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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侯门嫡妃 作者:清水飞雪(潇湘vip2012-08-02完结)-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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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上船的几日,众人都新鲜劲儿未过,尤其是染香,总要往甲板上去跑,夕鸢只怕她一不留神再摔了下去。只是王富却仿佛比夕鸢还着紧她的安危,染香若是要去甲板,王富必定在身后跟着,几日下来,夕鸢见状便不再拘束着她,随她去了。

    王富与染香的事,夕鸢也曾与云谨四下说过几句,云谨倒也看出几分王富的心思来,“奴婢看着,那王兄弟倒是个很实诚厚道的人,对香姑娘也是真心实意的好,若是香姑娘能够对他也有一般的心意,那就真是好事一桩了。”

    夕鸢含笑颔首,却又想起王富从前所做之事,“可是王富从前毕竟对染香……虽说咱们都明白,他也是迫于无奈,但是染香会否介意此事,你与我可是都不知道的。”

    “要不然,就将这事儿瞒下来,不说与香姑娘听了?反正这也都是过去的事,咱们不说,王兄弟自己不说,香姑娘又哪儿能知道呢。”

    夕鸢摆手道:“我看这不成,王富那个性子,若对染香是一片真心,未必能够将话藏着。何况若是蓄意瞒骗,日后再被拆穿,只怕染香要更加生气。我如今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染香从前心仪的是应总管,王富这个样子的。我倒怕她未必能瞧入眼去。”

    “这倒也未必,应总管是好,只是好的有些不食烟火气了,王兄弟倒更像个过日子的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处的日子长了,香姑娘的心思没准儿也就松了。”云谨抿唇一笑,又似无心道,“小姐也别总想着香姑娘的事儿了,这来日漫漫,您也该为自己往后打算打算。”

    言下之意,无非又是要她抓住楚离,别错失了机会。云谨每每一说起这个,夕鸢便笑着岔开话去,她不是不懂云谨的意思。在这个年代,嫁过人又被休了的女子,绝不是个光彩的身份。云谨毕竟还是这个年代的传统思想,觉得女子就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才算完满,所以总是有些怕她往后找不到合适郎君。难得眼前又有楚离这样一个光彩熠熠,十项全能的男子,云谨自然想变着法的撮合两人。

    殊不知,夕鸢却根本没将嫁人这回事放在心上,好容易没了那些规矩教条的束缚,正是应该到苏州好好为自己做些事情的时候,嫁人不是又往笼子跳么?

    她可没那么笨。

    本来这一切都安稳顺遂,风平浪静,可也不知是乐极生悲还是怎的,过昌平洲的时候,因着一个白天都没开窗子,夕鸢夜里睡觉便随手打开了半扇敞着,心想这儿的气候已经比中原暖和许多,应该也没什么大碍。睡着了还不觉得,到了早起夕鸢便觉得有些不对,额头脸颊都有些轻微的发热,再过一会儿便开始浑身无力起来,手和脚都不住发软。

    云谨端来早饭之时,见夕鸢竟还躺在床上,初时只当她是犯懒,而后才觉出不对来,上前一瞧,夕鸢脸上都烧的滚烫起来。云谨吓了一跳,却好在没乱了阵脚,急急忙忙的跑出屋去,问楚离该如何是好。

    夕鸢朦朦胧胧中大约明白自己正在发烧,也是有些懊恼怎么这样不当心,自她到了这儿后还没生过什么大病,这头一遭就病在了最不恰当的地方。这会儿船只已经离了岸边,也没有什么随行的大夫,更不知船开了多久,能不能停回昌平洲的码头去。

    她不禁有些懊恼,出门的时候带了千般万般的东西,可就是没带着药材。风寒虽然不算什么大病,可一发作起来却也不得了,眼皮子重的像灌了铅块,脑子也像搅了浆糊似的,思绪渐渐有些不清起来。她心中倒有些意识,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可终究抵挡不住,还是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世界都陷入一片昏沉黑暗之后,忽然又瞧见了几分光亮,夕鸢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背影,大约还是七八岁的年纪,正跪在地板上用抹布擦地。

    不远处传来女人严苛的声音,“擦仔细点儿,一天到晚就会偷懒,等擦完了地板,一会儿去把碗也洗了。”

    小女孩怯怯抬头,“可是……我还有功课没做完,能不能晚一点儿再去洗碗?”

    “你个小东西,翅膀硬了,会顶嘴了?也不想想是谁给你吃给你穿,难道是靠你那短命的妈么?我带你弟弟就够辛苦了,你还不知道替我分担分担,女孩子念再好的书又有什么用?看你那脸就晦气的很,真是个赔钱货!”

    女孩被训斥的涌出了眼泪,却又紧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声音,女人又恶狠狠的骂道,“快干活,哭什么哭,再哭当心我打你!”说完了一边朝屋里走一边自言自语,“真是的,养这么个没用的丫头,一天到晚除了会让人生气什么都不会……”

    而小女孩在她的身后慢慢站起,通红的眼眶里闪烁着超出年纪的愤恨目光,小小的手掌攥紧成拳头,肩膀有些微微发颤。

    夕鸢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意识游离,只是小女孩和女人似乎都看不到她,她就像透明的一般。

    视线慢慢模糊,再清晰的时候眼前又变了一处场景,刚才的小女孩已经长大,站在她从前跪着哭泣过的地方,手中拉着一个名牌行李箱,妆容精致,神情冷淡。

    面前的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与她说话,态度殷勤,似乎是在挽留她。

    “你看你,这都工作了,还搬出去多不方便?留在家里,阿姨还能替你做点饭吃,再说了,你一个人懂得怎么支配花销么,还不如把工资卡给我,爸爸可以替你存起来。等你需要用的时候,再找爸爸来要,好不好?”

    女孩唇角勾起一丝笑容,只是眼中却冷冽如冰,毫无感情可言,“爸爸真会打算盘,给你们使唤了十几年,还不肯放过我么?”

    男人变了脸色,拍着桌子恼火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么?看我在银行做到高级主管,现在发觉我不是赔钱货了?可惜啊,我的钱就算拿去撕了烧了,也不会给你们一个硬币。你对我和妈妈的侮辱咒骂,阿姨和弟弟这么多年对我的刻薄呼喝,你以为我能够这么轻易就忘掉么?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觉得自己最失败的事情,就是有你这种爸爸!”

    女孩说完之后,毫不留情的拉着行李,推门而出,身后传来男人震怒的吼声,“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要是没有老子你早就死了,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图报,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女儿!”

    耳边男人的吼声逐渐消散,夕鸢缓缓合上眼眸,只觉得心里疲累不堪,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些过去的事情,一直都尘封在心底深处,她刻意想去遗忘那段过去,想要遗忘掉自己曾经待在那样一个家里,拥有那样一个父亲。

    都许久没有去想过了,如今……难道是烧的犯了糊涂,才做起旧梦来了么?

    夕鸢的神志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浮木一般,一会儿浮起一会儿沉下,周围似乎有人在断断续续的说话,额头上觉得暖洋洋的,仿佛有双极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着他。她想去听个仔细看个明白,却又没有法子,挣扎了片刻之后,终于眼前又落入一片黑暗。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她也觉得脑子里仍是一片茫然,上眼皮睁了两三下才勉强睁开,身上必定是出了许多的汗,前胸后背都潮乎乎的,也没有力气。

    “醒了,醒了!”云谨低叫一声,“小姐醒了,感觉怎么样,可要喝些水?”

    这种感觉夕鸢并不陌生,就是高烧刚刚退去不久时,从眼皮到喉咙,从头顶到脚底,全都提不上一丝力气,绵绵软软的。她轻轻点了点头,云谨立刻便递过一杯水来,喝下去后,总算觉得喉咙轻快了几分,不像刚才那样干哑了。

    感觉缓和了几分后,夕鸢才挨着床柱靠坐起来,云谨又在她身后垫了个大软枕,仔仔细细的掖好被角,“小姐等一等,染香去端药了,一会儿就能送过来,喝完了药马上就能够好了。”

    夕鸢有些困惑,“哪儿来的药?咱们的船靠岸了?”

    不对啊,船身还在轻轻摇摆,应该不会是她病得天旋地转了吧?

    “没靠岸,早起奴婢发现小姐病了,赶紧就去找了楚公子,他来替小姐把脉之后,当下就让船家又划回了昌平洲的那个码头。好在当时走了不远,回去也没费什么功夫,楚公子自己上岸,去抓了些药回来。小姐没醒的时候,奴婢已经喂小姐喝了一次,虽说没喝下多少,到底还是起了些作用。阿弥陀佛,好在小姐这会儿醒了,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楚离?“他还会把脉抓药?”

    云谨会意,点头道:“是啊,要说楚公子真是厉害,平时瞧不出来,却样样都会。他过来一把脉,就说小姐不单是受了凉,还有些水土不服,二者撞在一起才发起热来。”她抚着胸口,似有些唏嘘之意,“好在有楚公子在这儿,着实帮了不少的忙。”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染香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见夕鸢醒了也是如云谨一般的反应,又是念经又是松下口气,捧了药碗便要喂夕鸢,被夕鸢赶忙拦了下来。

    “我哪儿就病成这幅样子了,又不是不能动弹,药碗给我,我自己喝了便是。”

    染香却不肯答应,“楚公子说了,小姐这会儿身子虚,且内力的病根儿未必就压制住了,要仔细将养呢,千万不能再粗心大意了。小姐这一病,可是吓坏奴婢了,小姐就别再逞强,让奴婢伺候您吃药罢。”

    夕鸢无法,只得由着她来,喝完药后又用清茶漱了漱口,嘴里也清爽了许多。她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点了点染香额头打趣道,“我看你们如今是越发不拿我的话当一回事了,一门心思都用楚公子说的话当圣旨呢,左一句楚公子说了,右一句楚公子说了,倒不知他怎么这么大的本事,把我的两个心腹都笼络了过去。”

    染香笑着躲闪,却还不忘将夕鸢的手放进被子中去,“咱们自然还是听小姐的,只不过小姐这回生病,楚公子对小姐也是照顾颇多呢。小姐醒来之前,楚公子还一直在床边守着,怎么这会儿倒不见人了。”

    几人说了会儿话,云谨又怕夕鸢累着,便与染香先退了出去。她本想留下守夜,夕鸢却笑着连说不必,烧都退了,还有什么好守的?喝完药再睡上一宿,大抵明天就病症全消了。

    她二人走后,夕鸢倒也不觉困倦,兴许是白日里睡得多了。想起行李中放了两本白话神鬼杂谈,她便想下床去取了来看,谁知这会儿门边却传来一声微微的动静,而后便见到楚离从门外走了进来。

    夕鸢愣了愣,下意识的想到,自己现在必定是蓬头垢面,形象糟糕的一塌糊涂。虽说楚离也不算她什么人,可好歹也是个异性,还是个潇洒俊逸的异性……

    虽然夕鸢不拘这些小节,但还算是个爱惜颜面的人,这会儿这么狼狈,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不过这会儿再想这些也来不及了,病着的时候,估计怎么难看的模样楚离都见过了,现在又何必计较呢。

    这样一想,心里便豁达了,抬手指了指前头的座位道,“师父坐呀。”

    她现在一口一个师父喊得倒是流利顺畅,大概也都得益于楚离时不时的威逼压迫,强权下头出成效,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谁知楚离却没坐在椅子上,反而是挨着她的床沿坐了,极自然的伸出手来,用手背在她额头上试了一试,眉头舒展着点了点头,“已经退热了。”

    他的手背柔软温暖,在夕鸢额头只停留了片刻的功夫,却让夕鸢心口一跳,有些不大自在。她当然不是那种推崇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人,只是楚离一直以来都让人觉得有种淡淡的距离,不好亲近,如今他主动打破了这屏障,倒让人有些不大适应了。

    烛火下楚离的轮廓显得没有那么棱角分明,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柔和,夕鸢不自觉的向侧面闪了一下,低低道:“嗯,那个……给你添麻烦了。”

    “倒也谈不上麻烦,好在昌平洲大,该有的药材也都一应俱全,你若是病在荒郊野外,那才是真正的麻烦。”楚离不以为意,从衣襟中拿出个小瓷瓶来,上头描着素色花样,古朴好看。他倒了一粒黑色药丸在左手掌心中,墨黑之色愈发显得他手掌细腻光洁,但右手常年握剑,大约就没有这样干净柔滑了。

    “把这个吃了。”

    夕鸢拈过丸药,也猜不出是什么东西,看楚离的模样大概也是不打算说了的,便乖乖仰头吃了下去。这药看着漆黑,吃到口中却没有什么苦意,反而有些清甜,像是初夏时节新熟的蜜桃。

    “这是什么啊?”夕鸢有些意犹未尽,很想再开口要来几颗,嘴里没滋味时便当糖来含着也不错。

    楚离将那瓷瓶放在她的枕边,淡然道,“就是些养身的药丸,从前练功觉得累了,师父便让我含上一颗,你若觉得嘴里没有滋味,自己倒出一颗含着便是。”

    咦,倒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送上门的东西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何况听楚离话里的意思,这小药丸也是颇有来路,夕鸢便毫不客气的收了下来,“多谢师父了。”

    楚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而后又缓缓挪开,望向桌上烛火,“白日里你昏睡之时,神情颇有些挣扎,可是被梦魇了?”

    夕鸢怔了怔,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点了点头道,“是做了梦,梦到一些从前的事情,神情不好也是正常。”

    楚离神情微动,抬眸道:“是梦到了从前的不快之事?”

    不快?那些事情,根本就是苦难,哪里能用简单的不快二字形容。夕鸢不由苦笑,“都是些许久以前的事了,岂止不快,真的是宛如噩梦一般。只是年份久远,一直积压在心里,想不起来倒也没什么事。今日或许是病的糊涂,才梦见那些事情了罢,现在清醒了便好了。”

    “从前的苦痛之事,若想忘记,确实不易。”楚离的目光仍旧凝视着幽幽烛火,声音不高,“不过既然都过去了,倒也不必太过执着。”

    夕鸢眨了眨眼,抿唇笑道:“多谢师父安慰,只不过这话由你来说是不是不太合适?先前对复仇,师父似乎也是执着多年,不肯放弃念头啊。”

    楚离看了她一眼,随意摆了下手,动作十分洒脱,“这是两回事,怎可相提并论。”

    夕鸢猜想自己再说下去,楚离必定又要搬出师父架子来压着她,便索性不与他争辩。她醒过来时便已是深夜,也不知现在具体是什么时辰,“这是到哪儿了?”

    “已经到了瑶州,离苏州大约还有三日的路程,你按时服药,下船之前便可无碍。”

    夕鸢想到自己的病还是他给治的,风寒虽然不算大病,可从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感觉来说,显然都恢复的极快。在这个年代,楚离能有这两下子,医术也算不简单了。

    “师父居然还会看病,我实在有些好奇,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不懂的?”

    “人无完人,我不会的事自然也有许多,这些都是日常所需,我也是稍有涉猎,不算精通。”

    夕鸢打趣道:“这么说来,师父对自己的医术倒不算很有信心?莫不是是拿我开刀做试品了罢?”

    楚离唇角微微挑起,不知是不是烛火的缘故,眸中仿佛也闪烁着些许微光,显出一股别样的魅惑意味,“再胡言乱语,仔细我配两幅药掺在你的药里,喝的你再躺上两天。”

    夕鸢知道他不过是随便说说,笑盈盈道,“师父就我这么一个徒弟,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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