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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调香 作者:雨久花(起点vip2012-12-20完结,重生、种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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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盖着,说了一晚上话我竟没发现…”
  看着穆婉秋白嫩嫩的一双脚底满是燎泡和口子,连着小腿肚子也一道一道青寥寥红森森地划了不少口子,马永媳妇啧啧地叫起来,“…这孩子,可受了罪了。”回了头冲门外喊,“他爹,你去村东头李麻子家看看,有没有伤药,买点回来…”
  李麻子是这十几户人家的山村里唯一的大夫。
  “…是被黑熊追的时候跑丢了一只鞋,被树枝刮的,不疼,婶儿…”细心的人一看就会发现,这些燎泡绝不是一天磨起来的,想起她是个逃犯,穆婉秋不敢让人知道,她一直小心着,不想,竟被看似傻呼呼的柱子发现了,“都快半夜了,你别让叔儿去了。”
  “脚伤成这样,哪能不疼?”马永媳妇硬拽了穆婉秋的脚,泡在熏衣草汤里,“就让你叔去,你别管…”
  “不疼,真的…”见马永媳妇瞪过来,穆婉秋紧紧地抿上了嘴。
  相较与前世,这个的确不算什么。
  前世被卖进妓院,因为不同意接客,她没少吃苦,春香楼的妈妈就曾把她扒光了,扔到滚烫的铁板上烙,脚一沾上,就一层燎泡,抬起这只脚,那只脚就又被烫,她不停地跳啊跳,直到坚持不了了,告了绕,才被放出来,一双脚底已经被烧烂了。
  那股专心的疼,多少年以后,每每想起,还是不寒而立。
  现在不过几个燎泡罢了,最主要的,她虽然贫困,却有一个清白的身份,前世却是被入了贱籍的,虽然锦衣玉食,却是笑骂由人,半分由不得自己,纵使后来赎了身,从了良,为他守身如玉,仍然摆脱不了青楼之妓的贱名,跟随他多年,甚至连个名分都没有。
  “…奸相之女,青楼之妓,也配!”
  想起他那无情的话,一股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穆婉秋紧紧地咬着牙,不让涌到眼底的眼泪掉下来。
  这一世,无论多苦,她一定要活的像个人样!
  …
  马永媳妇在油灯下改衣服,马永翻了个身,瞧瞧外面的天色,“…柱子他娘,睡吧。”
  “就快改好了…”马永媳妇用针别蹭蹭头发,“阿秋的衣服都烂了,柱子的衣服又太大了,她穿着都拖着地…”
  马永翻了个身,睡不着,索性趴在枕头上,摩挲着拿起凳子上的旱烟杆和烟袋,添了满满一下烟叶子,就着油灯点着,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
  “…他爹”马永媳妇看了眼睡得香甜的柱子,“这丫头长的挺俊的,我看柱子也欢喜的紧,要不,就留下来,将来给咱柱子当媳妇?”
  “…可不敢那么想!”吐了一口烟雾,马永弯了腰在炕沿跟下磕烟灰,“我瞧着这女娃那手细嫩细嫩的,走路、动作都透着股贵气,一看就不是咱们这种寒门小户能养出来的…”又塞了满满一下烟叶,“…柱子他娘,她可不是咱们柱子能配上的,我们就好好养着,将来好给人家送回去是正经…”
  想起穆婉秋饿成那样,也没像柱子那么狼吞虎咽,吃饭的动作依然优雅娴静,马永媳妇就叹了口气,低了头缝衣服。
  满屋里就听见马永吧嗒吧嗒的抽烟声,不一会儿,空气中就飘满了烟雾,马永媳妇放下手里的活,挪到炕边,伸手拽开了门,又把另一扇窗也打开了,回手又拿起针线,想起什么,她忽然抬头说,“…他爹,我看这丫头可不像是才和家人失散的…”
  “…怎么说?”马永回过头迷着眼睛看她。
  “…柱子看她走路不敢用力,猜她是脚磨起了泡,就煮了药汤让她泡…”马永媳妇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马永,“那丫头还一直藏着不让看,我拽过来一瞧,啧啧,白嫩嫩的两只小脚,大炮小泡的,连带着红森森的口子,一个脚底板都快烂了,我看着都揪心…”声音顿了顿,“我瞧着有些燎泡已经结了枷,想也不是一天两天留下的…”
  “嗨,也是个苦命得娃…”想起在树林中第一眼看到穆婉秋时的情形,马永叹息一声,“…还以为是个贼,我举手就要打,她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大叔,我饿。’…”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柱子他娘,孩子不愿说,咱就别问…”
  “他爹,这万一…”马永媳妇抬起头,眼里有抹担忧。
  “…这么小个孩子能有个啥?”马永叹道,“常听村里人讲古,城里那些有钱的富贵人,就喜欢娶一些小老婆,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俊儿…她是小老婆生的也难说…”
  “也是…”马永媳妇恍然醒悟,“指不定是被后娘赶出来的,那丫头…别看她细细小小的,可是真要强,性子也倔,我用针给她挑燎泡,疼的直咬牙,那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她硬是不让掉下来,也不吭一声,我看着都揪心,她还一个劲地安慰我,‘婶,你使劲挑就是,我不疼…’啧啧…”马永媳妇砸吧砸吧嘴,“…这哪像个十三岁的女娃?我看倒像是个经了大风大浪的人…”
  “…也是个没娘疼的娃!”马永狠狠地抽了口烟袋,“他娘,咱可别那么狠心,也不差她一口饭,这丫头不提走,咱就别往外撵…”弯腰在炕沿跟敲了敲烟袋灰,把烟嘴伸到烟袋里装烟叶子,想了想,又拿出来,用烟袋上的细绳将烟杆和烟袋缠到一处,放到凳子上,“…他娘,睡吧。”又道,“看着她那手的白嫩劲,也不是个会干活的,咱就当亲闺女养着,你可别硬逼着人家干活…”
  “…瞧你说的,这么俊的闺女,我疼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干粗活?”马永媳妇剜了马永一眼,收了手里的针线,“…咱要是再能有这么一个闺女就好了…”
  马永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背对着她,呼呼地睡了。


第六章 麝香(上)


 日头落了山,看着天边上了黑影,穆婉秋回屋从米缸里抓了把小米来到院子里,咯咯叫着唤小鸡仔,然后把米撒在用小木条做的长方形箱子里,院子里的小鸡就唧唧叫着围着她,然后傻呼呼地跳进木箱,低头啄米吃,看着一只只毛绒绒的小鸡仔,穆婉秋满眼是笑,数了数,小鸡仔都回来了,就把几个尾羽很长,调皮地在箱沿上蹦来蹦去的小鸡扒拉进去,用网布盖了,端起来往屋里走。
  在门口遇到抱柴回来的马柱儿,他急忙撂下柴火伸手接了过去,放在厨房南墙边,穆婉秋空着手跟进屋,见洒了一地碎柴,伸手就去拿笤帚,被马柱儿抢先一把拽了过去。
  马柱儿是个闷葫芦,有时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可他连后背都像长了眼,穆婉秋想做什么,他总能先一步抢了过去。
  穆婉秋鼓着小嘴使劲看他。
  马柱儿也不抬头,低着头狠劲地扫地,连脖子都红了起来,穆婉秋就抬头看屋顶,房梁是用一根根圆滚滚的扒了皮的松木架起来的,没有吊棚,敞露在外面,被油烟熏的黝黑铮亮。
  “…咦”看着梁顶正中拴着一根红布条,穆婉秋惊奇地问,“屋顶有块红布?”
  马柱儿也抬了头看,“爹说,那个是辟邪的…”
  “…辟邪?”穆婉秋听不大懂。
  “…我们村里的人家都有,你家房子上没有吗?”
  “…我家?”
  记忆中她家的房子刷的白白的,棚顶上雕刻了祥云牡丹花纹,上面坠着几盏八角宫灯,一到晚上,所有的灯笼都被点起来,金碧辉煌的,比白天还亮。
  她的绣楼没那么多灯,却也吊了棚,用了许多灯笼穗似的吊坠挂在棚顶,记得窗口还挂了窜风铃,风吹进来,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甚是好听。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遮顶的棚。
  “…你家的房子不是这样子的吗?”见她久久不语,马柱儿又问了句。
  “…不是。”想起全家被杀,穆婉秋黯然地摇摇头。
  “…我爹说你家很有钱。”马柱儿把垃圾扫到锅底坑里,用铁板盖了,抬起头来,“是吗?”
  有钱又怎么样?
  整日算算计计,战战兢兢,最后仍免不了家破人亡的命运,想一想,她的父母还不如马柱儿一家来的充实。
  穆婉秋紧抿着嘴不说话。
  马柱儿腮帮子鼓了鼓,转身就向外走,在门口处又停了下来,手扶门框转过身来,“…我娘说你是被后娘赶出来的。”
  被后娘赶出来的?!
  穆婉秋一怔,睁大了眼睛看着马柱儿,接着心就像揉碎了般丝丝挠挠地疼起来。
  被后娘赶出来。
  果真她有个后娘,就算待她再不好,也算有个家啊,有个累了可以回去的地方,疲倦了可以休息的地方,如今,她这个漂泊天涯的孤女,何处才是家?
  看着她空灵的大眼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雾气,马柱儿有些不知所措,吭哧吭哧憋得脸通红,“…你别哭,都是我不好,我娘不让我说的,我…”使劲地搓着两只长满茧子的手,“我只是好奇,我娘说了,你后娘不要你,我娘要你,也绝不撵你走,你要喜欢,就在这住一辈子,给我当亲妹妹…”
  “真的…”穆婉秋声音有些诧异,多日来的接触,她已喜欢上这种质朴的农家生活。
  虽然苦些,可很充实。
  “嗯…你…”
  “柱子…”马柱儿使劲地点点头,正要说话,马永媳妇在菜地里隔了木杖子,大着嗓门喊起来,“…快去迎迎你爹,你张大爷说,你爹打了一只香獐子,正在山路上休息呢…”
  香獐子!
  马柱儿一怔,随即两眼闪闪地亮起来,敞亮地哎了一声,撒腿就往外跑。
  穆婉秋也跟着往外跑,一脚踢在门槛上,身子向前扑去,马柱儿后背像长了眼,回身一把扶住了她,“…仔细别摔着,你不用着急,我们吃不着香獐子肉。”
  “…为什么?”穆婉秋傻呼呼地问。
  “香獐子很贵,我爹一定会拿到集市上去换银子…”柱子嘿嘿一声。
  穆婉秋才发现,柱子的话中,好似她很馋香獐子肉,脸色腾地红了起来,“我只是从没见过香獐子长得什么样儿…”
  “…真的!”柱子好奇地睁大了眼,随即又嘿嘿地笑起来。
  原来她也有没见过的东西。


第七章 麝香(下)


 拿着那把三寸长的断魂剑,穆婉秋的小手在香樟子肚脐下小心翼翼地按压着,找准了位置,断魂剑缓缓地落下去。
  “…你干什么?”柱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穆婉秋一哆嗦,剑险些割到手。
  见是马柱儿,她长出了一口气,不满地瞟了他一眼,“…你吓死人了。”又低头从新按压起来,“我在取麝香。”
  “…麝香?”柱子蹲下身,“什么是麝香?咦…”一蹲身才发现穆婉秋手里的断魂剑,伸手接过去,“你从哪弄的?”
  三寸长的短剑,通体华光,阳光下流光溢彩,耀的人睁不开眼,剑柄处是一块墨绿色美玉,雕着一朵盛开的牡丹,握在手里,温润柔滑,马柱儿爱不释手地翻弄着,眼里满是渴慕。
  “是父亲给我的…”
  “真好看…”舔了舔嘴唇,马柱儿恋恋不舍地把剑递给穆婉秋。
  接过来,穆婉秋又低头重新在香獐子肚脐下按压起来。
  马柱儿蹲在一边看,“你取什么麝香?这香獐子皮被割坏了,就卖不上价钱了…”
  “…卖不上价钱?”穆婉秋抬起头,随即又用手比量,“不会太大,就这么长的口子…”
  “你不知道,集市上那些收猎物的可挑剔了…”马柱儿开口说道,“我和爹每次去赶集,他们都翻来覆去地挑拣,只要发现一点小毛病,就狠劲压价钱,要不是嫌背着回来太远太累,爹都恨不能不卖了…”
  “…是吗?”穆婉秋睁大了眼,从没做过买卖,她对这些还真不清楚,“那…”她眨了眨眼,“这香獐子能卖多少银子?”
  她实在舍不得这么好的提取麝香的机会。
  前世没有接触过,她对香料一无所知,但前世被卖入青楼的她对这麝香却并不陌生。
  这麝香是雄麝,老百姓土话叫香獐子胯下的一种分泌物,有特殊的香气,可以制成香料,特别名贵,香味经久不衰,传说女人如果常佩戴以这种麝香为主料制作的香囊,便会把这种香气化为自己的体香,男人一旦沾上,一个个就会被迷的骨软筋酥,说白了,就类似于一种春药。
  也因此,前世春香楼的姐妹们一个个都不惜为它一掷千金。
  不仅妓院,即便那些王孙贵族的女儿,有条件的,出嫁时也会想方设法弄一个系在衾衣里。可惜,这种香料不是植物,可以随便种植,只有雄獐子身上才有,而且必须杀了才能取,因此,尽管大周是香料大国,可这种麝香却是极其稀缺,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柱子把香獐子翻过来看了半天,“这獐子就胸口坏了一个洞,拿到集市上最少也能换五百文…”
  “五百文!”穆婉秋睁大了眼。
  这么少!
  五百文也就是半两银子,可这一头香獐子提取的麝香调制后,不知能做多少个麝香囊,拿到妓院去,哪一个不卖个十两八两的!
  “…这种麝香囊,只要是男人,不管他品行高尚,还是学富五车,只要闻上一次,他们便会向六月发情的公狗似的,伸着舌头,急不可耐地缠着你不放…”想起前世春香楼妈妈的话,穆婉秋更坚定了要取这麝香的想法。
  “…怎么样,很贵吧。”见穆婉秋睁大了眼,柱子很得意,“这种香獐子很少的,有时一年也遇不到一只…我娘说了,等这香獐子卖了,就去扯几尺花布,给你做衣服…”
  “…做衣服?”穆婉秋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柱子的旧衣服,“我这身就挺好的,告诉婶儿别浪费钱…”
  住了这么多日子,她知道柱子一家人生活的艰辛。
  “我娘说了,女孩儿家娇气,就该穿好看的,吃好吃的…”看着穆婉秋膝盖上的两个补丁,柱子脸色微微发红,“娘给你做,你就穿,我跟娘说了,今年过年我不要新衣服了,省下来给你做…”又道,“等我长大了,我一定打好多好多猎物,换银子给你扯花衣服穿…”
  一股暖流划过心底,穆婉秋眼底隐约有水雾流动。
  前世骄纵任性,她一直不知有父母兄弟的好,今世知道了,可家人已与她天人永隔,孤零零的一个人漂泊流浪,她以为此生不会再有家的温暖。
  何其有幸,让她重生后遇到这样的一家人,还能够重温有家温暖,虽然不比前世的锦衣玉食,可这布衣淡饭,一日三餐,一口一口都是甘甜,都是温馨,都让她回味无穷。
  “…哥儿”穆婉秋迅速低下头,不让柱子看到她眼里的雾气,“这香獐子就是书里常说的麝…”指着香獐子的身体,穆婉秋给柱子解释什么是麝香,“…麝香很值钱的,而且只有公麝才有,取出来,调治好了,单独卖给香坊,至少也值十两八两的…”
  在她心目中,即便她不会调治,这头香獐子产的麝香也值个百八十两的,怕吓着柱子,她没敢多说。
  “…真的!”柱子还是吓了一跳,“真有那么贵?”
  “嗯…”穆婉秋使劲点点头。
  “那…”柱子有些发傻,“这麝香都干什么用?”
  “当然是…”
  当然是用来勾引男人了,这也是前世春香楼的姑娘肯花重金买它的唯一原因,对上柱子黑漆漆无邪的眼,穆婉秋声音戛然而止。
  “…是什么?”一反常态,柱子眨着黑糊糊的眼睛,追问道。
  “除了作香料外,他还是一种名贵的中药材,嗯…”为取麝香,她早上才查了魏氏调香术中关于麝香的记载,努力地回忆着早上刚记下的东西,“…能开窍醒神、活血通经、散结止痛…”抬头看着柱子,“把他放在鼻子下,可以让昏迷不醒的人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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