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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还你前生情-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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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铭申此刻已释然,待他十分磊落,他亲昵的亲吻林永哲面颊,低声委屈:“你要是我父亲就好了,我渴望长辈祝福。”
  林永哲不觉心酸,不顾红发男郎警示目光,死死搂住臂膀中英俊青年。
  多好啊,他们都终于熬出头,像童话结局那般美满幸福。
  婚礼而后为狂欢派对,皆是红男绿女,颇为疯癫,金属音乐震耳欲聋,全团队员似嗑了麻药,醉眼朦胧,癫狂至极。
  林永哲哂笑,这是属于年轻人的世界。
  他搂住妻子走出震耳欲聋的新婚公寓。
  此时已是夜幕时分,街道上十分空旷,只得几只明亮街灯相伴。
  林忽然想念家中幼女,大人不在家,保姆又该偷奸耍滑,偷偷喂小孩奶糖吃,以换得几钟头安宁,可拿着不菲经费,靠着主人家绵软沙发,舒舒服服喝小杯红酒,看大屏荧幕。
  林不觉哀叹幼女那颗颗玉米粒小牙牙,怕是过不了几天又该去见牙医,届时又是一番哭天抢地,林永哲不禁莞尔。
  俯身亲吻妻子面颊,此刻凌慧敏在安逸环境里,已乐于做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能够有机会发福,亦是一种幸福。
  那些终年干瘦,临死依然瘦骨嶙峋,那是常年孤身留下的疼痛痕迹。
  凌慧敏深知这个道理,仰面亲林薄唇。
  这何尝不是幸福。
  林永哲对妻子说:“明年该给小慈换个学校了,那里的威尔逊园长对华人有偏执。”
  凌慧敏露出担忧神色:“是呀,那人眼神那么明显,吓死人,要不是怕小慈一时放不下小友,真想立时给她转校。”
  林安抚的拍拍妻子侧腰:“不怕,料他不敢胡来,舆论大众会要他的命。”
  隔了会林忽然又温柔的说:“这几年光顾着小孩了,都亏待了你。”
  “不不,哪里有。”虽极力否认,凌慧敏仍感激的落泪,丈夫终于看到她的好。
  林温柔替妻子拭去眼泪:“等下月小慈放假,将她送到姥姥家,咱们两人去巴黎好好玩一圈,你要是不喜欢,咱们也可以去伦敦,我看到你总捧着旅游杂志看,顶上介绍的正是”
  忽然身后响起刺耳摩托声。然后林永哲失去意识。
  只感觉自身后涌来强大惯力,将他沿着抛物线重重抛出,而后落入地面。闭上眼时,模模糊糊看到妻子凌慧敏在两米处街灯下匍匐着。
  满脸是血,眼睛瞪得比平日生气时还大,像似不可思议。
  恢复知觉是在医院里,满目苍白,一室寂静。
  先是看见铭申担忧神情,白皙脸庞上有青色胡渣,衣服褶皱丛生,看来是好几日都留守在他床畔,显得十分落魄。
  林永哲来不及感激,定一定神,忽然感到钻心剧痛纷至沓来。这才回想起那日惨剧,不禁惨叫:“凌慧敏,凌慧敏,我妻子呢?!”
  铭申只站在一旁,神情复杂,似有难言之隐,林顿时醒悟,脑海汹涌澎湃,似要爆炸。他像只失去幼崽的母狮,咆哮着死死揪住铭申衣领,眼珠几乎要凸出来,吓煞人。
  他声音破碎,似动物哀嚎:“惠敏怎么了,告诉我!告诉我!”说罢,不等答案已经颓然倒地,以头扣墙。
  医务人员皆恻然,满脸同情为他注射镇定剂。
  在此等噩耗下一病,非同小可。
  连小小幼儿林慈亦不能使父亲振作。
  他并不记得自己是有多爱凌慧敏,然她一死,自己竟万念俱灰。
  总有那么一种人,他们悄无声息的等在那里,不言不语,无念无求,看似乏善可陈,可若有一日与之失之交臂,便懂得他们的宝贵价值。
  丈夫的温暖归宿,幼儿的坚实依靠。
  从此亦是生死相隔。
  铭申与男友鼎力相助,帮林打理一切事宜。可公司大大小小文件他们无法代理,他们都想老板能早日振作,从振雄风。
  可惜林永哲已失去斗志,将公司转手,幸而价钱可观,能支持小小林慈无忧生活。
  这小小丧母孤苦稚儿,大大眼睛已透出早熟神色。那样坚毅,是种童真的坚毅。孩童世界里的生活处处充满生机。
  她从此不再赖床,早起半小时到医院探视,鼓励父亲多吃几口饭,好有力气陪她逛公园。
  她将小小面颊贴置林永哲宽大手掌间,两只漆黑眸子钉牢父亲双目,暖暖糯糯童音小声祈求父亲,她说:“我想念以前的爸爸,爸爸你快变回来吧,晚上没有爸爸给我讲故事,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她喃喃不止:“我好害怕大灰狼会把小红帽吃掉,总要担心的做噩梦,可是我还是想知道结局。”
  那双大眼睛熠熠生辉,闪烁着渴望的光彩。
  金色阳光下,白皙肌肤似会发光,金光灿灿,似最宝贵钻石。
  林永哲悚然动容,这便是他从此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低垂头颅,温柔的爱抚小小安琪儿软软脸颊,慈爱的允诺:“爸爸今晚就给你讲故事结局,保证是完美结局,绝不会再叫你做恶梦。”
  林永哲当日出院,虽然康复,然有祸根,左腿留下残疾,走路颠簸似终年活在甲板上。颠沛流离,步伐好似人生。
  他又开始做加盟店,店长都是培训好的,即可上岗,极为便捷。他乐得清闲,终日忙着给小女置办新房间。
  新家坐落在商业街后面两条街处,离公司和小女新学校都很近。铭申也开始为他物色新女郎,金发碧眼,是林永哲公司职员兼社区志愿者,非常之有爱心。且外貌火辣,性情爽朗,的确适合他们这种阴霾重重的祸难家庭。
  铭申常常假借林慈名义邀请伊丽莎白女士在林永哲家里做客,一来二去,林慈自然懂得其中奥妙,居然十分懂事与伊丽莎白相处极为融洽。望着小女团团笑脸,他隐约动心。
  反正结婚大抵是不用爱情的。他从前是为抵抗漫长悠悠岁月,如今是为小女不至孤苦无依,缺乏怜爱。
  婚礼两人定于六月初,正是鲜花遍地的美好时节。
  西洋人思想开放,不像他那般陈旧。伊丽莎白主动提出同居,一家三口虽还未挂牌,然情感已愈加融洽,三人坐在餐厅里吃餐,有人过来称呼她为林夫人,或是赞叹两人结晶很是可爱。
  林慈人小鬼大,总是捂着小嘴咕咕笑:“噫,真是眼拙,我又不是混血儿。”
  那是她和伊丽莎白相处方式,互相友好的互损,并非出于恶意。两人抱住一团笑,忽听伊丽莎白说:“我倒真希望你是我的孩子,林慈你是这样可爱善良。”
  林永哲背过脸去,眼睛微微发热。若她真是你的小孩,是否可免凌慧敏悲惨结局?
  她的妻子未免太惨烈。
  午饭后林永哲接到警局电话,吉尔福探长约他指正那日杀妻凶手。林永哲挂断电话,思绪忍住不飘到那个惨烈日。
  其实他并未真的看清犯人脸孔,只是依稀记得他左手臂有骇人刺青,从小臂一直蜿蜒到脖子动脉,刻着一只青绿色大蟒蛇,栩栩如生,蛇头似要跳出来咬人。叫人毛骨悚然。
  他去指认犯人,隔着大大玻璃窗,一眼便看到那骇人图腾。当日妻子惨状,历历在目,宛若昨日重现。他忍不住跳起来想死死掐住那恶人脖颈,为他妻子报仇,然中间屏障坚固异常。他疯狂的隔着玻璃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凌慧敏与你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她的命。”
  那人只是笑,嘴角挂着邪气。
  他猛然怔住,他认得这抹笑。
  那日酒醉,他忍不住去那间著名的同性恋酒吧。至那里出来,在暗色巷子里见两个西方男子纠缠,貌似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恋人。他本想不去招惹事端,匆匆自那人身边路过。
  不想那人回过脸来就挂着这抹邪佞的笑。他猛然被骇住,踉踉跄跄往后躲。然后听到身后有群体□声,夹杂声声惨叫。
  他根本没有胆量去制止群殴事件。他秉着息事宁人,匆匆驾车逃离现场。
  接着就是他遭遇横祸。
  自耳边传来吉尔福的声音。
  他抱住林永哲命他冷静。
  两人终于坐在椅子里,体面的喝咖啡。
  吉尔福公事公办,用冷静的口吻讲述事件原委:“罪犯叫摩尔生,是个嬉皮士,他是仇视同性恋团伙中的头目,专门在本市最著名的同性恋酒吧寻找猎物,然后组织猎杀活动。如果不幸,林先生您就是第六位被猎杀的同性恋者。”
  林永哲如遭晴天霹雳,原来他才是杀害妻子真凶。他两手簌簌发抖,脸孔青黑,似中风病人。
  半晌他盛怒喊道:“既然前面已有五位被害人,你们警方为何不早早将他们绳之以法,为什么非要等他们害死我无辜的妻子!”
  吉尔福皱眉面色不悦,但他仍同情这位痛失爱妻的华人,他说:“抱歉,不过你也应检讨自己,你这个已婚男士为何要在同性恋酒吧周围逗留?”
  眼里谴责之意昭然若揭。
  林永哲愣住,忽然小时候那种无人可恨的无力感又袭上心头。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他终究无人可恨,只得恨自己。
  可是他那可怜的妻子,她该多么无辜,倘若当日他多生几分警觉,必能察觉身后异样,推开无辜妻子,倘若他洁身自好,秉承道义,自然自己已有妻室,就不该再心猿意马,在同性恋酒吧那样的地方流连,那么可怜的凌静敏定会逃过此劫,小小林慈就不会摊上自幼丧母如此惨剧,倘若那时他不与蓝山纠缠,他更不会心生倦意,离开国度,来到这个潜伏着未知危险的陌生地方。
  一切因果倘若追根溯源,定要追究到父母为何要将自己带到这个世上来受苦受难。看来还是要恨母亲。他兀自苦笑,一双深沉大眼凄怆骇然,
  吉尔福为这个华人中年男子的悲痛深深感染,他想他一定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这样爱他的妻子,他恐怕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及。如此痴情司,令人恻然动容。
  可是他又为何被摩尔生锁定,也许只是一个惨痛的误会。然他是警探,明白此种误会十有□是当事人咎由自取。
  但他问不出口,因林是这样颓败,像只丧失生机的幼犬。
  他询问林永哲是否需要派送。
  林礼貌的拒绝,厅外停着他的黑色私人轿车。
  吉尔福站在办公楼里远远看他,有涉世未深的女文员娇声慨叹:“若是我男朋友爱我有他一半深,我就死也瞑目了。”
  吉尔福笑笑,不置可否。
  

    ☆、第 31 章

  林忽然想起老电影中有男子为逝去情人殉情,就是这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开着开着,见对面有重型货车兜面开来,他粲然一笑,车体翻转中,似看到情人温婉的笑脸。
  多么荡气回肠。他刚要将车子驶离正常轨道,电话响起。
  是幼女林慈,听筒里她细弱声音像易碎瓷片,她娇俏的同父亲嚷求:“星期天去游乐园玩吧,我班里的同学都去过,我说我没去过,爱弥儿就笑话我”
  林想开口安慰幼女,嗓子却嘶哑难以出声,镇定下来,他察觉到背脊已经汗湿一片,听筒那端林慈听不见父亲回答,正焦急的连连哀求,林永哲立时将车停靠泊车位处,手心里亦是汗湿一片。
  只听他温声安慰道:“小慈,星期天我一定会带你去游乐园的。”
  女儿又救他一命。她真是他的守护天使。
  两人似有心理感应,自凌慧敏去世,两人感情愈加亲厚,林永哲忽然感到后怕不已,现在他和林慈两人分明就是相依为命,若他去了,他的小小安琪儿又该何去何从。
  自此就真成了孤苦无依的孤儿了。
  他怎么变得如此自私!他将面孔靠在手掌里,感到无比的悔恨,他不该一错再错。
  况且他真的爱凌慧敏到如此地步,肯为她殉情,未必吧,怕只是为逃避自己崎岖人生,逃避自己一手造成的惨痛结局,逃避他将掩埋一辈子的良心债。
  他对不起可怜的凌慧敏。他本想给她美满生活,不想她却成为他自私的牺牲品。
  林永哲开始小心翼翼的生活,她只得林慈这一个亲人,他怕再次失去的痛苦。
  每天傍晚到连锁店视察,出去早晚接送女儿上下学,其余时间只是打理生意,坐在家中当称职主夫。他并没有与伊丽莎白结婚,那样好的女子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他的皮囊仍然年轻,看上去依然高大健壮充满熟男魅力,可见岁月叫男人占尽便宜,多增一丝皱纹不过是多添加一份魅力,此刻林永哲看上去是个充满故事的神秘中年男子。这样的男子令年轻女子倾心。
  所以他身旁并不缺乏漂亮女士,不过他不再与人约会,他似一个忽然看破红尘的道士,终于决定修身养性,摆脱红尘羁绊。
  一日得铭申电话,此男子已是大学教授,时光飞逝,不得不令人唏嘘慨叹。
  林永哲走在大学校园中看到到处泛滥的青年男女,他们潇洒不羁,无忧无虑,肆意挥洒青春激情。
  林蓦然感叹,自己真是老了,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如今他心境早已不同,他不再渴慕青春永驻,其实这样一天天老去反而对他来说是种优待。
  他的老去鉴证了女儿林慈的成长,他渐渐老去,她渐渐长大,他失去的,她即将拥有,而且得到的只会比上一辈更加优渥,这么多人爱她,她值得享受更好的,无论物质或是精神。
  走到一座小桥边,人造池塘里养着无数生物,有两尊漂亮剑鱼飞出水面,波光颤颤,好不优美。如此雅静,才是大学该有的人文气息。
  瞧那端走来一名青年男子,紫格子衬衫,白色水洗牛仔裤,衬衫袖子大大卷着,露出青春臂膊,林永哲忍不住去细看。
  发觉那男孩有着迷人东方脸孔,气质坚毅,眼神不符年龄般的沉稳,完全脱离男孩队列,该是个有为青年,出国前来深造,或是已是大学教授,现在年轻人可不敢小觑,个个那么有能耐,智商似比老一辈人翻倍。
  真是好时代。好时代早就好青年。
  林永哲兀自发呆,想着心事。那青年却含笑驻足,嘴角挂着丝戏谑。
  怕是青年发觉他的目光,嗤笑他多情,林懊悔的低下头,避开青年视线。
  青年却未走开,那双铮亮皮鞋挪到他的眼前。
  林只得抬起头来,刚才光晕太强,没看清楚男子脸孔,这一下看清,惊得却非同小可,他几乎跌倒地上。
  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好似气喘病人,好不现眼。
  他自脸孔一溜红透自眉间。已有好多年他不曾如此躁动,忽然间他似又恢复青春。
  “蓝山。”
  他听得自己声音小心翼翼中透着辛酸。
  那英俊青年只微微笑。半晌又复听到他的声音。
  那样轻,那样率真。中间隔了四五年有余,这其中是何种历尽磨难自不用悉数言明,再听得他的声音忽然有种前尘重现的倒错感。
  林一时百感交集,只顾着盯住眼前青年猛瞧,完全没注意到他讲了些什么。
  蓝山倒是宽容,他又凑近一步,这回声音大了,有三三两两路人回过头来瞧。
  他说:“这么多年过得还好吗?”
  与几千年来分手再度重逢的男男女女一路的陈词滥调。然听在当事人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其中概括多少辛酸往事,不言而喻。
  “好,还不错,你呢,过得怎么样。”林永哲觉得自己答得痴痴傻傻,不似他以往沉稳做派。
  幸亏蓝山不以为意,他轻声答:“也还好,最近国家经济不景气,我索性来出国深造,来加强专业知识,待得经济复苏,我又可重振旗鼓,只会比以往混得更好。”
  林永哲仍怔怔的盯着蓝山,这实在似一场幻境,只怕美梦醒来,才觉是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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