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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斗鸾+1番外 作者:loeva(起点vip2013.01.10完结,腹黑、种田)-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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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放与宫氏为了儿子,只能翻找自己的包袱,章敞小声跟妻子说了句话,陈氏便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剩下的一小袋碎银递了过去:“剩的银子都在这里了,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些首饰。”又从头上拔了簪子下来,连耳环、手镯一并送上。
  “三弟妹!”宫氏感动得痛哭流涕,章放看向章敞:“若是弟妹把这些银子都拿了出来,以后你们三房可怎么办呢?”章敞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不能看着骥哥儿受苦。”章放紧紧握住了兄弟的手,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明鸾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袖袋。那里藏有当日常氏赏她的黄金手串。这是她给自己存下的私房钱,除了常氏和她就没人知道它的存在,因此她没有交给陈氏或丫头们收起,反而自己贴身藏了。哪怕是经历了巨变,她身上的衣服换了几回,这手串也一直待在她袖兜里。金子做的东西,就算份量再轻,也比银子值钱,她要不要贡献出去?
  明鸾觉得自己脑海里天使与魔鬼各占一边,都在诱惑自己。天使说:“怎么也是亲堂哥,而且对自己挺好的,人也不坏,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全家人都拿钱出来了,自己也该表示表示。”而魔鬼则在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流放之路才走了不到一半呢,要是这时候为了救人把财物拿了出来,以后遇到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又不是真正的亲人,干嘛要做圣母?”
  两个声音在她脑海中交相出现,明鸾心中纠结,迟迟未能做出决定。这时章寂上前一步,拦住船家要接过财物的手,道:“银子你们也看见了,虽然不多,也有十多两,大船买不起,也够你们买条小船继续水上营生。这钱暂时扣在我们手中,若到了官衙后,你们的船果然被烧了,再把钱拿去,充作赔款。”
  船家有些不满:“万一到时候找不到你们,又或是你们事先把这银子花费了,我们岂不是落了空么?不如你们先把银子付了,我们包管将你们送到地方就是。”
  章寂却道:“钱给了你们,万一你们生了贪心,丢下我们离去,又或是到了官衙后自行将船驶走,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们,还给官府留下了天花扩散的隐患?”他望向左四:“左班头以为如何?”
  左四点点头:“这话有理,等官府烧船时再付钱不迟。”
  船家无法,只好气鼓鼓地转身走到船尾扶起摇橹,大声吆喝:“走了走了!赶紧上船!再不上来就不等了!”
  章家众人急急手忙脚乱地收拾锅碗瓢盆,吃了一半的饭食也拿钵装了带到船上再吃。明鸾有些惭愧地捏了捏袖兜里那点硬物,积极地帮忙收东西,瞥见周姨娘一边掉泪一边干活,知道她定是害怕会被宫氏责骂,毕竟她好心去给宫氏与文骥母子送汤,却意外地揭穿了文骥病情的真相,宫氏脾气不好,说不定要迁怒。明鸾想要安慰她两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帮着安抚了被吓得脸青青的青雀与文虎几句,便拉起他们的小手上船,一转头,却发现沈氏离开了灶边,往那对甥舅处去了,不由得眉头一皱,心想难不成这时候了,沈氏还想着两个陌生人?这也太奇怪了吧?
  除了沈家人和太子一家,沈氏什么时候把别人放在心上过?
  明鸾不知道的是,此时沈氏来找朱文至与胡四海,却是要劝他们离开的:“二房侄儿得了天花,也不知是几时染上的,说不定船上已经其他人过了病气,若此时让殿下上船,风险太大了,还请胡内侍带殿下沿路返回东流,静待沈家人经过,再与他们会合,一同南下。”
  朱文至忙道:“我不怕,姨妈,我宁可跟着你们走!沈家……如今自身难保,又有李家同行,我不愿与他们同路。”
  胡四海则道:“若是章少夫人担心殿下病体虚弱,易受感染,奴婢可陪殿下分路而行,请少夫人告知章家人下个落脚点,等章二少爷病情好转,我们再和你们会合。”
  沈氏有些气恼地瞥了他一眼:“你道我为何这般安排?!若非你们方才在附近上岸时便将坐的船给打发走了,这时候处境也不至于如此为难!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是最近的官衙,应该是彭泽,我二弟妹宫氏有亲戚在那里为官。可宫氏亲妹就是冯家庶子之妻,她的亲戚,难保不是冯家那边的人,万一叫他们发现了殿下的行踪,那该如何是好?况且这里离彭泽也太远了些,不如沿路折返去东流,路途还要短一点。那里地方较为富庶,又不起眼,正好给殿下休养。”
  朱文至见沈氏责怪胡四海,忙劝道:“姨妈别生气,是我思虑不周。”
  胡四海也低头认错,又提议:“若是原路折返,与其到东流,还不如在香口镇落脚?或者雷港也好,那里离望江近,地方更富庶些。”
  “万万不可!”沈氏微微变色,“望江已经偏离了南下官道,若是不慎与沈家失散,你们要再找到我们就难了!就依我的话,折返东流,静待沈家一行!”
  朱文至小声道:“可是沈家正跟李家在一起,若是李家告密……”
  沈氏淡淡地说:“他们还能向谁告密?若是你们担心……”她想了想,“也可以照老法子,只悄悄跟在后头,不必声张。等到了地方,官差们走了,你再找我们也不迟。”
  章家人在船上唤沈氏,沈氏连忙再嘱咐他们两句,又塞了副银镯子过去,催他们快走,便匆匆回转了。朱文至忍住呼唤她的冲动,在胡四海的搀扶下依言含泪离开。
  沈氏回到船上,船马上就开了。明鸾见那对甥舅没有跟上来,有些奇怪:“大伯娘,那两人走了?”沈氏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章寂神色莫测,淡淡地问:“你方才不是说……不能把那两人丢在这里不管么?怎么把人打发走了呢?”
  沈氏连忙答道:“我们家如今有病人,再让外人上船,实在不便。媳妇儿觉得他们虽可怜,却也不是走投无路,何苦让他们上船,冒染病的风险?”
  章寂笑了笑,瞥了她一眼:“这是他们的意思,还是你做的主?”
  沈氏有些迟疑。这问题有些不好回答,方才公公分明已经对太孙的身份起疑,若此时说是太孙主仆自己要走的,未免显得太过薄情,但若说是自己做的主,又怕会惹恼了二房的宫氏。她偷偷看了宫氏一眼,立时有了主意:“是媳妇儿的意思。媳妇儿想,这船不大,载上二十多人已经很挤了,若是再添上两个人,未免太沉了些,怕船走得慢,会耽误了骥哥儿看大夫。”
  宫氏听了这话,脸色好了些,看向沈氏的目光便带上了几分暖意。沈氏微微一笑,想要再说些宽慰的话语,却听得章寂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原来如此,你倒是用心良苦啊。不过那两人未免无礼了些,我们本是好意要帮他们一把的,没想到他们得知我们家有人得病,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真真是世态炎凉!”
  章寂心里非常恼火,他猜想那两人定有一个是太孙,他身为太子姨父,太孙姨祖父,本是长辈,平日进宫见了,连太子也是礼数周到的,更别说太孙。如今章家为了救太孙落得流放的下场,太孙不说心怀感激之情,反而一听说章家有人生病,便避之唯恐不及,也太过分了些。太子怎会教出这样的孩子来?定是太子妃不好!
  见公公面露忿意,沈氏不由愕然,心想公公真是老糊涂了,自古君臣有别,难道他还要太孙亲自上前行礼道谢么?更别说有官差在侧,太孙若上前见礼,岂不是泄露了身份?若不是太子身亡,太孙失了储君之位,公公还会这般拿大么?沈氏心下凄然,只觉得连身为东宫外亲的章家都信不过了,日后太孙的路又该怎么走?
  一路无话,船继续往前足足行驶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彭泽。
  上了岸,差役们便派出王老实打头阵,前往彭泽县衙报信,其余人都纷纷聚在岸上,却不许章家人下船,静待县衙消息。
  过了一个时辰,王老实回转,额头上多了一块乌青:“县令老爷说,天花病人不许入城,命将犯人及眷属送往城外水仙庵。押解官差也要在庵中住上几日,确认没有病发,才能入城。”
  众差役俱是一愣,张八斤忙问:“你没告诉他们,这里有章家二奶奶,是京里宫家的大小 姐,也是县令夫人的内侄女么?!”
  “当然说了!”王老实气鼓鼓地道,“可他却说我胡言乱语,他说他夫人确实有位姐姐嫁入宫家,而宫家却只有一位小 姐,还在京城冯家做少奶奶呢,哪里又有一位嫁给章姓人家的小 姐?”

第四十二章 恶化
  听了王老实的话,章家众人都面面相觑,宫氏根本就无法相信:“胡说!姨妈姨父最是疼我,怎会不认我?!嫁给冯家庶子的宫喜珠不过是个同样小妾偏房生的卑微庶女,如何能与我正室嫡出的身份相比?!”
  “反正他们就是这么说的!”王老实大声道,“我只问了句他们是不是弄错了,就被他们打出来。娘希匹!老子也是官差,居然被那起子瘪三当贼打了!”
  左四勃然大怒:“彭泽县衙如此嚣张,就怪不得我们不给脸了!”说罢命其他差役留下看押犯人,自己领了陈大志,带着刑部文书去县衙说理。
  宫氏挣出来嚷着要跟去,被左四一瞪眼吓住了:“你当自己是什么身份?给我老实点儿!”宫氏不服气,却还真没胆子跟官差们对着干,只能眼巴巴地瞧着他们去了,心里期盼着只是县衙的差役弄错了,姨父姨母断不会对自己如此无情。
  谁知左四与陈大志还没回来,彭泽县衙的差役便先到了。来的是两个人,自称是奉了县令之命,押送路经染疫的流放犯人前往水仙庵的。张八斤本来还想着跟他们套套话,不料他们一直板着脸不理不睬,连他们几个正经官差都受了冷眼,不由得心中火起。
  彭泽县衙的差役催得急,没办法,张八斤等人只好押着章家人先去了水仙庵。他们才一转身,县衙的差役便把船家给打发了,竟没提到烧船的事,两个船家见状心下窃喜,虽然有些可惜银子没到手,但还是保住自家的船更实惠些,当即便一溜烟跑了。
  明鸾看到这个情形,只觉得彭泽县令实在太奇怪了,就算他急着打发章家人,难道就不怕天花会扩散开来?就算是害怕报复,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又只是个小小的县城,他难道还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暴露在新皇帝与冯家的眼皮子底下吗?新皇帝与冯家会选择流放章李沈三家而不是斩草除根,就知道他们对这三家并不是太执着,彭泽县令既然与宫家、冯家有亲,何必势利到这个地步?
  水仙庵位于彭泽县城外三里半处,就建在江边,说是个庵堂,其实是个破庙,前后有两进院子,前头一进是正开三间的主殿,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后头一进也是正三间左右各二间的格局,看得出来占地不小,曾经也鼎盛一时,只是如今早已破败不堪。前院主殿供的是杨柳观音,但观音手里的净瓶已经缺了一半,柳枝完全消失不见,观音脸上的金漆也剥落大半,露出黑乎乎的泥胎来,连五官都模糊了。主殿西南角的屋顶甚至破了个半尺见方的大洞,日光从破洞射入殿中,照亮了原本阴深深的屋子。院中杂草丛生,虫蚁遍地,墙头斑驳,靠近江边那面墙甚至塌了一半,有大门跟没大门完全没有区别。
  章家众人进了门,看到这副破败景象,心都凉了。从前也不是没住过废弃的小驿站,却比这破庙要强一些,至少还能遮风挡雨,而这里……若是下一场雨,哪里还能住得下人?
  在众人还在发愣之际,明鸾已经跑前跑后把整座破庙跑了个遍,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这里的屋子虽然破败,却不是完全不可用。除了主殿与两间厢房的屋瓦有破损外,其他房间还算是完好,而且有桌椅床柜等物,虽然都是粗制的旧木家具,却比睡地板、睡干草强多了,后院还有水井、厨房和柴房,柴房里还有些散落的柴火,厨房里的灶台是好的,烟囱被杂草塞住了,略通一通也就能用了,锅碗杂物虽然都破了不能用,但章家人带有家什伙,倒不愁没锅碗可用。
  明鸾又跑到后院的角落里查看水井,井台边上倒卧着缺了口的木桶,吊桶的草绳已经坏了,她随便寻了根还能用的绳子出来,绑着水桶丢进井中,打了小半桶水上来瞧,居然是清水!而且气味清新无异物。她想到这里离江边近,便猜想这定是流动的,说不定是地下暗河里的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转了一圈出来,便对章放道:“二伯父,我到后院看过了,西厢最适合给二哥养病用,快把二哥搬到那里去吧?”
  章放还没开口,宫氏便先出声了:“为什么是西厢?我方才也去瞧见了,西厢两间屋,一间屋顶破了,另一间又地处偏远,骥哥儿怎么能住那里?!就算他病了,也不到你来嫌弃他!”
  明鸾知道她只是爱子心切,不与她计较,便耐心解释:“西厢里屋顶完好的那一间,是在下风处,通风好,日晒又足,而且远离前后院相通之门,不会受到出入之人的打扰,最适合病人住。最要紧的是,那间屋子的床是最好最结实的。”
  宫氏迟疑了下,还要说话,被章寂止住:“啰嗦什么?快把孩子送过去!离众人远些也好,这病是要过人的,不及早做防范,难不成要等到全家人都过了病气,你才知足?!”宫氏只得委委屈屈地应了,待送了儿子去西厢房,发现那里的床确实是整个水仙庵里最好的一张,除了脏了些便没别的不足,便彻底没了意见。
  沈氏上禀公公,请求让她带着妯娌侄女们收拾房子,章寂允了,说:“阿放、阿敞帮着收拾前院,请几位差役在那里住下,我和你们就住了后院正房,西厢既是骥哥儿养病之所,便让二房去住,三房住东厢,多出来的房间让老大媳妇住。”说罢转向沈氏,“打扫屋子的事让老三媳妇带着两个姨娘做就行了,你好生照看几个年纪小的孩子,一会儿大夫来了,便带他去瞧骥哥儿。”
  沈氏顿了顿,屈膝一礼应了。
  章家人忙碌起来,章放到前院找张八斤,请他帮忙找大夫。张八斤倒是有心帮忙,毕竟他也怕自己过了病气,可彭泽县衙来的两个差役却不许他们离开,说是怕扩散疫情,气得张八斤直骂娘,王老实火气上来,一顿拳头揍了他们个鼻青脸肿,带着章家人给的银子出去了,却因为不认识路,转了好半天,才请到一位老大夫。
  那老大夫胡子都白了,颤悠悠地进了院子,便先慌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死过人,要闹鬼的!”待进了屋子见了文骥,更是惊得魂飞魄散,东倒西颠地跑了出去:“了不得!了不得!这可是天花!会死人的!”
  他这副样子,众官差与章家人看了是又气又急,见他无论如何不肯回来,只得请王老实再去请一位大夫来瞧。这时候左四与陈大志来了,脸色十分难看。他们在彭泽县衙碰了钉子,那位据说是宫氏姨父的县令大人半点情面都不给,反而还威胁说,他们身为押送流犯的官差,居然身染恶疾还四处走动,若是过了病气给县中百姓,他定会使雷霆手段护住百姓平安。
  左四只是板着脸不说话,陈大志却怒斥宫氏:“若不是你这妇人坚持要到此地请医,我们怎会遭受这等屈辱?!你不是说那是你亲戚,一定会护着你的么?!早知如此,当日还不如原路折返,寻个镇子请大夫来瞧了再说!”
  宫氏一脸怔然:“这怎么会呢……姨父明明知道我嫁到谁家……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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