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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少侠,有钱好说话-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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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边上一个背着大篓子买油纸伞的小哥正要收拾了回家,远远瞧见路中央一个淋的湿透的人影,立刻趋了过去,好声好气地问他要不要伞,说经年韧道的竹骨,均匀光亮的桐油,撑着文质翩翩,就连隔壁楼里的姑娘都忍不住要多瞧几眼。
    唐无暝被他追了一路,实在被念叨地厌烦,转头问他,撑了你的伞,人家姑娘要还是不肯要我,我能回来打你么?
    他问的极认真,吓的卖伞的小哥抱着篓子回头就跑。姑娘不喜欢你,你来打我做什么!伞可以卖不出去,打人可不行。
    唐无暝望着他脚下生风一般,呿了一声,我又没真的要打你。
    再说了,他也不是个姑娘。
    一想起那个人,他被自己砍了一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那一剑这么狠不会砍出什么毛病来吧。
    ……
    怎么会没毛病,虽然秦兮朝挡的极快,可他也是看到了一晃的血痕,就算秦兮朝功夫再怎么好,可毫无防备地被划了一刀怎么也不可能好的了。
    唐无暝想着,心里越发的热烫起来,只感觉炽热在浑身的经脉里游走,拳头也不自觉的握紧。若是他此刻手里有把锋利的武器,恐怕能当街再劈几刀下去。
    呵!
    本来就是秦兮朝瞒着他的不对,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走进了那荒废的小院,他是不是还打算瞒他一辈子?
    挨了一剑怎的了,还能把他劈死不成?大不了在床上躺几天,伤好了又是一条好汉,还能继续祸害人间。
    倒是自己,赔了夫人折了兵,袖子都被人家玩断了!
    唐无暝心头一抽一抽地气,可这气偏生除了再揍那人几拳以外又无处可解,恰时脚下一汪水洼,他抬脚就踢了过去。
    “哎哟!”
    一声娇柔可怜的细声打身前响起。
    唐无暝迷茫地抬头去看,视线被头发上滴落下来的水珠糊住了,他才伸手抹了一把,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的双手就缠着扒了上来,软软绵绵的东西贴着他的胳膊。
    他转头看清,是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深秋渗冷的天里还露着腰肢和半拉肩膀,在红红黄黄的灯里扭得像只狐狸。
    原来,抬头便是一家妓坊,大红的绸带从楼上四角垂下,或妖或艳的女子们撑着巴掌大的小伞在门口拉客,一半肩头淋在微微的雨里,纱一样的衣裳就半透半露的,香艳无比。
    女子看他一身绫罗绸缎的细致衣袍,长的又不赖,就算是淋得再湿那也是有钱的主儿,更是腆笑着攀上来,一对肉绵绵的胸脯直往他身上黏,千方百计地想把唐无暝拽进楼里去。
    唐无暝拧着眉头四处看了看站街拉客的姑娘们,转头问挂在他身上的这个,“我不要姑娘,你们有汉子么。”
    往来的客里也不妨有那爱养禁脔的,人家有钱人玩的就是个情趣。女子便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抬手在他胸膛前一路划下,娇笑着嗔道,“要什么汉子,汉子哪有我们的姑娘好玩,公子不妨进来试试?准叫你醉生梦死一回……”
    唐无暝低头看看她半露的酥胸,无奈道,“可我没玩过姑娘,姑娘有器大活好的么?”
    女子脸上笑的发僵,可还勉力掐着嗓子说话,“公子说什么笑,姑娘自是软香紧的~”
    “那算了,不会玩。”
    “……”女子打着斜眼,看他一脸白白嫩嫩的年纪也不大,平白放着姑娘不要非要玩汉子,感情还是个真断袖,登时把人往外用力一推,叉腰吼他,“滚滚滚,耍老娘呢!”
    唐无暝被推的一个踉跄,心想这姑娘变脸也忒快,方才还柔柔弱弱地一转眼就凶神恶煞了,再说,是她把他拽过去的,又不是他自己愿意去的。
    唐无暝抖抖皱巴巴的衣裳,瞥了那姑娘一眼,转身就去了对面的酒肆。
    好好好,青楼不让他待,他去喝酒总成了吧!
    想着,唐无暝还真就饿了。
    于是拍拍身上的水,进了店,落了座,叫了小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看他一身邋遢,磨磨蹭蹭极不情愿的到了桌边问他吃什么,唐无暝翻翻递过来的菜谱,也没甚心情细看,随手一挥就叫上点好吃又压饿的东西。
    哦,顺道来几坛子酒。
    吩咐完,就撑着肘子懒洋洋地看着外头的街道,一身大爷范儿。
    小二斟酌了一番,万一人家真是什么世家公子,能捧不能惹啊,于是连忙到后头报了几样上好的菜名,又给送去几坛子好酒,坛口的红绸乍一拆开,浓郁的酒香从他这桌前直漫了半间厅堂,雨水将杂气都沉淀在地,唯留一番醇香绕鼻不散。
    果然是好酒。
    大好的醇酒就该以白瓷玉杯细细品尝,放能品出其中滋味。而唐无暝道了个谢,四指伸进坛口一抓,仰头便饮,清冽的酒液一涌而出,一半进了口,一半浇了满嘴,濡湿了本就淋漓的衣领。
    待荤素几道菜端上方桌,他已一坛酒灌了下去。
    小二看的目瞪口呆,好意提醒了一句,那酒是陈年老窖,尝着虽不甚苦辣实则十分醉人。
    唐无暝听不进去,拆了酒封只管狼饮。
    却是心情愈烦愈恼,这酒就越喝越稠越清醒,怎么都灌不醉自己。
    临对几桌三三两两坐着些人,瞧衣着不似那平民百姓,当是行走江湖的,且各个桌上摆着同样的吃食——一小壶酒和一碟花生仁,别无他物。唐无暝盯着对面灯红酒绿的歌肆舞坊,穿着暴露的花娘拉客都要挤到这边来。
    她们各个笑靥满满地,对着来往的行人一口一个喜欢。
    偏生唐无暝此时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句喜欢。
    砰——
    一个粗瓷杯子从桌上扫到地上,袖风蛮横,啪地碎在隔壁桌的脚下,炸了人家一裤管的残酒冷液。
    他循声望过去,骂了声,“混蛋!”
    也不知是骂谁。
    邻桌几人似是同行,相互对视几眼就蹭地拔地而起,目中森冷地盯着唐无暝,手中纷纷扣住了腰上挂着的弯刀、或者桌上摆着的短剑,气势铺开震地桌上盘里的花生仁一跳一跳的。
    其中两人手里攥着刀柄,往那桌边逼近了两步。
    小二被吓的菜也不敢上了,捧着盘子躲在了柜台后头,大气不敢出一个,生怕波及到自己。
    形势一触即发。
    唐无暝一手握着酒坛,面向酒肆门口,也察觉到身后忽然暴起的冷意,虽看不到来者何人,但这静谧之中的杀气可谓昭然若揭。心想若是真动起手来,他没有任何防身武器的可不占上风。
    心中一烦,将要敲碎了面前的酒坛取那碎片,一阵暖甜胭脂香气从雨中飘忽而至,直落到唐无暝的桌前。
    一双玉手点在桌上,置下晃白几锭银块,又悄悄按下唐无暝要砸罐子的手,笑着朝藏在柜台后头的小二道,“今日雨好,不如我请在座各位共饮,账都记在我头上罢!”
    小二左瞧瞧持刀的,又看看握剑的,不知道这生意是该做还是不该做。
    唐无暝抬头看看面前的美人,有气无力地道,“六月雪?你怎么来了?”
    尽管后来知道他有真名姓叫琉华,可唐无暝还是叫惯了六月雪,如今仍是改不过口来。
    “我不来,看你醉死在这里?”琉华垂眼白了他一记。
    满场的杀意在听到他俩的对话之后忽然迟滞,紧接便骤然退散去,刀剑回鞘,各人回座,全然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酒喝起来菜夹起来,热热闹闹地吆喝。
    琉华也入座,与唐无暝对面,余光将满厅扫过一遍。
    唐无暝一杯在口,微动嘴型:是什么人?
    视线环转一圈最后绵绵地落在桌上的酒坛,一手托腮敲了敲桌角,“没什么,几个粗人。”
    “……”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琉华忽然问道。
    唐无暝一僵,视线闪躲,“不关你事。”
    “哦,”琉华勾着笑了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边抿边说,“不回去算了,你那一剑砍的地方太正,那人可是又吐血又昏倒的,估计没个十天半月是醒不过来了。”
    唐无暝手中一抖,杯中酒液洒了出来,僵持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出,“吐血了这么严重?他现在怎么样?温大夫呢,他治不好么?”
    一连串大大的问号直打地琉华无暇回答。
    “噗……”
    “你笑什么?”唐无暝满目忧心的看着他。
    琉华指尖在杯沿上一抹,话音拖长地笑他,“这么担心他,干嘛还置气跑出来?”又把秦兮朝给他的钱袋拿出来,“哝,这是你家老情人给的,怕你不肯回去在外头受冷受寒。”
    看见钱袋,唐无暝就恍然明白琉华是在戏耍他,挥手推开,也不再看。
    两人冷场对饮了几杯,琉华正小口啜着浓酒,一手在桌下摩挲着自己的袖口,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了一句:“唐无暝,你究竟还要不要同他过。”
    正要出口,就看他眼角一垂,颇有些狠意,“我只问这一句,倘若你说不,我即刻就走再不打扰你。”
    哐当一坛酒砸在桌面,里头冰凉液体晃荡出来。
    唐无暝喝得微醺,却远不足以醉,听了琉华这句蓦然大怒,“我要是不打算同他过,会有今天?!我是吃饱了撑的跟他演这一出相亲相爱的戏?!”
    琉华听他吼完,只静静地点了点头,说了个,“好。”
    桌下掩着的袖口中,一道凛冽寒光闪过,琉华单手一蜷,拇指在袖中突出的一硬物上轻轻摩过。他看向唐无暝,有似越过唐无暝的肩头看向别处,眼中陡然袭上一线阴厉。
    好。
    好!

  ☆、第56章 墙根

琉华陪着某个情场失意的人喝了半宿的酒,就连对面青楼妓坊都渐渐消停了,唐无暝还是闹腾的不行。厅中的散客都已走的差不多,小二也手里搓着抹布不时打量着他们,嘴张着连连打哈欠。
    说是喝酒,唐无暝却是跟那酒不要钱似的,脚边垒起来的酒坛都排了桌脚一周,这人还没有丝毫尽兴的模样。
    琉华看了看外头,阴云还未散去,不晓得是什么时辰,只是街道都已黢黑一片,唯有他们在的这处还有微微亮光。
    “你们这附近可有连夜营生的客栈?”琉华挥挥手招来小二。
    小二困地揉了揉眼睛,想了说,“沿这街下去拐角,有一家,门口挂的俩灯笼有个是不亮的,很好认。”
    琉华道了谢,置下银子,将唐无暝从座上拽起,拖着往外走,“醒醒!别喝了!”
    唐无暝手里抱着酒坛不放,嘴里唔唔的喝的舌头都大了。
    酒肆伙计见这客终于肯走,心里长松了一口气,赶忙抹完桌子收好空酒坛子,准备扣上门板回去收拾收拾睡觉,眼前忽然一晃,似是什么东西打门口掠了过去,带起一阵阴风。
    小二探头出去望了望,啥也没有,心里乍想该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匆忙阖上门板,举着蜡烛连连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跑开了。
    琉华一手架着喝的满身酒气的唐无暝,找到了那家只亮着一盏灯笼的客栈。半掩的门缝里,账台上趴着一个中年男人,琉华敲了敲门板,那留堂的老板就被惊醒,抹了两把口水出来接应。
    “你们有没有没窗户的房间?”
    “啊?”老板挺着肉胖的肚子,有些不解。
    琉华却很急,“到底有没有!”
    “有有有!”老板反应过来重重点头,可是看看他俩的衣着又恐怕非富即贵,于是指着楼梯底下的两件房迟疑道,“可是都是下房,阴潮潮的,这天刚下过雨,恐怕还有些霉味……”
    还没说完,手心里被强塞进锭碎银。
    “就它!”琉华拖着唐无暝头也不回地进了那房间。
    屋里果然如那胖老板所说,阴霉味甚重,因为没窗晒不见阳光,更是连墙上都生铺着几块霉斑,琉华掩着鼻把唐无暝甩上了床,拎起一股子奇怪味道的棉被往他身上一盖。
    “秦兮……朝……还……好么……”床上人迷迷糊糊地撑起半个身子,张嘴问道,怀里还抱着个空坛。
    琉华伸手把坛子拽出来,叹了口气,“好,好得很,有云儿在他能不好么?”
    唐无暝听到这句,才省了撑着胳膊的力气,垂头歪在了枕上。未多时,沉沉的呼声就响了起来。
    琉华低头看了会,摇摇头转身出去。
    念道,“他好,恐怕你好不了了。”
    房间门打开又带上,门外大厅里的烛光微微从底下门缝里透进来,琉华脚步声远,床上的鼾声便戛然而止,一双明里透亮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缓缓地眨动了两下。
    *
    账台后的老板因为突然到来的两人醒了神,正噼啪地拨着算盘,就见其中一个轻踏着脚步踱了出来,轻飘飘走到他跟前,扫来一阵软绵的胭脂香气,若不是琉华此时身着男装,老板定要被熏地七荤八素的了。
    “客官,您……”
    琉华一肘倚着账台,转头看着门外,老板也跟着好奇地瞅了两眼。
    “过会不管听见什么,可千万不要出去。”琉华笑了句,煞有介事地说道,“今晚门外有鬼,我去收鬼。”
    正说着,屋外刮过一阵响风,楼板上似是叮砰地乍了一声,吓得老板脖子一缩。
    琉华一挑眉,指了指上头,似是在说:看吧,有鬼没错。
    手下抖起一慌,算盘珠子都拨错了一个,琉华笑着给他拨了回去,在那老板抖地哆嗦的眼光中珊然而去。
    有鬼,当然有鬼。
    可惜是一刀可以见血的人鬼,琉华迈着步子行在街上。
    “妖孽妖孽妖孽退散!”店里老板嘴里念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两只手在胸前划拉着前年一个江湖道士教他的手势,又从抽屉里摸出几只红蜡烛点上,刚点起最后一支,又是一声吱呀的门响。
    手指头惊地一僵,红烛就从手里掉了下去,带着火苗落了地。
    地上角落里还摞着一打账本,老板赶忙抬脚踩灭,直到红烛被跺的没了形状,他才放心地抬起头来,只这一瞧,瞬间又两腿发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你你你”手抖地都抬不起来。
    方才那个明明喝的醉醺醺的路都走不成个的人,现在正好端端立挺挺地站在他跟前,而且走路连个动静都没有,正两眼沉暗地盯着他。
    “刚才那个人,去哪了?”唐无暝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去……收鬼”老板嘴皮子也不大利索。
    唐无暝拧眉,“收鬼?”
    烛光映的唐无暝脸上明明暗暗,显得更加阴沉不定,老板抱头哭嚷道,“他他说是去收鬼了,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不让我出去而已……两位真人……”
    唐无暝见他都已失措地乱叫起了真人,一想六月雪那有的耍就耍死人的脾性,倒真有可能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这老板平白吓了一通。
    见没什么有用的话可听,唐无暝拔脚就出了客栈。
    老板再抬头,账台前又毫无声息地没了人影,吓的冷汗都出了一遭。
    …
    漆黑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细条美人隐在一处灰暗角落,等了不多时,一缕黑影就打头上屋檐飘过,去向正是他俩方才落脚的客栈。
    琉华唇弯一笑,袖中础地现出一把窄长匕首,闪身跟了过去。
    黑衣人未抵那客栈屋顶,就发觉自己身后跟了尾巴,跑的前头两屋之间的巷顶裂缝,脚下一沉便没了身影。
    后头琉华两步追上,也不慌跃过那巷缝,身子一个翻沉尖锐匕首出鞘,挥手又直又狠地划过屋檐底下,便听呲一声破裂,紧接着刀光剑影,铿锵峥鸣,十招开外,琉华就已力失不抵,便识相地脚下轻一提气,迅速后撤退去隐在咫尺外的黑影中。
    黑衣人只能瞧见那一片黑里头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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