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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花间浪子小说大合集-第4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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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云道:“老婆婆请便。”老婆子三脚两步的急急往里走去。

又过了一会,才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手拄一支竹杖,从里面缓步走出。这人中等身材,瘦削脸、颧骨微突,双目深邃有光,嘴上留着两撇胡子,颔下也留了疏朗朗的胡须,貌相清癯有神,他朝两人颔首一笑道:“李姑娘要见老朽?”

李小云在他走出之时早已站了起来,闻言赶紧跨上一步,拜了下去,口中说道:“侄女李小云拜见竹二叔。”

这人当然就是自号竹逸先生的刘转背了,他左手微微一抬,含笑道:“请起,姑娘不可多礼。”

李小云下去的人,忽然被一股无形力道托着站起,心中不觉暗暗惊异,忖道:“他内功竟然比爹还要深厚得多。

竹逸先生看她愕然神色,微微一笑道:“坐、坐,老老朽不喜俗礼,姑娘请坐了好说。”李小云和南宫靖一起在下首两张竹椅上落座。

竹逸先生也在椅上坐下,含笑道:“姑娘是天群老哥的千金?天群老哥可好?”

李小云欠身道:“谢谢竹二叔,家父托庇粗安。”

竹逸先生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令尊要姑娘来见老朽,还带来了一件东西,给老朽过目,不知是什么东西?”

李小云伸手人怀,取出爹交给自己的一方玉佩,站起身,双手递去,说道:“家父要侄女带来呈给竹二叔看的就是这方玉佩了。”

竹逸先生乍睹玉佩,双目不觉陡射精芒,急急问道:“令尊要姑娘持这玉佩来见老朽,可是龙眠山庄有什么事吗?”

李小云看他神情,似是极为关切,心中暗道:原来他对爹极为关切,方才倒是自己错怪他了。一面说道:“谢谢竹二叔的关心,庄上没有什么事,家父要侄女来拜见竹二叔,只是有一件小事,想请竹二叔赐教。”

竹逸先生缓缓吁了口气道:“没事就好,老朽因令尊是皖西三侠之首,若无重大事故,绝不会要姑娘持卧龙玉佩来见老朽的,哈哈,老朽真是多虑了,好了,姑娘快把玉佩收起来吧。”李小云只知这方玉佩是爹常年佩在身上之物,却不知道它叫做「卧龙玉佩」,闻言就把玉佩收入怀中。

竹逸先生含笑问道:“姑娘可知这方玉佩来历吗?”

李小云道:“侄女不知道。”

竹逸先生道:“这方玉佩,原是老朽之物,那是三十年前,老朽在龙门场附近,遭几名仇家围攻,被暗器打中双足,扑倒地上,背上也中了一记内家重手法,几乎丧命在荒郊,差幸令尊路过,救下老朽。老朽因这方玉佩,刻的是一条卧龙,令尊卜居龙眠山,正好符合令尊的庄名,就以此佩相赠,令尊当时还坚不肯收,老朽曾说:李大侠救命之恩,不是区区一方玉佩所能报答于万一,但李大侠不妨权且收下,他日有用得着老朽之处,只要着人持玉佩来找我,纵是赴汤蹈火,老朽一定唯命是从,所以方才姑娘出示玉佩,老朽还以为龙眠山庄发生了什么事了。”说到这里,口气一顿,一手摸着疏朗朗的花白胡须,抬目道:“好了,现在姑娘可以说来意了。”

李小云因爹嘱咐过自己,只管把此行经过,告诉刘转背,毋须隐瞒,这就把爹接到旋风花的帖子开始,一直说到爹要自己领着南宫靖来至八公山为止,详细说了一遍。竹逸先生口中噢了一声,说道:“老朽已有多年不曾在江湖走动,也没人和老朽说江湖上事,旋风花这件事,很可能又会引起一场极大风暴,其实像令尊已是花甲以上的人了,早该息隐林泉,不用再插手去向江湖上的事了。”言下深有感慨。

李小云正待开口,突听外面有人高声说道:“请问刘仲甫刘先生在家吗?红灯教宁教主特来拜侯。”

竹逸先生听得脸色微变,急忙说道:“宁胜天找来了,你们快随我来。”说完转身往里行去。

李小云急忙招呼南宫靖,跟着他走去。竹逸先生推开一间房门,说道:“你们先进去,老朽出去应付一下。”

房间不大,但却极为幽暗,李小云、南宫靖急步跨人房中,竹远先生随手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砰」声入耳,李小云突觉脚下一沉,好像踏上了翻板,一个人迅速往下沉落,几乎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没有,等到双足落地,已经跌堕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之中,她站定下来,定了定神,急忙叫道:“喂,南宫靖,你在那里?”

只听南宫靖的声音在身边应道:“在下就在这里。”

李小云伸出手去,摸到南宫靖的身子,口中恨恨的道:“这老贼……”

南宫靖道:“上面有人在说话。”

李小云侧耳听了一会,一点也听不到,这就问道:“你听到了什么,快告诉我。”

南宫靖道:“先是一个童子声音说:「家师外出未归,尊客有何贵干?」”

李小云道:“那是方才送茶给我们的童子了。”

南宫靖道:“是的,后来有一个苍老声音问道:「尊师去了那里?」”

那童子道:“家师三天前出去的,好像是到黄山访道友去的。”

那苍老声音又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小哥有没有听尊师说过?”

那童子声音道:“没有,家师出去了,没有一定的时间,有时十天,有时半月才回来。”

那苍老声音道:“那好,老夫不打扰了。”

李小云道:“这苍老声音,一定是苍龙宁胜天了。”

南宫靖茫然道:“他没有说,在下就不知道了。”

李小云问道:“现在没有人说话了吗?”

南宫靖道:“他们已经走了。”

李小云道:“他既然走了,竹二叔应该把我们放出去才对。”

南宫靖道:“有人来了。”

李小云道:“你说他们又回来了?”

南宫靖道:“不,这人就在我们上面……”只听「砰」的一声,上面有人关上了门,这一瞬间,只听嘶的一声,有人从上面跃落下来。

李小云一手按剑,喝道:“是什么人?”

只听竹逸先生的声音说道:“是老朽。”接着「嚓」的一声,亮起火光,竹逸先生手中拿着一支火筒,已在室中点起一盏油灯,含笑道:“方才宁胜天来得突兀,显然是冲着你们来的,老朽一时来不及和姑娘说明,因为上面这间房里,进门三步,装有翻板,只要把门关上,翻板就会下沉,这里和上面不过三丈来高,你们自然不至于摔伤,就不虑被他们找到了。”

李小云道:“竹二叔事前没有说明,真把侄女吓了一跳呢。哦,竹二叔不是要小童告诉他,你出门去了吗?万一给他看到了怎么办呢?”

竹逸先生听得一怔,说道:“老朽和宁胜天说的话,你怎么会听到的?”

李小云道:“侄女一句也听不到,是他告诉我的。”

竹逸先生惊奇的看了南宫靖一眼,说道:“这上面隔着一道厚重的石板,可以把声音完全隔绝,他如何会听到的?”

李小云道:“但上面说的话,他真的听到了,那童子告诉宁胜天,竹二叔三天前就到黄山访道友了,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一定,有时十天,有时半个月,对不?”

“哈哈。”竹逸先生大笑一声道:“不错,老朽想不到这位南宫靖老弟年纪不大,内功居然竟有如此精纯。”

李小云道:“竹二叔,我们是不是可以上去了?”

竹逸先生微微摇头道:“不成,宁胜天虽然离去,但只怕他未必肯信,你们住在这里最是安全不过,不妨多住几天,也好了却老朽一桩心愿……”

李小云急道:“但爹和侄女约好了在寿县等我们的。”

竹逸先生含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老朽会亲自去告诉他的。”

李小云道:“竹二叔……”

竹逸先生没待她说下去,就接着道:“令尊要你陪他来,只要老朽为他易容,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但老朽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所以希望姑娘能在这里多留几天。”

李小云道:“竹二叔有什么事呢?”

竹逸先生道:“这件事也是老朽唯一的心愿……”目光一动,说道:“来,你们也坐下来。”这间地窖之中,除了一张木桌,和两条板凳,就别无其他的东西,竹逸先生已在对面一条板凳上坐了下来,李小云和南宫靖只好坐在另一条板凳。

李小云问道:“竹二叔有什么心愿呢?”

竹逸先生微微叹了口气道:“老朽退出江湖,隐姓埋名,在这里一住二十年,孑然一身,从未有人上门……”

李小云奇道:“竹二叔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那……”

竹逸先生忽然笑道:“你说那个看门的庄稼汉、小童、还有老婆子?姑娘没听令尊说起过老朽的外号?”

“哦。”李小云睁大双目,忍不住哈的笑出声来,说道:“那都是竹二叔你一个人扮的?”

“哈哈。”竹逸先生大笑道:“老朽昔年人称刘转背,转个背,人家就会认不出来,何况老朽进来了再出去,你自然看不出来了。”

李小云道:“但竹二叔假扮童子,身材就不一样了。”

竹逸先生拂须笑道:“雕虫小技,那不过是「缩骨功」罢了,并不足奇……”他口气一顿,接着说道:“老朽这点伎俩,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但老朽孑然一身,如今年事渐渐老去,如果没有一个传人,岂不要把我这一门技巧,带进棺材里去?但如果所收非人,适足以为害江湖,这就是老朽始终没有收徒的顾虑所在……”

李小云点点头道:“竹二叔说得不错。”

竹逸先生掀须一笑道:“但方才姑娘来了之后,老朽这一宿愿可以得偿了,姑娘是天群老哥的千金,天群老哥昔年救老朽一命,最巧的是姑娘奉令尊之命,持了卧龙玉佩而来。须知这方玉佩原是昔年先师之物,三十年前老朽奉赠令尊,岂不是三十年前就种下了因?才有今日之果,哈哈,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学老朽的这点薄技?”

李小云听得喜出望外,说道:“竹二叔肯教我易容术吗?”

竹逸先生道:“易容并不难,以姑娘的天资,有三天时间,就可以学会了。”

李小云道:“要练到转个背就变成另外一个人才难是不是?”

竹逸先生微微摇头道:“那是手法,并不足奇。”

李小云偏头道:“那是练缩骨功难了?”

竹逸先生道:“缩骨功只要懂得诀窍,有百日工夫,也可以应用了。”

李小云道:“那么最难练的是什么呢?”

竹逸先生道:“内功。”

李小云道:“易容术让要练内功吗?”

竹逸先生道:“易容可以分作两种;一种是给自己脸上易容,要使旁人看不出丝毫破绽来,一种是临时给别人易容,那就非内功到了某一程度,再辅以熟练的手法,使对方在你举手之间,就被你易了容,依然一无所觉,才算成功。”

李小云道:“这怎么可能呢?”

竹逸先生微笑道:“不信你瞧瞧就知道了。”举手朝李小云迎面拂来。

李小云赶紧肩头一侧,避了开去,但觉一阵微风拂面而过,伸手朝脸上一模,并无异样,就问道:“竹二叔是不是给侄女已经易了容呢?”

竹逸先生从大袖中取出一面比手掌略小的铜镜,递了过去,含笑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小云自然不信,接过铜镜,就着灯光朝脸上一照,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原来镜中的自己竟和南宫靖长得一般无二。刚才微风拂面,就会换了一副面貌,这不是神乎其技,不觉惊喜的道:“竹二叔,你会变戏法?”

竹逸先生说道:“你现在用双手掌贴着耳根,朝前轻轻一搓,就可以把它揭下来了。”

李小云依言用手掌贴着耳根,轻轻朝前一搓,果然感到有一层极薄的东西,被自己搓了起来,这就缓缓的把一张面具揭了下来,一面兴奋的道:“竹二叔,这手法很难吗?”

竹逸先生道:“这叫做「李代桃僵术」,是易容中最难的一种手法,譬如有三个敌人围攻你,你只要准备好两张面具,一张是你自己的面貌,这可以平日就准备好的,另一张你却要在和他们动手之前,稍稍拖延时间,择定其中一人,就在袖中替他在另一张面具上易容,这就非平时练习纯熟不可。然后右手把你自己的一张,运用技巧,覆上他的脸去,就和老朽方才给你戴上面具一样,左手同时把他的面具戴到自己脸上,在这一瞬间,你就变成了他,他也变成了你,形势岂不立时改变了,但这一手法,必须以内功为基础,要使面具四平八稳的覆到对方脸上,不但如此,而且你也要学会他的声音才能收效。”

李小云把手中的面具还给了竹逸先生,说道:“这要多少时间才能学得会?”

竹饱先生道:“内功一道,如能勤加修习,有三年时间就差不多了,但老朽只要你在这里留上二天,老朽可把诀要传给了你,你可以回家去练习,这三天之中,第一步,你先学一般易容和变声之术,这个并不难,有二天时间,大概差可应用了,第二步,你只须把内功口诀和手法口诀背熟了就行。”

李小云喜心倒翻,一下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竹二叔,侄女现在就拜你做师傅,师博在上,弟子李小云给你磕头。”

“哈哈。”竹逸先生等她磕了几个头,才伸手把她扶起,说道:“好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奇胲门二十九代弟子。”

李小云听得奇道:“奇胲门?弟子怎么没听人说过呢?”

竹逸先生道:“奇胲门的祖师是仓公,奇胲的意思,就是阴阳奇秘之要,非常之术,历代相传,收徒极严,而师门的秘要真传,只单传给一个徒弟,本门易容术和一般江湖上的易容术大不相同,老实说,目前流行江湖的易容术,只是本门的皮毛而已。”南宫靖心志被迷,竹逸先生和李小云说了大半天的话,他似是事不关己,只是楞楞的坐在板凳上一言不发,恍如不闻。

李小云眼波一横,看了他一眼,道:“师傅,他……”

竹逸先生微笑颔首道:“为师知道,令尊很关心他,才要你陪他来的,以为师看,他只是被人下了迷失心神之药,且等三天之后,你跟为师把易容术学会了,为师指点你去找一个人,很快就可把他治愈,好了,你们来了半天,此时只怕已是未时了,你们还没吃饭吧,为师上去把饭菜拿来,就在这里吃好了。”

李小云道:“师傅,弟子帮你做。”

“用不着。”竹逸先生道:“依为师看来,宁胜天未必相信,说不定还在附近,你们还是暂时留在这里的好。”说完,双足一尖,飞身而起,右手在地板上轻轻一托,身形一闪而没。

李小云做梦也想不到竹逸先生会收自己作徒弟,心头这份高兴,自不待言,这就回头朝南宫靖道:“你方才不是看到了,我拜二叔做师傅呢。”

南宫靖道:“在下看到了。”

李小云道:“你不替我高兴吗?”

南宫靖道:“你拜师傅,在下为什么高兴呢?”

李小云知他心神被迷,自然不会怪他,又道:“师傅说的,再过三天,他指点我去找一个人,就可以治好你被迷失的心志了。”

南宫靖道:“你不是说回庄去再治的吗?”

李小云道:“本来我爹说的,回到庄上,再找人给你治疗,但师傅既然知道有人可以治疗,自然最好不过了,你不知道我心里多希望快些给你治好,那该多好?”

南宫靖道:“我知道你对我好。”

李小云听得脸上一红,心里却甜甜的,一面叮嘱道:“这话你对我说不要紧,不能在第三人面前说,知道吗?”

南宫靖道:“在下就是对你一个人说的。”

正说之间,竹逸先生已经提着食盒飞身而下,含笑道:“徒儿,为师这里只有卤肉、竹笋,你们将就着吃吧。”他把食盒放到板桌上,取出一大碗卤肉烧笋,一锅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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