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榕]全蚀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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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使了个眼色制止住保安的行动，对展圣道：“我想在你去见他之前，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展圣缓缓地松开了双手，江夜整整衣领，对旁边的服务生交代了几句，又回过头：“来吧，我们进休息室谈。”　　　　
进了休息室，江夜摘下眼镜，给他和展圣各倒了一杯咖啡。　　　　
“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世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展圣抬头看他，明显的表示出惊讶。他怎么会知道世界以前发生过事，以世界的性格，是不可能主动说出去的。　　　　
“别忘了我学的是心理学，依据人的表情、神态、言语和行为可以判断一个人的内心。那天世界跑来这里，我从没见过他有过那种表情，好象下一刻就会自杀似的。”江夜停顿了一下，发觉展圣的神经刹时绷紧了，脸色也更阴沉了几分。他继续道：“我本来想送他回你们学校的，他却怎么也不肯，只说不会再回去了。我知道问下去他什么也不会说，反而还有可能连我也避开。我在校外租有一间房间，就把他先安排到那去了，当晚因为不怎么放心，我陪了他一夜，半夜被他的梦话吵醒。他一直在做着噩梦，梦里提到了你的名字。”　　　　
“他说了什么？”展圣的目光更冷冽了。　　　　
江夜轻笑一声，瞅着他：“你先告诉我他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他在梦里一直说什么他是杀死父亲的凶手？”　　　　
展圣静默不语，几分钟后才将李老师告诉过他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完后，江夜一言不发地饮了一大口黑咖啡，又揉了揉清明穴，好半天才道：“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对普通的男女情爱产生本能的恐惧，对父亲的歉疚也转化为对同性的依赖和眷恋，然后又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同样身为男人的你，却没想到这反而给他带来了更大的伤害。”　　　　
“你……”展圣正想说什么，又被江夜截住：　　　　
“世界在发现自己有同性恋倾向后一定非常的痛苦，他更没想到爱上的会是你，不愿让这份禁忌的感情玷污了你们的友情，所以他才要避开你，可你却还是狠心地斩断他所有的退路，令他无处可逃，然后又把他推下了无底深渊！”　　　　
“你住口！”展圣怒吼着掀翻了面前的茶几，两眼喷出危险的火花。江夜的每一句话都如刀子般扎进他的心田，令他的心脏一阵剧烈的抽搐。虽然藉吼声掩饰，却仍盖不住他的心虚。江夜说得一点没错，世界被他逼到尽头了，可他不愿承认！他从没想过要伤害世界！他无意伤害他呀！　　　　
江夜静静地面对着他的怒气，室中一片狼籍，茶几的玻璃碎片和那天世界的眼泪一般。真奇怪，每当看到闪亮发光的东西，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眼泪，因为……什么钻石、珍珠之类的都比不上眼泪深触人心。　　　　
“你现在成了他的噩梦，你知道吗？”　　　　
展圣握紧了拳，指甲几乎掐进肌肉里。　　　　
“他在梦中先是说着什么爸爸不要离开，妈妈不要打他，然后就叫着你的名字，说什么他不该爱上你的，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请你不要厌恶他憎恨他之类的话……”江夜盯住他道，“展圣，你会吗？会如他所梦到的一般，厌弃他，羞辱他，责骂他，甚至殴打他吗？”　　　　
展圣浑身一震，心痛又加剧了，世界的泪眼又在眼前晃动……　　　　
“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里？”他沙哑着声音问道。　　　　
江夜撕下一张便条纸写了地址递给他：“就在附近，他今天精神不好，我让他提前下班了。”　　　　
展圣接过就走，江夜在他走到门口时又叫了一声：“展圣！”　　　　
声音里有着怀疑。　　　　
展圣顿了一下：“我永远也不会那样对待世界的！”　　　　
望着展圣远去的背影，江夜若有所思地笑着。　　　　
浓硫酸长期来的压抑与苦闷终于要爆发了吗？　　　　　　　　　　　　
第七章　　　　
“好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世界冷冷地对身边的男子道。那男人正是上次在店里纠缠他的客人。没能对世界死心，那人就在“梦中人”外守株待兔，这天看到世界提早出来，遂又大胆地上前邀约。世界正好也心烦意乱，索性就答应了下来。吃过饭，观过夜景，那人又提出送他回家，他也没有拒绝，使得那男人愈发胆大起来。　　　　
“等一下。”那男人拉住世界，见这儿灯光昏暗，周围也没人，一只手便轻佻地探到世界的下巴，端起他的脸，“你还是个学生吧，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天使男孩。你应该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吧，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的……”说着就装做不经意地往世界的嘴唇凑去。　　　　
才刚要吻，突然间却被一股强力给拉开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迎面又送来一记又快又狠的拳头，跟着就被揍得弹了出去。　　　　
“立刻给我滚！再让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会杀了你！”　　　　
展圣的脸色阴黑可怖，吓得那男人赶紧溜之大吉。展圣此刻正是满腹的怒火，他来到世界的的住处却不见有人在家，左等右等竟看到世界被一个男人送到楼下，更令他火冒三丈的是，世界居然任凭那男人毛手毛脚也不反抗！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赶跑了碍事的家伙，展圣气冲冲地一回头：“你怎么可以让那种肮脏的家伙碰你？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的？！”　　　　
他气得忘了准备要和世界说的话，一心想知道世界与刚才那男人的关系。　　　　
世界在乍见展圣时惊愣了一下，心脏又再次颤抖起来。不明白他所为何来，世界强忍下内心的激动，转身走上楼梯，抛下一句冰冷的话：“他是我的朋友，与你无关！”　　　　
“朋友？！”展圣不理会世界的皱眉，硬是闯进他的屋子，“砰”地把门关上，咬牙切齿地怒视着他，“他对你心存不轨，你居然还说他是你的朋友？！”　　　　
“无所谓呀，”世界自嘲地笑了一声，“因为我和他一样肮脏，一样丑陋，一样是同性恋的变态！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物以类聚，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世界！”他为什么要这样贬损自己？展圣又惊又气，如此这般孤傲冷漠的世界陌生得令他心慌。　　　　
“好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有事就快点说！”世界板起一张脸，“如果你是来叫我回去的话，那你可以走了，课我明天会去上，不过寝室我是不会回去的！”　　　　
“世界！”他要气死他吗？！　　　　
世界又快速地接上道：“或者你是来羞辱我的？没错，我确实是个不知廉耻的变态，你大可以尽情地笑我！你放心，我不会再和你扯上半点关系！现在你可以骂，不够的话，我还可以让你揍一顿！”　　　　
“世界！”展圣咆哮着一把抓住世界的肩膀狠狠地将他推到墙上，狂愤填膺地大喊，“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世界的背部被撞得发痛，展圣抓住他的力气强劲得吓人，他咬咬牙道：“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跪下来向你磕头认罪请求你的原谅，然后发毒誓永不出现在你面前？可以！这我绝对可以做到！我甚至还可以离开这所学校！你满意了吗？！”　　　　
他究竟要逼他到什么地步？！如果要揍他要骂他就快一点啊！他难道不知道他多待在这一秒钟，就会令他的心多疼痛十分吗？或者……他就是要这样折磨他？直到他因心脏流血过多而死为止？！　　　　
“不许走！谁准你离开的？！”展圣一听到他提起离开二字，仅存的一点理智也消失殆尽，“你要是胆敢一走了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就算是掀翻每一个角落，我也都会把你抓回来！”　　　　
世界被展圣的凶横赫住了，声音也抖了起来：“不准我离开……难不成你还要我游街示众？向所有人昭告我与众不同的性取向？让每个人都指责我是个同性恋，是恶心的大变态？！”　　　　
“闭嘴！不准你这么说自己？没有人能够侮辱你，包括你自己在内！”展圣抓着世界的手又紧了几分，他怒叫着，“你马上跟我回去！我不许你再住在外面！”　　　　
再让世界住在这里，不知又会惹来多少像刚才那类的男人，光想到这一点就足以令他抓狂！　　　　
“不要！我不回去！”世界惶恐地叫着，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展圣的铁臂，他一步步地后退，“只要我不去惹你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来管我？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你了，我会去找其他的人，就像刚才的那个男人一样，他们都是我的同类，所以他们不会嘲笑我，也不会厌恶我……”　　　　
“不准！我不许你这么糟蹋自己！你敢去找就给我试试看！”他想气疯他！展圣的脑中只闪现出这么一个念头。怒火与妒火同时熊熊燃烧！　　　　
“为什么不敢？”世界也瞪着他，胸中迅速腾起的怒气令他口不择言地道，“我难道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性伴侣吗？什么叫做糟蹋？！我就是爱找男人怎么样？！虽然我不懂怎么和男人上床，但是有人会教我！我也可以借机尝试一下，有什么不好？！告诉你，我……唔！”　　　　
他剩下的话全被吞进了展圣炽热的嘴里，他几乎是疯狂地肆虐着他的双唇！世界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只觉得体内的空气仿佛都在刹那间被抽个精光！直到双唇传来被啃咬的疼痛，他才如梦初醒地挣扎起来：“做什么？放开我……唔！放开……”　　　　
不知过了多久，展圣终于餍足地松开了他的唇，盯着他大口喘气的模样和那被吻肿了的嘴唇，凶恶无比地道：“你要找人尝试是吗？那也只能找我！你要是敢让其他男人碰你一下，我一定会剁了他！你想知道上床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说罢就真的动手去撕他的衣服。　　　　
世界被他的举动吓坏了，激烈地挣扎着企图挣脱他令人喘不过气的怀抱：“不要！你想做什么？住手！”　　　　
才把衬衫撕开，世界的眼泪就落下来了。一看到他的眼泪，展圣的气势就削减了一半，他悲哀地看着世界的双眸，神情颓然：“世界……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自己？你知不知道这也等于在折磨我？！你就这样一走了之避不见面，让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更该死的你居然还去找别的男人！”　　　　
“圣……？”世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要说这些话？如果是为了羞辱他而来的话，为什么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的厌恶？反倒是盈满了深沉的苦痛。　　　　
展圣急拥他入怀，紧紧地抱着他，仿佛害怕他会逃走似的。　　　　
“我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和我回去……我不要把你交给那些男人！”　　　　
要他看着世界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不如一刀杀了他！　　　　
“圣，为什么你……？”被抱得那么紧，连呼吸都困难，世界想看清楚展圣的表情，却苦于动弹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展圣才松开他，又捧住他的脸，原本刚烈的利眸顿时柔和得好似一潭湖水：“世界，我想……我可以了解……为什么我会那么在意你了……”　　　　
“你……是说你对我……？”世界屏住了呼吸。　　　　
“对……”展圣热切地凝视着他晶亮的眼眸，忍不住又往他的双唇吻去，怎料竟被猛地推开。他惊愕的瞪着趁他不备挣脱他怀抱的世界。　　　　
世界退来了好几步，脸上犹如凝满了千年的冰霜，他盯着展圣冷笑着摇头：“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你还真是残酷得可怕！不，应该说你是善良到残酷！别人都说你冷酷无情，实际上你正是因为有情有义所以才残忍！”　　　　
“世界！”一股寒流席卷向展圣，原本火热的心一下被打入万寒冰窟。他好不容易才表白了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世界却是这种反应？！　　　　
“你不用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不必把同情看成是一种侮辱？！我不会相信你了！你甚至可以为了同情把爱情赔进去！你以为我会接受吗？！”世界心痛如绞地叫着，“你说的没有错，直接的拒绝和委婉的拒绝一样，予对方的都是同等的伤害！”　　　　
“谁说这是同情的？！”展圣冲上去攫住他，猛烈地摇晃着，整个人陷入狂涛怒浪之中，“不准你这么想！你以为同情可以让我去抱一个男人吗？！”　　　　
可恶！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你当时已经推开我了，不是吗？！”世界的语气阴狠而又决绝，“因为同情而抱我，别人可能做不到，但是你却可以！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我的过去令你心软？！因为老师和你说过我精神不稳，你怕我会发疯甚至于自杀？！”　　　　
“世界！”展圣痛心疾首地喊着，再说下去先疯的会是他！　　　　
“够了！你走！快点给我滚！”世界怒痛交加的地推着他，硬是把他给推出门外，“滚！我不要再见到你！”　　　　
“世界！开门！世界！”展圣拼命地捶打着门板。　　　　
“快走吧！不要吵到邻居……”世界要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泪水在关门的那一刻就已泛滥决堤，他跌坐在地上靠着门，“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自杀……不会让你有任何的歉疚……你可以放心地走了……”　　　　
“世界！”　　　　
不要再叫了……快点走吧……　　　　
带走我所有的希望……　　　　
现在连唯一的退路都没有了，　　　　
连通往死亡的通道都被封死了，　　　　
他注定一生都生活在噩梦之中……　　　　
他所爱的人果然一个一个都离他而去……　　　　
不想受到伤害……就不要再爱上任何人了……　　　　
爸爸……对不起……　　　　
妈妈……对不起……　　　　
圣………对不起……再见…………　　　　
如果……当时死的……是我就好了…………　　　　
冰川猛然间爆炸，　　　　
硫酸刹那间沸腾，　　　　
血液顷刻间逆流，　　　　
多年来潜伏在地狱深处的魔鬼终于破土而出！　　　　
长久以来，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活，　　　　
对什么都持冷眼旁观的态度，　　　　
什么都不感兴趣，　　　　
什么都不喜欢，　　　　
直到──　　　　
直到那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潜入……　　　　
以为只是一点点的在意，　　　　
以为只是一丝丝的关怀，　　　　
以为只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朋友……　　　　
却不知……　　　　
他的特别不是来自友情，　　　　
而是来自──爱情！　　　　　　　　　　　　
第八章　　　　
如果说原先还有一些犹豫以及迷惑的话，那么在他再次看到世界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拨开云雾见月明了。他爱世界！比他所想象中的还要在意！他不能忍受没有世界的日子！不能容忍任何伤害世界的事情发生！　　　　
他好想抱他，好想吻他，好想守在他身边一辈子！不愿见他伤心流泪，不愿见他暗自难过，他要他永远都幸福！不止一辈子，就算到全宇宙都终结的那一刻，他也不愿离开他！　　　　
世界老远就瞧见展圣踏进“梦中人”的店门，他在心底冷笑着，将目光拉回到眼前这缠着他的上班族女子身上。　　　　
“小帅哥，怎么不喝姐姐请的这杯酒啊？”那女子巧笑倩兮，藉着三分的醉意挨到世界身上。　　　　
世界没有像往常那样慌乱地退开，他用余光瞄见展圣正好朝这边看来，马上对那女子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美女请客，当然不敢不喝，只不过有美女有美酒，却惟独缺少一个香吻……”　　　　
恶！幸好平时听郭于和杨征的肉麻话听多了，否则今天还掰不出来呢。　　　　
“那有什么问题？”那女子大喜，一张红艳艳的嘴唇立刻往世界印去。　　　　
一只大手及时地伸过来把世界拉开，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强硬地拖走了。　　　　
“喂！你做什么呀？”那女子吻了个空，不满地大呼小叫起来。　　　　
展圣充耳不闻地拖着世界走人，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