略带赌气地道:“害得我这般狼狈。”

    “请商少爷进来吧,再上一壶好茶。”我支走掌柜的,步入书房内的绣花屏风后,一直以来我做的只是幕后老板。

    片刻之后。

    “久闻柳三小姐商界英名,柳小姐在长安开店已有半年之久,商某此时才来拜访,未尽地主之宜,实属不敬,还望柳小姐莫怪。”一个精明商人的开场白,一番话说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我透过屏风缝隙,开始打量起这位北方商界的传奇人物,商少维,他站在那里优雅而斯文的笑着,眼极亮,闪有褶褶光芒。

    “小女子哪敢怪罪于长安第一钱主商少爷,商少爷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到寒舍亲临拜访,实在是霜铃的荣幸。”霜铃正在气头上,句句讽刺。

    那商少维倒也不在意,仍旧优雅地啜着茶:“不瞒柳小姐,商某此次前来的目的,正是要和柳小姐谈生意的。”

    霜铃机关炮似的快道:“有什么好谈的?你商大少爷特意从江南收集汇通钱庄的银票,现在来挤兑我家钱庄,不就是想让我关门大吉。”

    “非也,非也。”商少维摆手,悠悠道:“柳三小姐真是误会在下了,其实商某只是想将丰源钱庄与汇通钱庄合并为一家钱庄,这样资金雄厚,方能干得大事”

    霜铃立刻打断他的话语,道:“本小姐不愿在你手下干活!”

    商少维闻得此言,眉峰一挑,慢条斯理道:“哦,难道柳三小姐还有其他选择吗?据我所知,半年前柳三小姐携百万白银北上长安,开设汇通钱庄,轰动一时。可如今好像贵钱庄最多只能凑得十万白银,而从江南急调的白银却因遭遇水灾,至少还有一个月,方能运抵长安。敢问柳三小姐要如何度过这一个月呢?”

    霜铃俏脸发白,顿时拍案而起:“本小姐多的就是银子,你有多少银票尽管拿来兑,我奉陪到底,慢走不送。”

    商少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拱手道:“既然如此,商某先行告辞,日后定会带上银票再次拜会柳三小姐。”

    待商少维跨出书房,我方从绣花屏风后徐徐踱出,轻笑道:“果真是个人物,竟能知晓我们只剩了十万两存银。不过最厉害的还是,这位商少爷居然能将我们家的冰霜美人,脸都气白了。”

    霜铃立即狠瞪了我一眼,道:“这时连你也落井下石,欺负起我来。”

    我淡然一笑道:“柳三小姐,请放宽心,十日之后,从傲龙堡借得的三十万白银必达长安。可霜铃,不知你发现一个规律没?好像我们四个每年都要出嫁一个,今年应该轮到你了吧?”

    正等着霜铃发脾气,训斥我一顿,却不料这时流苏走了进来,递给我一封信。

    可我是怎么也没料到,正是这封信打破了我所说的规律。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五卷 第5章 鸿门宴
章节字数:3235 更新时间:07…09…06 19:37
    扶柳

    爹与吾俱已回京,悉闻汝亦在此,多年未见,甚思之,望借中秋之夜,府中团聚。

    哥

    ******************

    八月十五,皓月当空,菊花从中,爹与哥庄重地坐于石桌前。

    我轻移莲步,以一名标准大家闺秀的婀娜姿态走上前去,盈盈一拜,算是行过礼,然后微拂袖,端坐于下方。

    哥细细地瞧着我,浅笑道:“七年不见,扶柳都已长大成人,出落得愈加水灵了。”

    我亦仔细打量着多年未见的哥,他已经蜕去了少年的轻狂飞扬。八年的战场风沙,带给他的是一脸刚毅,或者应该这样说,八年的官场生涯,已使他变得深不见底。

    我轻笑道:“七年之久,哥都已经贵为当朝的骠骑将军,那小妹怎么能没有变化呢?”

    哥笑了,没有纯净的灿烂阳光,只是带着面具的笑容,道:“丫头越来越牙尖嘴利,话里不饶人了。”

    我莞尔一笑,不再回顶哥的话,而是从流苏手中取过红漆黑云纹食盒,端出月饼,道:“爹,这是女儿向二表姐学做的冰皮月饼,您先尝上一口,试一下女儿的手艺,看合不合胃口,若吃得舒心,女儿再做上几盘。”

    岁月终是在在上官毅之脸上留下了痕迹,他的眼角开始泛有深纹,两鬓微微发白。

    上官毅之并未尝月饼,只是轻微咳嗽一声,清嗓严肃道:“扶柳,爹有事告之与你。”

    平淡的一句话,却使得我不由自主地全身戒备起来,本知这场中秋合家宴定有玄机,可没料到上官毅之竟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直接地提了出来。爹与哥常年驻扎边疆,以前每年也只有新年方能回京小住几日,可如今二人皆在长安,中秋京城必有大事发生。

    见我默不作声,爹继续道:“再过一月,你也就十八了,论年龄也早该嫁人了。以前是爹疏忽,忘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耽误了你的终是大事。如今爹已为你安排好一桩亲事,三日之后准备出嫁吧。”

    我早知会有今日,只是上官毅之你要我三日之后就披上嫁衣,也未免太心急了。

    我高挑黛眉,淡眼扫过爹与哥,大笑道:“好一场中秋鸿门宴!”

    哥听得我笑声放肆,轻皱眉头道:“扶柳,我知你心比天高,此时定有不甘。可现在京中局势大变,上个月爹被调回京城做兵部尚书,军中实权大失,上官家朝中朝不保夕,难道你就不能为上官家做一点儿事?

    一点儿事?那是女子一辈子的婚姻!

    我勾起唇角,无奈而笑,便再言无顾忌,道:“哦,扶柳可就不明白了,就是爹真的被撤消大将军一职,与我嫁人又有何干?”

    原以为他们会暴怒不止,没想到哥竟惊讶道:“扶柳,你当真不晓?两月之前,爹不慎在库什小败于拓拨,折损将士三千。当时皇上并未责罚,只是训斥几句,而后又才降旨曰:大将军为国操劳多年,已值暮年,不适再战沙场,故特调大将军进京就任兵部尚书。很明显皇上利用这次失利,大做文章,表面上是体恤老臣,升调入京,实则上是削我上官家兵权,从此远离军队。”

    我讥笑道:“扶柳只是一介女流,又怎知朝堂大事?”

    其实是我一直刻意回避朝廷中事,到如今甚至不知当朝皇帝名讳?不晓年号几何?

    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一再犹豫,直到眼角瞥得爹轻微点了头,才开了口:“扶柳,今日便与你讲明原委,也是希望你能体谅父兄不得已的苦衷。

    多年前,现今皇上尚是朔王之时,先皇病重,太子无道,皇位之争异常激烈,上官家辅助月贵妃及其十三皇子夺位,几经波折,却最终失败,十三皇子夭折,月贵妃遭囚于章华宫。

    当时皇上初登皇位,根基不稳,而我上官家三朝大将军,军权在握,是以皇上未敢动我将军府分毫。如今,皇上在位已八年有余,羽翼渐丰,现借此次小败,开始削我上官家权势。扶柳,昔日你向泓先生学习谋略,观古论今,应知这宫廷之争比血腥战场更为惨烈,一步错,便万劫不复。

    虽然皇上也有谋略,可却有些操之过急,竟想双管齐下,统收文武大权。一连数月,不仅削我上官家兵权,同时还打压文吏,限制当朝首辅洛相权势,所以爹在回京途中密会洛相,达成协议,双方愿结为盟友,并肩对抗这场削权之战。

    但是以前在朝堂上商讨政事时,爹与洛相意见时常相佐,略有不和,导致如今双方并无法完全信任对方,是故才出得此策,让你嫁与洛相,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便可再无顾忌”

    听罢,我连连干笑数声道:“好一个锦囊妙计,将我送与他人作妾,最后是否还要学得越女西施,做得上官家的好内应,以便控制皇上后又夺取丞相权势?”

    上官毅之脸色早已铁青,只是强压着怒火没有发作而已,勉力维持平和声调道:“莫要胡说,明媒正娶,何来妾侍之说?况且洛相天纵英才,年少有为,风度翩翩,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

    是吗?这比血战还要残酷的朝堂上还会有一身干净的人存活下来吗?我不由得轻声冷笑,然后眼波缓转,斜睨着爹,幽幽地道:“可惜啊,爹眼中的好男儿,未必是扶柳心中的好相公。”

    我分明瞧着爹眼中燃烧着的腾腾怒火,可他却还不发作,而是瞬间满脸含霜,冷冰冰地道:“扶柳,这几年你瞎闹腾的事,我也知晓。可就算你如今富可敌国,就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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