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百鬼夜行 作者:欣欣君-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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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冲上来，将我们撕裂。

　　　　D　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就忽然停下了脚步。压力……以前做人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是灵魂的状态，站在
D　附近能感觉到一瞬间从他身上扩散出黑色的力量。类似鬼气却又比鬼气强大无数倍的负的力量，形成一种无形
的压力威胁，让周围的冤魂们慢慢退开。

　　　　“如果你们愿意放弃轮回的权利，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我就帮你们的仇一起报了。”D　忽然站住说，“难
得我今天心情不错，也许会算你们便宜点。”

　　　　原本恶形恶状的冤魂们慢慢回复他们死前人类的样貌窃窃私语。接着一个男人从里面站了出来，说：“虽然
你是人，但看的出来你的力量很强大。而且你旁边的两位鬼魂大姐……似乎也是多年道行的厉鬼。我们相信你能
为我们报仇，但是若是只杀院长一个人似乎说不过去……”他忽然扒开自己的肚子，鲜血流了出来。但是除了一
截肠子外，肚子里什么都没有。胃、肾脏什么的都没了。“为了他们的实验……我的身体变成这样。医院方面火
化给家属的骨灰其实都是假的，我们的尸体在实验完了以后，还被剁碎给医院的看门狗当食物，培养它们的凶狠
性。我好恨，这个仇，只杀院长一个人我不满足！如果你能帮我们把医院里所有的医生护士全都杀光，那我们愿
意被你同化，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即使那些医生里有些人和这件事并没有关系？”我忍不住问到。

　　　　“他们其实都知道的，即使没参与，但为了自己的饭碗，又怎么会伸张？如果早有人密报到中央，又怎么会
死这么多人？虽然我们有的是社会上的流浪汉，有的是穷人家的孩子，但是一样都是人……就为了讨好那些有地
位有权利的有钱人这样对待我们，叫我们怎么能甘心？谁规定他们的命就比我们重要了？”在他的带动下，冤魂
们齐声附和。

　　　　“对啊！我们家就我一个劳动力，我这么死了，老婆却还要还巨额医院医疗费，以后日子怎么过都不知道！”

　　　　“我的孩子刚刚满月，我都还没喂他吃过几次奶，就……”

　　　　“我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可以工作报答我父母，却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是……这不符合我的规矩呢！”D　做出思索的状态，“我不杀无辜的人……我只答应客人杀对他们来说
有罪的人。这样好了……等会我帮你们把力量变强点，其他你们人就自己解决好了。我呢，就专心对付院长好了。”
他拿出一张符，转过头对我说，“道家的人似乎都习惯用笔或黑狗血来画符，但是其实真正有力量的符，是用符
咒的人自己的血。你好好看着，看我和道家的老古板们巨大的力量差别，想清楚到底要选择什么。记住我用符的
方式，即使有一天你选择必须杀了我的一方，也别让我太失望。因为你是我和道家老头的产物！”

　　　　绝对自信和冰冷的眼神，他咬破自己的指头，在符上画了个我看不懂的字，一跃而起贴在医院的大门上。周
围原本平静的气流忽然变得激烈起来，平空吹过一阵阴风，那些冤魂们像是明白了什么，开始走进医院。我刚刚
想跟上去看看，铃铛却拉住我，说：“不要！那些冤魂杀人的样子你不会想看到的。他们积郁已久的东西忽然爆
发出来的样子……很难看……刚刚皇哥哥那张符是鬼结界。让没有阴阳眼的一般人也可以在某个特定的区域内看
见鬼魂，如果这些人原本对这些鬼就有些愧疚，或是真的欠了他们什么，那种看见的恐惧会让他们感觉自己被鬼
杀了……其实那只是鬼骗他们自己杀了自己而已。我们等下再进去吧！”我回过头，看着那个站在阴暗处的男人，
从医院里传来的阵阵尖叫让我产生一阵阵寒意，没过多久，隐约的血腥味从大门里飘出，接着是一片死寂，病房
的灯光里透露些许凄凉。

　　　　“你不是说……不杀无辜的人吗？”我不敢相信的对他大喊，“医院里的其他病人怎么办？”

　　　　D　拉了拉外套说：“如果没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是看不见他们的。那张符只是引发里面的人特定的回忆。无关
系的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但是那些看过或对这件事情有点印象的小护士们我就不敢保证了。走吧，进去了，
差不多了。”

　　　　医院里走廊的等忽闪忽闪的，地上的滩滩血迹和倒下的护士们旁边都有一两个大笑中的的冤魂。血腥的臭味
让我忍不住想吐，冤魂们凄厉的笑声无一不在提醒着我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似乎，没有人生存的迹象。对着
前面行走的男人的背影，我原本对皇家的好感一点一点消失。说道家老古板，可是自己的做的事不也一样偏执吗？
人活着，肯定会有欲望的，有罪，但并不代表他们就非得死不可。这样不是会增加更多的冤魂吗？

　　　　“做一个杀手，不需要同情心。皇家的定义就是只要对方付出代价，皇家就会执行。”铃铛低声的提醒着我
皇家的生存法则，“不管怎么说，死掉的这些人，在冤魂们的眼中确实是死有余辜。虽然皇家说着不杀无辜的人，
但不是绝对。皇家只是个以通灵为生的杀手家族而已。这些死掉的人也不会成为冤魂，因为他们生前欠下的债，
他们的灵魂会被带到下面审判，是可以继续六道轮回还是被拉入阿鼻地狱接受惩罚，地下的规矩自然会给他们一
个公道的。只是……那些冤魂…

　　　　…还在世间徘徊的冤魂……不能超升的冤魂们，他们由于死时恨意太强，即使现在报仇了，他们也找不到归
西的路。下面的负责人也早就忘了还有他们的存在。

　　　　就好象政府登记居民的户口一样，每天出生那么多，当然要你们自己去登记，错过了补登记就很麻烦了。一
样的，下面的一天要接那么多往生者，再根据生前的经历判断他们该去哪，忙都忙不过来，哪还会记得这些迷失
的鬼魂们。没有路也没有恨支撑的结果，就只有成为流魂区的一员。那种痛苦……或许只有迷路的鬼魂自己才清
楚吧。“

　　　　“可是也不该……”我想辩解什么，但却被铃铛打断。

　　　　“什么不该？事情都是有因必有果的。你说那么多不该，却不知道这种不该不会让人感激你，只会让两边的
人都受伤而已。皇家虽然冷漠，但至少有自己的原则，总比道家那样假装正义，其实不过是想成为第一大通灵之
家而已。也许之前他们也很单纯，但时间久了，长期的被人尊敬的感觉培养了他们的欲望。欲望一旦产生，就是
没有尽头的了。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他们却偏要定下绝对的对错，这样怎么让人信服？他们早忘
了自己只不过是通灵者而已，把自己当成神了。所以道家的能力也就在欲望中一点点退步。其实通灵者一直是很
悲哀的一种人，知道的看到的越多，有的时候会越痛苦。而道家，早就在欲望里遗失了这种痛，所以他们的继承
人能力一代不如一代。皇家虽然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但至少从能力上来说，皇哥哥如果有心，一个人就可以毁
了他们道家。零，我知道你的不忍，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法则。若是在你知道一切的那一天，你还是
这么不忍，不会有人因为你得救的，只会让更多人死掉。人和鬼，本来就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是死和生的差别
而已。生前将欲望隐藏在深处，死后遵从欲望而已。”铃铛低下头，似乎是回忆起什么，“道家和皇家……你都
不了解……最好永远不要了解……”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男人的暴喝打断我们的对话，“你们是谁！人是你们杀的吗？我已经打了110　！警
察马上就会到了！”

　　　　“你以为打110　有用吗？人是谁杀的，你得问问我身后的这些好朋友们！”

　　　　D　的声音预告着死亡的降临。

　　　　他身后的冤魂们慢慢向他包围。

　　　　“鬼……鬼啊……不求你们……放过我吧！”哀号着，男人的裤子已经湿了。

　　　　接着是肉被撕裂和啃咬的声音。我背过头，不想去看。

　　　　“皇哥哥……院长在地下实验室里，他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铃铛摸了摸墙上的指示地图，似乎感
应到了什么。

　　　　走到地下室的时候发现门很厚，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隔绝了刚刚D　的法力。

　　　　上了锁，不过D　摸了一下就开了。再次感觉他真的很强。

　　　　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背对着我们趴在一具尸体上，啤酒肚透露出年龄的秘密。

　　　　他就是院长，完全沉浸在自己疯狂的实验中，无法沟通的男人。D　忽然皱起了眉头，对铃铛说：“昂流来过
了。有其它委托人要杀这个男人。”

　　　　走进一看，发现那个男人已经瞪大双眼倒在那，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摸了摸他的鼻子，已经没有了气息。身
体还有点温暖，似乎刚死没多久。按照D　刚刚的口气，似乎是有其他皇家的人接到了相同的任务。

　　　　跟着进来的冤魂们看到这个状况都生气的向D　扑来。他们大叫着：“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帮我们报仇吗？
就这么让他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抱怨？不管他们再怎么不甘心，刚刚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也算报仇了啊？而且如果没
有D　，他们又怎么能伤害的了那些人？为什么，现在他们还要袭击我们？

　　　　D　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轻枪的吐出一句话，那句话即使到现在我还能想起来。当事情发生到无可挽回的时
候，再想起这句话又是另一种感觉。也许，所有的所有，最后的最后，我才是错的最多的那方。自以为是的善良
……伤害了所有的人……道莲、奈奈、铃铛、D　……还有后来的其他人。后悔吗？也许不会。因为没有痛过，或
许不会知道幸福的滋味。

　　　　“人哪……不管是死了以后还是死之前……都是那么自私自利……”D　一转身，抽出一张似乎早就准备好的
符，在他的面前筑起一道黑色的屏障，蜂拥而上的冤魂们撞击到屏障上，化成白色的光芒，慢慢的和D　融为一体。
我知道这是在干什么，那些冤魂已经成为D　力量的一部分了。而铃铛在刚刚D　拿出符咒的一瞬间就已经挡在我的
前面，大概是担心我被波及吧。我注意到她的手上也捏着一张符，有点类似道家的护身符在保护着我们的感觉。

　　　　结束了。后来的光芒激烈的让我睁不开眼。一瞬间我的头脑有些空白，我不知道自回到皇家大宅后，我是不
是就该做出选择。医院又回复平静，除了隐约飘来的血腥味还能提醒我刚刚发生了什么。我默默的跟着D　坐上了
回迷雾森林的车，有些迷茫。只能假装问着铃铛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企图缓和些许紧张的气氛。

　　　　“铃铛，皇家有多少人啊？昂流是谁？为什么D　一看院长的尸体就知道是他下手的呢？而且既然刚刚院长是
刚死不久，昂流应该看见我们了，为什么不出来打个招呼呢？”

　　　　“皇家有多少人我也记不得了。不过这一代人里我对昂流少爷和皇哥哥记得比较清楚。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皇
家少见的一点伤都没有就从流魂区回来的人。不同的是，皇哥哥回来以后，他的身上一种叫温暖和真心的笑容的
东西就不见了。

　　　　而昂流，回来的时候却是笑容满面。真不敢相信，那时候他还那么小……被皇哥哥杀的人死的时候都像睡着
一样，而昂流杀的人死的时候都像受到了惊吓，瞪大眼睛。所以，一看院长的死时的表情和没有伤痕的尸体就知
道是昂流动的手了。“

　　　　“铃铛，皇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为什么我看到越多的东西，反而越不了解呢？”

　　　　铃铛转过头，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低声说：“一个悲哀的家族。看见太多人的欲望，憎恶的同时但是
发现自己也有很多欲望。在矛盾中迷路，永远都走不出迷雾森林诅咒的家族。零，等你做出选择了以后，慢慢你
就会知道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选择。接着的话我没说出口，因为我们已经回到了迷雾森林。到现在我仍然不知
道这个森林到底在城市的什么地方。车子总是穿过无数个黑暗的隧道，当你厌烦的时候却发现目标就在眼前。神
秘，诡异，一如这里唯一的住户，皇家。但据铃铛说，不是所有皇家人都住这的。大家为了任务的需要，几乎都
在外面跑，只有D　，似乎对这有一种莫明的依恋，不管多不方便，不管走多远，都一定要回到这。

　　　　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更透明的时候，我明白我一定要把答案告诉他们了。因为招魂铃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我必须回到自己身体里了。在进皇家以前，D　叫奈奈把那位委托任务的客人从雨伞里叫了出来，刚刚发生的事她
都已经看到了。

　　　　但是，她的眼神依然平静，即使知道D　没有完成委托。

　　　　“谢谢你！我的孩子应该已经安心了。”她深深的鞠躬，然后消失在迷雾森林的某一角。

　　　　“她要去哪？”

　　　　“没有路的灵魂只能去流魂区。她来委托的时候或许已经知道。”铃铛转身，拉着我进屋，“那是她的选择。
我们帮不了她。超升的路，连我都不知道怎么走。

　　　　现在，你必须在走之前做出个选择。“

　　　　屋里，D　已经在等我。在他的注视下我开不了口。耳边的铃声越来越清晰，这边的身体越来越淡。为什么一
定要选择呢？为什么我只能选择一方呢？没道理啊，我两边都不喜欢不可以吗？我应该要怨恨他们的，为什么要
帮他们呢？太可笑了吧，为什么他们两家的人都这么确定在我知道一切以后一定会帮他们呢？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以为我不想死吗？错误！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死掉。25岁的人生对我来说够漫长了。好吧，如果他们坚持
要答案的话，那我只能做出选择了。

　　　　选择A　，选择B。定向单选题。需要的答案只有一个，不管正确不正确。

　　　　A　唾弃B　，B　想挤掉C。一生，就只有一次做这道题的机会。

　　　　“……我不可能选择皇家的……”我在说什么呢，脑子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嘴巴吐出来的字数。

　　　　“是吗？”铃铛表情一变，“那我只能杀了你……我不能接受对皇家有威胁的人的存在。我是为了保护皇家
而坚持到现在的。”但D　却阻止了她的前进。

　　　　“……我也不会选择道家。你们两家的事跟我都没关系。不过，值得感谢的是，你们让我知道自己在死掉以
前该做些什么了。25岁死掉或是20岁就死掉都无所谓，我的人生已经很丰富了。我要用我的能力，去救更多的人。
不杀鬼也不杀人。我可以像上次香香事件里那样做，劝鬼超升……然后如果真的有危险的话，我可以保护人。”
我坚定的说，是的，在A　和B　里，我自己创造C。所以我选择C　，这是我的路，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D　忽然大笑：“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

　　　　“这不是伟大不伟大的问题。这是一个人的原则问题。”我反驳。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的中立会让别人对你说谢谢吗？不管是人或鬼，你这么做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的…
…”

　　　　“总比你们将人命或是鬼魂完全当成物品看好！”

　　　　“你真这么以为？好吧！你去做吧！我不会杀你的，也不会做任何不利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