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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7.风的预谋-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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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小慧?莫兰怎么觉得,这个病恹恹的冷小慧很像冷杉呢?她会不会在这些年中改了名字?莫兰很想再思考下去,但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考虑这问题的时候。
“你说得没错,我对她是没什么感情,而且我也的确跟她有那回事,但做也做了,已经无可挽回,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低声说道,随后忽然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我走了。”
莫兰静静地等着他离开,她认为他不会。
果然,十分钟过去了,他仍然站在那里。
“高竞。”她忍不住叫他。
“你不要催我,我马上走。”他背对着她,沉声道。
“过来。”她道。
他回转身看着她,没有动。
“过来。”她又道。
他慢慢走到她床边。
“坐下。”她命令道。
他在她床边坐下。她用毯子把自己裹好,然后坐了起来。
“高竞,把那件事忘了吧。”她道。
他看着她,忽然生气地一捶她的床,把她吓了一大跳。
“我认识了你十三年!莫兰,我认识了你十三年!你居然连一丁点信任都不给我,你把我看做什么人了!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人!色情狂吗?如果是这样,你逃得掉吗?!你我之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你为什么要听信电台里的女人胡说八道,不听我的?就算我一句话不说,我一句也不解释,你也应该相信我,不是吗?你……”他愤慨地瞪着她吼道,但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
在黑暗中,她看见他满脸气愤,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委屈得要命,看见他气得咬牙切齿,她忽然感到深深懊悔。他说得没错,她应该信任他,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她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忽然之间,她彻底被打败了,并开始为自己之前对他太苛刻而内疚。
她终于从毯子里伸出双臂搂住了他。“好了,好了,把过去的事忘了吧。高竞,我知道了,是我不对,别再说了。”她柔声在他耳朵边安慰他。
“你对我太过分了!”他的情绪仍旧没有平复。
“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才发脾气的,听到这种事,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如果你在电台里听到有人这么说我,你会高兴吗?好了,我现在收回让你搬回去的话,好吗?”她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你喜欢我吗?”他问道。
“不喜欢。”她顽皮地摇摇头,见他脸沉下来,马上补充道,“我不是喜欢你,高竞,我是爱你。”
他在黑暗中认真地瞅着她,仿佛要辨明她这句话的真假,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肯定她不是在说笑了,他伸手环到她背后,可忽然他像触电一样放开了手,眼睛瞪得老大;“你……”他盯着她,没有说下去。
“裸睡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让人心情愉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知道他为什么吃惊,满不在乎地瞄了他一眼,为他的紧张感到好笑。
“你,你总是这样吗?”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这样,你不知道吗?”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我想知道,我哪有这机会啊。”他嘟哝了一句,重新伸手环住她的腰,随后就笑了。
她感觉他的手在轻轻地抚摸她赤裸的背部。
“你不觉得难受吗?”他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问道。
“奇怪了,我当然是觉得舒服才这样的。知道吗,裸睡可以放松神经,让你的全身细胞得到充分的休息。不过,跟你这土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好多了,便轻声问道,“高竞,你说了那么多,应该口渴了吧?”
“那倒没有。”
“你肯定渴了。”
他放开她,好奇地看着她,以为她要做什么惊人之举,哪料,她把床头柜上的一杯白开水递给他。
“喝吧。”她说,其实她想逃避他那越来越热烈的抚摸。
他笑了起来,随即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她万万没想到,他把水杯放下后,忽然像裁缝那样,哗的一下把他嘴里那口水全喷在她身上和脸上。
“啊!高竞,你干什么!”她尖叫了一声退开去,一边捋去脸上的水,一边条件反射一般拿起剩下的半杯水猛地朝他的脸上身上浇去,他顿时就成了落汤鸡。
他呆呆地凝视着她,头发湿淋淋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嘴唇微微张开,像在思考什么问题,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接着他开始解扣子。
他的举动让她有些惊慌,她能感觉到现在他的身体就像一锅慢慢煮沸的水,随着温度越来越高,每个细胞都开始翻滚起来,她仿佛已经看见水面上无数跳动的小气泡。
“你想干什么?”她忍不住胆怯地问道。
他一开始没说话,等他把衣服完全脱掉扬手扔出去的时候,才冷冰冰地对她说了―句:“时候到了,莫兰。”
接着,他猛地拉开她紧紧抓住的毯子,一头钻了进去。
他没有告诉她,当她摸到他大腿深处的伤疤时,他全身的那些伤疤忽然像相互呼应一样,通通疼痛起来,他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想,也许是幻觉和梦境让他在一时间丧失了真实的感觉能力。
那条伤疤是他在15岁那年为了了断自己的生命自己用刀割的。他听说割大腿的某一条筋会引起大出血,但结果他的自杀行为很不成功,最后不仅没有让他撒手人寰,还让他吃尽了苦头,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常行走,每走一步都疼痛难忍。后来伤好了,有一次他坐在马路边想,也许很多年后,他的妻子会一边抚摸这条伤疤一边安慰他,那又是什么滋味呢?15岁的他坐在凉风习习的夕阳里暗自琢磨着,这隐秘的渴望让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本来以为这愿望很快就能实现,没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得那么迟。
他仿佛看见两个自己出现在不同的场景里,第一个正闭着眼睛躺在涨潮的海滩上任由潮水一波一波向他袭来;第二个则心急火燎地在黑暗的丛林中奔跑,随后一不留神就掉进了一条闪着银光的小河,温暖的河水包裹着他,他觉得好舒服,好舒服,真想永远沉下去。这味道让他想起了母亲,不是现实中的母亲,是想象中的母亲的怀抱,充满温情的,湿润的,包容的,永远疼他的。他忍不住想像孩子一样撒娇,有那么一刻,他都想开口叫妈妈了,但忽然又觉得实在太好笑,于是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以后,他就变得很疯狂。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相比之下,之前的三次,他觉得很有可能是他定义错了,他想其实他也许从来没有真正试过。
因为实在太不一样了,太不一样了。
他仿佛看见沙滩上的自己在一个劲地摇头感叹,好像喝到了人生最美的一杯酒。
他真像个孩子。她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自己是领着一个小孩子在黑暗的隧道里疾步前行,随着脚步越来越快,他渐渐长大,等她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长大成人,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人。
接着,他就成了一个凶悍的连环杀人犯,开始目露凶光地一路追赶她,但当他终于将她粗暴地扑倒在地后,他忽然又打消了要谋害她的念头,他望着她,轻轻地发出几声叹息,随后又重新变成了隧道里的孩子,又变成了毫无经验的,稚嫩的,但又无比固执和痴情的,只知道横冲直撞完全没有方向感的孩子。
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试图用手背为他擦脸,但刚刚伸出的手却被他在半空接住,他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在他身上最隐秘的一块伤疤上。那是一条刀疤,陈年旧伤了。她不敢问刀疤的由来,只是轻轻地抚摸它,随后将嘴唇慢慢地移到了它上面,这轻微的接触立刻让他浑身颤抖,接着他忽然开怀大笑。她很意外他会在这时候发笑,但她喜欢看着他半张着嘴仰头倒下去的醉样子。窗外的微光照在他的牙齿上,闪闪发亮,有那么一刻,她想伸出手指去触碰他的牙齿,但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嘶叫后,忽然紧紧咬住嘴唇,昏厥一般再次倒了下去。
他俯卧在那里,长长的头发散乱地盖住了他的额头,她从他头发的缝隙里隐约看见一对眼睛正半睁半合地望着她,好像第一次才认识她。
“我操,真热!”他突然骂了一句粗话,踢掉了身上的毯子。
她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胡言乱语,同时将毯子重新将他裹紧。他顺从地陷入她的怀抱,不再说话。他的皮肤里透出丛林野兽的气息,身体的热气像雾一样笼罩着她,她感觉他正在慢慢苏醒。果然,从那以后,轻声的叹息一刻也没有停过。
次日清晨,莫兰在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亲她的脸、头发和嘴唇。她张开眼睛,看见已经穿好衣服的高竞坐在她床边,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这么早就起来啦。”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我得上班啊。今天是7月28日,忘了吗?”他道。
“啊,走好。”她迷糊地说着,随后转头看看他,皱皱眉头,抱怨道,“你真可怕,你真可怕,以后我得离你远点,至少要五米远才行。”
听到她这么说,他立刻倒下来,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笑什么呀?!”她用肩膀撞撞他。
“哈哈,你真是个大美人。”他一边说一边笑个不停。
她感到快厥倒了,他究竟几岁?
“起来!你这未成年人!”她打了他一下。
“未成年?”他收起笑侧过头斜睨着她,“什么意思?”
“快去上班!”莫兰把脸偏到一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数学公式:3=0。但她懒得跟他说,只觉得好困。
“好吧。”他终于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整了整衣服,“今天是7月28日,我可能不回来。”随后又俯下身对着她的耳朵轻声叫了一句,“妖精!”说完便迅速开门离去,心情好得快飞起来了。
噢,简直就是个小孩子!有时候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33岁。莫兰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从昨晚一直到现在,他的表现完全就像一个初尝禁果的16岁少年,就算他真的很兴奋,很开心,也不用表现得那么明显吧,到时候又要让人笑了。
不过想起他昨晚说的那句“时候到了,莫兰”,她也忍不住想笑。那煞有介事的口吻,简直就像是在执行一次突击任务。


风的预谋 27、7月29日
莫兰直到吃完早饭,才终于想起高竞反复强调的那个日期的意义。
7月28日,也就是7月29日的前一天。
根据他们的判断,“星光之箭”的下一个作案日应该是明天,7月29日,地点是吴胜路47号野生动物园,时间4点,因为不知道这个4点究竟是在下午还是凌晨,为了守候“星光之箭”,高竞会在动物园附近蹲守到29日的凌晨,所以他今天很可能彻夜不归。
莫兰真希望高竞能尽快解决这恼人的案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像普通人那样谈恋爱了。她真希望跟他出去约会,认识十三年了,居然没一起看过一场电影,也没正儿八经地一起出去旅游过,想想真是不甘心。
可是这案子还的确不好解决,一边是警察连环杀人案,一边又是真爱俱乐部谜一般的意外死亡事件,彼此牵扯,错综复杂……
莫兰决定把现有的线索好好理一理,然后再决定接下去该做什么。首先,她得弄清楚是谁在电台里胡说八道的?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仅仅是炫耀一次艳遇?或者是想跟陈丽莲过不去?还有,冷小慧是不是就是冷杉?这也是个问题。听高竞的叙述,她觉得很像冷杉,冷杉就是那种病恹恹的美女,很漂亮很温柔,但同时也不是一个很乐于说话的人,有点冷冷的美感。可是,如果她就是冷小慧,又为什么要改名呢?
如果她跟高竞接触的时候不叫冷杉,那高竞在査阅真爱俱乐部资料的时候,自然不知道冷杉就是他当年的初恋情人,那上面并没有冷杉的照片……的确不能怪他。莫兰决定忍气再听一遍那段录音。
其次,她必须弄清楚在李一亭、程岩和蔡英东死的时候所有相关人的不在场证明。这些相关人包括方凯灵、景云、宋彩琳、冷杉和杜慧。当然,还有在警察案中所有女人的不在场证明,她敢肯定一定有一个真爱俱乐部的女人参与了警察谋杀案,其实,这个人是谁,她已经大致猜出了五成,但还需要更确实的证据证明才行,否则无法说服高竞,而且,陈丽莲的钥匙之谜也还没有完全解开。
另外,她还得去査一下几个目标人物中谁有驾照,以及程岩那枚戒指是什么时候买的。她还准备跟景云联系,让她找找她老公程岩当年的遗物,她想知道那本便笺簿究竟还剩下几张。景云是个爽快人,应该不会拒绝。
最后,她要给梁永胜打电话,她实在有太多的事需要问他了。
她拨通了粱永胜的电话。
“喂?”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好像在办公。
“是我。”
“我知道。‘暗恋之心’收到了吧?”
“收到了。”
“他向你坦白了吗?”他这问题问得她措手不及。
“你,你也知道?”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心想一定是高洁说的。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原谅他了吗?”
“嗯,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他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大方地说,心想我何止原谅了他,简直就是给了他个大奖励,接着,她忽然又想从梁永胜那里对对答案,“你知道些什么,说说看。”
“有个卖台灯的女人跟他住了两个月。”他简短地说。
“还有呢?”
“那女人对他很有兴趣,总是想跟他住在一间房,后来又生了病,是高洁照顾了她。放心吧,你的高竞并没有跟她形同夫妻,他大部分时候都在工作,后半阶段回来得很少,基本上都是高洁在照看她,他自己去出差了。”梁永胜的口吻好像一个说书先生。
“那高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她说,高竞叫她小慧,但那女人有一次却对她说,冷小慧是她以前的名字,她后来改名叫冷杉了。这女人还一直在打听高竞有没有心上人呢,还问那台灯是送给谁的,是不是送给他的心上人的。高洁说不是,只是送给一个普通朋友。”
高洁的嘴可不是一般的紧,莫兰想,不过她似乎没必要什么都瞒着哥哥吧,至少应该把冷小慧就是冷杉的事告诉他才对。
“她为什么要改名?”莫兰问道。
“据她说,改名是为了纪念初恋,她说很多年前她跟高竞第一次约会就是在一棵水杉树下。”梁永胜说完这句就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你笑什么,她对他可真痴情。”莫兰感叹道。
“这种话你也信?如果她真的对他那么痴情,痴情到要为他改名的地步,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他?要找高竞我想并不很难吧。他们不是有共同的朋友的吗?冷杉就是高竞的朋友介绍的。”梁永胜道。
莫兰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那你认为她为什么要改名?”
“改名的原因无非是两个,一是她认为冷小慧这名字给她带来霉运,她想换换运气;二是她想远离她以前的生活圈子。我认为这女人这么对高洁说无非只是想套住高竞罢了,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你家高洁没有告诉她哥哥呢?”梁永胜一时语塞。
“我不知道,她可能觉得既然这女人走了,也就没必要再跟高竞提了吧。高竞显然不希望她再提那女人的事。”过了一会儿,他才说。
“这么重要的情况,她居然……”莫兰叹了口气,为高洁的沉默再次耽误案情侦破而恼火,“她真应该调到保密局去工作。”
“私家侦探的资料看了吗?”梁永胜笑着转换了话题。
“嗯,我看了,好像没什么价值。他只调査到当年跟踪高竞的那辆车的车主叫李中和,搞建筑的,45岁,1995年连人带车失踪了,就这么回事。”莫兰觉得资料太简单,不好判断。
“我承认,的确过于简单。”梁永胜似乎在电话那边点了点头,“要不是这个私家侦探失踪了,我也不会留心。”
“你说那个私家侦探最后还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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