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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海上花-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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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夜看到梅卿脸上犯难,心里竟为自己这样小小的报复感到痛快。片刻,他扬眉一笑,提议说:

    “你这个样子不能到人群里去,我们在这里等着,待会元老板下船,若是他看见你,那自然什么都不用说,若是他看不到,我们就当今天晚上没有来过,直接回去吧。”

    梅卿语结,心知白夜在故意为难她,码头上这样乱,凤卿下船,即便是自己喊出声来,他也不一定听得到。光等着他看到自己,那该有多么困难。她想要抗议,却见到白夜一脸恶作剧的表情,好胜心一下子被他激起来,便索性点头说:

    “好,我就在这里等着。”

    白夜一愣,看到梅卿脸上不服不甘还夹杂着一丝紧张的神色,不由笑起来。

    于是两个人都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等着。

    终于从日本到上海的客船进港,远远听到尖利的汽笛声呼啸而至,闸门一开,船只靠岸停住。船上人流由少到多,慢慢如泄洪一般涌出来。码头等着接人的人群顿时欢腾起来,有呼喊的,也有手里挥舞着手巾跑着寻找自己家人的。梅卿与白夜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挑衅之色。白夜心里愉快,似乎这一瞬间他们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梅卿将眼睛盯在客船出口,心里有些紧张。她知道其实自己并不必这样注意,凤卿从来不会和人群融为一体,不管在哪里他都有着绝世独立的风姿。

    果然是绝世独立的一个人。船舱里刚一露出那个人靛青的发和雪白的脸,人群中便有些叫嚷起来,纷纷喊着跑上去要跟元老板打招呼。梅卿看着凤卿从心里笑出来,她的师哥一如既往的夺人眼球。

    凤卿倒宠辱不惊,对迎上来的人点头致意,不冷也不淡的样子。一踏上地面便站定往四周看去,像在人群里搜寻什么人,他的目光勾人,每个人被看到之后都心里一紧,继而喜悦。看完之后凤卿自己却失望下来。梅卿没有来。他长长出一口气,将自己从日本到上海这一路积攒的疲惫都吐出来,慢慢提起行李垂首往出口走去。

    梅卿静静站在角落里,看着他离去,失望有,不甘也有,最终全都化为苦笑,她摇摇头,看眼旁边微笑的白夜,示意他一起回去,随即又不甘心地再看一眼。忽然她轻轻笑起来。

    凤卿走了一段,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果然看到梅卿在人群之后看着自己,她笑起来。凤卿也笑了起来。他从日本回到上海,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灵的安处。梅卿是他真正的停靠港。

    梅卿满心的喜悦,又得意,果然不愧是师哥,总能找到自己。凤卿怎么会找不到自己呢?

    她心里欢喜,差点忘了自己的处境,就要跑出去,却突然被白夜拉住,回头见白夜眼里复杂莫名的神色,她一怔,抿着嘴笑笑,回握住白夜的手,她想起自己答应过白夜要和他守在这里的。他们有过约定要相依相守的。
第六十四章 疑窦
    吴淞码头附近发生震惊上海的当街刺杀案,惊人的并不是此案中的伤亡情况,而是涉案之人正是上海最有势力的两方。刺杀第二天,全上海的报纸对此事大肆宣扬,从当夜枪战的过程,事后巡捕房查案的经过,全都事无巨靡地披露了出来。

    因为在此之前罗李两家的恩怨几乎人尽皆知,而当晚巡捕房又确实从现场抓到了嫌疑极大的李氏一众,虽然事情并没有结论,普通民众却已经十个有九个相信此案是李镛在背后主使的。巡捕房为平民愤,不得已只能将李镛收押听待后审。

    李太太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李公馆,全家上下一片狼藉,巡捕房冲进来拿人时的慌乱已经散去,只余下满宅的空寂。李镛再狠也抵不过当局翻脸不认人,老爷子在美国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少妇,既要上下打点关系,又要维持家中秩序,便是再能干,此刻也有些心力不足。

    “太太,已经发了电报到美国,过几天应该就有消息回来了。”底下娘姨过来回话,“今天还要到总长家里去么?要准备什么礼物?”

    李太太叹口气,挥手:

    “不必了,改天再去。”

    娘姨静悄悄退下去,李太太坐在沙发上捶捶腿,如今李镛沦落,她本可以撒手不管,自己便是回了娘家也无所谓,她的娘家在上海并不是没有势力,只是想到李镛被扣押在警局时的凄惶相,心里便有些不忍。毕竟是几年的夫妻了。

    事情闹大了,当局也没有办法,自己去找人托关系恐怕作用不大,整件事还得从源头上来。李太太想到在警局管家喊冤,眉头皱起。她知道李镛当初有意行刺江白夜,但是管家的样子并不像作假。

    冥思苦想了半天,李太太拨电话给罗公馆。

    “你好,是罗小姐吗?我想找沈小姐谈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忙我联系一下……”

    接到李太太电话的时候,梅卿正送凤卿出门,张妈挂上电话说:

    “小姐,李太太想见你呢。”

    梅卿一怔,还没说话,凤卿说:

    “想必是为了李镛的事来求情的。”他已经知道了码头附近的刺杀一事。

    梅卿点头,默默地往外走着。

    “梅卿,”凤卿到门口停下来,看着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还准备在这里住多久?”

    “我也不知道。”梅卿茫然摇头,“也许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凤卿紧紧抿着唇,目光阴郁,他已经从张妈那边听说了近日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他痛心于梅卿在感情上的痛苦,更痛心于她明知道这样是错的,却还要死守着不肯放弃。以前的梅卿并不会做出这样飞蛾投火的事。他简直有些痛恨江白夜将梅卿的心扰乱,宁愿自己待在日本没有回来。

    “梅卿,现在乱的不是江家,而是你自己。你不要再固执下去了,就听我一次话。”凤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跟我走吧,不要待在这里了,这样守下去一点希望也没有。”

    张妈闻言不断点头,又一脸紧张地看着梅卿。

    “我不想走。”梅卿的声音轻轻平平飘出,遇到凤卿的心时却突然变重,在他心上砸出大洞,“师哥,就这样逃走,一点用也没有。你已经去过一趟日本,结果如何呢?终究还是回来了不是么?我怕自己不论到哪里,以后还是要回这里来。”

    凤卿浑身一震,咬牙看着梅卿,他生平第一次有想要把梅卿打醒的冲动,或者说,想把自己打醒。他这样对梅卿坚守不放,岂不也是一种飞蛾投火?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固执,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肯回头。

    “师哥,我想再等等,也许哪一天累了倦了,全身的热情都已经被消磨殆尽,我自然会放弃了。也或者哪一天,他……”梅卿止住,没有再说下去。

    “他怎么样?他就不是你哥哥了么?”凤卿痛心疾首,他现在真想要再回日本去了,他比梅卿懦弱,遇到事就只有逃离,回返,再逃离,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乐此不疲地折磨自己要到什么时候。

    梅卿却再也没有说下去。

    下午梅卿与李太太的见面很平静,平静到连梅卿都要感慨,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不管外面闹得多么厉害,她们总能将并不纯粹的友情坚固地维持下去。

    外滩的咖啡馆里,李太太袅袅婷婷地进门来。她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很优雅的人,即便是现在李家突逢大难,而坐在对面的,是自己有事相求的人。

    “沈小姐,”李太太颔首微笑,跟西崽要了杯咖啡后又转过来,“没想到你会搬到这里来住,外滩的环境倒是很好。沈小姐以后准备都在这里住下去么?”

    梅卿不置可否地笑笑,流言都说自己是为了避祸才搬到外滩,李太太三言两语揭了过去,她也并没有想要继续追究的意思。住到外滩是为了和白夜分开,她自己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李太太今天来是想要跟我谈李少的事么?可惜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巡捕房那边办案,即便是当事人也插不上话呢,况且我自己也不算什么正经当事人。”梅卿开门见山,对李太太颇感歉意,当然这歉意不是因为李镛入狱,而是因为罗李两家争斗,最终受难的却是她一个女子。

    “沈小姐真是一个聪明的人,其实我今天来,本是想要跟沈小姐求情的,你虽不算当事人,江先生却是,只要沈小姐肯说句话,江先生必定会重新考虑的……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梅卿挑眉,有些诧异。

    李太太浅浅一笑,又用勺子慢慢在杯子里搅动着,杯勺叮当声清脆悦耳,梅卿却想她一定是在准备说辞了,说不求情,实际上还是摆不脱这个目的,不过换种方式而已。

    李太太啜一口咖啡,想要进入正题,她是一定要借助着这些小动作才能开口的,仿如古人对敌,借助这种悠闲状来掩藏自己心中的刀光剑影。李太太一笑,她曾经在闺中的时候也有过一番巾帼奇侠的梦想的,不过到底性子娇柔,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

    “沈小姐,我不准备在你面前做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寒碜事了,我想这种法子在你面前应该没有用。况且若真的要求人,我去求自己娘家,求老爷子以前的旧友同僚,去求曾经受过李家恩惠的人,也未必真就没办法,想来你也明白,巡捕房不会真的抓着人不放,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梅卿微笑,点头。她自然明白的。巡捕房怎么可能真的将李镛以律法处置呢,李氏在上海还是一块金字招牌,李老爷子远在美国,却也并不是不能回来。顶多不过叫李镛吃些苦头而已。

    李太太余光看眼梅卿的神色,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说不紧张自然是假的,她今天来也是抱着尝试的心理,若是真能说动梅卿,李镛的牢狱之灾或许就可当即免除,若说不动,那便是自己多费一番功夫和精力,勉力打点关系早日救他出来。

    “这两天我已经去过很多次警局,也听说沈小姐你自从当夜遇刺之后便一直没有出过门,我想,除了那天晚上亲历险境之外,后续的情况,你不会比我更清楚。就连警局是怎么办案子的,抓的凶手都有谁,恐怕你没有问过。”

    “李太太真是精明。”梅卿笑笑,算作默认。

    “并不是精明,不过见多了,心里就有了点疑惑,今天专门过来和沈小姐谈谈。”李太太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面对梅卿,“第一件事,我想跟沈小姐说,刺杀一事,并不是李家人干的。”

    这第一件事便全盘推翻了多日以来的刺杀案定论。梅卿垂眸,没有说话。

    “沈小姐,我们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彼此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沈小姐该相信我是一个不会乱说话的人。刺杀一事,关系到我夫家一家,我既然诚心来见你,自然更不可能有所隐瞒。”李太太一脸诚挚之色,她这样的人,不管作出什么表情,都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说实话罢,当天晚上,他们是打算要行刺江先生和你的,也的确在街边都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两位露面——这件事我都说出来了,沈小姐应该不会再怀疑我的诚意。但是后来,我却知道那天动手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批陌生人。沈小姐,有人在李家之前动了手,然后将此事全都嫁祸在了李家头上。”

    梅卿初听时倒是一脸震惊之色,慢慢地却镇定下来。垂眸沉默许久,她抬起头,盯着李太太说:

    “李太太,这件事,其实并不算嫁祸,若是这群人没有出来,李少的人也必定会动手,不过他们前后差了一步而已——你刚刚的意思是说,有人预知李少会动手,所以赶在了他们前面,自己脱身之后又将巡捕房的人引到了李少一群人身上……这个人的目标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李少?一箭双雕么?”梅卿沉吟,继而摇头,“如果是这样,他就应该直接等李少动手之后引来巡捕房抓人,何必要自己动手?这样不是很奇怪么?”

    “沈小姐说的是,我也很疑惑。”李太太见梅卿沉吟,心下微松,她只怕梅卿不肯听完自己的话,无凭无据的,自己是丁点把握也没有,“但是我可以向你担保,这件事并不是李家做的。”

    梅卿未予置词,稍顷,摇摇头说:

    “到底是谁做的,李太太你没有凭据,我也不能随便就相信,这件事,记在心里便罢。李太太你还有别的要说的么?”

    李太太闻言有些失望,但随即又打起精神来,她也没指望梅卿三言两语就被自己打动。

    “还有另外一件事。沈小姐,我利用关系进去过监狱看守所几趟,你知道我在那里还见到什么人了么?”李太太目光停在梅卿身上,“我见到了另外几个陌生人,不是李家的,倒像是北边来的,都是北平口音。”

    梅卿猛然抬起头来,李太太一脸平静,这次已经换她心乱如麻。
第六十五章 质问
    李太太见梅卿脸色一白,虽是沉默不语,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却已经开始泛白。她心下一喜,知道这次是找准了方向,她并不明白梅卿和这几个北平的人有什么关系,却隐约感到也许可以利用这几个人将整个案子翻过来。

    “沈小姐,我听说这几个人是当天晚上巡捕房的人从街上抓回来的,也参与了刺杀一事,他们算是哪一方的?必定不是刺杀一伙的,否则他们怎么会被同伙扔下而入狱?难不成这些人是帮着沈小姐的么?既然如此,就更不可能落到这样的地步了啊!”

    梅卿竭力制止住自己的震惊,表面上看着还算平和,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北平来的人,跟了她许久,她被搅得日夜难以安寝,甚至有个恶毒的想法,想要将他们引出来和李镛的人斗个两败俱伤。那天事情一发生,她只顾着白夜,竟将这些人给忘了。如今他们入狱,又身份不明,岂不是真的要因为自己而蒙受大难?

    看她的样子,是果真与这些北平的人有关系了。李太太暗自点头,继续说:

    “沈小姐,我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什么简简单单一件刺杀案中会涉及到这么多的人,背后到底有几方势力在那天晚上出现,我是更糊涂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出了这件事,遭难的是李家和北平那几个来历不明的人,而沈小姐你这个受害者,却实际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当然,如果你觉得受了惊吓也算受害,那我无话可说,毕竟那天晚上我自己没有经历那场刺杀。”

    梅卿抑制住自己浑身的颤抖,只觉有股冷气直冲入心扉,她快要抵挡不住这冲击。明明是夏天,天气炎热。梅卿咬唇看了一眼外面的阳光,立时被灼得眼泪都快要出来。

    李太太见梅卿如此明显的异状,心中越发笃定,虽有些不忍,仍要继续下去。李镛不能回来,苦的是她自己。

    “沈小姐,关于这件事,我就只能说这么多,再没有别的疑点。不过,今天在过来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和这件事有点像的。月前沈小姐在家中遇袭,事情闹得很大,我承认这件事是李家做的,但是后来呢?有意者在背后推动,沈小姐本来平安无事,却被说成重伤难愈,消息已经传到上海之外,连我远在美国的公爹也过问了这件事,沈小姐不觉得有点不对劲么?更奇怪的是,那件事过后不久,李家和北方的商路突然受阻,北平方面莫名其妙和我们翻了脸,还扣押了我们从东北下来的货。”

    “又是一桩牵涉到北平方面的事,受难的同样是李家。沈小姐,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我再不懂,也知道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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