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雪岭-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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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薛晓嫣却不知道欧阳燚是早就坐在那里，还是刚刚才下来的，她完全没有察觉到。但，显然的是，他目睹了刚刚那一幕。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薛晓嫣问，语气里多少有些兴奋。
　　而欧阳燚却似乎对她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吸了一口烟，然后好象自言自语地说道：“人，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太多，危险也就接踵而来了。”
　　被欧阳燚的话一激，薛晓嫣多少有些生气，但却又觉得他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任性的说：“要你管！”
　　之后薛晓嫣快步跑上了楼梯。然而就在她上楼的时候，她终于想到那个重要的问题是什么了：“欧阳燚这个人到底来这儿是干什么的？这么寒冷的冬天，是不能泡温泉的。没见他拿雪橇，不可能是来滑雪的。那他在这种冬日到这种深山老林里来干什么？”
　　想到这儿，薛晓嫣很想马上返回下楼去问问他。但是，又觉得就这么深更半夜的唐突发问不太好。踌躇了一会儿，她决定明天再找个机会问，之后就快步上楼回房了。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她却一直在想：“他到底来干什么呢？……”


第二章　参农与人参

　　飘雪的清晨。　
　　薛晓嫣睁开眼睛，缓缓的撑起身体，坐在床上。她的表情有点儿呆滞，昨晚那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使她一直不能安睡。她在心中描述出无数种情况，但又一个一个将它们打碎了。等到终于承不住进入梦乡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深夜里几点钟了。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她也不知道。
　　几分钟以后，她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表，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已经快要八点了，滑雪队约定七点半一起到餐厅吃完早餐，八点出发爬山去滑雪训练。看来她要迟到了。她跑进浴室，七手八脚的一边刷牙一边梳头，之后匆匆洗了把脸，随便套了几件衣服，穿上滑雪服，一边背起雪橇袋往楼下跑，一边脑袋里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向教练和学长们道歉——他们一定已经在等她了。
　　虽然薛晓动作迅速，但当她风风火火的赶到餐厅时，也已经八点了。她跑到餐厅门口时，差点和用完早餐走出来的欧阳燚撞个满怀。欧阳燚还是穿着昨晚的那身学生服，但却换上了一副透明的眼镜。他看了看薛晓嫣，什么也没说，转身上楼了，似乎对她的冒失稍有不满。与此同时，薛晓嫣心中的那个问题却又跳了出来。但她使劲摇摇头，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马上迈大步走进了餐厅。
　　“对不起！我迟到了！”薛晓嫣一进餐厅就大声喊着。然而后面的话她却噎住了，因为餐厅里只有李教练、张达民、刘宇和徐人美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
　　“坐下慢慢吃！不着急！今天的训练取消了！马浩男他们三个说他们病了！”李友良显然十分生气，没好气的接着说：“连早餐都要送到房间吃。”
　　“他们好象真的病了。”张达民陪笑着打圆场说：“我刚给他们送饭去的时候看到，他们眼圈都黑黑的，眼睛通红，好象一夜都没睡着。”
　　“不会吧，这么巧？”薛晓嫣深赶意外，喘了口气放下了雪橇袋，找了个位子坐下，厨师马上就把她的早餐端了上来。而此时她心里关心的却是刚刚没照镜子，自己是不是也是两个很大的熊猫眼。
　　今天早餐是传统的中试早餐——豆浆和油条，还有一碟腌黄瓜。经过昨晚的折腾薛晓嫣此刻确实有些饿，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一根油条，之后才喝了一口豆浆喘了口气，心想：“不会队长昨晚也看到王老板他们的怪模怪样吓到了吧？”
　　就在她刚咬了一大口第二根油条的时候，一个人穿过旅馆大厅，走到了旅馆的大门口。那个人是欧阳燚，他刚一出现在薛晓嫣的视限之内，她马上就发现了他。此刻欧阳燚又穿上了他那宽大的黑斗篷，只是帽子带的没有昨天那么低，可以看到他整个的脸。他走到门口，王老板正坐在柜台里。王老板抬头看了看他，似乎是想知道他要干什么去，但是又不敢开口问。他却看也没看王老板，拉了拉他的黑皮手套，推门走了出去。
　　看到这个情景，薛晓嫣一下就把剩下的大半根油条塞到了嘴里，结果噎得她直锤胸口，马上喝了口豆浆才咽了下去。她嚯地站起来，一边撕了块面巾纸擦嘴，一边嘴里还在嚼着剩下的油条说：“我出去走走，刘宇麻烦你先把我的雪橇放到你屋。”说完马上跑了出去。
　　刘宇叹着气摇了摇头，谁都看的出她的目的是什么。同时李友良在后边喊：“注意安全！午饭前回来！”之后又叹了口气说：“现在的丫头真是疯……”
　　薛晓嫣跑出门，追了百十来米才追上欧阳燚。欧阳燚听到后边有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却看见正扶着膝盖喘气的薛晓嫣。
　　“你要干什么去？”薛晓嫣喘着气问。
　　“随便走走。”欧阳燚面无表情，但从眼神里还是能感觉到他对薛晓嫣的到来有些意外。之后他又转身继续前行。
　　薛晓嫣可不愿意这么容易就折回去，她继续跟着欧阳燚。可是欧阳燚身高步大，而且一点也没有迁就他，她只得连走带跑的跟着他。远远看去，他们像是一对父女，女儿正追着爸爸吵着要带她去玩。
　　薛晓嫣听欧阳燚刚回答她的口气，觉得他对她并不反感，于是大着胆子，想把困饶了她一夜的问题问出来。于是她试探着说：“欧阳先生，我有件事想请教一下，可以么？
　　听到薛晓嫣说话，欧阳燚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她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你想问什么事？”
　　听到了欧阳燚友善的回答，薛晓嫣的胆子大了起来，干脆直接问了出来：“您来雪岭村是来干什么的？”
　　听到这个问题，薛晓嫣发现欧阳燚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是问到了他意料之外而且他似乎又不想说的事。欧阳燚沉默了一下，转身继续向前走，之后用严厉的语气说：“你问这干什么？！”
　　然而，欧阳燚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此时薛晓嫣正跑到他侧前方，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她用女人敏锐的第六感感觉到，他并不是因为她问的问题而生气，只是不想告诉她，所以才大声吓唬她不想让她再问下去。
　　想到这里，薛晓嫣打算干脆打破沙锅问到底，避得他没有退路。于是说：“现在这寒冷的冬天不是泡温泉的时候；你又没带雪橇，不是来滑雪的。那这天寒地冻的你跑到着深山老林里来干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欧阳燚只感到无可奈何，这真是个难缠的丫头。他只得说道：“我来买人参。”
　　然而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薛晓嫣满意，她感到他只是随口敷衍她。她正想追问，却正巧有一个穿着蓝布棉衣，带着狗皮帽子的村民走了出来。他肩上抗着一把锹，胳膊下夹着一个好象原来是装化肥的编制袋。
　　看到欧阳燚和薛晓嫣，这个村民正要绕开他们走，却被欧阳燚叫住。欧阳燚说：“老乡，你是种人参的么？”
　　听到欧阳燚的问话，他停下了步子，回答道：“是啊，你有啥事儿？”
　　“请问您贵姓？”欧阳燚客气的问。
　　“俺叫金全发。”老乡憨厚的答道，但眼神里却闪烁着戒备。
　　“哦，金大哥，我想买点人参，您那有么？”欧阳燚继续说。
　　“有、有！”一听有生意可做，金全发立刻解除了戒备，靠上来套近乎，“俺家有好些！什么白参、红参、糖参都有！便宜着呢！你去家里看看？”
　　“不是，我是想要您地里现挖出来的人参。”欧阳燚平淡的说。
　　“啊……这个……”金全发显得有些为难，“这个天挖参不太方便呐。你要多少？”
　　听了他的话，欧阳燚从衣服兜里摸出了五张一百块钱，递给金全发说：“您看这些前能买多少，您就给挖多少吧。我看看好还会多要。”
　　金全发愣了一下，对方出手阔绰，第一次收入就不少，而且以后说不定还有大生意。他立即抓过钱，塞到棉袄里边衬衣的兜里，激动的说：“好、好！俺现在就上山给你挖，保证是好地，多给你挖点！”说完就往山上跑。
　　可欧阳燚又叫住了他，说：“我可以和您一起去么？我想看看人参在地里是什么样的。”
　　“行，行！你跟着一起来吧，也没多远。看看俺地里有多少，你想要多少。”金全发满口答应着说。
　　薛晓嫣看这欧阳燚和金全发攀谈，一直没说话，想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把戏。可结果却让她失望，似乎欧阳燚真的是个药材商人。但她还是不死心，看他们要走，追上去问欧阳燚：“我可以跟着一起去么？我也感兴趣。”
　　欧阳燚看了看她，未置可否，转身继续跟着金全发走。而薛晓嫣就当他默许了，也跟了上去。
　　雪岭村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小村庄。金全发的人参种在西山半山腰的塑料大棚里。从村里走到大棚并不远，顶多两、三公里的路程。走在路上，清晨的小雪不知不觉已经停了，但天空却还没有放晴，一直阴郁着脸。一路上金全发不停的给欧阳燚讲着种植人参的技术，说首先种植人参要求的土壤很苛刻，其次环境很重要，夏天太阳要不能直射到，冬天又得能落上雪，所以真正的野生山参尤为难得。欧阳燚一直很认真的用心听着，偶尔简单的回应一句。而薛晓嫣却一直没开过口，她一直观察着欧阳燚，心里有着些许失望：“也许他真是个药材商人。”然而她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在否定着，直觉告诉她一切并非这么简单。
　　一路就这样说着走着，不多久就走到了金全发种人参的塑料大棚前。那里有很多大棚，一排排的排的很整齐，看来村里种人参的人是不少；他的大棚是第二排。这个季节大棚上都压着一层白雪，从大棚下角可以看到大棚上还盖着一张草席，从雪里露出一个角来。金全发撩开大棚的门帘，带着欧阳燚和薛晓嫣进去。大棚的顶比较低，薛晓嫣勉强能站直，而欧阳燚就只能弯着腰了。大棚内的人参地上盖着一层雪，看来是人工模仿适合人参的生长环境的做法。金全发弯腰将一片地的雪铲开，之后从门边拿了一把二尺钩子，挖起人参来。
　　他刨出一只直径有两、三公分的人参递给欧阳燚说：“瞧瞧！不错吧，是好参吧！”
　　欧阳燚拿在手里掂了掂，称赞到：“不错，的确是好参。”
　　金全发听到他的称赞喜出望外，弯腰卖力的刨。不多时，就挖出来有十来斤的人参。薛晓嫣看着这两个人，感到有些无聊。
　　金全发将人参拢成了一堆，之后愣了一下，直起身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笑着说：“瞧瞧俺这记性，没带袋子给你拿人参。”
　　听了他的话，薛晓嫣觉得好奇怪，说道：“你不是拿了一个编制袋么？”
　　听到一直没做声的薛晓嫣说话，金全发先是呆了一下，大抵是在猜疑欧阳燚和薛晓嫣之间的关系。既而不知道他下了一个什么结论，之后为难的说：“这个……一会儿还有别的用。”
　　看到金全发有难处，欧阳燚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手提布袋，递给他说：“没关系，我有带袋子，您给装上就行了。”
　　金全发接过袋子，一边往袋子里装刚挖出来的人参，一边憨厚的笑着说：“瞧给你添麻烦了，还是你想的周到。”
　　欧阳燚接过装的满满的袋子说：“您哪儿的话，以后说不定还要长期合作。”
　　金全发一时没能理解“长期合作”的意思，欧阳燚看到他的样子有些惘然，解释说：“可能还要经常找您买人参，而且可能会大量买。”
　　这回金全发听明白了，喜上眉梢的说：“那是那是！以后还要您这位老板多多照顾！还没问您高姓大名呢？”他心里感觉到大生意已经上门了，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更加的客气。
　　“欧阳燚，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欧阳燚客气的回答。
　　“欧老板，以后您买人参找俺就行了！”金全发似乎不知道复姓欧阳，却单称了一个欧字弄出笑话，薛晓嫣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她努力忍住笑，而欧阳燚的脸色却没有一丝改变。之后金全发拉开大棚的门帘，带两人又走了出来。
　　三人走出了大棚，金全发转身看着欧阳燚和薛晓嫣，说：“二位等俺一下，俺去忙活点活儿，一会儿就带你们下山。”
　　薛晓嫣正在猜测他要去干什么，却看到金全发走到不远处，把他带来的编织袋放在地上撑起来，之后一锹一锹的往里铲雪。
　　“还要往人参地上盖雪？不是吧，地里雪已经盖的很厚啦……”薛晓嫣心想，满腹狐疑。于是她走近了一些金全发，大声说：“金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啊！冬天冷，家里的井都冻冰了，得铲点雪回去化水喝。”金全发一边铲着一边答她的话，“村儿里的雪人踩的不干净，山上的好。所以上这来弄点儿回去。”
　　他说的倒是合情合理，但是薛晓嫣却更奇怪了。她歪着脑袋说道：“村里不是有温泉么？可以到那儿取水喝啊，还是热的。”
　　话音刚落地，薛晓嫣发现金全发脸上有一丝不情愿闪过，之后他用稍微有点生气的语气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旅店！从建起那个疗养院起，他们就占了温泉不让俺们打水；现在改了旅店还是一样，冬天俺们只能化雪水喝。”说完，他马上觉得自己的口气好象不太好，抬头对薛晓嫣抱歉的笑笑，又说：“其实俺也没喝过温泉水。冬天到温泉打水那是俺爹那会儿的事儿了，听说俺爹小时侯还在温泉里煮鸡蛋呢。”
　　薛晓嫣听了金全发的话也摇了摇头，觉得以前疗养院不让村民到温泉打水还勉强说的过去，现在王老板好象不太应该独占温泉。同时，金全发已经往袋子里铲满了雪，一把把袋子扛在了肩膀上说道：“好啦！二位跟俺下山吧。”
　　这时，一直一言未发的欧阳燚却突然说道：“金大哥，您昨晚是不是上过山啊？”
　　薛晓嫣听到欧阳燚突然提出的不着边际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心里一阵兴奋，觉得欧阳燚终于谈到她感兴趣的问题了，却也没来得及多想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同时，她发现金全发听了欧阳燚的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的问题很敏感，之后他说：“没有啊，天寒地冻的没事来这儿干嘛？”
　　“可是我听旅馆王老板说昨晚好象有个每年都要举办的什么祭奠，全村人都要参加的啊。”还没等欧阳燚开口，薛晓嫣的反驳就像连珠炮一样打出来了。欧阳燚看了看薛晓嫣，眼神似乎意味深长，但好象并没有责怪她问题太过尖利的意思。然而薛晓嫣并没有发现，因为她的注意力此时完全放在了看金全发的反应上。
　　听了薛晓嫣的话，金全发一时语塞，结巴了几下，似乎本来不想说，但又不好得罪大生意的主顾，烦恼这两个人为什么对这些事感兴趣，只好无可奈何的回答道：“那是在村东山，昨晚全村儿的人都得去。”
　　听到他的回答，薛晓嫣觉得还能套出一些话来，马上迫不及待的又问道：“是个什么样的祭奠啊？”
　　这回金全发似乎完全不想多说了，只是回答：“那是老老年儿的习惯事儿了，没什么新鲜的；而且明年也就不搞了，你们打听也没什么用。”
　　听到金全发像回绝一样的话语，薛晓嫣不觉泄了气。然而欧阳燚却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听王老板说祭奠本来是前天，因为出来什么意外所以才昨天举行。前天出了什么意外？”
　　听到欧阳燚又有不依不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