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斩望-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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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这百年来自己做的又算什么，她仅仅是为了找一个和那人眉目有些相似的玩偶么？
　　当然不，她想等一个人，一个可以让她忘却的人。
　　就在夜魅姬犹豫之时，紫英睁开了双眼。
　　这是哪里，是另一个世界么？
　　还没有从刚刚的梦境中完全转醒，思绪还和梦中相联系着，他本能地这样认为着。
　　可是当他想要坐起来时，被牵动的伤口刺激了痛感，肩上的伤口似乎已经稍稍愈合，只是内息受制。
　　沉稳的性子使他即使在此情景下还是很平静地打量着周围，知道他看见夜魅姬那身妖艳的红装，仿佛被刺激一般，微微皱起了眉。
　　想要移开视线之时却无意中瞥见她腰间佩戴的明黄色丝线扣系的玉佩，不知是不是他刚刚醒来，一时眼花，总觉得那玉佩上流动着一股灵明之色，那女子窈窕的背影因此被衬托着越发妖异。
　　至此，紫英渐渐意识到，比起鬼界，他也许还活着，但是眼前的一切却又令他不由地产生强烈的违和感。

　　第三十章

　　“这里是哪儿？”
　　如果是浮袖在这里一定会惊异于紫英冰冷的语气，但对夜魅姬而言，她只是有些诧异身后人的突然发话，因而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对紫英而言身在何处并不重要，他只是要试探眼前的这个“人”，毕竟自己现在的状况并不乐观。
　　此外，有些事情并不能妄下论断，过往许多让他对某些事看得更通透了，也使他早早褪去青年人的鲁莽。
　　夜魅姬稍稍整理了情绪，回身温和道：“公子醒了么？”
　　说罢更主动走上前，想要扶紫英起身。
　　原本还有一些松懈的紫英在对方踏出第一步时便皱起了眉，一种本能的反感是身体自动作出了反应，就在夜魅姬碰到他的一瞬，让开了。
　　夜魅姬一脸惊讶以致表情有些扭曲。
　　要不是看你的那张脸，我早把你的精气吸干了。
　　虽然如此想，可是着实迷恋与这张脸，夜魅姬又不自然地摆着笑脸，故意不解道：“公子？”
　　她虽想装作天真的小女孩，可惜她天生媚像，此番刻意讨好更让人觉得奇怪。
　　可对紫英而言，事实上还不仅如此，也许是刚刚离得较远或是自己受伤因而失了平时的敏锐，但当她靠近时，夜魅姬身上腐朽的气息便无所遁形了。
　　那是和附身在白磬娘亲的镜罔身上相同的气息，回想起自己昏迷前那镜罔的言语似乎有异，再联系眼前的女子，一切不言而喻。
　　“你究竟是何妖孽，有什么目的？”说话同时紫英也唤出了光剑，一时间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见此，夜魅姬也不再掩饰，而是张狂地狞笑起来，果然只不过是个皮囊而已，他怎么能比得上那人，怎么可能！
　　可笑的是，她居然在这么多年后还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个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和他一样的人了，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一个不能伤她的傀儡。
　　夜魅姬绯红的云袖一挥便看见从周围冒出无数的瘴气状的藤蔓，迅速缠上了紫英。
　　由于防范不及，紫英的长剑被藤蔓挑开，迅速生长的藤蔓一瞬间就将人死死缠住，不得动弹，不仅如此，这瘴气状的藤蔓对血腥味很是敏感，在紫英的伤口处一直滞留盘旋。
　　彻底没了顾忌的夜魅姬毫不掩饰地露出原本更加妖异的模样，暗红色的丹蔻因为主人身上的腐朽之气不禁让人想到了血色，夜魅姬很是慵懒地望着眼前的猎物，仅仅是不带任何感情地描摹着紫英的容貌，毕竟这副皮囊就要是她的了。
　　夜魅姬嘴角含着得意的微笑想要欣赏这所谓正道中人卑躬屈膝的模样，可惜，紫英只是犹自在想办法挣脱，似乎对于夜魅姬轻佻的模样毫不在意。
　　身处此种境地居然还面不改色的，这倒是和那人很像，心下又产生了恻隐，便又起了新的念头。
　　“你，不怕么？”说着便以尖锐的指尖在紫英的脸颊上轻轻划过，她很清楚，这种轻微的而又充满威胁的触感最容易激发出人本能的恐惧。
　　“把你的手拿开。”紫英只是淡淡道，与此同时也侧过了脸，避免了与夜魅姬的接触。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让夜魅姬也美丽如耐心，毕竟想要控制一个人，必须得抓住他的弱点，对于这一点夜魅姬从不怀疑，尤其是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只要被抓住弱点，就会一击即溃。
　　“这可由不得你。”说话间，夜魅姬便伸手覆住紫英的灵台，尖锐的指尖紧紧贴着眼角处的死穴。

　　第三十一章

　　那晚的混乱过后，玄霄并没有太多动作，被打乱的计划已经没用了，一切又回到了起点，虽然还是会对那人有所怨恨，可是每每想起他离去时的背影又总会牵动心底别样的思绪，而这思绪偏偏让他无法在怨恨。
　　于是他逼着自己不能再想，他集中所有的心力放在寻找新的媒介。自然而然，他在想到了被他带回来的浮袖，虽然这个小小魔灵也定然是偏向那人的，可惜，现在那人走了，她注定只能听命于自己。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考虑的，那晚她没有丝毫抵抗就乖乖和自己回来，除此以外还带回了那个孩子。
　　寂静荒凉的沐家庄并没有因为玄霄一行人的到来而稍稍改变，直到玄霄走到别院中还是会有一种黄粱一梦的感觉。
　　修炼至今，玄霄自问已经五感通灵了，可是站在门外他只能听见一个微弱的呼吸声，难道她逃走了？
　　想及此，玄霄微微皱眉，加快了脚步。
　　于此同时，在北苑的深院里，夜魅姬则是心满意足。
　　她支起纤弱的藕臂侧头凝望着静静躺在玉床上的男子，此时此刻，这个男子已经陷入的沉眠，没有清醒时的冰冷疏远，夜魅姬就这样肆意的抚摸着这叫她满意不已的容颜，嘴角含着慵懒恬足的笑意。
　　触及到紫英的眉目时，夜魅姬不由想起了之前的情景，嘴角弯起一道嘲讽的弧度。
　　你猜她看见了什么？
　　不过这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此面目清冷之人必有一段铭心的往事，而此人的记忆让她更是玩味不已。
　　确实是修道之人，可惜，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丧家之犬。
　　昆仑八派的名头她也是听闻过的，不过以她在魔界的地位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而琼华派飞升不成反被坠天在她看来更是招人鄙夷，只不过是那些仙界之人的妄自尊大罢了，作为魔界的上位者，不择手段是生存的必要手段，而那天界以琼华以掠夺幻瞑界为代价飞升为缘故竟然把他们打入东海更是可笑不已，这只不过是天界之人的妄自尊大罢了，妄图独霸权利，怎么可能容忍区区凡人与他们平起平坐。
　　身为魔界中人，她早就不屑鄙夷那些自以为是的天界之人，至此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叫她颇为惊讶。
　　亲眼目睹自己师门毁灭，眼看着自己的多年信仰的毁灭居然还没放弃他的抱负，他是应该佩服还是不屑此人呢？
　　除此之外，这人还真是有趣，面对自己的心上人居然眼看着她为他人嫁，还为其刻碑成全。
　　而她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此人，不过可惜的是，到最后还是被他挣脱了幻境。
　　耐心被耗尽的夜魅姬只好用最后的手段，让他沉眠，不过夜魅姬却没想到会成功，通常这种方法只能用在意志薄弱的人身上，而在紫英身上能成功，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是他本能的愿望。

　　第三十二章

　　玄霄自问生平经历了太多起伏，理应再没什么能够让他动摇心智，可是当他推开古旧的木门时，他的心却慌了。
　　房中，白磬依旧安然地睡在榻上，但是浮袖却……
　　她的身子渐渐透明起来，丧失了气力的她只能卧倒在地上，身上飞散出幽蓝色的流光，这让玄霄不由想到青鸾峰上的那一晚，那个人也是这般。
　　虽然画面的主角换了，但一股不祥之感却笼罩在他的心头，没有过多地思考自己的这份焦灼到底是为了，玄霄急忙上前想要维持住浮袖的人形，可是却一筹莫展，浮袖渐渐失去了视力，根本看不见他，只是口中一直喃喃着什么，玄霄俯身侧耳倾听，只能听见：“公子……公子……”
　　虽然一再地想把那人忘了，可是现在，当浮袖这般弥留着说着那人时，玄霄慌了，“他怎么了？”想要伸手抓住浮袖，可惜反对方的身体早就透明了，根本抓不住，郁结在心的焦灼让他无可奈何，此时浮袖仿佛听见了玄霄的问话般，在身形毁灭之前道：“救……救……公……子。”
　　哀然地蓝光一瞬间寂灭了，玄霄一时间仿佛觉得是那人从此消失了，莫名的悲痛在心底徘徊着，让他片刻失神。
　　到底是怎么了？
　　他遇上了什么事？
　　是因为自己出手伤了他么？
　　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一时间一个个疑问不断地冒出，就像是喷涌的泉眼般，在他的心上留下满地的忧虑与不安。
　　浮袖的话打乱了自己所有的考虑，此时此刻，他迟疑了，迷惑了。
　　他没办法也不愿再汲汲于魔界，低头望着刚刚浮袖所躺之处，只剩下一块失去光华的玉阙。
　　一种失落感随着捡起玉阙的刹那在心中回荡，也许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这样微妙的平衡，但是注定，这种如悬崖上的危巢般的安宁，无法长久，浮袖的消失是安宁假象破灭的开始。
　　然后呢？
　　还有谁会消失？
　　他还要失去什么？
　　默然间，玄霄不禁握紧了双手，此时此刻，任何的恩怨他都不想再多问，他只想把珍视的东西好好握在手中。
　　环顾四周，封尘了百年的记忆扑面而来，在这里，自己曾经失去了太多了。
　　沐家庄。
　　这个他曾经待过十几年的地方，当初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有再回到这里的一天。
　　这个承载了他年少时光的地方，这个承载了他痛失亲缘的地方，如今已经荒芜了，他以为他自己可以对往事释怀了，可为什么他的怨和恨还是无法消弭？
　　因为这悲剧的起点还想再吞噬他的人生么？
　　摊开手掌，黯淡了的玉阙在手中散发出暗紫色的幽光，空灵而明透的声音在脑海中轻轻回荡着：“北……面……”
　　悠悠的声响唤回了玄霄的思绪，玉阙的灵语让他想起了紫英是浮袖的宿体，他们之间还能有所感应，念及此，下定了决心便不再犹豫，随后便匆匆赶往浮袖所指之处。

　　第三十三章

　　依稀记得九溪的北苑也曾是名门望族，浮袖为何会这样说呢，难道是弄错了么？可是想到浮袖与紫英的关系，玄霄还是不敢冒险。
　　而当玄霄真正到达北郊时，他终于清楚为什么浮袖会指向这了。
　　过于安静了，不，应该是死寂，那是和沐家庄完全不同的荒芜，如果说沐家庄的荒芜是因为人世无常的话，那么北苑的死寂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小心谨慎起见，玄霄放弃了御剑前行，一步步走到北苑的中心。
　　虽然一路上格外小心，但是却并没有遇见任何的异形或妖物，不过取而代之的却是越加强烈的压迫感和愈加浓密的树林，仿佛是为了掩藏什么似的……渐渐眼前已经没有路了。
　　那么只好自己开路了，指尖凝聚了浓密的剑气，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光华，粗壮的树木也应声而断，就在玄霄准备继续前行时，又发现了异常，就在那些树木被砍断的截面处瞬时喷发出浓厚的瘴气，虽然瘴气如今对他已经没有了伤害，可是并不代表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粘稠恶心的东西。
　　尤其这种东西很是阻碍视线，原本清晰的路途被迷雾重重掩盖起来，连方向也难以辨别，玄霄不禁有些懊恼地低下头以逃避那些瘴气，却蓦地发现自己的衣袖中有什么在莹莹发光，凭着记忆找到目标。
　　入手既是寒凉无比，此时在这瘴气中也颇有醒神之效，待玄霄取出才发现这正是浮袖的原型――阴阙，原本已经暗淡了的寒玉，此时却散发出了幽幽蓝光。
　　此时，玄霄原本焦躁的心情突然有所缓解。
　　这表示，他确实在附近。
　　仿佛受到什么鼓励，原本郁结的心情也解开了，原本的烦躁也渐渐冷却，既然地上不行那么就借御剑术。
　　待到达空中之时，玄霄越发确定了一件事，果然着北苑诡异的很，整个北苑极大，可是在空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整个北苑都笼罩在暗色之中，仿佛已经与人间隔离一般，被笼罩在了瘴气之中。
　　而这种状况似乎和当初那个镜罔寄宿的白家情形颇为相似。
　　可是，他赶到的时候，镜罔明明已经消失了，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么？
　　想要弄清楚，可是偏偏在场的人一个昏迷、一个身形、一个恐怕已经身陷囹圄，看来只能闯一闯了。
　　就在玄霄接近北苑之时，夜魅姬已经有所感应，毕竟玄霄已经是入魔道，他身上的魔气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的。
　　不过夜魅姬倒也不怎么在乎，毕竟她并不了解紫英和玄霄之间的事，只是想起镜罔之前说有个人想要入魔界，想必是过来寻她的，自然也就不太在意，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虽然眼前的人是乖乖听话了，可惜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她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听话的魂魄，这样才能玩的尽兴。
　　不过，夜魅姬至今还是觉得这缘分真是奇异的过头，居然能遇见这样相似的人，难道这个人和承哥有什么关系么？
　　可是当年慕容家的人都被她杀了，应该没人留下来啊。
　　蓦地，夜魅姬想起，承哥还有一个孩子，可是，眼前的青年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孩子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暗自嗤笑自己想的太多，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她在乎的只是结果，至于过程，她并不在意。
　　夜魅姬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多虑其实是有必要的。
　　此时，玄霄已经走入了北苑，看着手中的阴阙散发出越来越明亮的蓝光，他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担心。

　　第三十四章

　　知道对方就在不远处，终于可以不被心中的焦灼折磨，这是为放心，可是该怎么面对他，却是为担心。
　　虽然如今他已经明白他已经放下了往日的仇怨，不会再去伤他，可是紫英呢？
　　往日对方那些让他嗤笑愤怒的妄言如今又变成了蚀心的蛊毒，在他们两之间隔起了深深的沟壑，即使他想踏出一步去接近，得到的也只是万丈深渊里孤独的叹息。
　　第一次，也许是第一次，违逆天道的玄霄犹豫了，不禁暗暗嘲讽自己的退缩，他们之间的恩怨太多，又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可惜的是，即使他想要挽回，却没有时间了。
　　他们明明相似却又殊途，然而殊途之后又在百年后同归一处，他无法猜度他们命运下一次的交点，那么此刻他只能倾尽所有，以求无憾。
　　在玄霄进入北苑的那一刻起，夜魅姬就已经察觉，毕竟她为魔于人间已是违逆了三界的伦常，自然要隐蔽行事，不过因为玄霄已入魔道，自然便是同道中人，便也不甚在意。
　　于是当夜魅姬看见玄霄之时也只是露出了与往日一样的慵懒妩媚，意识到玄霄就是之前镜罔所说的入魔之人也只是敷衍道：“你就是那个想要入魔界的人吧，现在这待着吧，我自有安排。”说罢却挥挥手，示意对方离去。
　　玄霄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魔界中人，可是他原本的目的是为来找紫英，如果对方是魔界的人，那么联系浮袖所言的，紫英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