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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弗雷德里克·波尔中短篇科幻小说集-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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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起烟斗猛抽了一口烟,面无表情地说道:“啊,谢谢,加纳先生——”
  “只叫加纳就行。”
  “啊,谢谢,不过作为复制主任——”
  “你应该有能力担当起监督此事的责任。我还记得你处理德卢斯事务方法的事,那便是你在将诸事一切办妥之后,对方才顺利加入进来。”我把在斯卡特机场拿到的文件中几页“要求标准”、以及我在途中所做的杂乱的要点清单递给斯波克曼,“将我圈点的这些女孩全部雇佣过来,充实你部,租用一个办公室,并且多多发些信函。看看这个清单,就会明白我的要求是什么。给市内每一个真正的地产经营人发函,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在重新规划的地区内筹集到一块儿两千公顷的地皮。给每一位普通的承建人发函,要求投标建房。每一封信函都要求单独投标——我认为,总得要有五幢楼。每幢楼都需要温度适宜——所以也要设法使空调设备、暖气和水道安装修理承建人投标。给每一个可靠的批发商和主要的杂货经销商发函,询问他们是不是对供应大角人食品的投标有兴趣。发电给芝加哥,询问大角人喜用什么,我记不得了——我觉得,不能用肉食,要用许多新鲜蔬菜——不管怎样,要弄清楚,并且将这个情况写进信函中去。还有电力制造商、办公室装修经营商、轿车和卡车办理商——好了,在这张纸上开有整个清单。我希望,到明天早上贝尔波特的每一个商人都开始考虑,他能在大角人的基地赚到多少利润。明白了吗?”
  “我想是的,加纳先生。我正在考虑:文具供应商、律师、常设仲裁、法庭辩护律师呢?”
  “不要提问——去办好啦。现在,那边头上的,你叫什么?”
  “亨利·戴国,加纳。”
  “亨利,贝尔波特的俱乐部机构如何?我指的是专门化的组织。大角人对航海、造船等等非常热心,你去看看是否可以跟汽艇俱乐部等联系上。我读报时看到,下周六在兵工厂有一个花展。这太晚了,但总可培养些大角人的菌种。花展或许可以使我们一炮打响。人们给我讲过,大角人在他们的星球上酷爱国艺——喜爱所有的生物养殖技术——附庸风雅,喜欢露两手。”我顿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我在这儿还要谈谈老兵组织,可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另外,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就讲出来吧——怎么了?”
  他面带难色:“我只是不想跟坎特斯冲突,加纳。”
  果真如此的话,我就要鼓起勇气面对现实了。我转过身来,问坎特斯·哈门:“怎么回事,亲爱的?”
  “我想,亨利指的是我的大角一美国友谊团。”原来,这是哈伯颇为之骄傲的一个主意。我当然并不惊讶。可在开办了几周之后,在耗费了大约三千美元之后,它的会员总数才刚达到41人。而其中又含有多少属于M和B分部的雇员呢?”啊,只有八位,”坎特斯随口说道。她并未露出笑容,但感到可乐。
  “不必担心,”我劝亨利·戴因说,“我们无论如何要结束大角一美国友谊团。坎特斯没有管理它的时间,她要跟我一块儿工作。”
  “啊,太好了,加纳,”她问,“干些什么呢?”
  我有一次差一点儿跟坎特斯喜结良缘,自从弃她而去以后我时时后悔,遥盼再逢良机。坎特斯·哈门真是迷人的尤物。
  “干什么?”我答,“干加纳要你干的。让我们来看一下吧。首先,明天会有500只大角的家畜运来。我过去见过这些动物,人们讲它们娇小可爱,看上去就跟我们的小猫一样,而且非常有耐性。想点什么办法快点把它们运送出去——或许宠物商店会出价50美分卖出一只——”
  哈伯反驳说:“亲爱的加纳!这货本身就——”
  “是的,哈伯,每一只动物运到此地都要花50美元。还有类似的问题吗?没有了?那好吧,我想让每只运到家花掉500美元,如果要白赔给每个购买的顾客100美元,我也愿意支付。下一件事:我想让人给我找个老兵,最好是个残废,最好真的卷入过故土星球的轰炸——”
  我制订出另外十几个工作安排程序——大角人的浮雕作品艺术展览,部分可看,大多则靠嗅觉去闻;我们可以设计出反映大角的三维长方形图片展览……总之,是常规俗套。没有一件工作可以单独圆满完成,但都是十分有益的,诸种工作结合在一起才可能得出我所预期的成果。接着,我又提出一个问题:“那个要竞选议员的家伙叫什么名字——是康尼克吗?”
  “是的。”哈伯答。
  “有关他的情况你掌握了哪些?”我问。
  我转向坎特斯,她出口成章:“41岁;美以美会教徒;已婚;亲生子有三个,另外一个已死;去年竞选国会议员,但失败;今年赢得贝尔波特,反对公民复决;在商务部及‘国外战争退伍军人’组织里极有势力,——”
  “不是这些。你究竟掌握了哪些他的情况?”我再次问道。
  坎特斯慢吞吞答道:“加纳,好吧。他可是个机灵的家伙。”
  “啊,我知道这个,亲爱的。我今天在报上看到了有关他的东西。现在,给我谈一谈人们散布出来的那些他无法消受的流言飞语。”
  “无缘无故毁了他是不公正的!”
  我对这样“不公正的”事漠然视之:“你说‘无缘无故’是指什么?”
  “你知道,我们并不准备赢得这次公民复决。”
  “亲爱的,我告诉你个新闻,这是从未有过的最大的一笔财富,我希望得到它。我们想要赢得它。你掌握了康尼克哪些情况?”
  “一无所知,真的是一无所知。”她镇静地回答。
  “不过你是可以掌握得到的。”
  坎特斯很明显非常尴尬,她答复说:“当然了,可能会有一些
  “这是自然的。要打探到手。就在今天。”
  不过,我对任何人都无法完全信赖,甚至对坎特斯也是如此。由于康尼克是反对派里的中坚人物,所以我便乘了一辆出租车去拜会他。

  二

  夜空漆黑,在商业区鳞次林比的高楼上方挂着一弯月牙儿。
  我给司机付钱时,两个孩子羞答答走上前来问我找谁。我忙打招呼:“哈罗,你们的爸爸在家吗?”
  其中一个小家伙大约五岁,脸上长有雀斑,蓝眼睛亮闪闪的;另一个眼睛暗一些,是褐色的,而且还有些破足。蓝眼小家伙说:“爸爸在地下室里呢。你只要按响门铃,妈咪就会让你进去。只要按按这个电钮就行了。”
  “啊,这些玩意儿就是这样起作用的。谢谢了。”
  康尼克的妻子原来只有三十几岁,长得楚楚动人,金发碧眼,只是有些消瘦。两个小家伙一定是跑到了后边惊动了做父亲的。因为当她刚接过我的大衣时,他已经走进客厅。
  我握握他的手说:“只凭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我就知道你们该用餐了。我不耽误你的时间,我的名字是加纳森,是——”
  “你是M和B公司的人——请坐,这儿,加纳森先生——你想了解我是否会重新考虑,支持大角人的基地。不会的,加纳森先生,我不会的。不过,你为什么不在我们用餐前跟我一块儿喝一杯呢?另外,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儿用餐呢?”
  真是个机灵鬼,这个康尼克。我不得不承认,他使我措手不及。
  “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介意。”我过了一会儿才讲出话来,“我明白你知道我来的用意。”
  他一边斟酒,一边说:“嗅,加纳森先生。你真的认为我不会改变想法,是吗?”
  “不好讲,除非我首先弄清你为什么要反对这个基地,康尼克。这是我想要了解的。”
  他递给我一杯酒,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然后饮了一口,接着他环视四周,以防小孩们在旁边,然后说道:“加纳森先生,情况是这样的,如果许可的话,我要将每一个活着的大角人全部杀死,即使这样做必须使数百万地球居民死于非命,我也认为代价并不算太高。我之所以不愿让他们在这里设立基地,是因为我不想跟这些嗜血成性的动物有任何形式的接触。”
  “嗅,你十分坦诚,”我饮完酒,然后接着说,“如果你以此作为用餐的邀请,我乐于从命。”
  我必须承认,这是出色的一家人。我以前搞过选举:康尼克是个出类拔革的候选人,因为他是个鹤立鸡群的人物。他周围那些人的行为方式证实了这一点。他在我面前的行为方式也证实了这一点。
  进餐时,康尼克谈话始终没有触及天字第一号话题。但等用完餐,我们单独待在一处时,他便开口说道:“好了,加纳森先生,你现在可以把话讲出来了。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只你自己来,而没有带上汤姆·施利兹?”
  施利兹是他竞选的对手。我答:“我想,你对这件事并不了解。我们需要他能干什么?他已经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而我则是跟你们对立的,但我想你希望有所改变。好了,你要提供什么?”
  他讲话跳跃性很强,我假装没有听懂:“是啊,康尼克先生,我不会提供贿赂,那是对你的侮辱。”
  “是的,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收钱,所以,要提供的不是金钱。那么,会是什么呢?在竞选中,M和B公司为我工作,而不是为施利兹?这样提供的方便非常恰当,但价码太高。我可付不起钱。”
  “哦,”我说,“实际上,我们会愿——”
  “是的,我认为如此。绝不是交易。不管怎样,你真的认为我需要帮助才能竞选成功吗?”
  这个看法颇有见地,我不得不加以认可。我承认说:“不,如果说其他任何方面是对等的话,你现在已经领先了。你的资料调查以及我们的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其他别的方面并不是对等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准备帮助施利兹,这样有利。好吧,那就成赛马比赛了。”
  我拿起酒杯,他重新斟满。我说:“康尼克先生,我已经给你讲过,你对这件事并不了解。你真的不了解。这并不是赛马,因为你若反对我们就赢不了。”
  “不过,我可以肯定我要拼着试一试。不管怎样。”——他沉思着将酒喝完——“你说服人的能力低了一点儿,我觉得。人们都知道,你威力有多么大;但是,你最近没有真的表现出来多少。我猜想,皇帝是否真的是赤身裸体出来转悠的。”
  “啊,不对,康尼克先生。你所见到的,都是穿着最为华丽的皇帝,我这样讲你可以确信无疑。”
  他皱皱眉说道:“我认为,我必须亲身体验才会相信。不过,直率地讲,我认为人们的思想既已确定,你就无法改变。”
  “也没这个必要,”我说,“你难道不明白人们怎样投票吗?康尼克?他们投票投的不是他们的‘思想’,他们投的是态度和愿望。直说吧,我宁愿站在你们这一边工作,也不愿反对你们。要击败施利兹并不用费吹灰之力。他是犹太人。”
  康尼克怒不可遏:“算了吧,贝尔波特绝对没有那类人。”
  “你是指,反对犹太人的那类人。当然没有了。不过,假如一位候选人是犹太人,而又有消息说在15年前,他曾修改过一张驾驶执照——总会有什么问题给传出来的,请相信我吧,康尼克——那时候,人们就会因他曾涂改驾驶执照而投票反对。这便是我所说的‘态度’的意思。你的投票人——啊,不会是全部,但已足够使选举产生巨变——会到信息收集处讲点儿这,说点儿那。我们没有必要改变他的思想。我们只需要帮助他决定,要站在哪一边。”我让他再次斟满我的杯子,然后饮了一口。我意识到,我的话开始产生效用了。“比如说你吧,康尼克,”我说,“假设你是个民主党,要去参加投票,我们知道你会怎样投票选举总统,对吧?你要投民主党候选人的票。”
  康尼克未露出丝毫妥协,他说:“不一定,但也有可能。”
  “不一定,非常正确。为什么不一定呢?你知道,或许是因为你了解的某个什么人跟候选人有仇,比如说得不到他所谋求的邮局局长职务,或者是由于提名跟他的代表有矛盾。问题在于,你在某件事上反对他,正是因为你首先产生的直觉是向着他,所以你怎么投票?只有在投票那一刻才会出现决定性的举动,无论结果如何。其他时间不会出现,从原则上看不会出现。而只有在那个时刻才会。所以,我们没有必要改变人的看法……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有足够可以改变的看法!”
  他站起身来,心不在焉地斟满了手中杯子——我们都开始感受到酒力的作用。“我不喜欢你。”他说道,好像是自言自语。
  “啊,那还不坏。”
  他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提起精神说:“嗅,多谢你的教导,对于这些我以往是不得而知的。但我想告诉你,有一件事你永远无法办到。你在任何问题上,都不能站在大角人一边投票。”
  我反唇相讥:“你的思想真是开放性的!公众的领袖!对任何问题都加以反对!”
  “好了好了,我并不是反对。他们臭不可闻。”
  “种族偏见,康尼克?”
  “啊,不要装傻吧。”
  “毕竟存在,”我说,“一种大角的芳香。谁也无法否定。”
  “我没有说‘气味芬芳’,我说的是‘臭不可闻’。我不愿让他们来这个城市,别的人也都不愿。甚至施利兹也是这样。”
  “你并不需要见他们。他们不爱地球上的气候,对他们来说,这儿太热了。啊,康尼克,”我说,“我敢拿100元跟你打赌,你至少在一年时间里不会看到大角人,只有在基地建成并且辅助人员充实之后才能见到。那时,我怀疑他们会——怎么回事?”
  他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我成了白痴,而且连我自己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无异于白痴。
  “啊呀,”他叫道,那腔调好像还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对我讲话,“我想,我对你评价太高了。你自以为是上帝,所以我只好承认你自己的评价。”
  “你这是什么意思?”
  “辅助人员工作一塌糊涂,加纳森先生,”他评头论足地说道,“本来可以使我感到不错的。可是你知道,情况并非如此,这真令我震惊。你四处显威风,似乎权力无边,本应该总是正确无误的。”
  “别再绕圈子了!”
  “你打的赌是输定了,就是这个。你难道不知道,就在此刻,市里已经有一个大角人了?”

  三

  当我回到车上时,电话声骤然响起,“信息记录”指示灯在我面前闪亮。信息是坎特斯传来的:
  “加纳,一个休战队住进了斯特他拉一比尔斯旅馆要监督选举。请注意,其中有一位是大角人!”
  不管怎么说,辅助人员总算没有白干。只可惜信息姗姗来迟,而且还令人惶惶不安。
  我要通了那家旅馆,并且联系上休战队的一个成员——这真是求之不得,这家旅馆可算得是服务周到。这位成员是个上尉,他说:“是的,克那夫提先生了解你在这里的工作,并且特别强调不想会见你。这是一个休战队,加纳森先生,你明白它的真正内涵是什么吗?”
  他挂上了电话。是的,我确实知道它的含义——不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不插手干预——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般生硬地对此加以解释。
  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我都认为这是莫大的失败。因为正当我想恫吓康尼克时,他们的行动却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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