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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坏坯子 作者:[瑞典]马伊·舍瓦尔,佩尔·瓦勒-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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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清楚,不过我们当时在看一部电影,正看到一半,大概是九点左右吧。你问这干什么? ”
  马丁·贝克没回答,勒恩刚刚吞完海绵蛋糕,这时突然开口说:
  “我记得奥克的枪法很准,是当时局里最厉害的神枪手。他手边是不是还有枪? ”
  老妇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看勒恩,老头儿万分骄傲地直起身子,看来过去十年来老夫妇很少听到有人赞美他们的儿子。
  “没错。”老人说,“奥克赢了很多奖项,可惜我们没把奖状摆在这儿。他把奖状放在达拉街的房子里了,至于枪——”
  “他应该都卖掉了吧,”老太太说,“那些枪很贵,而且他义缺钱。”
  “你们知道他有哪些枪吗? ”勒恩问,
  “是的,我知道。”老人说,“我自己年轻时也常射击。奥克最早的枪是从地方军或民防部弄来的,当时他在上夜校,同时还有酬劳可拿,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你知道他有什么型号的枪吗? ”勒恩追问。
  “他有毛瑟来复枪,还有手枪。他的枪法很准,许多年前还赢过金牌。”
  “哪种手枪? ”
  “汉莫里国际牌手枪。他曾经拿给我看,然后他还有——”
  老人略微迟疑。
  “还有什么? ”
  “我不知道——我刚才提的那两把枪他当然都有执照。你们也知道的——”
  “我跟你保证,我们不会因奥克非法持有枪支而逮捕他。”
  马丁·贝克说,“他还有什么枪? ”
  “一把美国自动来复枪,约翰森牌的,可是他应该也有执照,因为我知道他曾用那把枪去比赛。”
  “他的枪可真多。”马丁·贝克嘀咕说。
  “还有呢? ”勒恩问。
  “一把从地方军弄来的旧卡宾枪,不过不值什么钱,所以就放在楼上的衣柜里。不过枪膛已经磨坏了,卡宾枪也不怎么好使。我想那是他唯一还留在这里的枪,其他东西就没放在这儿了。”
  “是啊,他应该都搬到他自己家了。”勒恩说。
  “我想也是。”老人说,“当然了,他楼上的房间还在,不过他的重要家当全都放在达拉街的家里。如果他们不肯让他住那间漂亮屋子,奥克还是可以搬回来,住到他找到工作为止。我们的阁楼并不大。”
  “能不能让我们上去看看他的房间? ”马丁·贝克问。
  老人不甚确定地看看马丁·贝克。
  “我想应该没关系吧,不过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老太太站起来,把裙子上的碎屑掸掉。
  “哦,天啊,”她说,“我今天都还没上去呢,房间说不定很乱。”
  “没那么糟,”她丈夫说,“今早我去看奥克昨晚有没有睡在那里,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乱,奥克很爱干净的。”老头儿移开视线,压低声音说:“奥克是个好孩子,运气不好不能怪他。我们辛苦一辈子,已经尽力培养他了,怪只怪奥克和我们命运不济。我年轻时有自己的信念,总认为一切都会好的,但现在我们又老又孤单,却没有一件事是如意的。如果早知道社会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我们根本不会生孩子。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他们是谁? ”勒恩问。
  “那些政客、政党头子啊,那些我们以为会为人民着想的人啊,结果全都是些流氓。”
  “请带我们去看房间。”马丁·贝克说。
  “好的。”
  他领着众人来到走廊,登上一道陡峭的、嘎吱作响的木梯。
  楼梯顶端有扇门,老人推开门。
  “这就是奥克的房间,小时候他住在家里时,房间看起来当然漂亮多了。奥克结婚搬家时,把大部分家具都带走了。他现在很少住这里了。”
  老人停下来撑着门,让马丁·贝克和勒恩走进小小的阁楼里。歪斜的屋顶上有片小窗户,墙上贴着退色的花壁纸,其中一面墙上有扇贴着同样壁纸的门,人概是通到衣柜或储藏间的吧。墙边立着一张细窄的折叠床,床单是灰色军毯。天花板上吊着淡黄色的灯罩,灯罩的穗子又长又脏。
  床边墙上的镶框照片玻璃已经破了,相片里是个坐在绿草地上、抱着小羊的金发小姑娘。床尾摆了一个粉红色的塑料罐子。
  桌上摊着一份周刊和一枝圆珠笔,有人把一条滚红边的白色回用手巾扔在木椅上。
  房里没有其他东西了。
  马丁·贝克拿起手巾。这巾子洗了很多次,已经变薄了,而且还肓些污渍。马丁·贝克把巾子放到灯光下,那些黄色的污斑让他想到鹅肝酱。从污斑的形状看来,应该是有人用它擦过刀。黄包的油渍让手巾看来近似透明,马丁·贝克用手指仔细搓揉巾子,然后放到鼻子下闻。他马上闻出那污斑是什么,以及用来做什么的。这时勒恩打断他说:
  “你看这里,马丁。”
  他站在桌边指着杂志,马丁·贝克弯腰看到右页字谜游戏上的边栏用圆珠笔写了九个名字。
  九个名字分成三组,用人大小小的字体写着,而且重复写了好几次。马丁·贝克的目光定在第一栏里。
  斯蒂格·奥斯卡·尼曼
  帕尔蒙·哈拉尔德·胡尔特
  马丁·贝克
  马丁·贝克还看到其他名字,其中包括了国家警政署的署长、督察、梅兰德,还有科尔贝里。
  接着他转身看着门边的老人。老人手握门把手,疑惑地看着他们。
  “奥克住在达拉街几号? ”马丁·贝克问。
  “三十四号。”老人说,“可是——”
  “下去找你妻子,”马丁·贝克打断他说,“我们马上下来。”
  老人缓步下楼,他在阶梯底端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马丁·贝克。马丁·贝克挥手要他继续走到客厅。老人又看看勒恩。
  “打电话给斯滕伦格伦或任何局里的人,把这边的电话号码给他们,叫他立刻跟萨巴斯贝里的科尔贝里联络,然后叫科尔贝里马上打电话过来。你车里有没有可以采集指纹的装备?
  “有。”勒恩说。
  “很好,不过先去打电话。”
  勒恩下楼到走廊打电话。
  马丁·贝克四下环颐狭窄的阁楼,然后看看表。十二点四十五分。他听到勒恩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楼来。
  马丁·贝克看到勒恩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他登时知道自己等了一天的灾难终于发生了。
               第二十六章
  听到警笛声时,科尔贝里和拉尔森仍躲在伊斯曼牙科中心里面。他们先是听见一辆警车从国王岛路的方向越过圣埃里克桥而来,接着其他警车也从四面八方纷纷加入,警笛声响彻云霄,却又似乎不够近。
  但科尔贝里发现他们却是置身于静寂之中。感觉很像在夏夜的牧草地上漫步,只有你所站的地方的蟋蟀全部停止呜叫。
  科尔贝里刚才朝达拉街的方向望去,发现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反而有好转的迹象。两名巡警仍然躺在圆池子里,可是街上没有其他人伤亡。之前在广场上的人全已散去,就连之前躺在地上的人也消失了,显然那些人并未受伤。
  拉尔森没回答要怎么穿过大街的问题,只是凝重地咬着下唇,盯着科尔贝里身后一排挂在墙上的白色牙医外套。
  他们只有两个选择。
  直接穿过广场奔过大街,或爬过一扇窗溜到瓦萨公园绕道而去。
  两个办法都不甚高明,第一个方法无异是在自杀,第二个则太花时间。
  科尔贝里再次小心地向外张望,不敢去动窗帘。
  他朝喷泉的方向点点头。圆形喷泉里的景象看来非常超现实——那像一颗地球,上边有个小孩跪在北欧半岛,另外加上两个横成十字形的巡警。
  “你认识那两个人吗? ”他问道。
  “认识,”拉尔森说,“索尔纳区的巡警,克里斯蒂安松和卡凡特。”
  两人沉默一会儿。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
  接着,科尔贝里提出一个更有意思的问题。
  “为什么有人要开枪打他们? ”
  “为什么有人要开枪打咱们? ”
  这也是个挺好的问题。
  显然某人对杀死他们很感兴趣。某人拿着自动来复枪,打死两名穿制服的巡警,并千方百计想置科尔贝里和拉尔森于死地。可是这个某人似乎对其他人没兴趣,因为当时广场上还有很多活靶子。
  为什么?
  有一个答案很快便浮现了。凶手认识科尔贝里和拉尔森,他知道他们是谁,而且极欲置他们于死地。
  凶手难道也认得克里斯蒂安松和卡凡特吗? 未必,但制服使他们的身份一目r然。
  什么身份?
  “看来有人不喜欢警察。”科尔贝里咕哝道。
  “嗯。”拉尔森回应道。
  他掂了掂手里的枪。
  “你有没有看到那个混蛋是在屋顶上,还是在一间屋子里? ”他问。
  “没有。”科尔贝里说,“我没来得及看清楚。”
  街上有些动静,虽然不大,但还是令人胆颤心惊。
  一辆救护车从南边驶来,停住,然后往喷泉倒车,义停下来。两名穿白外套的男子下车打开后门,拉出两副担架。他们动作冷静,看来一点儿都不紧张。其中一人抬眼望着马路对面九层楼高的大楼,没有发生任何事儿。
  科尔贝里苦着一张脸。
  “喂,”拉尔森立刻说道,“咱们机会来了。”
  “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不觉得特别兴奋,但拉尔森已经脱下夹克和外套,快速翻着那排白外套。
  “他们只有三种尺寸。”科尔贝里说。
  拉尔森点点头,把手枪插到腰带里,然后整个人钻进外套,肩膀的地方相当紧。
  科尔贝里摇摇头,伸手去拿最大的一件,腹部太紧绷了。
  科尔贝里觉得他们两个很像默片里的一对活宝。
  “我想也许行得通。”拉尔森说。
  “也许而已。”科尔贝里说。
  “好了吗? ”
  “好了。”
  两人走下台阶,穿过石板地,从救护人员身边经过。救护人员刚刚把卡凡特抬到第一副担架上。
  科尔贝里俯视死者的面容,认出了这名巡警。他在休假时遇过此人几次。这家伙有一次干了件大事。是什么呢? 好像是抓住了一名危险的强暴犯吧。
  拉尔森这时已经走到马路中央了,那件极不合身的医师外套让他看起来特别老态龙钟。两名救护人员惊讶地盯着他们。
  枪声响起。
  科尔贝里冲过大街。
  可是这回枪不是瞄准他的。
  一辆黑白相间的警车鸣着警笛沿欧丁路往这边开。第一颗子弹在车子经过司徒纳街时射出,紧接着便是连珠炮似的射击。
  拉尔森跑到人行道上想看个仔细,警车先是加速,然后开始左摇右摆地滑行,最后冲过欧丁路和达拉街的十字路口便消失了,枪声也停了,接着就传来金属碰撞的巨响。
  “白痴。”拉尔森说。
  他跟科尔贝里在入口处会合,掀起白外套拔出手枪。
  “人在屋顶上,错不了,咱们且战且走。”
  “是啊,他现在是在屋顶上。”科尔贝里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 ”
  “我想他之前并不在屋顶上。”
  “且战且走。”拉尔森重复道。
  大楼面向街道的一侧有两个人口,他们位于面北的入口,两人冲了进去。电梯坏了,楼梯上站了几名惊惶的住户。
  看到拉尔森外套撕裂、头上淌血、手里握枪的模样,众人更加手足无措。科尔贝里的警徽放在外套口袋里,可是外套放在街道对面的大楼内。就算拉尔森身上带了任何证明,他也一向不会出示的。
  “让开。”拉尔森粗声说道。
  “大家一起待在这边的楼下。”科尔贝里建议道。
  安抚这群人颇费了一些工夫,那是三名妇人、一个小孩和一名老人。他们大概从窗口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请保持冷静,”科尔贝里说,“不会有危险的。”
  听到自己的话,科尔贝里心中苦笑。
  “没错,警方已经到了。”科尔贝里身后的拉尔森跟着说。
  电梯停在六楼处,再往上一层的电梯门开着,他们可以看到电梯的杆轴。电梯看起来非常不稳,有人故意让电梯停运,很可能就是屋顶上的那个人。所以现在他们又多知道他一件事了——他的枪法很准、认识他们两个人,而且很懂电梯操作。
  总是有新的状况,科尔贝里心想。
  两人又爬过一道楼梯,然后就被铁门堵住了。铁门锁着,也许从另一边关起来了,至于是怎么关的就很难说了。
  不过,他们立即断定门不可能用正常的方式打开。
  拉尔森把两道金色粗眉扭成一团。
  “不必硬撬了,”科尔贝里说,“没有用的。”
  “我们可以闯进其中一间屋子,”拉尔森说,“然后穿过窗户从那边爬上去。”
  “不用绳索或梯子吗? ”
  “唉,”拉尔森说,“还是行不通。”
  他想了几秒钟后接着说:
  “就算爬到屋顶又怎么样? 你又没枪。”
  科尔贝里没有回答。
  “另一边入口的情况应该也一样吧。”拉尔森苦涩地说。
  果然没错,另一边入口也封死了。有位自称是退伍陆军上尉的唧唧歪歪的老头儿,紧紧看护着几位居民。
  “我想让这些老百姓躲到地下室去。”老人说。
  “很好,”拉尔森答道,“我们正打算那么做,上尉。”
  除此之外,情况则是一模一样——锁住的铁门、打开的电梯门和遭到破坏的电梯机械。没有任何办法。
  拉尔森凝重地用枪管刮着下巴。
  科尔贝里紧张地看着拉尔森的枪。那是一把打磨锃亮、悉心保养的好枪,核桃木制的枪柄上刻着凹槽。保险栓是锁住的。
  拉尔森虽然常有不理智的行为,但若非必要,绝不开火。
  “你有没有开枪打过人? ”他突然问。
  “没有。你问这干吗? ”
  “不知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越过欧丁广场。”科尔贝里说。
  “也许吧。”
  “我们是这儿唯一清楚状况的人,至少我们知道刚才出了什么事。”
  拉尔森显然不太赞成科尔贝里的建议。他从左鼻孔拔下一根鼻毛,心不在焉地看着。
  “我想把那家伙从屋顶上揪下来。”他说。
  “可是我们上不去。”
  “是啊,我们上不去。”
  他们回到一楼。就在他们正要离开大楼时,又听见四声枪响。
  “他在打什么啊? ”科尔贝里问。
  “巡逻车,”拉尔森答道,“做练习吧。”
  科尔贝里望着空无一人的巡逻车,车顶上的蓝色闪灯和探照灯全被击碎了。
  他们离开大楼,紧依着墙火速左转到观景街上。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一绕过街角,便将白外套扔在人行道上。
  两人听见头顶有直升机隆隆作响,却看不见它。
  风变强了,尽管阳光晴朗,天气却寒冷彻骨。
  “你查到住在上面的那个家伙叫什么了吗? ”拉尔森问。
  科尔贝里点点头。
  “那边顶楼有两户人家,不过其中一户好像是空的。”
  “另一户呢? ”
  “有个叫埃里克松的人跟他女儿住在那儿。”
  “去查查看。”
  简而言之,有个神射手拿了把自动枪,他认得科尔贝里和拉尔森、不喜欢条子、懂电梯操作,而且可能叫埃里克松。
  两人快步前行。
  警笛忽远忽近地传过来。
  “也许我们得从外面对付他。”科尔贝里说。
  拉尔森似乎不甚认同。
  “也许吧。”他说。
  达拉街及邻近一带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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