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驴缘上草 作者:玺月(晋江12-07-02完结)-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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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这倒是！不过幸好，这个汤三好像对咱们没什么恶意。”
　　吕三多沉吟了下，他回忆刚才汤三拱手时，他恍惚瞥见汤三的左手腕上，露出半个黑色凤头，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半个半个凤头下面，应该是虎身鹰爪雀尾。这正是唐门的独特图腾标记。
　　唐门素有野心，如果汤三真是唐门中人，岂会对血菩楠没有觊觎之心？
　　“老驴！这里还真美呢！”
　　林青儿欢快地跑起来，金色的霞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的娇小轮廓，脸上现出向阳花般的笑靥，那双眸子闪动着的，似乎是这世上最动人最美好的光彩。
　　吕三多笑着迎过去，“还不快走？待会天黑了，这荒郊野岭的，跑出来一只大黑熊，把你吃了！”
　　林青儿反肘顶了下吕三多的胸口，“就算有大黑熊，也会先吃你！”
　　“是吗？为什么？”
　　林青儿粗声粗气装起黑熊的样子，说道，“哦，这小子身上的肉多，虽然臭点，但是顶饱！我就吃你了！”
　　吕三多也学起大黑熊，“嗯，你这小丫头长的挺水灵！跟我回去，给我做媳妇吧！”
　　“哈哈哈！别说，吕三多，我头回发现，你还是更像驴，扮黑熊不太像啊！”
　　“小丫头，给我做媳妇吧！”
　　“行了！别闹了！老驴，我都饿了！”

　　表白

　　林青儿和吕三多二人漫无目的地走，想寻找一处民居，暂且落脚。谁知，这地方却大，走了许久仍是荒凉无人烟的样子。
　　天黑时，两人仍未走出丛林，只得将就一晚。
　　幸好，有树有林，有小溪。
　　“老驴！哎！你看，这小溪里有鱼呢！”
　　林青儿赤着脚踩在小溪水里，朝吕三多摆手。
　　吕三多走过去借着月色一瞧，果然，有不少鱼。
　　“老驴，咱们抓些鱼，做烤鱼吃怎么样？”
　　“行啊！这鱼虽不大，但看上去也算鲜美。”
　　“老驴，你去生火，等着我捉鱼吧！”
　　吕三多笑，“你会捉鱼？”
　　林青儿甩了下发辫，“怎么？瞧不起人？逍遥居可是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本姑娘捉鱼可是有些本事的！你就等着烤鱼吧！”
　　吕三多笑，看了看林青儿，“行！我就等你的鱼了。不过这河水凉，河底石子又滑，你自己小心点。我就在那边，你有事就大声叫。听见没？”
　　“知道了。突然这么啰嗦，把我的小鱼都给啰嗦跑了。赶紧去生火吧。”
　　林青儿捉鱼的能耐真不是吹的，她折下一段树枝，对着清可见底的河水，一插一个准。不一会儿，岸上已经放了不少她的胜利品。
　　林青儿上岸数了数，觉得应该够她和老驴开餐了。吕三多那边已经生好了火，冉冉的火苗在夜色里舞动着，将这荒凉四周，立即点缀得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息。
　　“老驴，过来帮我拿鱼啊！”
　　吕三多跑过来，一看满地鱼，“青儿！你捉这么多，咱们吃不了啊！”
　　林青儿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想想看，这地方前不着后不着店，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还有，即便走出去，咱们这身上的银子也所剩无几了，吃不了的鱼，烤熟了带在身上，也是干粮嘛！若是还要我因为钱，去干那鸡鸣狗盗的事，我可不好意思。”
　　吕三多抱起鱼，挖苦道，“是啊，林大女侠，怎么能做鸡鸣狗盗的事情呢？要做也要是能令整个武林震撼的事情！”
　　林青儿知道吕三多又再说血菩楠的事，也不管他。低头找自己放在岸边的鞋。“咦？我的鞋呢？我记得，我是放在这的？”
　　吕三多坏笑道，“多半是被这些的鱼的亲戚偷走了！你杀了这么多鱼，人家亲戚还不能要点补偿？”
　　鞋子被吕三多偷偷拿走，在火架子上烤着呢！
　　林青儿哈哈大笑，“吕三多啊！亏你想得出！把我的鞋子跟鱼一起烤吗？”
　　吕三多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杈子，将鱼穿上去。听见林青儿这样问，一脸无赖地笑，“那也不错啊，都说美人足下生莲花。用青儿的鞋子配着烤鱼，才是莲花戏鱼，鱼水之欢！”
　　林青儿脸红了下，“你又再那拐着弯地说淫词滥调！不理你！”说着就从火架子上取下布鞋要往脚上套。
　　“你等等！等等！”
　　“等什么？”
　　吕三多递来几片树叶，“你的脚还湿着，先烤干了，用这树叶擦擦，再穿鞋。不然白费我半天功夫，烤干鞋子。”
　　林青儿照做，再把鞋子套在脚上，只觉得温暖松软。“喂！老驴！想不到，你还挺细心体贴的！”
　　吕三多有些不好意思，撇过脸，翻转着架子上烤鱼串。“我的好，你才知道啊！”
　　林青儿朝他身边凑了凑，“老驴！你给绿翘，红莲她们，也都这么烤过鞋么？”
　　吕三多突忽地站起来，“你以为，本王谁都伺候。也就是你这个不知好赖的小丫头，”
　　“吕三多！你怎么这样啊！你的娇妻美妾本来就多嘛！我以为，你给我这个朋友烤鞋，也理所当然更可能给你的那些美人烤过鞋子嘛！我随便问问吗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吕三多坐回去，淡淡道，“我从没真正喜欢过她们。”
　　林青儿假装没听见，用树枝子拨弄着篝火。
　　吕三多忽地拉住她的手，炙热的眼光望过来，“林青儿，我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索性让我继续这么吊着，倒不如说清楚。青儿，我喜欢你，这跟绿翘，红莲她们完全是两回事！我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是你仰慕的那种大英雄！大丈夫！可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吕三多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力度更大了。
　　林青儿感觉手被他捏得生痛，她挣扎着，想要甩开。可吕三多硬是不松。
　　“你！你干什么？！吕三多！我，我可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事到如今，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动，真的。”
　　吕三多嘴角衔着笑意，却十足的苦涩。“好朋友？！可我吕三多并没把你当成什么好朋友。林青儿，我问你，好朋友可以为你赴汤蹈火？可以为你挡枪挡剑？好朋友可以为你连命都不要吗？！”
　　“可我不喜欢你！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喜欢上官清风了！我是倾慕他的！”
　　林青儿奋力打断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这一句说出来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不仅是喉咙生痛，胸口也像被什么挤压得七零八碎。
　　于此同时，她看见吕三多的眼底似乎有什么碎了。
　　她平息下呼吸，放缓了语气，接着说，“吕三多，我知道你不坏，你的坏只是掩人耳目，可我不能接受你。你以后会碰见真心喜欢你的姑娘的。”
　　吕三多颓然松开她，淡淡笑道，“可我不要别人。林青儿，我只要你。我不相信，你心里没有我。倒是你一心想救的那位上官清风，你自己想想，他心里是否有你？”
　　说完，默然转身走开。
　　林青儿急了，叫道，“喂！你去哪？”
　　吕三多只摆摆手，“我一个人静静。”
　　吕三多并没走得太远，终是放不下林青儿。天刚擦亮，就跑回昨夜生火的地方找她。
　　“青儿！青儿！”
　　连唤了两声，无人答应。
　　吕三多感觉不好，忙跑了几步，到了近前，这才安心。林青儿依然躺在那睡着呢。
　　吕三多看着火架子上已然烤焦的鱼，心里不禁苦笑。这丫头，不是说要带在路上吃的吗？怎么也没收起来？
　　“青儿，起来！天亮了！咱们上路吧！”
　　“青儿！青儿！”
　　叫了几声都没声响。吕三多忙蹲下身，抱起林青儿，却见她面色死沉，眼皮紧闭，额头滚烫。他把拇指放在鼻翼间，只觉得，气息微弱。
　　吕三多急了，以为林青儿是被这火架的烟气熏到了。忙扶起她，轻拍后背。可依然没什么反映。吕三多掌心运力，将一道真气注入她体内。
　　终于，林青儿咳了几声，他才松口气。可她身上仍滚烫得厉害。
　　“青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青儿虚弱道，“你还问我怎么了！都是被你气的！”
　　“你身上烫得很，是不是吹冷风，冻着了？”
　　“可能吧。老驴，你让我躺躺，我好累！好难受！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说着话，林青儿眼皮又要闭上。
　　吕三多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仿佛某一年，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至亲至爱的人，唯剩下他一个苟活于世。
　　不要！他不要再体会那种痛彻心扉，遗世孤凉！
　　“不！青儿，你不会有事！你答应我，好好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大夫！回来救你！”
　　林青儿忙抓住他的衣袖，“别！别走！老驴，我求你一件事，就当是我这辈子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我不答应！青儿，你不会死！”
　　林青儿苦笑，“我死不死，不由我说得算，也不由你。吕三多，你听好了，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做鬼也会夜夜缠着你的。”
　　“你要我干什么？”
　　“把我的剑解下来，剑柄扭开，血菩楠就在里面。吕三多，你答应我！把它送到白云宫上官清风的手上。他需要这个救命。大夫说他的病至多能拖几个月，若没有这血菩楠，即便华佗在世，也再难为他续命了。老驴，你离开后，就到处散播消息，说我和血菩楠都在这里。这样还可以为你多争取点时间，但你仍会有危险。若你真因此事遭遇不测，下辈子，我答应你，下辈子，不论做妻，做妾，做侍婢，我都答应你，我心里只有你。老驴，你会为我做这件事，对吗？”
　　吕三多激动地叫喊，声音粗哑。“不！我不会做！我不会为了救他，置你不顾！他的死活是他的事！我只在乎你的死活！”
　　林青儿焦急地咳起来，“你真是头倔驴！你怎么就不明白！你为我救他，就是在救我！”
　　“可你若是为了救他而丢了性命，我吕三多发誓，我定会冲到他白云宫亲手杀了上官清风！”
　　“你，你气死我了！”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身后有人的脚步声。
　　吕三多忙回头，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汤三。
　　汤三走过来，立即看出林青儿不对劲。
　　“二位还在此地？林姑娘怎么了？”
　　吕三多正色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汤三笑，“吕公子的身份，在下还一时摸不清，不过这位林姑娘嘛，如今武林，恐怕无人不晓吧！”
　　“你想怎样？！”吕三多警惕道。
　　汤三淡然拍了拍吕三多的肩头，“在下不想怎样？但在下知道，吕公子不想这位姑娘没命。”
　　“你能救她？”吕三多激动起来。
　　汤三摇头，“我昨夜来到一处村子，发现村里的人都一副病容。他们见到我，就撵我出去，后来，告诉我，原来，他们染了疫症。”
　　“疫症？”

　　孙若尘

　　“什么疫症？”吕三多焦急问道。
　　“村民告诉我，他们这的水源被外来的鱼群污染了。喝了这种水的人，都会开始浑身无力，高烧不退，不出三天，便会没命。”
　　“什么水？什么鱼？”吕三多揪住汤三的衣领。
　　汤三望向火架上的烤鱼，“我还要问你，你们昨晚烤鱼，你怎么没事？”
　　吕三多深吸一口凉气，松了手，颓然道，“我们昨晚吵架，我走开了！该死！我不该走开的！”说着，他一脚踢开那火架。
　　“多亏你走开了，不然，你现在就跟她一样了，还怎么救她？”
　　吕三多忽又来了精神，揪住汤三，“你是说，青儿还有救？”
　　汤三点点头，又摇摇头。
　　吕三多没耐性了，“你这人怎么这般不爽利！人命关天，我没时间跟你耽误！”
　　“吕公子，你听我说。村民那有一味药可以延缓疫症。但要根治，还得等大夫回来，”
　　“你是说，那村里有大夫？”
　　“大夫几天前去山里采药，最晚明天应该能回来。现在我去村民那里取一些延缓病情的药草，拿回来煎药，给林姑娘喝。你看怎样？”
　　“还能怎样？！你快去啊！”
　　汤三正色道，“助人本是快事。只是，在下还是想问吕公子一句，你我萍水相逢，真地信得过在下，不会加害林姑娘？”
　　吕三多叹息，“人在江湖总是小心为妙。更何况，我和青儿如今的处境，自然是明枪暗箭处处难防。但汤三公子若跟那些人是一路货色，又怎会料到此处有疫症？青儿会染病？公子又何需等到此时？在船上那会儿动手，岂不干净又利落？”
　　汤三爽朗笑道，“好！既然有吕兄这句话，汤三必当鼎力相助！”
　　吕三多拱手，“汤兄，青儿的命就拜托你了！你要小心，千万别被染上。”他顿了顿了，又看了看陷入昏迷的林青儿，“我不能把她丢在这，特别是现在，不能，一刻都不能离开她。”
　　汤三点点头，“放心吧，那村子距离此地尚远，我马上动身，快去快回。”
　　汤三一走近两天时间，吕三多整夜眼睛未曾闭上过一次，他生怕，一闭上眼睛，就会睡去，这一睡，再睁开眼，就可能再也看不到活着的林青儿了。
　　而林青儿的状况，果然像汤三说的那样，身体越来越烫，还总说胡话，若是这样下去，再有半天时间，她可能就……
　　吕三多实在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紧紧地抱着林青儿愈发柔软的身体，就像抱着一只毫无声息的塞着棉花的玩偶，他恨不能将自己的生命输一部分给她。然而，这却不可能。
　　这种无力感，令吕三多感到绝望。
　　他抬起泪眼，望向浩瀚的星海，曾经多少个孤独的夜里，他这样坐在葫芦岭的西北坡上数星星。
　　草地丛丛，夜风习习。
　　孤坐在山坡上的弱冠少年，对着天空数星星。
　　他每数一百颗，许一个愿望。每数一百颗，再数一个愿望……
　　其实，每个愿望的内容都大同小异。都是让他心中那些重要的人活过来，回到他身边。
　　这个许愿的方法，是他娘亲教给他的。后来长大一些，他知道，这些都是娘亲哄骗他的。
　　因为死去的人，再没出现在这世界上。更不会有血有肉地回到他身边，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了。
　　不论你有多在乎，你有多么地不舍。命运，无法违拗。
　　这痛，多少年，仍在他心底潜行，翻涌着，如同一股灰色暗流，出现在白昼与黑夜的交界，混淆着生与死的诀别。
　　他不要诀别。
　　“吕兄！吕兄！”
　　吕三多揉了揉眼皮，几日没合眼，当日光刺过来的时候，他的眼底有短暂的模糊和虚空。
　　但声音是汤三的，没错！
　　“汤三，你回来了！药呢？”
　　还没及汤三回答，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女子。
　　这女子身着藕粉缀紫菱的衣裙，年龄跟林青儿相仿，不过十七八岁，眼神中却透着一种笃定的沉静。清秀的五官，恍惚从任何一幅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却少有那几分骄矜，多了几分斯文尔雅。
　　“病人在哪？”
　　吕三多醒悟过来，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拉扯着女子的衣袖朝林青儿走去，“在这！这！”
　　女子蹲下身，仔细一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青儿！怎么是你？！青儿！我是孙若尘，你听见没有！青儿，你别怕，有姐姐在这里，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治好你！”
　　孙若尘将林青儿扶好，回身望向汤三，“汤公子，能帮我个忙吗？”
　　吕三多挤过来，“需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可以！”
　　“不！你什么都不可以。你现在的情绪，会害死青儿。你最好去一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