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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春至芳菲春将尽+番外 作者:陈则菱(晋江2014-12-29完结)-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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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有再嫁,要求不高,只求有饭吃有地方住,死了能有一口棺材。
  我见她说话实在,便叫了她一声莫大娘,她抬头轻声的应了一声,站到一旁。
  那个年纪小的也就十二三岁,脸上一团稚气,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小娥,一口泗淮口音,姚娘子告诉说她是个孤儿,四年前落难到落英城,后来认莫大娘做了奶奶。
  姚娘子见我沉吟不定,忙告诉我说,莫大娘女红厨艺,管家采办,样样精通,又说小娥童鞋心灵手脚,手脚麻利,言下之意是让我两个都要了。
  她还是那么能说会道,想起她以前推销我的样子,我暗自唏嘘不已,待那一老一少退出去后,假意挑剔了一番,幽幽的道:“我到山上一住可能就是三年五载,莫大娘和小娥过惯了街上热闹的日子,怕是不习惯吧?”
  姚娘子答道:“能习惯,能习惯,她们在别人家里,除了办差事,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的。”
  我想了想:“那就好,过两天我便来领人吧。”
  搞得自己像一个爽快的买家似的,却完全不提交定金定月钱的事,姚娘子以为我是客气推诿,另找别家,忙劝阻道:“夫人既然满意,不如今天就将人领走吧,再过两天,万一莫大娘被其他人要走了呢?”
  说得好像莫大娘有多热门抢手似的,以为我不知道莫大娘腰椎盘突出难以治愈,越老越是个累赘,那小娥是个左撇子,被很多人不喜欢的么?
  我站起身,不急不缓:“妾身一心向佛,所以最相信缘分,若是那两人与妾身有缘,两天之内断不会被别人带走的,若是没有缘分,就算今天带了回去,也是枉然。”
  我此番找姚娘子并非是来找阿姨的,而是来打探打探姚娘子到底是什么人,能量到底有多大?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现在还亲自跑洛京的买卖吗?
  不过她提供的两位家政服务人选倒是提醒了我:如果我要在山上住下来,孤身一人肯定是不行的,虽然我能洗衣做饭,但是一个人住在荒郊之外,还真的需要过人胆量,多个人陪伴也是好事,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所以第三天下午,我很守信地到姚娘子的牙行,将那一老一少,高价“买”了下来,带她们到我暂住的客栈落脚。
  在慈月的大力支持下,山上的精舍开始动工,我让稳重的离珩负责监管工程质量,又将心眼活络的都云支了出去,命他到洛京城中监听,都云见自己不用留守荒山野岭,几乎忍不住欢呼雀跃,连连保证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个人的消息传递回来。
  我悄悄地开展落英城的古书籍保护事业。
  做人还是要做城里人,城里的消息就是快,精舍建筑工程动工才没几天,我便听到关于远处的消息,首先是益州景王拒绝按期归还荆州城,理由是北伐除贼的任务尚未完成,江陵郡仍是最佳的粮草中转站,吴侯既然是孤独氏的臣子,就应该尽人臣之道,为清君侧,匡扶独孤氏王室而贡献力量,主动将江陵郡让给景王。
  吴侯十分生气,但还不想和益州撕破脸面,大动干戈,又或者说是无可奈何,毕竟会稽和武陵两郡的动乱才刚刚平息,而山越边境又发动了大规模的战争,江东的军队被擅长丛林战的山越人牵着鼻子走,短短两个月,损兵折将大半,吴侯的恩师程老将军在战争中还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程老将军接到噩耗,顿时一病不起,吴侯悲痛之余,每日到程家府邸探望,已是焦头烂额,偏偏皖城附近依旧大小摩擦不断,江东目前三面吃紧,形势严峻。
  看样子,他是不会有空管我是生是死,我索性放开手脚继续把书籍发行事业做大。
  因为我有经验又有银子,手中有货的人都愿意和我做买卖,过了炎炎夏季,我的“仓库”内,已经堆满了珍贵的孤本,这些古老书籍涉及的领域很广,但是都不如其中的一本特别,这是我撰写的游记,详细记载了中原地区,黔中一带还有江东地区大大小小数十处,有名没名的风光景致,风土人情。
  我不知道这本游记,该何时送出去,或者说让谁替我送出去,最后到达那个人的手里。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认得出我的笔迹吗?或者说认得出,还有兴趣看吗?
  姚娘子对我的来历和一举一动很感兴趣,每一次在街上遇到她,我都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借口来看看我对莫大娘两人的满意度如何,亲自登门拜访。
  喝过一盏茶,她开门见山的问道:“请问夫人,您是从洛京来的吗?”
  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点点头又茫然地摇摇头:“说实话,妾身早就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了。”
  姚娘子咋舌道:“夫人说得什么话?妾身不明白。”
  我望着门外,眼神空洞茫然:“听随从说,妾身几年前生过一场大病,痊愈后,就记不起许多事情了,只依稀记得小时候似乎来过这里,好像是有亲戚住在这里的,可是几个月前到了这里,又发现找不到一个地方,与记忆中的是一个样子。”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姚娘子的目光始终在我脸上张望,她思忖了片刻,道:“原来夫人是来寻亲的,只是落英城十五年前曾发生过地震,城中早已面目全非,你要找的人,恐怕已不在城中,不知夫人是否还记得亲戚的姓氏称讳?妾身或许能帮忙打听打听。”
  我费神地想了一番:“亲戚好像是做小买卖的,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长得很漂亮,只是那个,舅妈,好像不喜欢她。”
  我说的是沈艳兰,我就是感到好奇,带她来落英城的人,怎么会和姚娘子认识的呢?难道她们在这里潜伏很久了?
  我提供的信息很模糊,姚娘子一时也想不起那么多,毕竟经她手买卖的孩子也不少,你让她清晰地想起十五六年前的事,不是大海捞针吗?
  所以她起身告辞,估计是回去翻案底去了吧?可惜她没有回头看我露出的意味深长的微笑。
  玉郎对我的自作主张勃然大怒,他传令让我速速赶回秣陵,给吴侯赔礼道歉,连措辞他都给我想好了:说我跑到吴兴看阿明的父母去了!
  他会派人替我圆谎的。
  我不禁心中忿忿,难道他不觉得这个借口滑稽可笑吗?把吴侯当做三岁的小孩子?还有,他难道不知道覆水难收的道理?我已经到了落英城,想做什么,态度已经很明确,他难道看不出来?
  难道我选的不是最佳方案?所以我的回信只有几个字:请父亲命令慈月师姐配合我的下一步动作。
  玉郎见我不听劝告,火冒三丈,命令随从们将我押回去,只可惜,我比他老人家快了一步,早就将那些不甘寂寞的教徒们遣到远处去了,还给double pay;那些人已经过惯了游侠儿般的快意恩仇生活,谁还愿意跑到秣陵去让吴侯管啊!
  所以没有人听玉郎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才是他们的直接领导。
  八月初,我终于命人将我撰写的游记送了出去,送到洛京城的素质书斋那里,而且要送到谢淮或是魏校事的手上。
  然后我开始搬家,将家搬到洗石庵的后山上,姚娘子也来帮忙,她终于在见到洗石庵的那一刻,似乎想起了我是谁,她恍然大悟的神情,让我信心百倍。
  只是想到将要住在偏僻孤寂的山野里,而且不知还要住多久,我心里还是一阵阵发毛,乔迁之后,我白天尽量呆在精舍里,准备该准备的事情,到了黄昏则带着莫大娘和小娥到洗石庵过夜,很无赖地说木屋四面漏风,太冷了,慈月知我是害怕,也不点破,算是默许了我们三人的借宿。
  我连忙往功德箱了捐了一大笔钱,而且主动地提出要为庵堂搞创收,慈月只是笑笑。
  洗石庵因为我的归来,重新焕发活力,来找我抄写经文的人越来越多。
  三管齐下,我相信最终有一天,我在此地落脚重操旧业的消息,最终会飞到远处,飞到某个人的耳朵里。
  只是岁月如流水,昨日如黄花,如果人心变了,我该怎么办呢?
  阿弥陀佛!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 心

  日暮夕阳斜,流水行云般的琴声悠扬清越,吸引了林中的飞鸟,它们拍打着翅膀从远处飞来,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飞翔着,旋转着,欣赏着自己在水中的影子,热烈兴奋地吱吱喳喳,等到飞的累了,才终于栖息在岸边的草地树枝之上,扬起脖子,安安静静地倾听从湖岸水榭里飘出的歌声:
  飞鸟归山林 ,落日入东海。
  我心上的人,你从哪里来。
  青山随云走 ,大地沿河流。
  这深情一片,等待谁收留。
  这广阔天地 ,如何安放我?
  我如何安放,这广阔天地?
  我心深似海 ,你宛如明月。
  这般美如画,却遥不可及。
  为何要可及 ,彼此共天地。
  海上升明月,已尽收眼底。
  这美丽世界 ,已经拥有你。
  我已经拥有 ,这美丽世界。
  青山随云走 ,大地沿河流。
  这深情一片 ,等待你收留。
  这美丽世界,已经拥有你。
  我已经拥有 ,这美丽世界。①
  眼前虽没有海上生明月的景象,我心中自有一轮明月在冉冉升起,皎洁的辉光洒落在心头流淌而出的一泓清泉,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我属于这个美好的世界,这个美好的世界也属于我。 
  所谓天人合一,就是我现在的心境吧?
  当岸边的飞鸟突然展翅高飞,纷纷离开湖岸的时候,我知道我在等待的人,已经来了。
  他的到来无声无息,却又光彩夺目,洋溢着神话般的光华,不知道他是不想惊动我呢,还是要刻意的惊艳我呢?
  如果他不想惊动我,为什么与我如此接近?近到只要他轻轻一伸手,就能碰到我发髻上的飘带。
  如果他想让我头晕目眩,他为什么不出声,而是望着远方,双眸中怅惘一片?
  我从水面上的倒影,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颀长的身影清瘦而孤单,似乎弱不禁风,当水面上有风轻轻掠过的时候,他的衣袂飘飘,好像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我停止了抚琴,也停止了歌唱,入神地凝视着那既熟悉又模糊的影像,内心深处的不甘与恨意不知何时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痛彻心扉的酸涩和痛楚,他怎么了?为何变得如此消瘦羸弱?快到而立之年的青年人,怎么还像少年人一样单薄纤细?
  我想关切地问他一声,你还好吗?但是尚存的一息理智和自尊,让我还做不到那样豁达,或者说,以德报怨。
  两人长时间地沉默相对,直到太阳落山,天色灰暗,他才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幽深地问道:“你,从哪里来?”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泪水便夺眶而出,微颤颤地站起身(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很辛苦的);心情复杂地望着他,过了许久才轻轻摇头,泪眼婆娑的道:“我也记不得自己是从哪里来。”
  他的衣袖动了一下,双眸变得明亮如炬:“那么,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我望着他身后的远方,视线渐渐模糊,失去了焦距:“我就是我,我在等我的心上人。”
  他的身子晃动了几下,柔声问道:“你的心上人是谁?”
  我凝望着他:“可能是你。”
  他愣了愣,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凄然的笑容令人柔肠百转:“你竟然不知道你在等谁。”
  我的心如同被针刺,痛得深刻:“不,我知道!谁能听到我的歌唱,他就是我的心上人。”
  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脸颊染上两片病态的嫣红,等到红晕消褪,他盯着我,目光变得深邃难测,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芳菲,你用尽手段,将我诱骗到此,就是为了和我打哑谜吗?为何不痛痛快快地将你的目的说出来,也许我还能看在当年的情分上,送你一份人情?你也用不着在我面前作出这悻悻之态,令人作呕。”
  我瞠口结舌。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为什么他没有发出事关悲欢离合的嗟叹?也没有留下缠绵悱恻的情人泪?他既不像《牡丹亭》里的柳梦梅那样为杜丽娘的起死回生感激上苍,也不像《王宝钏》里的薛平贵那样质疑王宝钏的清白和贞洁,而是冷嘲热讽,大声嘲笑我是一个蹩脚的演员。
  剧本突然遭到大改动,我的戏没法再演下去。
  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不但一眼就看穿了我是在演戏,而且他连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这让我慌了神,脸红了又变白,不知是该继续矫情地演下去还是找个地缝钻进去,大窘之下,转身想逃,他轻而易举地堵住我的去路。
  他嗤的一声笑了起来:“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久,就这么落荒而逃,不觉得可惜吗?”
  我用来营造仙气和鬼气的飘带被他踩在脚下,所以“飞”不起来,又被他这般不留情面地挖苦了几句,不由恼羞成怒,板起脸,傲然道:“本公子有的是银子,再搭建几座水榭楼阁,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衣袖晃了晃,不知是不是在捏紧拳头,不过他没有移开脚,只是冷冰冰地说:“哦,你居然还有不少下家?不错啊,真不错,我竟然低估了你。”
  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一脸的不屑与轻视,像贞洁烈妇看待从事特殊行业的同性似的。
  我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却又词穷理屈,狠狠地咬了咬牙:“是的,就是有下家,怎么啦?你踩着我的衣服做什么?放开啊,既然你瞧我不上眼,还挡住我的去路干嘛?别妨碍我去做正事啊……。”
  一连串的说完,我的头也昏了,脸也红了,口也干了(唱了那么久,又流了那么多眼泪,嗓子眼都快冒烟了!),胸腔涨得酸痛,什么是气血上冲,这就是啊!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按捺不住,戏演砸了,索性表面工作也不做了,像个泼妇一样口出狂言,张牙舞爪。
  不过一通大喊大叫,心情好像畅快多了。
  他缓慢地移开脚,我猛然一抽飘带,还要夺路而逃。
  他拉住了我的一只衣袖,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他的声音很焦急而低沉,竟像是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似的,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看之下,一颗心都快融化掉了,他削瘦的面孔哀伤悲苦,全无一丝血色,两只眼睛因为整个人的清减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我深深地自责起来,痛骂自己的糊涂,唉,我拗个什么劲啊,难道他的到来不是已经说明一切了吗?我还死死纠结谁先低头示弱做什么!
  我就是吃回头草了,又怎么样!
  泪水抑制不止地簌簌而下,我用力抱着他的胳膊,泣不成声:“默存!默存!你当初为何都不告诉我呢?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心,难安啊。”
  哭了半天,他才伸出手指替我拨去泪水,他努力绽开一个笑脸,声音带着浑浊的鼻音:“既不能心安,那就回来服侍我一辈子!为何要选这荒山野岭之地来幽会?莫非夫人要做花妖狐仙不成?”
  他还做了一个很害怕的样子,逗得我破涕而笑:“若我真是孤魂野鬼,你还敢见我吗?”
  他意味深长地凝望着我:“你以为呢?”
  他的目光似乎太过炽热,我微微移开脸;“秦二公子应该是敢的。”心想自己怎么出了一个伪命题,真够蠢的。
  他略显失望般摇摇头:“你猜得不对。”
  不对?难道他还怕鬼魂不成?可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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