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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胭脂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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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平静,洛谦略讶道:“丝毫不介意吗?”

    我莞尔一笑,道:“这本就是件无头无脑的怪事,我又何需在意?只是但求丞相日后撰休书时,用词贤惠,以便扶柳仍可觅得良婿。”

    听我话语大胆,洛谦一愣,随即浅浅笑道:“难怪前日大将军叮嘱,小女看似娴静,实则刁钻。今日一见,果真不假,不过我认为上官小姐实仍性情中人,更俱大将风度。”

    “丞相缪赞,”我回道:“扶柳万不及丞相谋智。”

    “不在朝堂,听上官小姐叫一声丞相,竟有些刺耳。”洛谦柔声道:“以后不要这样叫了,以前她喜欢戏诌我大人。”

    那要怎样称呼?我不是她,名不正,言不顺。

    对百姓而言,他们要谦卑地尊一声相爷,对官员而言,他们要讨好地称一声丞相,只有那高官重臣才唤得起一声洛相。

    “那洛大人,”我婉转道,不能直呼大人,就加上姓氏,“也不必叫我上官小姐,家中父兄皆叫我扶柳。”

    “无双公子可在京城将军府?”洛谦突兀问道。

    我诧异,刚才他明知泓先生是哥师傅,就也应该打探到泓先生八年前已飘然远游,不知踪迹了,“洛大人既知哥与先生渊源,怎不晓这几年的事端?”

    “当然无法知道,我刚才所言全是传闻。”洛谦笑得无害,偏偏又带着得意,“十八年前,无双公子拒官归隐,世人皆不知其去向。只是最近朝堂上传得凶,说,骠骑将军所布阵法与无双公子极为相似,定是其徒,而且有人曾在将军帐内发现阵法要诀,字体秀丽,为女子书写,故又传言,无双公子收有一神秘女弟子,精通奇阵。”

    我惊怔,断续的碎片,竟被他连起,猜透。

    “无双公子,绝世无双,一绝奇门遁甲之术,二绝棋秤天下,当年一招龙抬首,不知胜了多少宇内高手。不想今日还可有幸亲见这绝世高招。”不知何时洛谦已摆好棋局,一具很旧的桐木棋盘,两个枯藤编织的棋盒,无数颗竹质棋子,翠绿,麻黄,装满了藤盒。

    这又是他先前准备好的吗?我笑了,道:“扶柳只跟了先生两年,未曾习过围棋。”停了一下,又道:“八年前,泓先生就云游四方了,至今没有消息。”

    洛谦手一松,棋子从他手缝中滑落,洒了半角棋盘,显然他是失望的。不过很快,他又笑起:“那我教你吧。”

    围棋主要在于计算,这个尚好,从小我数学不错。况且落子布局常有兵法融合其中,而且洛谦又讲得极为通俗易懂,是故,半日下来,我也能下得似模像样了。

    凝望棋局,我轻拧眉头,虽然洛谦已故意让了我好几手,但毕竟初学,下至中盘,已无处落子,粗略计算一番,相差十目多,无法再扭转乾坤,正要举手投子认输。这时洛文却走了进来,弯腰禀道:“相爷,工部张大人求见。”

    洛谦挥手淡笑:“带他进来吧。”洛文便退了下去。

    我亦起身,投子,笑道:“这盘棋扶柳认输了,待我回去好生想一想,下次定能赢过洛大人。”缓缓走向门口。

    “扶柳。”听见洛谦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腔调悠扬,仿佛带着江南水雾,迷离了人心。

    我停在了门槛前,回首,只露半面脸。

    “柳叶弯眉,不必再画。”洛谦笑得温和,不似哥的笑容,夏阳般帜热,明朗,黄金梧桐叶样的灿耀夺目,恰如半升的朝阳,清柔,让温暖在空气中慢慢荡漾开来。

    我嫣然巧笑;“我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扶柳的容貌,不必妆粉扫眉,也自能动人心魄。

    只是,我何时才能问上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六卷 第1章 竹枝灯下
章节字数:3498 更新时间:07…09…06 19:40
    天朔八年,九月十八,清晨,薄雾。

    洛文端着一碗汤面放在我桌前,后退四五步,垂手而立。

    显然这碗面是刚做好的,还是滚烫的,冒着热腾腾的汤气,像是窗外的晨雾,朦胧看不清,但却是温暖的。

    我笑问道:“今早文总管怎么亲自送来?”

    洛文略有讶意,抬头看我,回道:“今早相爷离府,特意嘱咐,夫人生辰,理应庆祝,先备寿面,待下朝后,再陪夫人。”

    “哦,我倒忘了。”我脸有憾色,“却不想丞相竟记得。”

    “小人记得,定媒妁之日,互留生辰八字,相爷当时说,喜事巧合,拜堂恰一月,就是夫人生辰。”我瞧着眼前的敦实汉子,这就是相府总管,总能将主子的事圆得滴水不漏。

    “小人这就去请戏班子,为夫人添喜庆。”

    “不用麻烦文总管了,我喜清静,锣鼓喧天倒闹得心慌。”我笑着回绝道。

    洛文似乎不解,但还是忍住没再回话,退了下去。

    我用筷子挑起一根寿面,长长不断,眯起眼笑道:“流苏,听说这寿面要一口气吃完,方能长命百岁,倘若不小心弄断了,人便会遇上不吉利的事。流苏,你信吗?”

    这个月,流苏似乎一直藏着心事,亦愈发地沉默了,常常一连几天不吭声,只用点头或摇头来打发前来询问的人们。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流苏总算是肯开了口。

    “是吗?”我抬头盯着流苏,口中一滑,面条竟断了。

    “断了,流苏,看来我最近运气的确太差,要禁足在屋,躲避横祸。”我放下筷箸,指着寿面,清甜笑道:“那你说,洛大人信吗?”

    流苏霍然近身,泼掉寿面,眸亮如炬,紧盯着我的眼,愤然道:“你不喜欢就直说,要不就像这样倒掉,不用敷衍地宽慰,让我们安心。丞相信也罢,不信也罢,关心也罢,假意也罢,你还是被锁住了。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自己。知道吗?你每次真心笑时,总是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若是眼神飘渺,笑得越甜就越不开心!”

    恍惚间,我笑得愈发地甜了:“流苏,为什么你每次话一多,我就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可爱了呢?”

    午后,我坐在窗前,摆着棋谱,偶尔一两片秋叶被风吹落到棋盘之上,遮住几颗棋子,这样,我就再猜不透棋盘局势了。

    屋内碧衫干劲十足,将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捣鼓一通,掂量再三,终于挑出一套水红纱衣,比划着跑到我面前,踮足一旋转,纱衣就如水波般层层漾开。碧衫娇笑道:“小姐,我找了半天,就这件纱衣最漂亮,颜色也艳,如果再配上那支宝石簪花金步摇,定迷死人了。”而后又压低声音,凑到我耳旁,“相爷从来都没在这里留宿过,小姐,今晚可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我笑起,手指轻弹一下碧衫的额头,道:“你这死丫头这几日都闲得很,是吧?看你脑子里竟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要那件青花绣衫子,入秋夜凉,这清凉薄纱衣我可受不了。”

    碧衫不夫服气,徶嘴,碎碎念道:“小姐才脑子古怪,现在京城哪位美人不是这样穿的?”

    我取出一支金步摇,插入碧衫的发髻,笑道:“碧衫美人,那今晚你就穿着这件纱衣去赴宴,怎么样啊?”

    碧衫一愣,随后惊叫,抛下纱衣,就逃离了屋子。

    入秋后的夜凉飕飕的,空气中的丝丝凉气不断地从我的衣襟、我的袖口钻了进来,轻轻地摩擦着我的皮肤,引得我不时地轻颤。

    和墨斋内,我捧着一卷书。

    一直以为书房就是每家每户的重要地方,存着各自的机要秘密,旁人是靠近不得的。后来才知道,洛谦是把和墨斋当成了真正的书房,只有书,一卷一卷的,堆溢了整个屋子。

    书就在眼前,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想是冷的。我不禁起身,跺着脚来回走着,心里嘀咕起,还好没听碧衫的话,穿上那件水红纱衣,要真的那样,这男人没勾引到,我的小命倒先是要让阎王给勾走一半了,想到这儿,我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原以为你会生气呢?没想到正高兴着。”洛谦站在门口,嗓音透着慵懒,却遮不住双眉间的疲惫,“今日淮南突有急事,与同僚们商议晚了,让你久等了。”

    我半转过身,对上洛谦尚带歉意的眼,释然笑道:“这生辰过与不过,倒也无妨。想十八年前今日娘正为我而备受煎熬,我如今却大肆庆祝倒让娘不好想了。况且洛大人心里还记着,这心意也就到了。”

    估计这个月来洛谦也适应了我略为新怪的思想,对我的生辰日即娘的痛苦日的说法也不惊讶,只是继而笑道:“不知我和墨斋内,哪本书竟能看得笑出声来?”

    我瞟了一眼书,心中一叹,总不能直接地说出碧衫那个出格的想法吧。

    “《吴史》而已,没有什么可笑的,只是刚才突发奇想,如果诸葛孔明不是辅助孙权,而是成为刘皇叔的军师,不知三国又是何种纷乱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洛谦眉头微皱,显是在思索:“刘皇叔何人?好像史书并未详记此人功过。”

    “哦,”我恍然,竟忘了在这里,刘备未得诸葛亮,郁郁不得志,寥落而死,在吴史里不过一小人物,“刘皇叔,刘备也,当年曹操与其煮酒论英雄,操曰,天下英雄唯君与吾耳。”

    “原是此人,曹操看人眼光精准,”洛谦唇角上扬,竟似冷笑,带着不屑,“但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诸葛孔明若真的跟了此人,也能一展抱负,倘时机把握恰当,可三分天下,助刘备成一方霸主,但那人却无帝王之资,无法登上极位,诸葛也难免遗憾离世了,就可惜了孔明的满腔才华。”

    “诸葛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精。作战时,常常计谋百出,明灯传信。。。。”洛谦突得止住话语,浅浅一笑,竟有一种小孩子的幸福感,“扶柳,等一下,我想到该送怎样庆生了。”说完,人已奔至和墨斋外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是惊于洛谦的变化之快,还是叹于他的洞察力及远见。

    很快,洛谦就抱着几枝细长的碧波翠竹枝,回到我面前,问道:“知道孔明灯吗?”

    “嗯,当年平阳围困,诸葛就是用的孔明灯脱险。”初中物理也曾学过孔明灯的原理,外面以薄白纸密密包围而开口朝下,灯内点烛火,燃烧一阵后产生热空气,孔明灯便膨胀,放手后整个灯会冉冉飞升空。

    “小时候,娘经常给我做孔明灯。娘会哄我,在灯上写下心愿,然后放飞空中。天上善良的神仙们看见心愿,就会施展法术让愿望实现。”洛谦边说边做,取出刻章小刀,将竹枝劈成纤细竹篾。

    洛谦修长的手指在数十根竹篾中上下翻飞,眉眼间带着无比的满足感。

    我很好奇,问道:“你相信吗?”

    “开始是不信的,可后来我的愿望真的实现了。”洛谦已绑成灯架,糊起纸来。

    “孔明灯做好了,可以许心愿了。”

    灯十分粗糙,纸却是上好的雪浪宣纸。

    灯上许愿与吹蜡许愿确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仍有差别,我提笔盈盈笑道:“既是许愿,还望洛大人闭眼,莫要看去了扶柳的愿望,否则,便不灵了。”

    洛谦嘴角噙着笑,依言闭上双目。明亮的烛火照在他的侧脸,投下阴影,更衬得五官立体深邃。

    我瞧得他的眉毛根根分明,眉峰轻轻挑动着,便叹道:“也不必麻烦了,待会儿放灯时一样看得清楚。”

    我思索一会儿,执笔写下,愿诸人诸事皆顺。

    洛谦笑起,似乎十分开心:“原来扶柳生得一副菩萨心肠,愿普度众生。可何不节约笔墨,就写天下太平呢?”

    分明取笑,我的心气也上来了,今日姑奶奶就要整你一小人,便温柔笑道:“小女子才疏,心愿浅薄,倘若写下,洛大人不可取笑。”

    小样,点头答应了,我飞快写下:

    一愿,蕉诞下麟儿,吾视为亲子。二愿,君早生贵子,吾招其为婿。三愿,铃快遇吾之未来媳翁,结为连理。四愿,吾拾得聚宝盆,有足银以养干儿,女婿及媳妇若干人等。

    我斜眼睨着洛谦,看他一张俊脸憋得几乎变形。

    不愧为朝廷重臣,竟让他忍了下来,还问道:“她们是谁?”

    “闺中密友,”看来还得下料,我提起孔明灯向屋外走去,假意焦急道:“时日不早,神仙们就要休息了,再不放飞孔明灯,怕是他们会偷懒,不帮我实现愿望了。”

    刚跨过门槛,身后就传来一阵爽朗笑声,看来洛谦终是忍不住了。可笑声却很特别,不似以往的温和,倒像是将憋了十年的笑声一放而出,畅快不已。

    都说秋日的天空最为澄清,果真不假,此时天空没有一丝云,浅薄浅薄的,如水洗碧泓。在翠竹下,月光里,洛谦旁,我点燃灯芯,看它冉冉升起,至顶空,化为繁星。

    在多年以后,每当回忆起这幕画面时,我的心底都会泛起一丝温柔。

    我常想,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了我与洛谦一生的纠缠不清吧!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六卷 第2章 梅花落
章节字数:4274 更新时间:07…09…06 19:41
    天朔八年,十月初十,洛谦生辰。

    人来人往,府内热闹异常。

    我闲坐在房,平淡地想象着,此时前厅的场景。

    京城大小官员依官阶而站,手捧奇珍,争先向洛谦献宝,口中溢美之词不绝,一切只为求得当朝丞相一句满意。

    想到这儿,我不禁眉心一拧。我,又该送出什么样的礼物呢?轻飘飘的一盏孔明灯?

    其实,从我生辰之夜后,便很少见到他了。

    我一直扮演着省心质子的角色,既不故意苛责看守之人,也不变着花样地玩逃脱。并不是不想脱困,只是成功几率太小。若无十足把握,我一般不会行动。因为维持现状,我还尚是“夫人”,如果冒险出逃被抓,将是天牢“死囚”。一得一失,完全的蚀本买卖。

    偶尔,洛谦有些空闲时间,也会到书房,与我对弈一局。只是我棋艺仍不够精湛,总是一败再败。有时,他临帖练字,我就会站在一旁研墨,装着红袖添香,附庸风雅一番。更多的时候是,我瞥上一眼他疲倦的背影,感叹,就算这权倾天下的无限风光,也换不来片刻的安心休憩。世界就是这样,得一物必有付出,他得丞相权威,最基本的代价就是这每日每夜的劳神。

    房外响起急促脚步声,接着碧衫推门而入,喘着气:“小姐,老爷也到相府了。刚才我不小心就被逮住,要我传话。老爷说,当家主母逢大事不露面,成何体统,赶快叫小姐去前院陪客听戏。”

    麻烦,不过只是结盟信物,难道就要抛头露面之后,朝中大臣们才肯相信你们文武合并?我懒散笑道:“去告诉老爷,我今儿不舒服,恐怕不宜出门。”

    碧衫不可置信,睁大双目,惊讶道:“老爷真是活神仙,什么事都知道。刚才老爷还说,小姐定是不想看戏的,但这出戏却是极好看的。还要小姐带着流苏一起去。”

    又是威胁,我冷笑道:“既然戏精彩,那我们也不能拂了老爷子的意。流苏,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吧。”

    碧衫继续惊讶叫道:“老爷最后还强调一句,小姐肯去,定不会梳妆,可素装出席,却会扫了各位大人的兴。所以要奴婢为小姐打扮的喜庆点。”

    我轻抿嘴唇,看来上官毅之还真了解女儿的心思。

    待碧衫为我插上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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