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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暗算 作者:麦加-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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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一开始,代老A 就神色严重地告诉大家:最近我们已有两人变节叛变(其中包括花园街17号的),组织遭到惨重破坏,先后有7 名同志被逮捕,组织上要求同志们暂时“避避风头”,“没有组织命令一列不准私自开展工作”。

  “但是,”代老A 目光变得犀利,“两个叛徒必须不惜代价除杀,冒最大险也要除杀!”看看大伙又说,“组织上决定这项任务交给‘望远镜’完成,必须尽快。”

  “他们现在哪?”坐在我正对面的一个墩实的中年人问。我想他可能就是“望远镜”。

  “就在这,在毛人凤手上”代老A 说,“但据说就要离开南京,不知去哪里,也许是重庆。”

  “毛那边不是有我们人,”中年人好像有些异议,“让他们干不是更方便?”

  代老A 剜他一眼,责问道:“听你还是听组织上的!”

  中年人垂下头,不吭声了。

  这时,坐在女同志和理发老头中间的那位带眼镜的同志,就是原先在屋里等我们的三人中的一人,他插嘴说:“他们被捕了。”沉默一会又说,“刚被捕的。”

  这人是谁?他怎么说我们被捕了?我想,难道是你母亲被捕了?这意味着下午我打电话时管家是在被迫骗我,同时也意味着我的声音已被录音!一下子我变得坐立不安,手脚居然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为稳定一下情绪,我掏出烟来。正当我把烟刚点燃,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叫,我们并没有听清楚呼叫的是什么,因为呼叫的人似乎刚出声喉管就被割断了。但这足以引起我们警觉,再说接下来的一阵子被压低的沓沓沓响声像有一大群鸟在扑飞,更加提醒我们:出事了!

  这时,刚插嘴话说“我们已被捕”的那位“眼镜”同志率先飞身扑到门口,扯灭了电灯,同时大喊一声:“快跑!”

  但此时沓沓声像粘在屋墙上,要跑无疑已来不及。事实上我们一扯灭灯,外面就向我们喊话了。无法逃跑的我们只好都分散在屋子四周,像壁虎一样贴墙而立,目光齐齐落在代老A 脸上。我说过,那天晚上月光很好,我看见代老A 拔出手枪,朝传来喊话声的方向开了一枪,紧接着里里外外枪声和呼叫声四起。到这时,我反倒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变得异常镇静,右手灵活地从后腰上摸出手枪,打开保险,朝窗外射击,一块玻璃我听出是被我的子弹击中咣当粉碎的。正当我准备瞄准再射时,跟我站一起的那位女同志突然踹我一脚,喊我:“快!快撤!”

  我随她指的方向看,那位刚才飞身灭灯的“眼镜”正在向我招手。我一个鱼跃飞身扑到他脚下,看见他裤档下有另外一双脚正在魔术般地缩短,像正在被墙体吞吃。不一会那双脚不见了,露出一圆黑洞,“眼镜”用脚踢踢黑洞,对我说:“快过来!快走!”

  我顺势扑入黑洞(当时我躺在地上),开始慢慢地听不到枪声。

  暗道出口在一条山涧的两块巨石缝里,很隐蔽。我不知在暗道里爬行了多久,反正出来时已听不见枪声,不知是因为距离远的缘故,还是战斗结束了。我从暗道出来,看见理发店的老头已在外面,他身边没有其他人。这说明我前面只有他一人,我看到的那双“魔术的脚”就是他的。他上前来拥抱了我,然后把头伸到洞子里侧耳听听,也许听到了什么,转身问我后面是谁。我说不知道。过一会,后面人出来了,是“一把刀”,就是那个红头发青年,我在第一次“红楼会议”上见过他。他躲过了这次劫难,但……我说过,他很不幸,就在南京快解放时却牺牲了。后来除杀两个叛徒的任务是他完成的,因为“望远镜”就在这场战斗牺牲了。

  他出来后很久都没人出来,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人出来,又担心等久了出麻烦,所以我决定让老头和“一把刀”先走,我再等一会。令我吃惊的是,当我看他俩离去时,发现理发店老头的步态稳健自如……我突然对这位平常唯唯喏喏的老头肃然起敬起来。

  他们刚走不久又出来一人,是那位女同志,她一出来就伏在我身上呜呜大哭。我以前从没见过她,我想她也不会认识我,她这样子使我有点窘迫。我劝她一会后,把她扶坐在一块石头上,然后像刚才理发店老头一样把头伸进洞子。她问我干吗。我说听听看,还有没有人出来。她又一下哭起来,说:“没有了,我刚进暗道他们就把门关死了,我一直在那听他们战斗,直到断了枪声才走。”

  我问:“有没有被捕的?”

  她说:“听不出来。他们肯定都牺牲了。”

  这是个魔鬼和天使握着手降临的晚上,仅仅在短暂的一阵子枪声中,我知道了什么是死,什么是生;生和死都是那么猝不及防,那么神秘不测。我感激上苍在如此危难中给我洞开一条逃生之路,但就这样我仍然要咒骂她夺走了我们那么多同志的生命。我没有忘记,那天会议上总共有11名同志,这就是说,那天晚上我们牺牲了有7 名同志。如果加上在院子里向我们呼叫的那人,牺牲的就该是8人。但我不知他是不是牺牲了。我也不知他是不是就是那个白胡须老头,也许不是。说真的,尽管只有一面之交,可我对这个白胡须老头总有种莫名的顾虑和怀疑,我忘不了他离开我们时露出的那道哆嗦的目光。如果说出卖我们的人肯定是那天晚上人中间的一员,那要我说他就是“这一员”卑鄙的一员!但谁也不知道这卑鄙者是不是我们就在这些人中间,我现在也不知道,所以我这么怀疑他也许是不公平的。


谁是真老A

  让我歇一歇,让我想一想。我确实老了,刚刚还在嘴边的话,一下不知跑到哪去了。人老了什么东西都跟着老了,包括我记得的事情也老了,老得随时可能消失无踪。我曾经能够把关于你母亲的事牢记得都能背下来,可现在不行了,现在能掏出一半就不错了,还有一半不是我没有记得,而是从记得的记忆中消失了,死亡了,就像有些树枝从树上死掉一样。这是没办法的事,人老到我这年纪别说记住的东西要离开我,就连牙齿这么坚固的东西都要离开我你看,这全是假牙。人的记忆就像河水,淌得越远流失得越多。我这河里的水真是越来越少了。说真的,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那天晚上我是怎么跟那个女同志分手回家的,那个晚上我说就像一道黑色屏障,不但把我们很多同志的生死隔开了,也把我的记忆隔开了,我甚至以后好几天的事情都想不起了。

  刚才我说人的记忆像河水,这是为了形容记忆的流失才这么说的,其实这说法是不对的,如果说这种说法是正确的话,那我们就得承认我们大脑是台摄像机(又是放影机),将对当时进行的每分每秒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记录在案。事实上我们大脑没有这么了不起,起码在记忆能力上,顶多是台高级相机而已。对过去来说我们大脑无异于一册影集,我们的回忆正是依靠几张照片,通过想象来完成的,想象的自由和成功与否来自于摄下照片的多少。现在我看见一张“照片”,是自己和杨丰懋深夜坐在水西门公寓的楼上客厅里,这也是我继暗道逃生之后有的第一张照片之前没有留下任何照片,所以我不知道是谁让我去那里的,什么时候、怎么去的等等细节。

  然后的“照片”越来越多,所以我可以越来越清楚地告诉你:我们坐了一会,你母亲从另外一只房间里走出来,步子很沉,脸色苍白,满副病蔫蔫的样子,见了我就像见了救命恩人似的扑在我怀里,呜呜地哭。她这样使我马上想到,她一定是把孩子手术了,所以我安慰她不要哭,说她还年轻,等革命胜利了再要孩子也许比现在更好,这日子不会太久等等。

  你母亲却哭得越发伤心,一边哭一边诉说道,声音里有种彻骨的悲痛:“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呜呜呜……孩子他爸牺牲了……呜呜呜……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呜呜呜……”

  你想想看,当时杨丰懋就在我身边,你母亲这么说我当然无法理解:我简直糊涂昏了!

  这时杨丰懋上来把你母亲扶在沙发上安慰一番后,转身对我这样说道:“我已接到上级指示,今后南京地区地下工作由我全面负责,我就是今后的老A。我任命你为代老A ,这是委任书(给我一本证书),今后你有权代我行使任何权力。现在我决定对你公开我和鸽子的秘密关糸,我和鸽子其实不是夫妻,而是兄妹,只是为了掩护身份才假扮夫妻的。”

  兄妹俩假扮夫妻,现在看这种伪装并不是无可挑剔,因为这样等于是将两枚炸弹捆在了一起,爆炸的可能就多了一倍。但在当时似乎又必须这样,一方面这样做便于把保密局的各路情报及时送出去,当时我们只有在水西门公寓才有一部上好的电台,你母亲要没这身份,经常出入那里显然不可能,也不安全;另方面也是为了摆脱秦时光等人对你母亲的纠缠。那些混蛋怎敢去纠缠大名鼎鼎的杨太太呢?

  那么谁是你真正的父亲?

  杨丰懋告诉我:就是老A ,那个真老A !

  “你是知道的,”他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鸽子怀着身孕,组织上曾要求她不要这孩子,但现在孩子父亲老A 已不幸牺牲了。你也许不知道,老A 就在那天晚上的会上,而且就是因为掩护你们才牺牲的。现在,鸽子希望组织上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这是老A 唯一的孩子。我作为她哥无权作这样的决定,现在由你行使代老A 权力作出决定,你的决定就是组织上的决定。”

  啊,这对我说又是个惊心动魄的晚上。啊,我很遗憾,我真的很遗憾,老A ,我仰慕已久的老A (也是你父亲)居然就在那天会上,而我始终也不知哪一位是真正的老A。你母亲说你父亲肯定带着眼镜。可那天会上有三位同志带着眼镜。我希望你母亲多给我一些特征,她说她也说不准,因为你父亲当过演员,擅长化妆,而且经常化妆,你母亲也不知那天他会化妆成啥样。而且说实在的,即使你母亲给我明显特征,我也无法确认谁就是你父亲老A ,因为会议时间那么短,我根本没在意谁是谁,谁和谁有什么区别。不过我一直想,那位预先在洗澡堂等我们的那位“眼镜”就是后来插话说我们已被捕的那位“眼镜”就是飞身扯灭电灯的那位“眼镜”就是让我从他裤档下逃生的那位“眼镜”,也许就是你父亲老A。就算是他吧,可我也没在意他长得啥样,只模模糊糊觉得好像个头有些魁梧,穿的是条当时很时髦的那种肥肥大大的浅灰色呢裤子因为我从他裤档下钻过,所以单单记住了裤子的特征。这说来简直是个笑话,一个我那么敬仰、那么想认识的人,而且也给了我认识机会,而我却只记住了他穿的一条裤子的颜色和样子。啊,人生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的,充满遗憾。人的一辈子总有遗憾,和你父亲同在一屋而没有认识他,这无疑是我这生这世的一大遗憾。

  据你母亲说,她和你交亲是在一艘开赴法国的海轮上认识的,时间是在39年或者40年春天,我记不大清楚了。那时候,你父亲已是个很出名的影星,三十来岁,你母亲刚二十出头,在美国留学。当轮船到西班牙后,你父亲先上岸,两人于是分了手。后来你父亲回国到南京,一直和你舅舅杨丰懋有着亲密的往来,这无疑为你母亲再见到他提供了上好条件。我想,你舅舅杨丰懋可能是促成你父母婚姻的一个重要人物。但他们后来是什么时候再见面的,什么时候产生的爱情,什么时候结的婚,这等等情况我都不知晓。我猜想,在你母亲来南京前他们可能就结婚了,你母亲所以到南京来工作,也许正是为了同丈夫并肩战斗吧。据我所知,你母亲以前在国民党上海宪兵司令部做事,她到我们这来也正是宪兵司令杨家虎举荐的。

  我刚才说了,你舅舅任我为代老A ,同时把决定“你”的生杀大权交给了我。你知道,我是从来不赞成牺牲孩子的,现在既然权力到了我手上,我当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你母亲把孩子生下来。然而,我想不到,你母亲,还有你舅舅,也一定没想到,我的这个毫不犹豫的“决定”却给我们带来了无法估量、无法弥补的损失。没有人能否认,“洗澡堂会议”让我们一下牺牲7 名或者8 名同志是个巨大的损失,然而为把你生下来我们的损失却比“洗澡堂会议”的损失还要巨大,还要惨痛。

  你出卖了你母亲

  我知道,我们没有哪个人生来就是想做错事的,是的,我们生来谁都不想做错事,但这不是说我们可以不做错事。我们可以一生不做好事,却不可以不做一件错事。我们每个人都时不时在做错事,做错事成了我们生活不可割裂的一部分。如果一个人从来不做错事(这不可能),那就意味着这个人没有生活,没有成长,没有一切。事实上,这样的人是没有的,不存在的。我这么说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要怕做错事,有时候做错事反而会把我们敲打得更加坚硬有力。但我又要矛盾地强调,我们搞地下工作的决不能做错事,我们工作的性质不允许我们做错事,因为每个错误一到了我们手里都变成是大的,小的也是大的,甚至一道不合时宜的喷嚏也是个偌大的错误,也会断送我们乃至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这就是我们地下工作者的矛盾,一方面我们是人,不可能不做错事,另方面我们又不能做错事,一做错事就可能断送我们只有一次的性命。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从事的是世上最残酷也是最神秘的职业,任何一个变故,任何一次疏忽,乃至任何一个正常的错误,都可能结束我们生命。这是没办法的,最好的办法便是把生命置之度外。我相信我们就是这样的,我们也只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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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1948年的三四月间,我们遇到了很多麻烦事,这个春天谁也想不到会这么难过。期间的一天,保密局全体人员在二楼小礼堂里开我的上司吕展的追悼会(这老东西早该死!),中途我去上厕所,不一会就听到你母亲的脚步声在我背后响起,便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要通知我。我故意在厕所里磨蹭着,等你母亲入厕有一定时间后才放水冲厕,通告你母亲:我要出来了。故然,我刚到洗手间,你母亲跟着也出来,和我并排站在那洗手,同时往我口袋里塞了张纸条,告诉我说:郑介民知她有身孕很生气,要她尽快把孩子处理掉,问我怎么办。你看,你还没出生就开始给我们找麻烦了。

  我经过再三考虑,决定不理他。这么说你母亲无疑要冒犯郑了。其实,经过不长时间的明争暗斗,郑在保密局的势力基本已名存实亡,尽管他抓住毛人凤诸多把柄和秘密,但反蒋派毕竟势单力薄,郑纵然有千手黑材料也难不倒毛,斗不过毛。根据这情况,我想与其小冒犯不如大冒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郑私设电台,让你母亲偷听“蒋毛专线”之事向毛告发。我的这一想法得到了你舅舅和母亲的一致赞同,于是由你舅舅出面,把毛人凤请到饭桌上,用郑介民和秦时光作下酒菜,喝得毛暴跳如雷。告郑的同时又告秦时光(诬告他被郑重金收买),这是你母亲提出的建设性意见,这样不但把秦时光这条狗害了,同时又可能日后让你母亲接替秦时光的角色,无疑使我的想法变得更加高明。

  这一招很灵验,不出半月,郑被调离保密局,“荣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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