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下 作者:东徒玉(起点2012.8.18完结)-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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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莲的眸子中闪烁着激烈的光芒，楚翎却唯有苦笑。她轻轻推开了莲的手：“一生的安稳啊……”她叹息，“莲，你这是在给我承诺吗？”楚翎抬头，见莲的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自己的心中却是一阵痛似一阵。
　　半晌，她鼓起勇气，轻声开口道：“莲，谢谢你，但是……”楚翎咬了咬下唇，闭上眼，心一横道：“我接受不起……”很奇怪的，在莲说了那番话之后，楚翎的心中就莫名地有着一种感觉，感觉自己即使再也回不了自己的那个年代，也无法给莲那种“一生”的承诺。
　　这种承诺，若是轻易的许了出去，心中便总会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代替她疼痛，疼痛到忍不住流泪。
　　听到楚翎的这番话，莲却是异样的平静。他微微地一笑，那笑容中绽放着夺人心魄的容华，有一种魔魅的力量。
　　“没关系，由我来保护就行。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在你身边，不管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你会接受的。那时，我要亲耳听你向我许下一生的诺言。”
　　楚翎感觉自己的心沉沉地颤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眼，打量着眼前的莲，他的脸上那陌生而不容置疑的表情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楚翎沉默，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莲，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莲了。
　　“你放心，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若是有人再想伤害你分毫，我会让他加倍地品尝痛苦的滋味。”莲望着楚翎身后那黑黝黝的夜色，冷冷地吐出这一句话，那银色的月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更是仿佛结起一层千年的冰霜。
　　楚翎忍不住回过身去，但是目力所及，只是一片黑乎乎的残破建筑。对于莲那番若有所指的话，她只有忍不住的叹息，低下头道：“走罢，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累了。”
　　眼见得楚翎与莲离开，那莲走在后边，还回过头来向这边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满着冷酷的警告意味。待到他们的身影看不见了，东方瑾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主子，”无命从身后走上来，望着楚翎与莲离开的方向，道：“刚才我看那小子，功夫似乎与以前的大不一样了，总感觉有一种不祥的气息。”
　　“的确。”东方瑾沉默半晌，才淡淡地开口道：“若不是练了邪功，断不至于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就突飞猛进至此。威力越大，遗害越多，恐怕用不着我们出手，他后半生就会被这邪功所累了。”
　　“是，主子说的没错。”无命见东方瑾只是沉默地望着刚才那两人离开的方向，默默地与一旁的阿齐对视一眼，拱手低声道：“主子，我们现在还需要再跟下去吗？”
　　许久不见东方瑾的回答，无命不敢造次，低头等了再等。直到鞋尖上结上了一层白霜，一眼瞥见东方瑾的披风上也是白茫茫的一片，无命终于忍不住再开口唤了一声：“主子，我们还需要跟着楚姑娘吗？”
　　东方瑾的双肩几不可见地动了一动，他仿佛是从梦中才醒过来一般，回过身望着无命半晌，方缓缓地答道：“既然已经知道这武林至宝重现江湖系子虚乌有，再跟着还有何意义？”他面无表情地从两个手下的脸上一一扫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虽然东方瑾这样说，但是无命与阿齐仍是忍不住相互望了一望，彼此的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惊讶。的确，他们跟了东方瑾那么久，习惯了他的冷静与冷酷，这样子的表现，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主子，”憋了又憋，临到最后阿齐还是憋不住开口了：“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我们要找这劳什子武林至宝就自己来找便是了，何必一路跟在那小丫头身后？难道跟了她就一定能找到这武林至宝了？”
　　无命有些惊惶地望向东方瑾。虽然他的心中早已隐隐有了些感觉，但是东方瑾不说，他也未敢提起。现在阿齐又是这样直肠子地问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那个喜怒无常的主子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对于阿齐的这个问题，东方瑾似乎显得很烦躁。他一言不发地在前边快步走着，阿齐与无命虽诧异，却也只得牢牢地跟上。主仆三人就这样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的距离，阿齐与无命忽地感到东方瑾身上散发的焦躁气息渐渐地淡了下去，慢慢地，他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又变的如最深的一泓水般的沉静。
　　“我的直觉告诉我，跟着她，就能找到我要找的答案。”
　　“直觉？”阿齐搔搔脑袋，有些糊涂地咕哝着：“一直以来主子做事不都是讲求证据的吗？还说直觉什么的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这回怎么又会跟着一个直觉稀里糊涂地走了那么些路，最后还不是扑了一个空……难道真是为了躲粘罕那厮？……”
　　无命则是猛地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直望着东方瑾静静的背影，眼中透露出不知是何种情感的光芒。
　　东方瑾低咳一声，抬脚继续往前走去，阿齐嘀咕着赶紧跟了上去。而无命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东方瑾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他的双手在身侧握了又放，感觉到脊背后面早已凉飕飕的一片出了一身的冷汗。
　　“无命，你到哪里去了！”不远处传来阿齐的低吼声。无命低着头，松开紧攥的拳头快步跟了上去，把一声叹息留在了心底。
　　主子，希望你心中最重的那个答案，没有变。
　　

第六十三章　且唱今宵劝过往
更新时间2011…8…9　22：26：09　　字数：3679

　时年宣和七年十二月。庚申，宋徽宗下诏令皇太子嗣位，自称道君皇帝。太子泣涕再三固辞，皆不许。辛酉，即皇帝位，是为历史上北宋最后一名皇帝宋钦宗。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翎与莲正坐在岳州城里的一家小饭庄内。听得邻桌的客人正在起劲地议论这件事，猜测着新皇帝的即位会不会对北方抗金态度有所转变，楚翎深深叹了一口气，手中的饭碗也不由地放了下去。
　　“怎么了？”莲的眼角瞟了一眼邻桌，伸手又替楚翎夹了一块鱼肉：“最近都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楚翎垂着头，犹豫了半晌，抬起眼睛望着莲道：“你说，如果我现在往北方去，是不是很困难？……”
　　“去北方？”莲波澜不惊地继续往楚翎的碗中夹菜：“你在那洞庭派的老房子转来转去那么些天，最终做出的决定是去北方？”
　　“是……”楚翎垂下眼睛，望着自己碗中的饭菜，低声道：“我……想去见一个人……”
　　莲停下了手。他那双漂亮而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楚翎，平静地开口：“你到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打算做些什么吗？”
　　楚翎苦笑一声，把身子往椅子后面挪了挪，望着莲的眼睛，道：“莲，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它也许超出了你所有的想象，你或许会认为我疯了。事实上，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理解，没有……我可以这么说吗，我需要完成的这件事，只与这个时代的某个不知死活的人，和某些死去很久的人，以及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个人有关……”她望着莲平静的脸，又苦笑了笑：“你不必理解，正像我一开始也难以接受一般，这的确是用区区言语所无法形容的。”
　　“不，我能了解。”莲静静地接上了她的话：“‘某些死去很久的人’，你是要为洞庭派报仇。”
　　莲的这几个字就像霹雳一般，楚翎惊的从座位上跳起来，连忙伸手去掩他的嘴。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他们，楚翎方松了一口气，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有些不大自然地问莲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理会这么多年前的事，也不知道你与这洞庭派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办到。”
　　莲一字一句地说出这番话。他的表情是平静的，连一丝波纹起伏都没有，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天经地义。
　　楚翎愣了一愣，她没想到莲会这么说，联想到这几日中莲的一些言行，她感到越来越不自在。
　　“你……其实不必这样做……我要做的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说过，”莲打断她的话，“我不想知道你要做的事到底和谁有关系，只要这件事使你有牵挂，我都会帮你去完成它。不然，你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离开。”
　　“离开？……”楚翎的心跳了一跳，有些紧张地问道：“离……到哪儿去啊？……”
　　莲的嘴唇轻轻一挑，绽放出一朵笑花来道：“当然是和我一起回到九幽山。等你完成了心愿，我们一起到那儿，守着师父师伯，不问江湖事，做对逍遥夫妻，你说可好？”
　　楚翎一下子噎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瞪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莲微笑着又往她的碗中夹了一筷子青菜，脑中刹那间变成一团乱麻。
　　“快吃饭吧，你看饭菜都要凉了。”
　　木然地低头扒饭，但是嘴里根本就没有滋味。楚翎偷偷抬起眼，一眼就撞见莲正微笑着望着自己，赶紧塞下最后两口饭，低头道：“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是吗？”莲伸出手，不避忌讳地用袖口帮她拭了拭嘴角，见她像被烫着一样地跳开，只是微微一笑，懒洋洋地站起身：“小二。”
　　“来啦，爷！”小二闻声跑过来，扫了一眼桌子，快言快语道：“一共是八钱六分银子。”
　　“八钱六分？”楚翎吃了一惊：“不可能这么贵吧，就这几个菜而已，怎么算也不需要这么多钱啊！”
　　“是这样的，客官，饭菜的确不需要这么多钱，但是给您上的茶水是上好的信阳毛尖，所以您需要多给三钱银子。”小二回答得流利而迅速，看来这家店没少做这样的事。
　　“我以为茶水是不要钱的。”楚翎喃喃道，“一般的店里不都是免茶水钱的吗？”
　　“普通的茶叶当然不收您钱，但是这是上好信阳毛尖茶，您去随便哪个茶馆问问，这信阳毛尖是什么价。您总不能让我们店亏本吧！”
　　“可是我没让你们给我们上这信阳毛尖啊！”楚翎有些愤怒地盯着店小二：“你们这岂不是强买强卖？！”
　　“这没办法。”小二有些不耐烦地摊摊手：“我们小店的规矩，只要客人没说，上的茶就是信阳毛尖。不信你去问其他客人，他们也是照样付这个茶钱的。”
　　“你……“楚翎还要说什么，却见莲忽然冷下目光，快到不可思议地在瞬间就掐住了小二的脖子，冷森森地望着他：“我不管你们店里的规矩是怎么样。你若是还想要这条命，就乖乖地给我闭嘴！”
　　一时间，店里大哗。见有人要行凶，其他吃饭的客人忙不迭地拔腿就跑，桌椅杯盏推倒一地。掌柜连滚带爬地冲出来，扑倒在莲的脚下颤声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好商量啊……”
　　那小二在莲的手下被掐的直翻白眼，两股觳觫早已是吐不出一个字来。楚翎见状，更是不知莲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人举动，只得死命拉住他的手，急声道：“莲！莲！你先放手！不就是钱嘛，我们又不是没有，干嘛这样为难人家！”
　　“他不是为难你吗？”莲的目光依然注视着小二。那可怜的小二被这样看着，双唇猛地颤动一阵，双眼一翻，竟就这样子晕了过去。
　　“不是，他没有为难我，只是……”楚翎见小二晕了过去，以为莲下了狠手，越发急了起来，从包袱中掏出一把钱，也不管多少直接塞入了掌柜的手中：“掌柜的，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这就走！”说着，就拉着莲往外走：“什么都没事了，我们走，我们走！”
　　“等等哎这位姑娘……”那掌柜的带着哭腔，拼命地把钱塞回到楚翎的手中：“这钱您就留着吧，这顿饭算小店请您二位的……我们下次再也不敢干这样的事了，再也不干了……您就让这位公子放过我们小店吧……”
　　见掌柜这么说，楚翎更是觉得额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她转头望向莲，只见他哼了一声，轻轻地一松手，那店小二就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莲皱着眉头，伸手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掌柜身上揩了揩手，便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待楚翎向掌柜的赔了不是，又坚持把饭钱结了以后走出饭庄，一眼就见莲站在街边静静地在等她。见到她出来，莲扬起了笑脸，走上来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楚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莲，”她望着他那越显魔魅的脸庞，“我现在越来越不懂你了。这世道虽不像当初我们在山上那么太平，但也并不全然是污秽不堪的，不是每一个和我多说两句的人就是在为难我。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他们也需要赚银子来讨生活……这一切，都是非常正常的事，你能明白吗？……”
　　莲深深地望着她的脸，缓缓扬起唇：“我明白。以后我也不会随便冲动让你为难了，所以，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行吗？”
　　见到莲一脸温顺的样子，楚翎还能再说什么呢？她知道，从小就在山上和师父两人的生活，造就了莲单纯的个性，这使他在下山以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内，基本交往能力竟然还没有楚翎一个穿越者强。但是，分开了这大半年，楚翎本以为他会在这方面已很好地适应了这个时代，却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的变本加厉。她忽然疑惑了，在这半年中，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你说要去北方，这是真的吗？”莲状似随意地问着楚翎，但是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非常在乎她的答案。
　　“你说的要去见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楚翎望着从自己口中呵出的缕缕白气，沉默了许久，方一字一句地答道：“完颜宗望。”
　　“完颜宗望？”听到这个名字，莲把眉头皱了又皱，好半晌才道：“是那个金军统帅？”他直直地瞪着楚翎的脸：“你认识他？”
　　“我……”楚翎一抬头，望见莲的表情，暗暗叹了口气，道：“……还好……”她发现现在的莲，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这样的发现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我总觉得，你有很多事在瞒着我。”莲淡淡地道，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甚至连语气也冷了下去：“这半年来，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还不能对我说吗？这世上，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呢？”
　　“要说瞒，你不是也没有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吗？”莲的话与说话的语气也让楚翎不由地恼火起来，不及思考就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为什么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却没有来找我！如果那时我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现在既然已经重新遇见，你说要帮我，那好，这几天来，你到底帮了我什么？你倒是说啊，你帮了我什么？”说到后来，楚翎没来由地一阵心酸，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侵袭上四肢百骸。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她强压下心头的那阵酸涩，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莲愣住了，他没想到楚翎会突然一下子爆发出来，顿时也没了主意。望着她没头没脑向前冲的背影，那和她在一起所有的记忆弥漫上心头，莲不由地伸出双手放在眼前，打量半晌，恍神地喃喃道：“是啊，我到底……帮了你什么……”
　　远远地，楚翎停下脚步，似乎在包袱中掏着什么。莲定了定神，才赶上两步，就看见她从包袱中掏出一些钱，放进了路边一个小乞丐的破碗中。望着小乞丐感激地不断磕头，楚翎则微笑着向他讲着什么，方才那些委屈与软弱似乎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莲痴痴地望着光线勾勒出她的侧影，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