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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首席金座活佛-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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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塘仓又打开第二个包裹。同样是用黄绢庄重地包得严严实实。打开后是一件虎黄色的猞猁皮褂子,上面同样搁着六锭五十两的银元宝:“这是给马师长的礼物,不成敬意,请师座笑纳。”马廷贤眯缝着的眼皮闪出一道光亮,不等卫兵传递,他自己伸出手拎过猞猁褂子,仔细端详起来。    
    “这两件皮褂子是四川省杨森主席馈赠我的,我穿不出去,正好给两位大人表表心迹。”他点破褂子的来源,弦外之音是要他俩明白他的背景。    
    马仲英笑笑:“吉塘仓活佛,你还是那样豪爽大度,与人为善啊。请坐,请喝茶。”    
    他刚刚落座,端起三泡台茶碗想饮一口,山门口那位骆腮胡子大汉急匆匆登上楼,喊声报告,随之冲他恶狠狠瞪了一眼。    
    “报告司令,泽旺和佛父佛叔,裹胁寺主坚贝央夜半潜逃,不知去向。”    
    马仲英脸上的笑容忽地变成怒容,眼里布满冰霜,死死地盯着吉塘仓。    
    马廷贤啪地一拍桌子跳起,杀气腾腾地吼道:“捆起来,我就知道你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勾结好了来蒙人耳目,拖延时辰,欺骗我俩是呆子啊?”    
    卫兵们如狼似虎,欲扑上来掀倒他。他冷笑一声,大声叱问:“马师长,你就这样一点气度?你还像个老虎的皮子、好汉的后代吗?冲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出家人发威风,算本事?要是你先人马占鳌马大阿訇在世,见了都羞死人了!”    
    马仲英用眼神制止马廷贤。


第五部分第十二章 风雨见真心(6)

    马廷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皮气得打颤:“好,好,有屁就放,有话就说,看完了我如何整治你!”    
    吉塘仓狠下心了,也豁出来了,哪怕去死他也要把话说清楚。道理上不能让他们占上风,但又不能耍酒疯般胡搅蛮缠,胡说八道,必须冷冷静静,有根有据,用温火来烧熔冰块,用和风来吹散阴霾,用智慧来驱散愚昧,用文明来开化野蛮。    
    “回藏民族都通一个道理,那就是狗不咬拉屎的,官不打送礼的,佛不拒供养者。我是以私人交情和寺院总法台的身份来拜访两位大人的,与泽旺出走没有一点关系。”    
    马仲英怀疑地:“你不知泽旺裹胁寺主逃走?”    
    吉塘仓毫不迟疑地坚定地点点头:“我来之前才听说。”    
    马廷贤斜着眼角阴笑道:“泽旺背信弃义不讲交情,这样做反而火上浇油,你不怕迁怒于你,招来杀身之祸?”    
    “怕。我也是血肉之躯骨头搭架,生命只有一次,去了捡不回来,谁不怕杀身之祸?但我得说清楚,泽旺家族归泽旺家族,我吉塘仓是吉塘仓,回汉民下棋不是讲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吗?为什么把泽旺家族的账要算在我吉塘仓的身上?”    
    马廷贤噎了,抬眼探视马仲英的脸色。    
    吉塘仓:“我再一次申明,我不代表泽旺,我只代表我自己,代表寺院。泽旺司令惹了你们,国民军惹了你们,但吉祥右旋寺没有惹你们,佛僧没有罪过。”他停了停,直视马仲英。    
    “尕司令清楚,我和泽旺一家有矛盾,相互见不得,他的事让我挨板子公平吗?公道吗?再说,他是俗家我是佛家,你们俗界的恩恩怨怨应该你们之间去解决。你说,我的话没有道理吗?”    
    马仲英抿住嘴不说,只是沉吟,但脸上依然如冰霜一般。    
    马廷贤却胸膛一起一伏,吊起的眼珠里射出冷光,眉毛微微耸起。他鼻哼一声,锉着牙低低吼道:“好你一个能言善辩的云雀儿,要不是看在司令的面子上,我早剁了你这个红萝卜!什么佛家俗家,不是寺主坚贝央,不是吉祥右旋寺,他能当上国民军的保安司令,他能号令几十万番子起兵反抗?他背靠的就是吉祥右旋寺。他的基地就是吉祥右旋寺,他早晚是我们的祸害,不除掉他我心里永远是一块病!司令,下令吧,我率尕娃们烧了这个寺,让泽旺他脚下没有立足地,身子没有恃靠的山,变成一团青烟让风吹个东飘西摇。”    
    马仲英拧着眉毛没有表态,但脸上的杀气却在聚集。    
    吉塘仓腾的跪地,泪流满面:“不能啊,求求两位大人。马师长,你要什么我都尽量想办法,但千万不能烧寺院,杀僧人,抢法器呀。藏人的寺院和清真寺一样,是藏人的心肝宝贝,是灵魂寄托之地,仇可解不能结啊!想你马师长的爷爷马占鳌阿訇英雄一世,占据河州称王称霸十来年,势力多大多显赫,他却未曾派一兵一卒来打扰过吉祥右旋寺,也未向吉祥右旋寺索要过一文铜钱。尕司令在金鹏镇一住七年,和七太爷一起从未向我瞪过眼吹过胡子。两方面好得像亲兄弟一样。司令可以捂着胸口回想回想那些日子。马师长,你是英雄的子孙,老虎的皮子,决不会干出先人不想干的事。”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现在是造反将军,成了流寇,活个痛快,过一天算一天!”    
    吉塘仓兀地站起梗着脖子大声道:“即使你烧了寺院,也只不过图了个痛快,有何利益可得?灰烬你搬不走,鎏金佛像你挪不动,僧人的血肉也没有用处。你还是现在这样子,一无所得,只不过落个恶名遗臭万年,成了青史上的罪人!”    
    “你敢骂我,我先宰了你!”马廷贤气得吼了起来。    
    屋内气氛瞬时紧张,只要一根火柴甩过去就会烧起冲天大火,烧掉一切。    
    楼梯口响起一股嘈杂的脚步声,一伙人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    
    冲进来的是达悟得大阿訇、鲁吾达嘎会长、金牧师,还有七八个银须抖闪,号帽戴得端端正正的回族耄耋。    
    见是一帮年长,马仲英、马廷贤惊异地站起身,脸挤笑容,左手按胸,躬腰问候:“色拉目。”    
    老人们礼节性地回应了一声“色拉目”,便瞪眼生气地盯着马仲英、马廷贤。    
    达悟得阿訇首先发难,他气得雪白胡须颤抖,脸色铁青,低声吼道:“要宰人你就先宰了我,不能宰吉塘仓活佛。”    
    几位老人跟着喊道:“要宰就宰我们,不能宰吉塘仓活佛。”    
    马仲英、马廷贤大张眼,不知所措,马延贤结结巴巴问道:“为什么?各位长老这是咋了,我们与他们异教异族不是一个团体啊!”“为什么?为了我们的婆娘娃娃有口饭吃,有件衣穿,能活得下去。”鲁吾达嘎抢先回答。    
    达悟得阿訇又接上了话茬:“尕司令,马师长,你们是明白人,不是榆木疙瘩。你们就没有想想,金鹏镇八百户回汉商家,靠谁挣钱发财养家糊口,除了吉祥右旋寺谁能帮我们?”    
    阿訇语气沉沉、意味深长地冲马廷贤讲道:“你还记得你爷爷当年在河州起事,打的什么旗号?是保教救民呀。要保伊斯兰教,要救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今天,不管你俩是黑虎将军还是西北联盟军,是赢是输,你们是流水总要远走高飞的,而我们是石头要一代一代生活在金鹏镇。你们烧了藏民的寺,我们伊斯兰的清真寺能保得了吗?同样会被藏民烧个殆尽,杀个干净。你们保教救民不是反害了我们吗?即使藏人不烧不杀,我们能到哪里要一口饭吃,找一个洞避雨?不是等于你们害了教门害了穆民吗?要想明白,得倒过来想。我七十岁的阿訇求求你们了。索菲有,我的尕司令,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给大阿訇点面子吧!”    
    老人们嗵的跪了下来痛哭流涕,七嘴八舌地请求:“我们人活几辈,是吉祥右旋寺喂养我们长大的,寺院不能烧啊!”“烧寺院杀佛僧倒不如先杀了我们。这回藏仇杀的口子一开,你们一走,不是藏民杀了我们,就是我们自己活活等着饿死。”    
    金牧师这阵才插进来启口,他先胸口画了十字:“上帝保佑诸位灵魂安宁。司令和师长这次路过金鹏镇,本来就没有杀生取财的意愿。但人言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盘缠肯定是要的,何况两位贵人的家底这样大,一万多兵丁要吃要穿。我就不绕来拐去说了,请你俩开个价吧,我美利坚合众国福音堂牧师愿当仲裁人。至于你们和泽旺之间的恩怨,不是不报,而是时候不到,等有机会再报吧,上帝会给机会的。尕司令,我知道你也懂藏语,当地藏人不是有这样一句谚语:不要为了拣地上的石块,反倒把怀中揣的干粮丢了。我想我们应该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谈需要多少钱粮,寺院、金鹏镇各又该摊多少。”    
    马廷贤无话可说,脸色无奈,好像懂得了点事理,情绪也平静了许多。苦笑着请大家随意坐,叫卫兵上茶伺候,中午在司令部用餐。他的手势也点到了吉塘仓,眼神中透出点友善。马仲英冲吉塘仓笑笑,算是和解:“活佛别生气,马副总司令的口气是硬了点,但他也是有气没处泄。跟泽旺明明说好今天会谈,他却出逃了,这不是小瞧人吗?再大的官也不打上门客,这不是尿泡打人,不疼骚气难闻吗?”    
    吉塘仓机械地笑笑,他哪有心思去生气去计较,刚才惊吓得脊背都湿透了,心肝五脏都渗出冷气,现下压在头上的磨盘卸了,心儿落到了实处,双腿像灌了铅般钉在地动弹不得,一门心思想的是寺院出多少钱款才能摆脱这险境。    
    马廷贤提出三十万银元,一百两黄金,外加八十匹骏马。    
    金牧师、达悟得阿訇、鲁吾达嘎会长与马仲英、马廷贤谈判。吉塘仓缩着脖子眯着眼,在一旁似在打盹又似在聆听。他不敢冒出一句,也不敢出粗气表露内心的情绪,担心惹了两位司令,引起情绪变动,风向倒转。可他的耳朵却高高竖起,捕捉半懂半不懂的河州方言,猜揣钱款定数,不时把右手指头伸进金牧师袖筒里,用手势数目表达自己能接受或希望谈成的数目。    
    不到中午,谈判结束,达成协议,是二十万银元,六十两黄金,五十匹骏马。取的是汉回吉祥数的谐音,即满堂大喜,六六大顺,五子登魁。说定寺院出15万银元、五十两黄金、骏马由寺院全部负担。剩下的五万银元和十两黄金,由商会资助担保,时间限定为三天之内。担保人为金牧师、达悟得阿訇”三天后,收到钱粮马匹的西北同盟军得马上撤出吉祥右旋寺教区。


第五部分第十三章 是缘分扯不断(1)

    与坚贝央谈过话后,吉塘仓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心境大不一样了。走路脚下生风,脸上时常挂着笑容,说话办事不像年过半百的人,倒像个三四十岁的壮年汉,连洛哲也发生困惑,不时侧目瞟瞟活佛,不知道寺主给活佛灌了什么顶,让活佛如此青春蓬勃,如此精神亢奋。    
    吉塘仓亢奋是因为他现在知道了坚贝央的心思和志向。坚贝央和他想到一处了。这是坚贝央亲政后的第一次向他敞开心怀,感叹人生,这怎能不使他感动!不纯粹是感动,重要的是他和坚贝央心心相印,息息相通,他觉得有奔头了、能使上劲了。    
    亢奋的另一原因是他为坚贝央的成熟高兴欢欣。坚贝央这次去西藏拜佛,真是没有白去。学到的不仅仅是佛学知识,还有拉萨政治风云的经验教训和治理政教大业的方方面面,从中受到教育和启迪,知道了藏传佛教政教大业发展与失败的诀窍,明白了吉祥右旋寺要走自己的道路。寺主说得好啊,吉祥右旋寺是吉祥右旋寺的天下,是穿袈裟、戴金冠帽佛僧的吉祥右旋寺,不是穿皮袄、挎刀枪的俗人的吉祥右旋寺。他要把吉祥右旋寺大权从佛父佛兄手中夺过来,让寺院从他们的阴影中解脱出来,这真是寺院新生之光、幸福之光、希望之光,是他吉塘仓二十多年来心里憋着的气,也是他终生的志向。现在好了,坚贝央想通了,想到了与他的心劲拧到一块了,他怎能不欢喜雀跃,绷着劲往前冲?    
    坚贝央以创立东藏藏戏为切入点,抓舆论、抓艺术,选定松赞干布为第一出剧目,真是一着妙棋。拢人先要拢人心,办大事要先声夺人,坚贝央想得真深、看得真远。他还不正面去惹谁,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没法诉。这步棋高啊,也至关重要,一定要走好。这步棋走好了,可以算是这场斗争旗开得胜了!    
    事情是好事情,但操作起来却很难哪。他从来没有写过剧本,也未看到过写剧本方面的论文和人家写出的剧本,藏戏方面的知识也是在拉萨学习深造时到罗布林卡雪顿节上看那几出《阿姐娜姆》剧目演出时得知的。它们是师傅,是参照坐标。但安多的藏戏应该和西藏的有区别吧?应该有区别。不想那么多,先想剧本。他压住翻滚的心绪,关门酝酿剧本。    
    他在小院门环里插了一束香柏枝,表示自己在闭关坐禅,谢绝一切来客。有事只让洛哲一个人进屋通报,每天的茶饭也是洛哲一个人送进送出。    
    他独自一人构思提纲,先查阅各种文献资料,把松赞干布的伟大业绩理个一清二楚,然后提炼梳理,考虑写成什么样的松赞干布。从哪些方面侧重塑松赞干布的形象。    
    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过道走廊里,他倚着栏杆晒太阳散心,目光凝注着小院当庭栽种的丁香树、樱桃树。    
    这几棵树上的绿叶已经落尽,剩下的枝枝杆杆像芨芨草做的笤帚乱乍着头梢。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到春天,这干瘪、瘦削,没有一点生气和魅力的丁香怎么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会结出云絮般的白花。那樱桃树更是不可思议,竟能在这干枝条上结出玲珑喷香的、红玛瑙般的晶莹樱桃来。这樱桃从何而来?这香气从何而来?追根究底,肯定是树枝骨子里蕴藏、孕育着香气,孕育着樱桃的种子。写赫赫松赞干布的一生业绩也应该抛开花蕾和绿叶,先找出骨子里的香气,骨子里的樱桃。这骨子是什么?又在哪里?    
    松赞干布最大的历史功绩是统一青藏高原各部,建立了吐蕃帝国,把雅砻河谷的藏部族变成了大一统的藏民族,把山南的小藏区变成了整个雪域大藏区。这都是通过武力和计谋征服的,属于武功范畴。写这方面的题材显然不是坚贝央的初衷,坚贝央想要展示的是松赞干布作为法王的大功大德。那么,这出戏的核心内容就应该定格在法王二字上。松赞干布既是世俗帝王,又是佛教的护法神。他是如何传播佛法的?在文化方面又有何不同凡响、顶天立地的建树?对!应该抓住这一点。有了这方面的故事,全剧就有灵魂就有纲目了。他兴奋地转身回屋疾笔写下上述心得。    
    这部戏还不能搞成俗人之间的矛盾冲突。松赞干布至尊至能至高无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能征服一切,战胜一切。他又居高临下,战无不胜,是中心的中心。因此,剧情应该是他的传奇故事,是他弘扬佛法的作为。这样,剧情就从他恩威并举,从尼泊尔迎娶来尺尊公主、尺尊公主带来佛祖铜像和佛经开始,又派禄东赞去大唐迎聘文成公主为中心,禄东赞在长安五破难题,在三百美女中找出文成公主,聘亲成功,在藏汉关系史上不仅留下一段经久不衰的佳话,还把大唐的佛教经典迎到吐蕃,随着文成公主、十二岁佛祖等身佛像的到来佛教在雪域大地才传播开来。    
    当然,尼泊尔公主、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婚姻,是外力硬性撮合的,不像和云超娜姆的恋情那样深长笃远。他们不可能有发自骨缝里的情感,只不过是一种政治、宗教的需要,是一种工具,顶多相互仰慕而已。作为少年女子,正是多情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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