珪月长明 作者:上官沅儿(起点vip2012-05-04完结)-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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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读到兴致之处，忽而有一只小猫翘起了雕花木窗的一角，从缝隙里面钻了进来。是一只白白胖胖的波斯猫，我瞧着它圆鼓鼓的样子煞是可爱便也不急着赶它。只见它动作敏捷的蹿上了白玉桌，用舌尖去添我的药碗。真是个贪吃的猫，连我这个病人的汤药都要抢着尝个鲜。我不觉好笑仔细打量它，却见它刚刚饮下我的汤药便呜咽一声歪倒在了白玉桌上不再动弹。
“啊！”我大叫一声，旋即披了件衣裳下床去摸那只小猫，却感觉到它的身体已经冰凉一片。莫非它是喝了这个汤药中毒而死？屋外的奴才听到我的尖叫声，忙推门而入道：“王妃，发生什么事了？”最先推门进来的便是海棠，只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摸样。复想起这碗汤药也是她端进来的，难道是她想毒害我？
“没事！立刻传大夫过来！”我冷声道，海棠领命马上去办，大夫片刻便来到沁香园。“不知王妃身体有何不舒服？”那半百留须老人问我。“还请大夫看看，这碗汤药是否有什么不妥？”我轻手端起桌上剩下的那碗汤药递给他，神色凝重地等待他的答案。老大夫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又凑近鼻子旁边闻了闻。方才恍然大悟般，惊异道：“这可是极其罕见的雪上一枝蒿，因为它本身含有剧毒。寻常药铺都是没有卖的，王妃这碗是…”
我见他这么说，心下便如明镜一般。打发他去了，又对着一房间的奴才冷然道：“究竟是谁想要置本王妃于死地，竟端来如此剧毒的汤药给我喝！”屋子里的一群奴才早已吓得跪在地上，嘴上都喊着：“奴婢冤枉啊！”
我凛然蹙眉，扬起素手将桌上的玛瑙瓷碗一挥，便看见碎了一地的玛瑙残渣。“说！”我厉声质问，不愿给害我的人一丝一毫的机会，虽然我知道，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我如今最信任的海棠。
第二卷 倾世齐王妃 第五十三章 雪上一枝蒿（下）
海棠见我意有所指，也心知肚明自己是最有嫌疑的人，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神坚定的与我对视。“若王妃怀疑海棠，海棠可以以死明志！”说罢便沉沉地将头磕在大理石地板上，霎时间额上便殷红一片。我讶异之余再次打量，沉吟片刻才怔然出声。“好了，你起来吧！”海棠闻声缓缓地站起身来。
“所有人都退下去，只留海棠一个！”我沉声命令，屋里所有的奴才都退了下去，唯有海棠默然站在那里。我从雕花璇椅上站起来，走近她的身边。伸出帕子轻轻地为她擦拭额上的伤口。她仿佛未料到我会有此举动，轻呼一声：“王妃…”
我对她莞尔一笑，用淡漠而带有关怀的语气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海棠一脸感激涕零的神情，她用以死明志这句话彻底打动了我。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要害我的人绝对不是她。我见海棠额上殷红一片，也不觉惋惜。这额上的伤疤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消退，却也从心底里佩服她的勇气。
“王妃…海棠有罪！”海棠沉声说道便跪在地上，我见她这么说，疑惑道：“你何罪之有？”“回王妃，都是奴婢失职。连汤药里含有剧毒也不知道！倘若王妃真的喝了那碗汤药，奴婢就是死一百次也死不足惜！”她倒是个伶俐爽直的丫头，我踱步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这也不能怪你，谁会料到这府中会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呢？你且说说，今日这汤药的来历。”
“奴婢只记得，这汤药是杜鹃端来送给奴婢的。但是奴婢相信害王妃的人绝对不会是她，杜鹃平日里连杀只鸡都不敢的！”海棠细细回忆道。杜鹃？“来人呐，把杜鹃给我带上来！”我冷哼一声，杜鹃便被两个奴才扣押着进了房中，一脸不知所措。我冷然道：“你是受了谁的收买，在本王妃的碗里下毒？”
“奴婢不敢！请王妃明察。奴婢真的没有做过！”杜鹃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那你说，这碗汤药是从何而来？”我蹙眉凛然开口。“奴婢…奴婢是受了秀夫人房里的绛雪姑娘所托，说这碗是补药，要奴婢帮忙进献给王妃喝！奴婢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杜鹃哭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我见她平日里畏畏缩缩，亦如海棠所说连杀只鸡都不敢的人哪来的胆子来毒害我。但是照她所说是绛雪端来的汤药，那就更加不合情理。虽然我与绛雪如今处境不同，但是昔日感情深厚，她又怎会听秀儿的指使在我碗中下毒呢？
我在沁香园里稍候片刻，绛雪便施施然进得园中来。一见我，绛雪低下头细声细语的向我请安：“奴婢见过王妃，王妃万福！”说罢侧身行礼。我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轻声道：“起来吧！”
“不知道姐姐找绛雪有什么事情？”她还唤我姐姐，令我蓦地想起在花巷中与她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的时光。可是如今，我是齐王妃，而她，是秀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
“不知你是否知道今日有人在我碗中下毒一事…”我语气轻然，好似只从嘴上过过。“莫非姐姐怀疑是绛雪？”绛雪用讶异又难过的眼神看着我。
“杜鹃说那碗汤药是你进献上来的。”我的声音虽如往常一般，却带有浓浓的警告的意味。“还望姐姐明察，那碗汤药是秀夫人吩咐绛雪一定要亲自送来！绛雪一时没有办法才让杜鹃呈上的！绛雪真的不知道秀夫人的心肠竟然这么歹毒，要置姐姐于死地啊！”绛雪双眸似水一般澄澈的与我对视。
原来是秀儿！好一个秀夫人，今日若不是那只白色的波斯猫救了我一命，我早已命丧黄泉了。复看向白玉桌上那只身体已经僵硬扭曲的波斯猫，吩咐丫鬟们将它带出去厚葬。“好了，你们与我一同前去春香阁！”
我领着魏进等一众奴才浩荡来到春香阁，“去把秀儿给我带出来！”我一声令下，大总管魏进便带着几个奴才进了房去，将正在小憩的秀夫人押了出来。只见她睡眼朦胧，一见眼前之人是我，瞬间清醒了几分。怒斥道：“你们这群狗奴才！竟敢对本夫人无礼！不怕王爷回来置你们死罪！”
“放肆！竟敢在王妃面前造次！”海棠踱步上前动作敏捷地打了她一个耳光，直打得秀儿眼冒金星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见海棠竟敢打自己耳光，不忿破口大骂：“你这个小贱蹄子，竟敢打本夫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你说是谁不想活了？”我淡淡问道。她见我这么问，一时语噎却不愿示弱，“杨珪媚，你这么对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怕待会王爷下了朝回来严惩你么！”我兀自冷笑，“严惩我？只看你能不能等到王爷回来！”
“你你！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要草菅人命！”秀儿惊疑害怕得瞪着我，我对她勾起唇角浅浅一笑，只道：“想要草菅人命的恐怕只有妹妹你吧！”“你说什么？我没有！我没有！”秀儿一听我话中有话，急忙撇清道。“人证物证皆在，你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了！”
秀儿见我眼色凛然，定是揭穿了她的阴谋诡计，连连下跪求饶。“好姐姐，我只是要绛雪放了点腹痛的泻药好让你进不了宫，你就看在王爷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她竟然说只让绛雪放了腹痛的泻药，可大夫判断出来的明明是一击致命的毒药雪上一枝蒿。
“大胆，死到临头还敢撒谎！毒害王妃的明明就是剧毒之药，你竟胆敢说是腹痛的泻药？”海棠趋鼻道。“没有！我真的没有放毒药！姐姐你相信我啊，我没有！”秀儿慌乱着辩解，忽然，好似看到了一颗救命灵药般惊呼。“绛雪！对了，姐姐你可以问绛雪啊！我真的没有用剧毒害你！”
我听她这么说，撇过头去直直的看着绛雪，等待她的答案。她缓缓细语柔逸，“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秀夫人只将汤药交给奴婢要奴婢转交给杜鹃。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秀儿听她这么说，知道自己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怒极反笑，“哈哈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秀儿斗不过你杨珪媚，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二卷 倾世齐王妃 第五十四章 秀夫人有喜
天色依旧阴霾，厚厚的云层堆积在空中，随时一幅马上就要垮压下来的沉闷感觉。而如今齐王府的春香阁中，却又是一番悲戚萧瑟的景象。
“杨珪媚，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该死的青楼妓女凭什么处罚我！等王爷回来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部都赐死！”正被用刑打板子的秀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直直地瞪着我。我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秀儿。这是我来到古代第一次对人用刑，虽然内心深处仍然觉得隐隐惋惜。但是却绝对不能对想要害我性命的人姑息。
海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锦缎揉成了团塞进秀儿嘴里，秀儿呜呜咽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好作罢。却还是用一种恨之入骨的凌厉眼神瞪着我。好似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先是黄伶茹在她脖颈之中刺了一只乌龟，让她每日要佩戴丝巾示人。如今我又对她施以酷刑，但是，这都是她咎由自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不是她存了坏心要置我于死地。我哪里会下令将她痛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好了，停！”我命令下去，只见秀儿虚脱的从板凳上面掉了下来，芙儿赶紧上前去搀扶她起来。“今日之事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若往后再犯我一定不会饶你！把她扶进去休息！”我话音刚落，便看见门外匆忙赶回的齐王李元吉。他看见地上被我打得快要虚脱的秀儿，再看了看我一脸凌厉的神色。连忙走到秀儿身边，将她搂在怀里怜惜道：“秀儿，你怎么了？”
“王爷！你救救秀儿啊！王妃想要将秀儿处死！”秀儿一见自己的靠山回来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流。引得李元吉一阵心疼。冷冷地盯着我道：“王妃，还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启禀王爷！其实是秀夫人她！”海棠刚想替我说话便被秀儿打断，只见她媃逸着眼睛哭得梨花带雨：“王爷你要替秀儿做主啊！今日若不是王爷回来得即时，秀儿就要被姐姐用刑打死了。秀儿便再也看不见王爷了…”李元吉一听，越发怒上心来。踱步上前来不由分说的给了我一个耳光。我捂住被打的侧脸冷若冰霜地与他对视，心中冷笑他最多不过是个只会道听途说的凡夫俗子，被那秀儿在怀中撒一下娇便神魂颠倒迷失了方向。
刚刚还办事热火朝天的一众奴才见李元吉扇我耳光也都敢怒不敢言，迫于秀夫人在齐王心中的地位也不敢将适才发生的事实经过讲出来。唯独海棠沉着凛然开口：“是王爷误会王妃了，其实是秀夫人她想要毒害王妃！”李元吉怔然讶异地回过头去看着秀儿，却只见她碧绿软烟罗的衬裙下面竟然有斑斑血迹。
“秀儿，你！”“王爷明察！我真的没有要毒害王妃。真的没有！”秀儿见李元吉一脸诧异的盯着自己，只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却见李元吉走上前去一把将秀儿从地上抱起。“立刻给本王宣窦太医！”只冷声留下这句话，李元吉便抱着秀儿进了房间。
窦太医刚刚进去片刻，房中便一片贺喜的声音。我怔怔的站在房门盯着几个月前这雕花木窗上贴上的大大的囍字一动也不动，脑子嗡嗡作响。莫非…是秀儿有喜了？“海棠，你进去看看。”“是，奴婢遵命。”
“回王妃，太医只道秀夫人有喜了。但是适才打了几十大板让秀夫人胎儿大伤元气破了羊水，太医开了方子调养，说是已无大碍！”我怔然看着海棠一张一合的嘴，心下一阵迷茫。她如今怀上了李元吉的孩子，今后在王府里面只会更加横行霸道。
眼下魏进等人也都急忙进屋子里面去给秀夫人贺喜，好似适才对她龇牙咧嘴说要处以极刑的人都不是他们。
李元吉从房间里踱步出来，兀自走近我的身旁。冷漠的眸子里无一丝温度，蓦地开口，却只一句：“杨珪媚，你让我太失望了！”
我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抬起头与他对视，却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便拂袖而去。谁错谁对并不重要，因为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我从来也都不在乎你是怎么看我。如今秀儿怀孕却是让我心下多了一份慰藉。
我如何让你失望？是我没有秀儿的温柔体贴，还是我狠下心来打了秀儿？亦或是我伤了秀儿肚子里为你怀的孩子？我只冷笑，笑得自己心口发凉。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义务，当然更加没有权利要求你能理解我。但是作为昔日的知己，曾经对我许下山盟海誓的人。为什么就可以只听片面之词便掌掴我。
如今的我到底身处在一个什么情形之下，齐王府外人情冷暖异常，府内更加骑虎难下。我感觉自己好像快被逼到了悬崖边缘，却没有人能够伸出援手拉我一把。
梦里，我梦见了自己许久未曾见面的妈妈。却只能那么远远地看着，摸不见也听不着。我看着她的唇瓣在发声，凝神细听却怎么也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梦的最后，我用力一怔从梦中醒了过来。额上一片冷汗，我抬起水袖擦拭额上的细汗。我心下一阵惆怅，堵得心里难受极了。却发泄不出来。
若是昔日的我一定会委屈得落泪，可是如今…我好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想起曾经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人伤心到一定的程度时，是流不出眼泪来的。我想，也许此刻我的境地，如何伤心难过也于事无补。
翌日一早整个王府便传遍了秀夫人荣升侧妃的消息，我听了这消息，也仅是一笑带过。“海棠，你去给秀夫人，不，是秀侧妃熬一碗补汤送过去。只道是我恭贺她荣升侧妃的贺礼！”说完一如既往地对镜细细描眉。
“奴婢遵命！”海棠领命便出去了。我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铜镜之中宛若惊鸿的女子，脸色却是苍白如纸，虚弱得仿佛风一吹便能吹走一般。
第二卷 倾世齐王妃 第五十五章 卿本不相忘
初春的暮色很美，淡淡的余晖照在脸上既不寒冷亦不刺眼。我抬起水袖，透过指缝看苍穹尽头的淡淡暮光。仿佛是撒在我眼中闪光的碎金，美得让我沉醉。
“王妃！这么凉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啊，快点进房去吧！”海棠见我只着一件烫金紫罗纱衣站在外面，从屋里拿了一件兔绒披风出来给我披上。又将我搀扶进屋子里面。原本在外面发呆站了许久身子也不觉得冷，披风披在身上才有些寒津津的感觉。
明日便是宫中为李世民凯旋归来举行宴会的日子，由于我执意不肯将同李元吉一同进宫的正位让给秀儿，秀儿也无可奈何。李元吉几次都来跟我说这个事情，亦都被我拒之门外。我在意的并不是谁才是正主能与李元吉一同进宫，我在意的，是绝对不能将这得来不易能见到李世民的机会错过。那日我与李世民一别，我便知日后我能够与他相见的机会一定无多，所以我只是想留住这次能够堂而皇之见他的机会。
如今秀儿得宠，绛雪因为在我质问秀儿下毒一事的时候没有帮她说话，所以被秀儿贬到了涣洗房去，每日被秀儿压迫得要涣洗一堆府中丫鬟奴才的衣物。绛雪前日来求我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