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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春至芳菲春将尽+番外 作者:陈则菱(晋江2014-12-29完结)-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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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还像以前一样,装着糊涂打哈哈:“卞公子取笑了。”
  :“看来,离开沁园,你过得很不错,难怪走得这么痛快。”他忽然又变脸,出言讥讽。
  我也不客气:“卞公子不必见怪,我当时只是奉老夫人的命令离开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冷笑一声:“你当我不知道!你明明早就打定主意南下,为什么跟植柳说你自愿到的枯梅庵?还给我写了这样一封信?”
  看来这信还真是个祸根!我怎么就没毁尸灭迹呢?唉……:“卞公子莫怪,其实我离开双清苑,那也是老夫人的主意。”
  奶奶的,要怪就怪你奶奶去吧,谁叫她那么迷信呢,哼!
  他哈哈又冷笑几声:“你还是那么伶牙俐齿,竟然还想骗我,那个道人分明是南越国的民间艺人!”
  :“你!”我急得叫了起来,这小子知道的居然还挺多的,口气不由软了下来:“那又怎么样?”
  他摇摇头:“在这里,哼,当然不会怎么样,这里是他的地盘。看来他对你真不赖,听说还送你一帮僧人做幌子。”
  :“幌子!什么幌子,他们是正经的和尚。你别乱说。”他的话怎么这么难听,好像我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一样,生意就是生意,和尚就是和尚,两者之间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他又站了起来,远眺海面,久久不语,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我,似在下重大决心一般:“芳菲,既是天意让我再遇见你,你明天便跟我回去。”
  我也站了起来,冲他笑了笑,语气非常坚决:“卞公子,落霞现在过得很好,公子无须牵挂。如果公子无其他事情,落霞这就告辞,还望公子保重。”
  他眼中厉芒闪动:“我不准!你既然没有跟他,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你在怕什么?”
  我摇摇头:“卞公子,我不怕什么,只是,我并不适合过那种高门大户里的生活,真的,我只是一个懒散惯了的人,再说了,公子已经佳偶天成……。”
  他走上前来,猛然抓住我的手;有点焦灼般:“芳菲,你是不是听说了我娶亲的事,其实那皇甫氏她是……”
  我用力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但他没有松开;我忍住不快:“卞公子,不必多说了,其实我知道,世家儿女的婚事都是由不得自己的,所以我很理解你,但是理解不等于认同,所以,我是不会再回去的。”
  他眼中的焦急更甚:“芳菲,你既然理解,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我之所以许你妾室的身份,是因为这个身份可以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要知道,世婚的坏处就是,一旦两家交恶,做媳妇的很可能被遣送回娘家。所以皇甫氏她的存在,只是暂时的。”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这跟我又什么关系呢?他的“老婆”是暂时的还是长期的,那是他的事情。
  所以我只是淡然一笑,尽量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卞公子不必多说了,天色将晚,在下也该告辞了。”
  他双眼通红,呼吸急促,一只手突然往我心口重重按下来:“芳菲,你的心肠真的很硬,难怪她们叫你情绝大师。”
  他的话成功地将我心底深处的一根小火苗点了起来,什么她们,是那个她吧,是她给我起的外号,很多年前的事了,于是我冷笑一声:“没错,我正是她说的情绝大师,公子记性不差。”
  他见我突然发火,愣了愣,眉头皱起:“你,在说什么?”
  我大声说道:“我在说公子记性很好,在新人面前说旧人的话,又在旧人面前说新人的好话,你,你这已婚男子,拉着我干什么,回去找你的妻妾去。”
  说完觉得自己疯了,竟然跟他计较起这些破事,怎么搞得我好像在吃醋一样,太离谱了,都怪面前这个十三点,一会念诗装深情,一会冷嘲热讽又假正经,把我生生逼成神经病!
  我恶狠狠地试图将他的手从胸前移开,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是跟他拉扯着,扭打着,嘴里怒骂着,最后蜷在他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滂沱不止的泪水把他衣服的前襟都弄湿透了。
  空气中弥漫着葡萄甜甜的清香,还有他身上因为阳光普照而散发的花木熏香,令人无法不沉湎其中,我心中一阵轻叹:他说的可真让人向往啊。
  我眯着眼,想将这个怪里怪气的大络腮胡子看个清楚,只见他月白色的锦袍上洒满斑驳的光影,腰间佩剑的剑鞘上发出几道璀璨的光芒,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好像在热切地等待着我的下文。
  他的黑衣卫士自动地退到更远的地方,手握剑把,眼睛看着别处。
  我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是邵氏她们找我来了,我在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遗憾。
  邵氏见我手中拿着篮子,和一个陌生男子面对面,那么近距离地相互凝视,却不说话,可能觉得奇怪,于是她往我跟前一站,满身戒备,冲那卞迎雪说道:“阁下有何贵干?”语气甚是不善。
  卞迎雪只是朝邵氏瞟了一眼:“在等木公子摘葡萄。”
  :“木公子?”邵氏狐疑地朝我看看,我冲她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就是我。
  邵氏心领神会,又对那卞迎雪不怎么客气地说:“为何让我这兄弟给你摘果子?阁下若是不便采摘,去找者园子的主人家便是。”说完还一把将我手中的篮子夺了过去,大步走到卞迎雪的跟前,往他怀里一塞:“请拿好了,就此别过。”
  说完拉着我转身要走,卞迎雪将篮子放在地上,徐徐出声阻止:“夫人,且慢!在下还有事要请教木公子。”
  这个话唠还会问些什么呢?我将手从邵氏的手中抽了出来,向他拱了拱手:“卞公子请说。” 
  那卞迎雪依然只看着我,旁若无人般:“在下想问木公子,到了吴兴,要怎样才能找到落霞公子?”
  旁边的邵氏咦了一声,怔怔地看着我,又看看卞迎雪:“阁下打算找落霞公子?不知是什么事情?”她替我把问题给问了。
  卞迎雪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莫非夫人认得落霞公子?”
  邵氏看看我,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便朝卞迎雪微微笑道:“落霞公子是吴兴的名人,小女子曾有幸见过一面,是生意上的往来,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卞迎雪这才拿正眼看了一下邵氏,眼神稍稍有了一丝温度:“我的祖母一心礼佛,所以想请落霞公子的佛像画,刚才得知木公子是吴兴人,所以这才多问了几句,还望夫人体谅。”言辞间比之前面亲切了许多。
  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只是他刚才跟我拉扯了这么久,也没说到这个,可见他虽然谦和有礼,却是在敷衍邵氏,为的是让邵氏不要追究我们刚才在说了些什么,他到底想干嘛?
  于是我冲邵氏笑笑,表示自己应付得来:“听闻落霞公子与佛有缘,卞公子如果诚心想请落霞公子的丹青,不如专程到吴兴,到了那里打听吴兴的佛缘宝地在哪里,找到了佛缘圣地,再找落霞公子的方向,应是不难。”
  我在思忖,目前对我“不利”的除了小吴,好像没别人,看他这样问来问去的,不像是他派来的人,告诉他找我的路线,也没有什么了不得地,再怎么样,吴兴也是我的“老巢”。
  卞迎雪双眼发亮,眉眼含笑,冲我拱拱手,笑着说道:“多谢木公子一番好意。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木公子赏脸。”
  我笑笑道:“卞公子请说。”
  卞迎雪满脸堆笑,络腮胡子往两边翘了开来:“今天是七夕,在下想请木公子一同在观海楼用晚膳,一来是我与木公子一见如故,二来是感谢木公子刚才的指点,不知木公子是否方便?”
  单身女子赴陌生男人的约会,风险很大啊,我当然不能随便答应。
  邵氏见我犹豫,正想开口替我把邀约给推了,那卞迎雪又接着说:“观海楼乃是蛟川人气最旺的酒楼,相信夫人也知道,那里还没发生过任何不良事端。”
  我还是犹豫:“卞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也在客中,多有不便。”
  邵氏见我谢绝,那卞迎雪又面露失望,似是不忍:“卞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此告辞。”
  卞迎雪紧紧盯着我,好像一眨眼,我就会消失一样:“多谢夫人体谅,在下还想单独和木公子说几句,不知木公子可愿意。”
  我看看邵氏,点点头,光天化日之下,怕什么呢,我们还人多势众。
  于是卞迎雪和我并排走出了廊架,坐到了竹林中的小桌子前,竹林不远处,有三匹骏马,骏马旁边有一个黑衣人,想来是他的随从了,原来早上在路上超过我们的竟然是他们三个,世界还真是小。
  我还在猜想这个大胡子还能唠叨些什么,对面的他忽然变异常肃静,眼里像是冒出火来一般,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嘴角刚裂开一个弧度,他却缓声念道:“嘉木瑞花遍满山,草长莺飞争湖岸。欲赏只待能翩翩,得道成仙修行难。”
  如同往平静的水面扔下一块大回头,我震惊得无法自已,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刚到沁园时写的酸诗,难道他也是沁园里的人?我干巴巴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站了起来,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笑:“木公子如果想知道答案,今晚在观海楼见。”说完潇洒转身,头也不回,但见他步履从容,衣衫飘飞,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竹林,眨眼之间他们三人已经飞身跨上马背,牵动缰绳,疾驰而去,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在回来的路上,邵氏不断地问我为什么改变主意,我笑着回答她说,因为卞公子那里可能有好的商机,邵氏很促狭地取笑了我几句,说我钻到钱眼里去了,就没再多问,我知道,其实她是不信的,可我不能告诉她更多。
  观海楼,地处海角一隅,由大块的赭红色巨石建造而成,颜色艳丽,坚固而雄伟,但是作为一家酒楼的建筑,我觉得过于气派了点:不熟悉的人哪里敢到这样的建筑物来找吃的啊!
  酒楼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邵氏派了两位身手极好的师傅跟随在我身边。一走进酒楼大门,卞迎雪的一位卫士便将我带进了三楼的一间雅间,我被迎进去后,卞迎雪的两位卫士将我的随从带出房外,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卞迎雪和我两人。
  开始的时候,我的两位随从不放心,我微笑道:“两位师傅且去就是,料不妨事。”
  这雅间的位置很不错,坐在窗前,窗外的海面风光一览无遗,蓝色海水在慢慢往岸上涌来,浪花翻飞,白色的海鸟不断欢叫着,在水面上飞翔觅食,更有点点渔船,承载而归。
  天空如同一幅多彩的油画,橙黄色与紫色交相辉映,将一轮夕阳淡化成一个小小的红色圆球,而天空的另一处,隐隐看到了弯月的影子。
  我紧张的心情早已平静下来,倒是坐在对面的卞迎雪好像有点激动,他眼中又流露出白天见到的那种痴痴的表情,甚是古怪。
  我刚喝完一杯茶,店小二就将菜全部上好了,看来这卞迎雪是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我很平静地等待他的唠叨开场,可是等到的是
  他的目中渐渐有了一丝哀戚之意,低低地叫了声:“芳菲……”声音十分沙哑,好像是在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说话,放在桌上的双手关节有点泛白,那双满含忧伤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
  我在巨大的惊诧中细细地将这个大络腮胡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也不避嫌,倒像是要鼓励我一般,先是眼眶泛红,接着又眉眼半笑,似是十分宽慰,我打量完他之后,很想朝门外走出去,可是双腿竟然酥软了,一时之间走不动了,只能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气若游丝般问道:“二……公子?”
  听到我梦呓般的问话,他像梦游一样站了起来,笑容是僵硬的,眼中竟然还有隐隐的泪光,最后他的一只手掌将我的一只手包住了,他捏得很紧,手很暖和,我们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凝视着,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停止了,就连空气也凝滞了,所以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的脸在不断变大,最后慢慢朝我脸上蹭过来,扎人的大胡子,一下戳得我脸生痛,呀的一声,躲开了。
  他见我捂脸逃开,似觉得挺有趣,竟然得意般呵呵笑了起来,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生气,我们各自坐了下来,我强自镇定:“二……卞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说了以后又感到不妥,他乔装到江东,自然是机密,怎么能跟我说呢?
  果然,他朝我看来时,竟然有种凌厉的气势,我忙低声说:“卞公子,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慢慢念道:“
  方舟戏长水,湛澹自浮沉,
  弦歌发中流,悲响有余音,
  音声入君怀,凄怆伤人心。
  心伤安所念,但愿恩情深。
  愿为晨风鸟,双飞翔北林。”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深情,很有感染力,我静静地望着他,百感交集,他是在说我吗?还是在说他自己?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在对面浅浅笑了一声:“芳菲,你费尽心思,乘舟一路东去,找到你的晨风鸟了吗?”如嘲似讽。
  我抬起泪眼,看做窗外,想起自己这几年的遭遇,五味杂陈,难于言语。
  他却倏然变脸,如同翻书一般,一本正经地说道:“落霞公子,楷书,佛像画风格独特,现已名动江东,在下机缘巧合,曾得落霞公子早年的《盘陀涅槃经》两册和绝情书信一封。”
  他依然将视线牢牢锁在我身上,似乎想将我看出两个窟窿眼来。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落霞公子的成名作《盘陀涅槃经》竟然是他订购的,当时还是他很大方的给了我一笔银子呢,那可是我的第一桶金,不但给了我离开他的勇气和信心,更给了我离开他的立命安身的资本,可笑的是我给他写的“绝情信”,又无意中告诉他我真实的身份,这老天爷还真是会开玩笑。
  于是我泪眼朦胧中,又失笑连连,见我又哭又皱眉头的,他好像很满意,也很幸灾乐祸:“芳菲,你说这人算还真不如天算,是不是?就像我今天,本来只想出来游玩散心,居然还碰到你。”
  他说得没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只是他来这里干什么?应该没好事,否则粘那把大胡子干嘛?不热得慌?他以前好像最讲享受的。
  见我目光飘忽不定,他竟然绽出一丝醉人的微笑,半真半假地打趣:“落霞公子在看什么呢?难道是对我思念若渴?”
  这调调跟他以前说鱼丸汤是伉俪同游时的一样,假装问你问题,实际是逗你玩。莫非他刚才的悲伤也是装的?他这公子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沉了?
  看来我是被吴允节的心机给吓破胆了,看谁都是大腹黑。
  所以我还像以前一样,装着糊涂打哈哈:“卞公子取笑了。”
  :“看来,离开沁园,你过得很不错,难怪走得这么痛快。”他忽然又变脸,出言讥讽。
  我也不客气:“卞公子不必见怪,我当时只是奉老夫人的命令离开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冷笑一声:“你当我不知道!你明明早就打定主意南下,为什么跟植柳说你自愿到的枯梅庵?还给我写了这样一封信?”
  看来这信还真是个祸根!我怎么就没毁尸灭迹呢?唉……:“卞公子莫怪,其实我离开双清苑,那也是老夫人的主意。”
  奶奶的,要怪就怪你奶奶去吧,谁叫她那么迷信呢,哼!
  他哈哈又冷笑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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