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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天下惟双-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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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康熙诏谕举国为大行皇后举丧。第三日,将独一无二的谥号“仁孝”赐予意映。

    十二月十三,康熙亲帅王公大臣,奉移大行皇后梓宫于巩华城。是日,诏谕全国孝期结束,除服。

    十二月十四日,命西安将军瓦尔喀率大军进驻四川。坚守滇入川险隘之地,相机讨贼。

    十二月十五日,诏谕停撤平南、靖南二藩,以求在政治上孤立吴三桂。

    同时,由纳兰性德执笔,以康熙的口气草拟一份诏书,派十三密探秘密送抵吴三桂行辕。内容大致许诺吴三桂与清廷划江而治,并援引朝鲜之例,承认其治下为大清属国,从政治上迷惑吴三桂。
55。凤栖梧…第三十章:冬梅傲霜枝(一)
    一空氤氲聚,一碗虎狼药,一策凤栖梧

    吴三桂叛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城拔寨,直逼长江防线。东南郑经与耿精忠篡谋,于福建沿海登陆。前方告急、不战而降、失守战死的败报频传,康熙不堪重负,病倒了。

    一月之前,纳兰性德在慈宁宫一战成名,令举朝百官、皇室公卿刮目相看。众位议政王大臣纵使识破纳兰性德的谎言,但苦无有力证据反驳,只好咽下哑巴亏。加之,平叛战事吃紧,康熙龙体抱恙,若不同仇敌忾则爱新觉罗氏江山不保。

    一个月以来,纳兰性德寸步不离的随在康熙身旁,只接个眼色便心领神会。康熙抬眼侧目之处便能捕到潋滟晴方的眸子,这份直达心底的安宁和信赖任谁也替代不了。

    十二月二十六,亥时初刻,南书房

    康熙服药刚刚睡沉,贾孟城悄悄走到他耳边,低声道,“纳兰大人,派去荆州的侍卫夸塞回来了。”

    纳兰性德侧过脸,看了看将将睡沉的康熙,轻轻抽回手,悄悄起身,蹑手蹑脚的转进了前殿。此刻,满脸风尘的壮汉子夸塞坐在桌旁狼吞虎咽的吃喝,想是他一路奔驰回京,吃不得吃,喝不得喝。

    夸塞见纳兰性德快步走来,连忙起身行礼,“副统领!”慈宁宫一役之后,康熙升任纳兰性德为御前侍卫营副统领,官居正三品。

    纳兰性德做个了噤声的动作,低语道,“皇上刚睡下。”

    夸塞伏在纳兰性德耳畔,语调沉重的说道,“沅巡抚卢震弃长沙,奔岳州,武昌、安庆危及。”

    纳兰性德双眉微蹙,略略的点了点头,尔后便进了里间。于行军图前,沉思片刻,提笔写下两道谕令,预备等康熙醒了再行用印:“闻巡抚芦震已弃长沙奔岳州。朕念武昌重地,不可不豫为防守,诏令都统觉罗朱满率兵即往……即于岳州以北之水路要地驻防。”

    “诏令兵部,令江宁将军额楚、镇海将军王之鼎……由水陆分路先往安庆防守。并敕将军尼雅翰,将所领之兵及马哈达之兵共选六百名速抵安庆……”

    放下狼毫,墨迹尚未干透,贾孟城便急急忙忙从寝殿奔了出来,“纳兰大人,皇上的热度又高上去了,现在正满嘴说胡话呢。”

    “传太医,快传太医!”话音未落,衣诀摆动,人已经掠进了寝殿。

    “玄烨,玄烨,你听得到吗?”康熙额头汗珠密密涔涔,沾帕子的雪水竟变作了温的。

    纳兰性德焦急的吩咐道,“魏敏珠,换水,拿冰块!”魏敏珠一刻也不敢耽搁,应声而去。

    康熙双目微睁,烧的脑袋糊里糊涂,断断续续道,“容若,我要死了……容若……”

    “又在说胡话……你是急蒙了,内火攻心,调养些日子就好了。”

    康熙紧紧攥住纳兰性德玉雕一般的手,哀愁的目光配上摇曳的烛光,更显凄凉,“意映弥留之际曾说,今生不随玄烨,何随旁人……这话……可是你说的?”

    “是。”

    康熙声音呜咽,眼眶又一次湿润,“她……把你的话听进了心里,不然绝不会死……容若,皇宫好可怕……”

    纳兰性德悲悯的目光落在康熙苍白的脸上,“你不是说,政治都会吃人吗?你不是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吗?你后悔了吗?”

    康熙胡乱的晃动着脑袋,愈发的激动,“容若……偌大的紫禁城怎的连一丝人情都没有……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他坐到床头,将康熙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道,“安静些,玄烨,安静些,一切都过去了。”

    “为何……慈祥的祖母都会要人性命……为什么……为什么!”康熙的语调近乎绝望。

    “玄烨,你想的太多了。安静下来,好好睡一觉,听话。”

    康熙的神智又开始不清醒,话语也跟着含糊起来,“容若……这里好冷,我好怕……”

    他霍的抬起头,双眸迸出杀人的目光,喝道,“太医呢!太医都死到哪里去了!”

    太医院政胡宫山提着官服快步走到近前,刚要跪倒行礼,只听纳兰性德焦躁不安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听得到你磕头问安吗?”

    胡宫山一愣,这才意识到康熙的情况不妙,“皇上之病系操劳过甚积累所致,半年来肝经损耗过甚,平素又不按时按量服药,再加上外感风寒,才导致此次病发来势汹汹。”

    “胡太医,您有什么好办法吗?战事吃紧,千头万绪都等着皇上示下……”

    胡宫山迟疑了片刻,面带为难的说道,“有一剂猛药,但怕皇上受不住,所以不敢贸然开具。”

    纳兰性德低头望着怀里的康熙,声音低沉的说道,“下不下这剂猛药,一旦龙体有失,大清江山定然不保。胡太医,你尽快开方抓药,出了事情你只说是受了纳兰性德的胁迫便是。太皇太后明辨是非,一定不会怪罪于你。”

    胡宫山神色动容,对着纳兰性德深深一揖道,“好!”

    众人散去,清冷的大殿只剩毫无生气的烛光相伴,火苗慵懒的扭来扭去,时而躁动不安,时而幽怨暗淡。

    “容若平生未有入宫之愿而入宫,平生未有遭遇之机而相遇,此生不随玄烨,何随旁人?身虽九死,意犹未悔。”

    “太皇太后把你交给了我……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若犯错,即是纳兰性德之过。你若有失,纳兰性德岂能独活世上?”

    “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宁可不要子嗣,只陪着你一个……绝无怨言……”

    待胡宫山急冲冲熬得了药,纵然费了两盆冰块,康熙的热度仍旧未有丝毫减退。

    “皇上,皇上,您张张嘴!皇上,皇上!”贾孟城急的几乎哭了出来,眼见喂进去的药顺着嘴角又淌了出来,康熙牙关紧锁,药汁半分也进不到嘴里。

    纳兰性德接过药碗,低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胡宫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故意放慢了脚步,回过身轻声叮嘱道,“纳兰大人,此药刚猛异常,平常人吃不得。”

    纳兰性德微微欠了欠身,嘴角微动,说道,“多谢胡太医提醒。”

    ******

    心抽搐的近乎窒息,水浸天木得坐起身,缕着胸口大口喘息。见身旁的揆叙仍旧甜梦酣睡,心才稍安。窗外寒风呼啸,今年冬天冷的邪乎,雪花一旦飘落就好似没了尽头。半月以来,未见半日的晴朗,太阳也被盘桓在京城上空的悲凉之气逼得隐在云间,不敢露头。

    水浸天已有半个月未见到纳兰性德,就算进宫陪伴孝庄,也未曾谋面。方才心口作痛,不知是不是与他有关,难道说他又出了什么差池?又一转念,能出什么事情呢?现而今朝野上下对他的态度为之一变,两宫太后对他信赖器重,内阁大臣对他夸赞有加,熬了这么些年,终于看到了些许的光亮。

    水浸天终究放心不下,转天巳时车驾就进了神武门。

    水浸天从后门进了南书房正殿,隐在帷幔后面,悄悄窥视:康熙面带病容,靠在软榻上聆听内阁朝臣的奏报……索额图、明珠、陈廷敬、佟国维……纳兰性德呢?他去了哪里?

    一个激灵,肩头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侧脸一瞧,原来是魏敏珠。“诰命夫人,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水浸天拉着他蹲下身,开着玩笑低声说,“找我家爷们儿啊。”

    魏敏珠掩面轻笑,耳语道,“纳兰大人去内务府造办处了,过一会儿就回来。”

    水浸天暗自松了口气,叮嘱道,“知道了,回头见了他用不着跟他说我来过。”

    魏敏珠连忙拉住水浸天,抿了抿嘴唇,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只听正殿内康熙拍的桌子啪啪作响,怒气冲冲的喝道,“一帮没用的奴才!难道我八旗兵马连仗都不会打了吗?”紧接着是一串急促的咳嗽。

    “皇上请息怒!皇上请保重龙体!”索额图等人连忙跪地叩头道。

    “皇上,这不过是叛军的骄兵之气,奴才请愿出征。”康亲王杰书连同安亲王岳乐跪地郑重其事的说道。

    贾孟城快步出了正殿,对着内侍监焦急的吩咐道,“快点,快把药端上来!”

    “诰命夫人,我先去了。”说完,魏敏珠着急忙慌的端着托盘走了,水浸天也悄悄退出了南书房。

    “……”康熙锁眉沉思,余光瞥见旗袍宫装衣诀轻摆,一袭白影转瞬即逝,从身法不难判断此人是水浸天。她悄然而至必是为了他而来,难道她对容若动了真情?若真是如此,他又会作何打算?半年前他提出要家世,难道那时他们就……康熙越想越觉得烦闷,焦躁的几欲发作。

    “二位皇叔忠勇可嘉,容朕思量思量再作打算,如何?”佯作一脸的和颜悦色,康熙嘴角极不情愿地敲了敲,说道。

    “奴才遵旨。”康亲王杰书和安亲王岳乐叩头道,继而缓缓起身。
56。凤栖梧…第三十章:冬梅傲霜枝(二)
    星桥捧着托盘跟在纳兰性德身后,他刚走进正殿旋即觉察到殿内气氛不对头。转到榻前,果然见康熙面色不善,柔声道,“病刚有起色,这又是跟谁制气呢?”

    “……”康熙没有作答,举起奏章,把身子转到了一旁,不去看他。

    “若是为了几个逃跑、投降的奴才,那倒不如想想派谁统兵。皇室宗亲的后辈里,唯有安亲王岳乐和康亲王杰书转战过西北前线,统兵颇有心得。其余的少年皇亲至多跟着敲敲边鼓,做个先锋、将校即可。”

    “方才二位皇叔已经请旨出战了。”康熙扔下奏章,说着,端起面前的凉茶便要喝。

    纳兰性德一把夺过茶杯,瞟了一眼康熙的病容,略略的责备道,“要说几回你才能长记性,你这病喝不得凉茶。”

    招手唤过魏敏珠,把茶杯塞到他手里,纳兰性德半开玩笑、半命令道,“魏敏珠,今个儿给你个差事,以后皇上桌上的茶若是凉了,你自个儿就去敬事房领二十大板。”

    “这……”魏敏珠抬眼望向康熙,但见康熙侧过脸,笑而不语,便识趣的说道,“奴才领命!”

    纳兰性德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边,说道,“既然二位王爷有报效之意,不妨正月里择个吉日登台拜将。顺带斩下吴应熊父子的狗头祭旗。”

    康熙点头称是,押了几口参茶,心想,我方才不是打算兴师问罪吗?怎么反倒让他占了上风。沉默了片刻,摆出一副冷面孔,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纳兰性德埋在军情奏报里,随口答道,“内务府造办处,走之前记得跟你打过招呼。”

    “造办处用得着你自己去吗?差个奴才过去不就结了!”

    纳兰性德仍旧没有抬头,柔柔的一笑,说道,“这是我自个儿的东西,算不得宫中的。自然要自个儿去拿。”

    “自个儿的东西?我给的赏赐不够你用度,还是花色不和你的心思,特特劳你大驾亲往造办处监工啊!”

    纳兰性德听出康熙的无理取闹,搁下笔,抬起头,注视着康熙,轻轻的说道,“只不过是个物件儿,你何苦跟他较真儿。再者,我出去的那会子,不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嘛。”

    “那东西是给谁的,能给我看看吗?”纳兰性德摇了摇头,把托盘推到他面前,起身去看行军图。

    “我倒要看看你备了什么,让她心心念念的进宫来寻你。”康熙边低声嘀咕,边掀开展开一袭锦袍仔细观看。顿觉锦袍似曾相识,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不就是……”康熙注视着锦袍内侧的接口,暖暖的笑了。

    康熙对着纳兰性德晃晃锦袍,开始没话找话说,“唉,这幅刺绣的图样是谁的手笔啊?”

    “……”他展开另一幅行军图,若有所思的端详着,没有作答。

    “你留着那半截袍子干嘛,袍子废了,扔了就是,费劲费力的补他作甚。多年前我可记得某人说过,修补的再好也有裂痕。”

    “……”纳兰性德眉头一拧,侧目瞪了他一眼,还是没有作答。

    “今年春节预备了什么礼物送给水浸天啊?”

    纳兰性德扔了放大镜,双眉一扬,大模大样的说道,“把我自己送给她,顺便再娶十个八个小妾,给她捏腰捶腿!”

    康熙霍的坐直了身子,瞪圆了眼睛,提高了声音问道,“要不要我再赐你些仆从啊!”

    “多多益善喽!”

    “纳兰性德!”

    “玄烨!”

    “你要不要这么过分!”

    “你要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你非要娶十个八个小妾吗?有个三四房妻室还不够吗?”

    “你有三宫六院,我不过娶十个八个妾室,只要我养得起,要你管啊!”

    “我是皇帝,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皇帝怎样,哪朝的皇帝连大臣的房事都要过问的?”

    “让你回来,不是让你惹我生气的!”

    “是是是,我就是专门回来找你不痛快的,怎样!”

    “那我要你何用!”

    “我这就走,谁稀罕没日没夜的做三品的鸟官!”

    “走走走,赶紧走!”

    “袍子给我,我找人织布齐整,凭什么便宜了你!”说着,纳兰性德一把夺过康熙手里的袍子,许是力道猛了些,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冒,心慌得厉害,连忙双手摁住榻子站稳。

    康熙见势头不对,拉着他在身边,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贾孟城和魏敏珠等人久为听过康熙和纳兰性德斗嘴,乍一听来倍觉熟悉亲切,纷纷掩面偷笑。康熙既然有力气跟纳兰性德斗嘴,想来这病必是大好了。

    纳兰性德侧眼看着他,笑嗔道,“早晚被你给气死!”心想,许是昨夜给他嘴对嘴喂药的时候,误吞了些药汁下肚。纵加了十二分的小心,还是中招了。

    缓了一阵子,感觉舒坦了些,便开着玩笑说道,“病刚好就翻脸不认人,到今天我才知道你也是个翻脸无情的狗脾气。”

    康熙使劲戳了他的肩头,佯怒道,“你敢说我是……真是给你点儿颜色就敢开染坊!”

    “拜托你现在就去给我找个替身,等哪天我被你气的咽了气,好接我的班。”

    “你休想死在我前头!”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康熙抵着他的肩头,点了点栩栩如生的图案,问道,“这幅图交个什么名堂!”

    “凤栖梧。”纳兰性德淡淡一笑,说道,“山海经有云,舜帝以梧为鼎。自那之后,梧桐即被寓为国祚擎盖。人言太平盛世,则有凤来仪。凤落梧桐,则保江山永固。”

    “我以为你要说,你是凤,我是梧桐呢!”

    纳兰性德将锦袍放回托盘,秀眉含笑,笑容使人如沐春风,“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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