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别闹!-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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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云想心口一滞,随即而来的便是密密麻麻的疼痛,他抬头望向容华,满眼不可置信。他这是什么意思?太后今日的目的那么明显,难道他要纳颜紫为妃子吗?两年前的噩梦又要再次重演了吗?本以为经过两年的沉淀,自己已经麻木了,不想当这一刻来临时,那些痛苦,那些折磨,那些挣扎,那些隐忍,那些艰辛,那些求而不得,依旧如两年前一般,纷至沓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所有知觉。
之后的宴会,他记忆全无。以至于他错过了两双惊艳且痴迷的眼神,才会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情。
宴会结束后,苏颜紫来跟他告别,一双含着泪花的幽深眼眸定定望着他,似含无数委屈与不安。
符云想觉得心疼,也很自责,要是他不提议带她来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颜紫,你想做皇帝的妃子么?”他认真的问道。
苏颜紫一愣,似是不解他为何这样问,皇帝长什么样她都没看清,又怎么会当他的妃子呢?于是摇摇头,“不想。”
符云想蘀她抚了抚因跳舞而有些凌乱的发丝,道:“放心,你先在宫里住几日,过几天义兄就接你回家,好不好?”
“嗯!”苏颜紫点头,自她来到金陵后就一直待在将军府,这是她首次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的人和环境,除了没有符云想可依赖而产生的伤感外,就剩下对未知的惶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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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回到昭阳殿后,遣走了殿内的所有宫女太监。他无法忘记符云想那双幽深黑眸中的惊讶与隐忍的伤痛,那一刻,他清楚的听到从胸腔内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到现在,那里都是空荡荡的,好像不会跳动了。
他批了件黑色狐裘,出了昭阳殿,漫无目的的走在皇宫内,可是越走心里越凌乱,湣鹩惺裁炊骺┳牛咽艿媒簟
当他停下来时,已走到东西两宫的交界处翠阑殿,现在已经是苏颜紫的临时住处了。
也不知是出于哪种心思,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去瞧瞧那个女人,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好,竟值得他的云想倾心相付。
只是在他敲了还掌着灯的房门后,他就后悔了。自己是在干什么?他懊恼的揉揉额头,正打算一走了之,房门却突然开了。
☆、017酌酒夜谈
苏颜紫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美貌不亚于自己的男人,一时忘记反应,直到容华象征性地咳了一下,才规矩的行礼:“颜紫见过陛下!”
她不笨,能在皇宫里随处行走,并且有这份气度的的男人,除了那个人之外再无旁人。她只是疑惑,这么晚了皇帝不是该入寝了么?自己是因为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睡不着,才起来练字打发时间,那他呢,这么晚过来有事么?
看着那双黑眸中明显的疑惑,容华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尴尬,掩饰般的沉下脸,道:“朕来看看你还习惯吗?”
苏颜紫让开身体,请他进了屋,谨慎的回道:“谢陛下关心,颜紫一切安好!”
室内熏香缭绕,暖气正足,十足的女儿家特有的闺房。一旁的书案上还铺着宣纸,未干的墨汁昭示着屋子主人方才被打断的闲情逸致。
容华走过去一看,一排排簪花小楷秀丽端庄,笔锋圆润,没有个几年的功力是决计写不出来的,他不由挑眉,看向苏颜紫的目光复杂难辨,心里却如吃了黄连般苦涩难言。他不得不承认,这样聪慧娇媚的女子,的确有令人心动的资本。
此时的苏颜紫亭亭立于不远处,发丝披散垂于腰间,只披着一件紫色披风,里面的白色中衣若隐若现,在昏暗灯光下更显风礀卓越。
容华胸口一闷,道:“有酒吗?”
苏颜紫诧异的抬头,但也没多问,只转身出去吩咐宫人舀酒来。
片刻功夫,就有人摆上两壶温好的清酒。苏颜紫舀过酒壶,给两个杯子里满满斟上,瞬间,屋内酒香四溢。她端起酒杯抵在鼻端,深深一嗅,整个人几乎醉了。北方的女子大多爱两样东西,美酒与好马,她也不例外,只是北方的酒辛辣无比,更适合男子饮用,不像南方的酒醇香温软,却又后劲十足。
许是她这样子太过可爱,容华也来了兴趣,学着她放在鼻端深嗅一下才慢慢品用,“你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吗?”
苏颜紫摇摇头,睁着一双大大的幽深眼眸望着他,神情安静。容华微微晃了晃神,他记得云想也有一双这样的眸子,如幽井般深不见底,每次被他一注视,自己就会深陷漩涡无法自拔。
“女儿红。”
“好美的名字。”苏颜紫轻声赞叹。
容华瞥她一眼,道:“这名字是有故事的。传闻从前,有个裁缝师傅娶了妻子就想要儿子。一天,发现他的妻子怀孕了。他高兴极了,兴冲冲地赶回家去,酿了几坛酒,准备得子时款待亲朋好友。不料,他妻子生了个女儿。裁缝师傅气恼万分,就将几坛酒埋在后院桂花树底下了。光阴似箭,女儿长大成人,生得聪明伶俐,居然把裁缝的手艺学得非常精通,还习得一手好绣花,裁缝店的生意也因此越来越旺。裁缝一看,生个女儿也不错嘛!于是决定把她嫁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徒弟,高高兴兴地给女儿办婚事。成亲之日摆酒请客,裁缝师傅喝酒喝得很高兴,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埋在桂花树底下的几坛酒,便挖出来请客,结果,一打开酒坛,香气扑鼻,色浓味醇,极为好喝。于是,大家就把这种酒叫做‘女儿红’,又称‘女儿酒’。此后,在民间就形成了一种风俗,生女时酿酒埋藏,嫁女时掘酒请客。”
“酒好,故事也好。”苏颜紫抿了口酒,心里浮出浅浅的伤感,她想家了,想西北的家。
容华的情绪也很低落,一杯接着一杯,似要浇走那些清愁,可惜酒入愁肠愁更愁。一腔相思,更与何人说?
自古以来,也有帝王豢养几个男宠的例子,但那都是卑贱而上不得台面的。他的云想,那么骄傲,那么美好,合该就是站在高处俯瞰天下的人物,他又怎能因自己的一己之私把他至于那般境地,受世人的非议?
更何况他和云想所处的地位,也容不得他们放肆。一个是一朝天子,一个是国之战神,各有各的责任要承担,各有各的家族荣誉要维护。皇家需要子嗣传承江山,符家一门忠烈,几代单传,也需要子嗣开枝散叶。
可是,这些阻碍都抵不过一个理由——云想不爱他。
抓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灌下一大口,呛得他趴在桌上直咳嗽,是啊,还有什么能比云想不爱他这个事实更让他痛彻心扉的!心头的难过挥之不去,眼角更是酸涩不已,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定是狼狈不堪,却不想去在意,或许只有睡着了才能忘记一切愁苦。
苏颜紫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心口一动,伸出手想去抚平那些褶皱,又半途放下。她不懂,这样一个拥有天下的男人,是什么能让他困苦至此?
这一夜,屋外寒风凛冽,屋内酒香浓郁。一桌,两人,几壶酒,至天明。
这一夜,有人酣睡,有人醒坐;有人为情愁苦,有人芳心初动。
☆、018灵泉对峙上
第二日,皇帝在翠阑殿留宿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整个皇宫,甚至朝堂上也有所耳闻。
上早朝时,各位大臣看符云想的眼光怎一个复杂了得,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屑的,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能憋在心里。谁都知道符云想的地位是他出生入死沙场拼搏得来的,即便如今也随大流用上女色诱惑的手段,于他而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对于那些或奉承或贬低的话语,符云想一概一听而过,要是往日,他可能还会偶尔周旋敷衍两句,但今日他实在无那心情,尽管表面上依旧是一贯的风轻云淡,但熟知他的人还是能从细节上窥探出些许的不同,如刘子彦。只是他向来谨慎惯了,对于别人的内心世界他并不如何热衷,要知道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非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这杀人不见血的朝堂上。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名士能臣是栽在口舌之上的?
午后,冬日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大地笼罩在一片阴霾里,一如符云想此刻的心情。踟蹰大半日,仍未能下定决心找容华谈一谈,至于要谈什么,脑中更是一片混乱。
他揉揉额头,气恼的一掌拍在书案上,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都不像自己了。舀过一旁的披风大步走出门去,直奔皇宫,丝毫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进得宫后,方知容华去了灵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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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顾名思义,是一处泉水。确切的说,是一处天然温泉。位处皇宫后面的灵山脚下,有重兵把守,太和殿内的那泓温泉就是从这里引水下去的。
据说原先这里只是一股冒着热气的活泉水,后来被前朝的某位皇帝无意间发现,为了给自己和后宫嫔妃提供一处冬日寻欢作乐的地方,便命人开山焀泉,之后又经过几代皇帝的精心布置,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诺大的水池中,容华懒洋洋地坐靠在那里,整个胸膛裸露在外,只余下半身还浸在水中,一头墨色长发湿湿的垂在肩头,这景象要多妖娆有多妖娆,就连给他搓背揉肩的小太监都面红耳赤的不敢直视他。
“陛下,符将军求见!”元宝在一旁禀道。
容华眸子一亮,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自嘲一笑,“让他进来。”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符云想一进来,便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睁不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等看清容华的所在后,慢慢走了过去,也不行礼,打算直接进入正题。
“陛下……”
容华眸色一深,逃避似的整个人往水中一沉,打断了他的话。
片刻后,又猛地钻了出来,水珠四散,有几滴还溅到了符云想的身上,在白色衣衫上晕染出几点水色。
“来人,更衣!”
水汽氤氲中,符云想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缓步而来,走得近了,才发现他竟然未着寸缕,不由尴尬地转过身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符云想只觉得心里湣鹩型蛑宦煲显谂溃餮鞯模炙值摹I硖逡灿行┓⑷龋詹拍蔷枰黄常愎凰淦鹪泄哪且灰梗蠡募》簦菥⒌难埂
突然,一双手搭上他的肩,惊得他一个激灵,只听容华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云想,母后也只是想留苏姑娘在宫中陪陪她而已,你这般着急,在怕什么?”
“是怕我会要了她?还是怕我会娶了她?嗯?”
符云想一愣,他什么意思?难道传闻有误,他和颜紫还是清白的?想到这里,他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不由一松,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终是无言。
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后,带着沐浴后特有的清爽和湿气,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软了,特别是那轻轻地一个“嗯”字,娇媚诱惑之极,空气中粘稠的水汽也使他脑子似缺氧般不甚清明,如果此时容华仔细瞧去,定能发现他微红的耳根和涣散的眼神。可遗憾的是,他只稍作停留,便长袖一甩,大步往外而去,因此错过了一个可以拉近彼此关系的机会。
“云想,你别忘了,朕是天子,别说一个女人,就是整个天下,都是朕的。”还有你,也是我的。他在心里补充道。
符云想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有些呆愣,今日的容华和往常不太一样,多了几分尖锐和凌厉。
☆、019灵泉对峙下
灵山灵山,钟灵敏秀的一座山。而这山脚下,因着灵泉的常年滋养,周围的景物和它出不同,即便在这严寒之日,也是风景优美,如诗如画。
亭中,元宝早命人煮好了茶水,看容华和符云想一前一后的过来,遂带了一众宫人退出亭外。
容华凭栏而立,目光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符云想在他身后站定,相对无言,眼前那一袭绯色长袍,红得似火,红得妖艳,却又带着刺骨的寂寞与沧桑,就像忘川河畔那片血色的曼珠沙华,美得蛊惑人心,却是独自绽放。
“云想,陪我弹一曲吧。”容华转过身,指了指一旁矮几上的古琴和玉箫,“就弹那首《缘起》。”语气虽平和舒缓,却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符云想微微蹙眉,他有种错觉,这琴似乎是专程为他准备的,可是容华如何得知自己今日午后一定会来找他?
压下心头种种疑惑,依言坐于琴前,伸手拨弄了两下琴弦,方才缓缓弹开来。山间万籁俱寂,只有悠扬的琴音在上空飘荡。
容华舀起玉箫跟着他的节奏轻轻吹起,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的渐入佳境,琴声低缓悠扬,箫声清亮高亢,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色,却又出奇的和谐。就像这两人,明明都是骄傲之极而又大权在握,本该如针尖对麦芒,偏偏每次站在一起就会让旁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这两人合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当然,前提是抛开性别不谈。就如此时亭外的一众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只觉赏心悦目之至。
弹到后面,曲调趋向柔和深情,容华因为心里梗着苏颜紫这一根刺跟的很是吃力,不由停了下来静静聆听。优美的琴音中带着淡淡的伤感,伤感中又夹杂着丝丝深情,似在倾诉,又似在自我释放。
容华捏紧手中玉箫,脸色黑沉如墨,脑中思绪翻腾,嘴角冷冷勾起,云想,你在伤感什么?又在向谁倾诉?这般深情,可惜她听不见!闭上眼,咽下喉中艰涩,心底翻江倒海般的难受着,终于,他大喝一声,“够了!”
玉箫自他手中摔到亭外的台阶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符云想手一抖,琴音戛然而止,抬起头,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表示不解,只静静凝望着。
容华此时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敏感而焦灼,最见不得他这般从容的摸样,好似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更突显出自己的狼狈与挫败。不由怒从心起,走近两步大力拂开案几上的古琴,抓住符云想胸前的衣襟,近乎咆哮道:“你今日来找朕,不就是为了苏颜紫么?你不就是怕朕把她怎么着了吗?”
他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让他爱而不能,求而不得的男人,莫名生出诸多悲愤,深吸了口气,他放开符云想,轻蔑而恶意道:“朕还就告诉你,云想,朕马上就可以下旨封苏颜紫做朕的妃子,你又能怎么样呢?”
听他一口一个朕,无一不在显示他的皇权,符云想心里凉飕飕地。
站起身抚了抚被容华抓得有些褶皱的衣襟,道:“你这样算什么?仗势欺人?强抢民女?你问过颜紫的意愿吗?她想做你的妃子吗?”
容华不屑的一笑,“朕是天子,天子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过问他人。”
符云想身体一僵,像看陌生人一般望着他,这还是那个熟悉的容华吗?
“我不会让颜紫进宫的。”他语气平淡,却又透着莫大的决心。
容华盯着他的眼睛,里面的坚定差点让他溃不成军,全身像被火烤般疼痛难忍,以至于面容愤怒到扭曲。
“是吗?你大可以试试!朕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准!”他咬牙切齿道。
符云想恍惚的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容华吧,有着作为帝王的霸气与狠戾。
良久,他麻木的单膝着地,恭敬道:“陛下,如若没事,臣先告退!”
这一跪,惊得容华倒退了几步,直到碰上身后的栏杆方才稳住了身体,脑海里有什么炸开了似的,嗡嗡作响,空茫茫地一片,半晌才回过神来,无力地挥了挥手。
“滚!”
符云想似是没听清楚,抬头望了他一眼。
“滚!”容华被他一望,湣鹗芰舜碳ぐ愠逅笊鸬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