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小说网 > 文学电子书 > 村上春树短篇小说集 >

第24章

村上春树短篇小说集-第24章

小说: 村上春树短篇小说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心太软了!”我说。
  (6)
  电视修理好了之后乡,已经将近五点钟了,因为他说想要听点音乐,于是妹妹就放了胡立欧的唱片。胡立欧!天哪!我心里想,算了!反正今天窝囊事已经全都让我尽了!
  “大哥喜欢听什么音乐?”渡边升问。
  “我非常喜欢听这个!”我在说谎。
  “除此之外,我还喜欢听鲁斯.史普林斯汀,或者杰夫见克!”
  “那些我都没听过!”他说。“也是这类的音乐吗?”
  “差不多。”
  接着他就开始述说他现在所属的设计团,正在开发新的计算机,这个系统可以计算出铁轨上发生事故时,为了有效的回转驾驶,最精确的时间。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个方法确实很方便,但是,这个原理对我而言简直就像法语的动词变化一样难懂。
  他热心地为我解释时,我一边适切地点头,脑海里一直想着女人的事。今天到底要和谁一起喝酒,到什么地方去吃饭,该进那一家旅馆?我一定是天生就对这方面的情有偏好,有人喜欢玩汽车模型,有人喜欢研究计算机程序设计,而我则喜欢和女人上床。这一定有一种超越人力的宿命。
  我喝完了第四瓶破时,晚餐才准备好,烤鲑鱼配浓汤、牛排配沙拉、炸薯条,妹妹的手艺一直不坏。
  我开了香槟独饮起来。
  “大哥为什么会到电机工厂上班呢?听你的谈话,似乎对电器的事情不怎么喜欢。”
  渡边升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问。
  “这个人上班才不管公司在做些什么呢!”妹妹说。“只要是工作轻松,又有吃有玩的,他就会去了。”
  “对!说得有理!”
  我非常同意她的看法。
  “脑子里只有玩乐的事情,什么认真工作、努力向上,完全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和夏天的蟋蟀一样!”我说。
  “但是你喜欢和认真、勤快的人在一起。”
  “话不能这么说。”我说。
  “别人的事情和我是不相干的两回事,我只考虑到我自己,别人的事和我完全没有关系。虽然我确实是一个很下流的人,但是,我绝对不会去干扰到别人的生活或生活。”
  “你绝对不是一个下流的人!”
  渡边升反射性地说了出来。这个家伙的家教一定不坏。
  “谢谢!”
  我说着举起了酒杯。
  “祝你们订婚愉快!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喝酒好象不太够意思。”
  “婚礼准备在十月举行。”渡边升说。
  “不过不打算请栗鼠和大熊。”
  “没有关系。”我说。
  天哪!这家伙竟然也会和我开玩笑!
  “那么,要到什么地方度蜜月呢?用分期付款的方式吗?”
  “夏威夷。”
  妹妹简洁地回答。
  于是我们就谈起飞机的事情,因为我看了几本飞机失事相关的书,因此在这方面可以向他们长篇大论一番。
  “飞机破片上的人肉经过太阳烘烤之后,几乎熟得可以吃呢!”我说。
  “喂!吃饭时不要讲这种恶心的话!”
  妹妹举起手来,瞪了我一眼说。
  “这些话可以去向别的女孩子吹牛,不要拿到饭桌上说。”
  “大哥还不打算结婚吗?”
  渡边升插嘴地说。
  “没有机会啊!”
  我一边放了一根炸薯条进去嘴里,一边说。
  “必须照顾年幼的妹妹,还必须应付一段很长的战争。”
  “战争?”
  渡边升大吃一惊地问:
  “什么战争呢?”
  “无聊的笑话,别理他!”
  妹妹摆摆手,不耐烦地说。
  “是无聊的笑话!”
  我也说。
  “但是,没有机会这是事实。因为我性格太偏激,不喜欢自己洗袜子,所以一直找不到一个能容忍我这个缺点的女孩。这点和你大大地不同了。”
  “为什么不喜欢洗袜子呢?”
  渡边升问。
  “别再开玩笑了!”
  妹妹用疲惫的声音加以说明。
  “袜子我每天都有洗啊!”
  渡边升点点头,大约笑了一秒半左右。我决定下次让他笑三秒钟。
  “但是她不会一辈子和你生活在一起的呀!”
  他指的是我妹妹。
  “妹妹和哥哥住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我说。
  “什么话都是你说的,我可是半句话都没说!”
  妹妹说。
  “但是,这不是真实的生活,真正大人的生活。真正的生活应该是人与人之相诚恳的相处。这五年来确实是和你相处得很和乐、很自由,但是,最近我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生活,因为我根本感觉不到生活的本质,你老是想着你自己的事情,想要和你谈点正经的事时,你却老是开玩笑!”
  “因为我个性内向。”我说。
  “是傲慢!”妹妹说。
  “内向又傲慢!”我一边倒着香槟,一边向渡边升说明。
  “我是一个内向加傲慢的综合体。”
  “我懂你的意思。”
  渡边升点点头说。
  “但是,如果只剩下你一个人的话……换句话说,如果她和我结婚了的话……大哥你还是不想找一个人结婚吗?”
  “大概是吧!”我说。
  “真的?”妹妹问我说。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我的朋友中有一个相当不错的女孩子,可以介绍给你。”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仍然太危险了。” 
                  
面包屋再袭击!!
 
  (1)
  到目前为止我仍然不敢确定,将抢劫面包店的事情,告诉妻子,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问题大概是出在缺少一个推断正确的基准吧!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正确的结果,是由于不正确的选择所造成的,相反的,有很多不正确的结果,却是正确的选择所造成的。为了回避这种不合理性……我想这样说应该无妨……我们有必要站在一个不做任何选择的立场上,大致说来,我是依据这样的思考来过生活的。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尚未发生的事情仍然未发生。
  如果以这个立场来思考每一件事情的话,我将抢劫面包店的事情告诉妻子,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说出去的话就像覆水一样难收,如果会因为这些话而发生某个事件,那也是既定的事实,永远无法改变。如果人们会以奇异的眼光来看这个事件的话,我认为应该到事件整体的状况去探求。但是,不管我是如何来想这件事情,事情永远是不会改变。这么说也只不过是一种想法罢了!
  我在妻子面前提起抢劫面包这件事情,是因为我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时间是在深夜两点钟前,我和妻子在六点钟时吃了简便的晚餐,九点半就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但是,在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两人同时睁开眼睛。一醒来时,就立刻觉得肚子饿得令人难以忍受,非得吃点什么东西不可。
  但是冰箱里可以称之为食物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只有沙拉酱、六瓶破、两颗干透的洋葱、奶油和除臭剂。我们在两个星期前结婚,尚未明确的确立饮食生活的共识,除了饮食问题之外,我们当时尚未确立的事情还很有很多。
  我当时在法律事务所上班,妻子在服装设计学校负责事务方面的工作。我大概是二十八、九岁(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想不起来结婚那年是几岁)她比我小两年八个月。我们的生活都非常忙碌,家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一座立体洞窟。家里一团乱七八糟,当然是不会想到需要准备食物的问题。
  我们起床进了厨房,不知道该怎么辨的围着餐桌坐,我们两个都饿得再也睡不着了……身体躺下来,肚子更饿……只好起床找点事情做,但是没想到这样肚子更饿。这种强烈的饥饿感到底是怎麻产生的,我们一点儿也找不到原因。我和妻子仍抱着一缕希望,频频轮流的去打开冰箱的门,但是,不论打开来看几次,冰箱的内容都没有改变,依旧只是破、洋葱、奶油和除臭剂。虽然洋葱炒奶油也是一道颇可口的佳肴,但是我不认为两颗干透的洋葱足以填饱我们的肚子。洋葱应该是和别的东西一起吃的,它不能算得上是能够充饥的食物。
  “除臭剂炒除臭剂怎么样?”
  我开玩笑地提出这个建议,妻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不说半句话。
  “开车出去,找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吧!”我说。
  “只要离开了国道,一定可以找到餐馆的。”
  但是妻子拒绝了我的建议,她说讨厌这个在这个时候外出吃饭。
  “晚上过了十二点以后,为吃饭而外出,总觉得不太对劲。”她说。
  在这个方面她是非常守旧的。
  “算了M让肚子饿下去吧!”
  我叹了一口气说。
  这大概是刚结婚时才有的事情,妻子的意见(甚至可以说是主张)竟然像某种启示似的,在我的耳边响起。听她这么一说,我觉得我的饥饿感,并不是开车沿着国道找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任意买一些便宜食品充饥的饥饿感,这实在可以说是一种很特殊的饥饿。
  特殊的饥饿到底是什么呢?
  我在这里可以将它提示为一种映象。
  我乘着一艘船,漂浮在平静的海面上;
  往下一看,在水中可以看见海底火山的山顶;
  虽然海面和山顶之间看起来好象并没有多少距离,但是不知道下确到底有多远;
  水因为太透明了,以至于找不到丝毫的距离感。
  妻子不想上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我只好无可奈何地同意:
  “算了M让肚子饿下去吧!”
  在这之后,短短的二到三秒之间,我的脑海里所浮现大致上就是这些事情。因为我不是心理学家佛洛依德,所以这些映象到底具有什么意义,我无法做明确的分析,但是,这些属于启发性的映象,可以用直觉来加以理解。因此,我不管肚子饥饿的感觉如此地强烈,对于她不肯外出用餐的主张(甚至于可以说是声明)半自动地表示同意。
  毫无办法,我们只好喝起破来了,因为,与其吃洋葱,不如喝破来得方便。妻子并不怎么喜欢喝破,我喝了六瓶中的四瓶,她只喝其余的两瓶。我正在喝破的时候,妻子像只饿昏了头的栗鼠似的,不断地翻弄着厨房橱架上的东西,最后好容易在一个塑料袋底找到了四块奶油饼干,这是在做冷冻蛋糕时用剩下的,因为潮湿而变软了,但是我们仍然很慎重的一人分两块,将它吃下。
  但是非常遗憾的,破和奶油对我们饥饿的肚子并没有丝毫的助益。
  我们不断的读着印在破罐上的字,频频眺望时钟,轮流去打开冰箱的门,翻弄著作天的晚报,将掉到桌上的饼干屑用明信片扫一堆。时间像是吞进鱼肚的铅锤,昏暗而沉重。
  “我的肚子从来没有这么饿过!”妻子说。
  “这种现象和结婚有没有关系?”
  不知道!我心里想着。或许有关系,或许没有关系!
  妻子又到厨房去,想要找出一点点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时,我从小船上探出的身子,俯视海底火山的山顶,围绕小船四周,海水的透明,使我的心情极度的不安,好象心窝深处突然生出一个大窟窿,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只是一个纯粹的空洞。这种体内奇妙的失落感─存在与不存在混淆不清的感觉,和爬到高耸的尖塔顶端,恐惧得颤抖的感觉,似乎有点儿类似。饥饿和惧高症竟然会有相通的地方,这是一项新的发现。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以前有过相同的经验。当时和现在一样,肚子饿得难以忍受。那时候……
  “我曾经去抢劫面包店!”
  我不知不觉地说出这句话。
  “抢劫面包店是怎么一回事?”
  妻子立刻就问。
  于是我开始回想抢劫面包店的经过。
  (2)
  我说着,又啜了一口破。
  睡意就像从海底地震所产生的无声波浪,使我的船受到猛烈的摇晃。
  “当然啦!我们是如期的拿到希望获得的面包!”我继续说,“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称不上是犯罪,只能算是一种交换。因为我们听了华格那的音乐,才获得所需的面包,从法律的角度来,这是一种交易行为。”
  “但是,听华格那的音乐并不能算是工作!”妻子说。
  “说得也是!”我说。
  “如果当时面包店的老板要我们洗盘、或者是擦玻璃,我们一定会断然拒绝,然后毫不犹豫的就抢走了面包。但他并没有那样的要求,只是要我们听听华格纳的唱片而已,因此我和同伴感到非常困惑。可是当华格纳的音乐一放出来时,我才发觉和原先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些音乐厅起来好象是对我们所下的咒语一样。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认为当初实在不应该接受面包店老板的要求,只要依照最初的计画,拿起刀子威胁他,单纯地抢走面包。如果这么做的话,应该就不会再有问题了。”
  “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我再度用手腕的内侧揉揉眼睛。
  “是这样的。”我回答着说。
  “虽然这不是眼睛所能清楚看见的具体问题,但是,很多事情都因这事件而慢慢的有所变化,而且发生一次变化之后,就很难再恢复原状了。最后,我回到大学里,把该修的课程修完,平安无事的毕业,然后便在法律事务所工作,一边准备司法考试,接着就和你结婚,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抢劫面包店了。”
  “就这么结束了吗?”
  “是的M只有这些而已。”
  我说着,将剩下的破一饮而尽,于是六瓶破全都喝光了,烟灰缸里剩下六个易开罐的拉环,好象美人鱼被杀掉后所留下的鳞片。
  当然不会什么是都不发生的,眼前清清楚楚看得见的具体事情就发生了好几件,但是,这些事情我并不想对她说。
  “你的伙伴现在怎么了呢?”妻子问。
  “不知道!”我回答。
  “后来发生了一点点小事,我们就分道扬镖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连他现在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了!”
  妻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或许她从我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令她感到不太明了的事情,但是,她对这点并不再提及。
  “抢劫面包店会是你们分手的直接原因吗?”
  “大概是吧!这个事件使我们受到的震惊,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严重数倍,我们后来连续好几天一直讨论着面包和华格纳的相关问题,谈得最多的还是我们所做的选择是否正确这件事,但是,始终没有结论。如果仔细的想一想,这样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不伤到任何人,而且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的需求感到满足,虽然面包店的主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无理解,但是,他可以宣扬华格纳的音乐,而我们获得所需的面包,填饱肚子,这不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吗?可是我们一直觉得这其中存着一项很大的错误,而且个错误莫名其妙的在我们的生活中,留下了一道非常黑暗的阴影。刚才我所说的咒语就是这个缘故,毫无疑问地我们是被诅咒了!”
  “那个咒语已经消失了吗?”
  我用烟灰缸里的六个拉环做成一个手表,套在手脕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世界上到处充满咒语,那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是因为那一个咒语的缘故而产生的,这实在非常难以了解。”
  “不!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妻子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仔细想一想你就会了解!而且,除非是你自己亲手将这个咒语解除,否则会像蛀牙一样。一直折磨到你死为止,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