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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九州·风起云落·大角-第7章

小说: 九州·风起云落·大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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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道路途奇险,总有多人因迷路或冻僵、饥渴、匪盗等原因抛尸于野,但为了发财的商旅在那一个月中还是络绎不绝地奔行其上。 

  羽人间都相信树木与人之间的感应,所以在这个月里,出门的人每家门口都会竖起一棵长柳木,如果柳木发了芽,那就说明出门在外的人一切正常。如果柳木枯死了,那外面的人也该完蛋了。厌火城的商人都把这一月份叫作“独木”月。 

  在厌火城西门外30多里的路上,靠着海滩的高耸悬崖之旁,有这么一间小小的客栈。客栈没有招牌,却有三支巨大的海象牙骨交叉搭在门楣上,门前没有插柳木,却竖着十余杆发黑的标枪,那些标枪显然都受过长期的海水浸染,木杆腐蚀得将断未断,原本锐利得吓人的矛头上爬满了蓝绿色的铜斑。 

  客栈虽小,木板围成的厚实栅栏中,却有好大一场院子,尚有三五棵歪脖子槐树,往下洒落了一地的林荫。院子一侧码着大块大块的鱼肉干垛,每块有3尺见方,另一边却摆了七八张桌子,往长板凳上坐下来,便能看到悬崖下的粼粼波光。此刻桌边正围坐着四五名歇脚的散客,个个衣裳破烂,形容憔悴,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正是从瀚州回转来的客人。 

  有人院子外喊道,“虎头,别把鱼肉搁在外面。珍珠豚挨了晒盐份析出来的,口感会变淡。” 

  虎头应了一声,自烟熏火燎的厨房中推门而出,却是一名身形长大的夸父,他赤裸上身,扎着一条破烂的围裙,脸上被煤烟抹得黑黑的,腋下肩上,一只手就扛起了七八块鱼肉,如同一座小山直挪到厨房里去了。 

  喊话的人转眼来到院前,腾地一声将门踢开冲了进来。“虎头,快收拾桌椅,有客人到啊。”喊话者是名胖子,光着个头,上面始终蒸腾着一股热气,脸上的肉多,将眼睛挤得剩了一条缝,鼻子下却是一抹极浓极密梳理得极精致的黑胡须。这人正是客栈主人仡仡苦垅。仡仡苦垅搭着条毛巾,喜眉笑眼地环视了一遍,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顶头看看日头,又闪出门外去了。他的脚短,偏生又爱跑动,看去便像团热水银般滚动着来去。 

  西边,道路之上烟尘滚滚,正是有客到来。 

  烟尘到了近处散开,却显露出一大队人马车仗来。那是二百名奴隶,端着箱笼,驱赶着数不尽的牛车;挥舞着鞭子的杂役,则骑在快马上来回驱赶这些奴隶,直忙碌得汗流浃背。100辆吱呀作响的牛车过后,奔过来一队队衣甲鲜明的骑兵,护卫着十二辆豪华马车。每一辆马车都由四匹一般高大的墨玉色骏马拉着,不论是嚼口还是蹄铁全都镏着金,包铜的车轮压榨得大地不停呻吟。其后又是二百名奴隶,他们的脖颈上套着枷锁,一个连着一个,排列在大道的尘土之间。 

  仡仡苦垅见骑兵队中簇拥着一位将军,那将面黄肌瘦,两撇胡须如针般硬直,贯着黑甲银盔,盔顶上一根缨子,如旗杆高高挑起,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他披着一件墨绿色的斗篷,斗篷下露出一把刀鞘来,鞘上镶着两大颗明珠。 

  仡仡苦垅见队中旗号上是一朵堇色茶花。他身后出来看热闹的客人中有人“哦”了一声,道:“听说西边的茶钥城被蛮人攻破,原来人都逃到这来了。” 

  正说着,那将领跳下马来,瞪了围观的众人一眼,高视阔步,雄赳赳地走到一辆车前,突然俯下身去,露出一副谀媚神色来,道:“公……公子……要下车吗?”两名衣着紫色锦缎的仆从快步上前,车上伸下一只绣着百兽腾琉图的鹿皮靴,踏在他们的背上,下来一位公子。那男子身着丝袍,孔雀绿色的丝绸为底,白色的丝绸滚边,腰带上是金丝缠绕成的流苏,虽经路途劳顿,竟然是一尘不沾。看到的人都夸了一声:好个漂亮公子。 

  那将军东张西望了一下,扬起鞭子点了点客栈,“快快快,去……去,去把那块地方收拾一下。”当下便有十余名兵丁入内,提起鞭子将院内数人轰了出去。几名店伙躲得慢,也吃了几鞭子,顷刻间客栈里头被整了个干净。 

  “哎呦哎呦,有大生意上门了。” 仡仡苦垅见店中客人被赶走也不生气,笑咪咪地小跑着迎上前去问道:“不知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客……客官?”那将军听到这称呼简直是怒不可遏,他瞪起眼睛,仿佛受了极大侮辱般喊道,“我是堂堂轻车将军,怎可呼我为客官?我要和你决斗!秘……秘书,来人啊,给我起草挑战书……” 

  “别啊,别啊,没事决什么斗?”仡仡苦垅无辜地眨巴着两只眼,挪动着两条腿闪开了道,“我刚醒,牙都还没刷呢……两位爷自便好了,要吃什么尽管说。” 

  那公子步入院中,用一条熏香的白手绢捏着鼻子摆了摆手,在一张看着还算干净的桌边坐了下来——先有仆人在凳子上铺了块金丝绒垫子——“小四啊,你也甭忙乎了,路上累得慌,我也不想吃什么,你就来杯清茶好了。” 

  “是是。”那名小四将军哈腰道。随后猛一回头,登时高了几分,皱着眉头,狐疑地紧盯着仡仡苦垅上下打量:“你是店家?此处,可有什么茶点啊?” 

  仡仡苦垅奋力拨开人群,冲上去道:“哎哎,有有有,我们这应有尽有,你看啊,我们有:繁花似锦 糟溜神仙 八味围碟 鲜果龙船 松鹤延年 荷花芙蓉 金钱鱼肚 宫灯鱼丝 金堂白玉 荷包里脊 寿桃虾仁 红扒鱼翅 菊花桂鱼 凤凰里脊 梅花白玉 金鱼鸭掌 乌龙吐珠 芙蓉蟹斗 你老娘干 杏仁豆腐 鸳鸯戏水 八花火锅 八宝瓜雕 珊瑚金钩……你是要什么来什么……” 

  小四将军给他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报单给弄糊涂了,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们这有卫生许可证吗?够不够干净……俺们公子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绝对干净。” 仡仡苦垅拍着油乎乎的胸膛保证说。正说着呢,那公子一声惊叫,跳上了凳子,指着空中喊:“有有有虫子。”果然,从厨房里飞出一只黑蝇,趴叽一声正停在小四将军的鼻子上。说时迟,那时快,仡仡苦垅从肩膀上抽下毛巾,唰地一声拍在小四将军的面门上,另一只手倏伸倏回,快如闪电,已经将那只苍蝇抓在手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伙计没看好,把宠物给放跑出来了。” 

  小四将军被毛巾拍得两眼发花,他带着一副不相信的神色抽着鼻子,四处看了看,没找到那只苍蝇,于是冲着仡仡苦垅发作起来:“就你这德行,也能叫干净?我觉得有只大虫子,把我眼睛都拍花了。”他大吼大叫地跳着说,“我最恨人家骗我了——你信不信,要是在十年前,我就一刀捅死你。” 

  眼看他作势去拔那把明珠宝刀。仡仡苦垅小鸡啄米般快速点着头。“信信信。”他说,眨眼之间像蛇一样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将军大跨步在院中走了两来回,四处查看了一番可疑的东西,他踢了踢虎头还没搬干净的垛子,发现那是码着的鱼肉,轰地一声又扑起成群的苍蝇,直扑到他脸上眼中。他如雷般喊道:“这么脏的东西,我不要吃。店家——” 

  “到。” 仡仡苦垅像团球一样滚到他面前。 

  “你给我快滚,我不要再看到你。”将军哽咽着喊道,将店主人转了个方向,使劲向外推去。 

  仡仡苦垅一边叹气,说着“和气生财啊”往外走着,一边关切地看着小四将军说:“客官,你好象哭了。” 

  “不用你管。”小四抹了把脸说,“我们自己搞。”他招手叫上来了四五个管家打扮的人,吩咐道:“公子说了,弄简单点。” 

  这一声令下,顿时成百辆牛车上的笼包被打开,仆从如同轮毂般来回流转,院子里转眼支起了顶青罗伞,大幅锈着金龙的紫色帷幕绕着院子围拢起来,蜜饯果盘流水介般送将上来,顷刻间摆满了七张桌子,还堆满了地上,将那些行路客人商旅看得目瞪口呆。十二名长袍宽袖的乐师磕磕绊绊地跑上前来,就跪在尘土里拉开架势,登时丝竹之声大作。其后又快步走上前来二十名青衣奴仆,竟然带有锅铲砖木,就地支起了八口行军锅灶,他们找不到柴禾,便拆了七八块木板门,另有十六名童子在锅下点起火来,八名庖丁下料放油,倒上虎纹高原上带来的清泉水,烧起菜来,不片刻便是满院清香扑鼻。 

  那八名庖丁都是茶钥城王府的名厨大师,这时各自努力,扒、炸、炒、熘、烧,整治拿手好菜,报上名来都是闻名九州大陆的美味佳肴:以泉明城冰镜湖的珍珠牡蛎为料的芙蓉牡蛎,以衡玉城外枯泉森林的红鹿肉为料的蜜汁鹿脯,以乌鬼山的巨蟒为料的核桃绣蟒,以挂牌山的鹌鹑和桃渊海的鲍鱼为料的鹬蚌相争。 

  “这么好的美味,”将军喊道,一脚将一名管家踢了个跟斗,“当然要配整个瀚州最好的青阳酒。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去拿冰块来。” 

  原来外面有一辆牛车上,竟然装载着厚厚的棉絮木屑,里头包着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块。当下十数名青衣仆从用长银斧劈下六七桶碎冰,送入院中,四处铺摆,更把两小桶酒置于碎冰之中。此时正是盛夏之日,这间小小客栈之间却是冰雪盎然,凉意正浓。 

  小四将军笑呵呵地看着整治出来的这一切,“这种小地方,就将就着吃点吧。公子您慢用。” 

  仡仡苦垅自打被轰出院外就一直袖手而观,人家拆他的木板栅栏他也不生气,依旧是一副嬉笑眉开的模样。待到院中浓香四溢,八名庖丁垂手退下,另换了八名丝衣婢女端上桌去,摆置好了玉箸金爵,釉彩的碗碟盘。仡仡苦垅挤在看热闹的人堆中,伸长脖子看了看那八道菜,此刻突然走上前去,一脚将桌子崩翻。汤水瓷片四散飞溅,溅了桌边环侍的众人一身。 

  小四将军大怒,跳将起来,唰地一声拔出了雪亮的明珠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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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 本章字数:2930 更新时间:2003…6…8) 


  冰牙客栈里众人拔刀相向的时候,青罗正在厌火城里的一口井边饮他的骆驼。那时节正是宁州最炎热的季节,整个厌火城在太阳下便如一个铁匠作坊般滚烫炽热。 
  青罗站了一回,就觉得自己的头发枯干发卷,上面还冒着蓝烟。 

  “这鬼天气。”他咕哝着说,把一瓢水泼在地上,发烫的水气带着泥土味直冲上来,碰得骆驼背上包裹里的瓶罐和器皿叮当作响。他把瓢扔在青石打就的水槽里,直起腰来的时候,正撞上了一双绿色的猫眼。 

  “你的骆驼好漂亮。”她骑在井栏上,擂鼓似地前后摇摆着两条腿说。晃眼看去,这女孩年方及笠,正是属于那种懵懵懂懂却又心气浮躁的姑娘。像宁州人用来喝酒的浅口碟,青罗觉得自己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所有的狡猾和那些无伤大雅的诡计,这种表露出来的浅显和纯真,让他很快喜欢上了这位看上去像猫一样淘气的姑娘——大概这也是所有第一眼看到她的男人的心思。 

  她笑眯眯地坐在那儿,穿着一件窄袖绯绿短衣,外面罩着一件轻飘飘的罗纱衣裙,腰束又细又窄,一双脚看上去伶仃小巧得过了分,踩在缠绕着粗绳的井轱辘上,不老实地踏动着,就像小猫屁股上摆来摆去的尾巴。 

  许是太阳太亮的缘故,她的影子淡淡的,轻盈得像屋顶茅草上浮动的香气。 

  青罗咧开嘴冲她笑了笑。立刻觉得嘴里吃进了一堆的尘土。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复给他的那种调皮的笑给他带来了一阵清凉的感觉。 

  “它这么高这么白,每天要吃掉不少东西吧。” 

  “嗯……它是骆驼啊,”青罗回答说,“可以三四十天不吃不喝,不过一旦吃起来那就跟疯了似的,50个壮汉都拖不住。我以前养过一匹骆驼,最爱吃用红胡椒、香料和白面做成的饼了,一口气能吃二百多张呢。” 

  “哎呀,二百多张,”那女孩尖叫了一声,换了一种羡慕的目光看着他说,“我不知道能不能养得起嘞。” 

  青罗冲她笑了笑,露出满口白牙。他们蛮族人的牙都好,在草原上游牧,就需要这种仿佛石头也啃得动的钢牙。 

  他还喜欢笑,然而自从进了厌火城以后就没有笑过。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在路上,他遇到的每个人都跟木头一样,他们站在每一粒能够找到的哪怕是芝麻大的阴影下,直楞楞地戳在那儿发呆。他们把脚尽量地粘在地上,仿佛要像树木一样,深深地插到地底下,摄取那片刻的阴凉。 

  在入城前的客栈里,他倒是遇到过一个男孩冲他笑过,不过那小家伙看上去衣裳褴褛,在条凳上平放着腿,露出了磨破的鞋底,想来也是个外地人,作不得数,因而此刻他看到那女孩的笑,就觉得心头轻松了许多。他想。哈,原来厌火城的人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他们也还是会笑的啊——而且还笑得挺迷人。 

  “我现在只能养得起一只猫。”那姑娘说。一只高高翘着尾巴的猫仿佛从天上掉下来一般突然出现在她的肩膀上。它耸着背上的毛忍受了她拍拍它的头的亲昵举动,同时却眯缝着黄色的大眼睛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位充满野草气息的汉子,胡子根根直立,一副随时豁了性命扑上去的样子。那样子是在警告他如果要是也敢效法女孩伸手拍它的头话,就得仔细考虑极其严重的后果。 

  青罗饮完骆驼,从包裹里掏出了一把长长的牛角梳给骆驼刷起毛来。 

  那名年轻女孩跳下井栏,不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盘腿坐在他的旁边,入神地看着他刷毛的一举一动:“它看上去好乖啊。” 

  “每一匹骆驼都有每一匹骆驼的毛病。”青罗眨了眨眼,看她也不略作拂拭就一屁股坐在满是灰土的地上,不免有些惊讶,不过在草原上他们也都是这样,这让他觉得这小女孩更亲近起来了,“这是我们那的谚语,事实上也正是这样。比如说,白果皮就不能碰酒,它要是闻到一点点酒精味,那发起飙来的样子你是没看见……”他做了个鬼脸,装出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 

  女孩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像大群飞翔的鸽子划破这闷热得凝固了的城市。 

  天气终于开始凉爽下来了。 

  夕阳透过飞扬的尘土,变成一种奇怪的橘红色。尘土从淡蓝色的天空中慢慢落下,落回到土黄色的道路,绿的树木和黑的灌木上。厌火城仿佛活了过来,有些东西开始在街角上蠕蠕而动,那是些行路者和趁着热气下去出来活动的居民,好象他们终于从植物状态恢复成了人的本性。 

  老天爷也活了过来,青罗感觉到两股风从他的肋边穿过去,把衣服吹得胀了起来,惬意之极。他扔下刷子,兴奋地迎着风来的方向仰头大喝了一声,那啸声宛如月光下咆哮的公狼一般凶狠,远远地传了出去。 

  路边有几个人回头看他,青罗也奇怪地回看过去。在他们那儿,高兴了就冲着广袤无边的大地喊上几嗓子,喊到嗓子嘶哑,喊到口中迸血,那都再正常不过了,但在这儿,在这些低矮拥挤的棚屋边上,在这些曲里拐弯的小巷子里头,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青罗很不好意思地甩甩头,低头去拾刷子了。 

  那姑娘好象也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她看着他的尴尬表情,忍不住又咭咭地笑了起来。青罗没有看到她的笑容,不然他就会发现那是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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