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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凤于九天(1-20)-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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龃砭酢!

  「错觉?」永逸挤出一个自嘲地笑容,摇头自问道,「如果马上的不是烈儿,那麼烈儿又在哪呢?这人衝破我设下的重重包围,厉害得令人不敢相信,一定就是幕后的主脑人物。如果烈儿不在他手上,会在谁手上?地窖中被囚禁的人若不是烈儿,又会是谁?那些抓走烈儿的人,到底把烈儿怎样了?」

  他连问了几个问题,自己竟一个也答不上来,神情忽然变得激动,颤抖著道,「看见那地窖裡的锁链,墙钉,我的心都快碎了。烈儿曾经被囚在那裡吗?还是我费尽心血,却愚蠢的追错了方向?烈儿,你在受苦吗?為什麼我每一次闭上眼都听见你在叫我救你,每一个晚上都梦见你在我找不到的地方被人折磨?烈儿,烈儿,你到底在哪裡?」仰起头痛苦呼唤,心中气苦悲痛溢於言表。

  烈儿在他头顶高处密密麻麻的枝叶后面,激动得颤慄不已,一边听永逸说话,眼泪一边断线般流淌下来。

  他的失踪,竟让永逸如此痛苦!

  如果这次余浪再成功带著自己逃走,日后会更加小心躲藏。永逸势必继续痛苦憔悴下去,与其如此,不如豁出去放胆一搏,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让永逸知道自己就在这裡,不再彼此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身上药性虽然未消,手足无力,但毕竟可以说话,如果此刻竭尽全力叫上一声,或者可以惊动树下的永逸。

  烈儿越想,热血越往上涌,只觉得这一声叫喊出来,就算余浪立即心狠手辣割断他的喉咙,只要可以在永逸怀裡死去,也不枉这一生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鸣王和文兰的事情。

  余浪最惯於应付这样极度危险的局势,警觉性出奇的高,发觉永逸说完那番话后,背后的烈儿身体激颤,呼吸骤然加快,显然非常激动。他稍一思索,顿时一凛,猜到烈儿的打算。

  知道生死只在瞬间,余浪几乎眼都不眨,压低声音,当机立断地对烈儿威胁道,「只要永逸发现我们在这裡,我会第一时间射杀永逸,然后割断你的喉咙,再用匕首自尽。」

  一边说,一边动作敏捷却不惊动下面的张弓搭箭。

  话音落时,锐利的箭尖已经透过茂密的树叶,稳稳地对準了正下方的永逸。

  沉稳的语气裡,每个字都向烈儿表示,一旦烈儿不配合,他将毫不犹豫地照自己的话去做。

  以目前永逸所处的位置,面对余浪恐怖的弓箭,永逸必死无疑。

  伏在他背上的烈儿,顿时僵硬。片刻,又激烈地颤抖起来。

  热烫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后颈,余浪怔了一下,明白过来。

  那是烈儿的泪水。

  下麵传来鹰巍的声音,「殿下一夜没有闭眼了,请回去休息一下吧。这裡交给属下就好。」

  永逸发洩一轮后,情绪稍微平復,不理会鹰巍要他休息的劝告,只道,「传令下去,增加搜寻下游的人手。」

  「是。」

  「不管受伤的是不是烈儿,我要要你们尽量抓到活口。所有人身上都带上上好的伤药,以便寻到活口立即救治。」

  鹰巍应了,还是忍不住道,「属下会将这河流下游严密封锁,沿岸也加派人手。至於山村那裡,也会再次对所有人进行审问,察看是否有漏掉的线索。殿下,求你听属下一言,至少合眼睡两三个时辰。这样下去,若熬坏了身体,烈儿公子由谁去救呢?他一定还在哪裡苦苦等待著殿下呢。」

  永逸听了烈儿的名字,又痴痴怔了一会。

  他也知道鹰巍说的是实情,自己最近寝食下安,昨日彻夜未眠,密谋佈置,搜查山村,策马追捕,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绷到最紧。此刻骤然鬆懈下来,才觉得体内力气像耗尽了似的难受,终於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鹰巍大喜,立即命人护送永逸离开。自己则亲自率领其餘的手下赶往下游,监督搜捕行动。

  烈儿眼睁睁看著永逸离开,偏偏什麼也不能做,难受得肺腑都快被撕裂了。

  余浪屏息观察著一切。

  他伏在树上,远远看著眾人背影消失在土坡后,又警惕地再等待了一炷香左右。直到确定敌人眞的已经离开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背著烈儿跳下大树。

  草地上的血泊还在,那是经过他精心配置,加入特殊药物而保持不会凝固的畜血,专门為迷惑追兵而準备。

  如果永逸等人在这裡逗留得再久一点,说不定就会因為「血泊」的长久不凝固而察觉蹊蹺。

  危机过后,脖於后湿漉漉的感觉愈发鲜明起来。

  余浪轻轻叹息一声,伸手往后,摸索到烈儿湿润的脸蛋,用指尖帮他拭去上面的水痕。

  「别哭了,好不好?」余浪柔声道。

  烈儿个性极倔,最恨在人前落泪丢脸。这次难以自抑,本来已哭得差不多了,听他一句话后,泪水竟如大潮重来,再度争先恐后涌出眼眶,簌簌掉下。

  他憎恶自己不争气,在那人面前弱了气势,咬死了牙关,绷著脸,要把眼泪都逼回去。使劲使到肩膀都颤抖不已,却一点用也没有。

  也不知到底為什麼,比刚才更為肝肠寸断。

  余浪默默地听著,良久,他将身上的布绳鬆开,无奈地喃喃叹道,「烈儿,烈儿,原来你藏著这麼多眼泪。」转过身来张开双臂,把烈儿抱在怀裡,用手轻轻拍著他的背,极温柔地道,「别哭了,烈儿。你把我的心都快哭碎了。」

  烈儿用蒙著泪光的眸子狠狠瞪他一眼,咬著牙,别过头。

  他的心,才眞的快被这一切揉碎了。



  同泽,合庆王府。

  天色微亮。

  容恬睁开双眼,在床上轻轻坐起上身。

  侧过头,往身旁看去。

  凤鸣蜷成一团,半边脸颊贴著他的腰边,呼吸均匀细长,熟睡得像隻刚出生的小猫。

  薄薄的被子,早被他不规矩地踢开了大半,只剩一个被角勉强盖著半边肚子。

  这个小醉鬼。容恬苦笑著摇头。

  昨晚得到永逸来信,说他经过多方追查,终於打探到烈儿的下落,虽不敢说绝对準确,却已有七八成把握,还说很快会佈置妥当,将烈儿救回来,严惩绑架烈儿的歹徒。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让所有担心烈儿的人如释重负。

  永逸不是鲁莽之辈,能写信过来报信,可见能救回烈儿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一日之内,不但揭穿了一个针对凤鸣的毒辣阴谋,还等来了烈儿的消息。好事成双,眾人都非常兴奋,自然少不了大大祝贺一番。

  当晚秋蓝使出浑身解数,做了好几道颇费功夫的好菜。

  小型的庆宴安排在内室,除了洛寧要负责晚上的外围护卫无暇参加外,无论西雷派系还是萧家派系,凡是有份知道容恬目前身在同泽的心腹们都有份参加,大家满满坐了一桌。

  凤鸣為烈儿悬起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大半,兴头上花样百出,有他带头闹,旁边又有秋月秋星绵涯等攛掇,席间热火朝天,谈笑风生。

  妙手佳餚,乱香扑鼻。

  这种场合,更少不了甘醇性烈的陈年美酒,秋月秋星一人执了一个银酒壶,首先就逼著容虎喝三杯,容虎心情好到极点,别说三杯,三十杯他都不眨眼,一改往日作风,豪放地痛饮了三杯,反过去逼秋月两个小坏蛋也要喝上一杯。

  秋蓝在一旁掩著嘴直笑,对秋月秋星道,「看吧,惹火烧身了。」

  谁知这一把火,烧起来变得不可收拾,人人都没能倖免。

  绵涯不用说,绝对逃不过秋月秋星的魔爪,不过他也聪明,被抓著灌了两小杯,赶紧求饶,把明天一早要出发办事的堂皇借口抬出来,并且摇身一变就成了帮兇,很没有义气和秋月秋星合作著对付其他人。

  容虎始终是被灌酒的重点对象,几乎来者不拒,秋蓝在他身旁,也高高兴兴喝了两三杯。

  洛云自律甚严,最不耐烦饮酒作乐的无聊事,但被秋月大眼睛埋怨地一瞅,半嗔半恨间明媚动人,心坎彷彿被人洒了整瓶化骨水,剎那融得什麼都不剩了,别说酒,就算毒药,他都当蜜糖一饮而尽了。结果他喝得比容虎还多。

  凤鸣当然少不了被人敬酒。他本来稳坐钓鱼台,非常安全,因為所有人的敬酒,都被容恬这个没人敢得罪的西雷王象盾牌一样挡了,但大好心情下,兴奋过度的凤鸣怎麼会安分?看著大家喝得过癮,居然心痒起来,不怕死地主动探出容恬的保护圈,叫秋蓝也给他倒上一杯。

  结果自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虽然不是在场人中喝得最多的那个,却绝对是所有人中酒量最浅的那个。

  顺理成章的,也成為了第一个醉倒的倒楣蛋。

  西雷鸣王那酒品,在西雷派系这些心腹中,是无人不知的。

  喝醉后的凤鸣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放浪形骸,纵情哭笑,最后索性拽了容恬的衣领,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打死不鬆手,赖在容恬身上,口齿不清嚷道,「我是腰带,我就是丝绸天青腰带,容恬,明天你要记住把我繫在腰上,一起带著……一定要带著……」说著说著,竟孩子一样放开声来,哇哇大哭。

  什麼鸣王风度,少主威严,都成了狗屁。

  洛云正处於欲醉未醉间,完全被这不懂得什麼叫矜持的少主给弄愣了。

  容恬身上掛著这沉甸甸浑身散发酒气的活宝,哭笑不得,伸手把他滑了半边的身子拉起来,宠溺的笑著,似想安慰凤鸣一两句,脣一张,却突兀地停了,竟不知说哪个字才好。

  霎时,酸苦滋味沸上胸膛,五臟俱焚,连他这样沉敛的人都几乎受不了。

  方知别离之苦,并非眞的这般云淡风轻。

  雄心壮志,冲天豪气之下,相思如水,无孔不入,侵蚀得不剩分毫。

  此时,容恬那三分酒意早就消尽,吩咐眾人散席,亲自抱著哭够了开始大打哈欠的凤鸣沐浴更衣。

  这一夜,容恬罕见的规规矩矩。

  凤鸣醉得厉害了,睡起来也不乖,黑暗中,常常嘀嘀咕咕的梦囈一句,才安静一会,又开始蹬腿翻身,无意识地把脑袋往容恬肩膀上顶,彷彿在梦裡也显得烦躁不安。

  容恬大半个晚上没睡,抚他的脸颊,亲他的额头,把他搂到怀裡,都无法安抚。凤鸣也不知道做了什麼难受的梦,紧闭著眼睛,眉头部是皱的,两隻手总是不确定方向地乱摸索,像找什麼东西。

  「凤鸣?」容恬轻轻唤了他两声。

  没有反应。

  容恬没法子,见他五指又挠过来,把自己衣袖一角塞了过去。

  凤鸣恍惚中掌心抓到东西,说不出的心满意足,含义不明的喃喃一声,再翻个身。

  总算彻底安静下来了。

  他这麼一抓,就没有鬆过手。

  直到天色微亮,直到容恬坐起来,低头看著。

  身旁睡得死沉死沉的凤鸣,还一脸满足地握著他的衣角。

  绵涯奉命随容恬一起出发,不敢怠慢,早就起来了,换上黑色劲服,身上装备齐全,依时过来,悄悄走到床边,压低声音,「大王,是否该出发了?」斜眼瞅瞅犹在梦中的凤鸣,十分清楚他家大王此时的不捨。

  容恬凝视凤鸣良久,狠狠一咬牙,把目光从凤鸣脸上收回来,对著绵涯点点头,狸猫一样轻巧的下床。

  站起身来,却有点羈绊。

  衣袖被凤鸣抓著,容恬微微用力,一时竟抽不出来。

  容恬有些失神,片刻才叹了一声,把身上衣裳脱下来,披在凤鸣身上,另寻了一件衣裳换上。

  不再拖延,带著绵涯趁著天色未亮透,从后门离开。



  凤鸣完全不知容恬什麼时候走的。

  烈酒向来都是他的大剋星,昨晚一时衝动,不可避免地要承担后果。

  懵懵懂懂,在梦中浮浮沉沉,睡到太阳高掛,醉酒带来的头疼还未完全消去。

  凤鸣在迷糊之中,还记掛著容恬今天要去追踪西雷文书使团,勉强挣扎著醒来。

  一坐起来,头疼得好像裂开一样,不由自主捧著脑袋呻吟起来。

  秋蓝等几个侍女早就过来了,正在屋裡收拾,本来都躡手躡脚的,怕吵醒了鸣王,现在见凤鸣自己坐起来,顿时围了过去。

  「鸣王醒了?」

  「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头疼?」

  凤鸣甩甩头,像要把沉重的脑袋甩掉一点负担,抬起头来,四周张望了一番,「容恬呢?」

  「大王一早就走了。」秋星促狭地朝他手掌指指,「鸣王睡著了还抓著大王的衣角不肯放,害大王不得不脱了衣裳,另换了一件呢!」

  凤鸣低头一看,果然,五指宝贝一样拽著一截布料。可能拽了很久,都习惯了,秋星不说,他自己还一时察觉不到。

  秋蓝端了热水过来,「让奴婢先侍候鸣王梳洗,好吗?」

  凤鸣看看天色,早就亮透了,说不定已经接近中午。昨晚喝过了头,居然睡到不知醒,连和容恬告别的机会都错过了。

  也不知道容恬有没有心裡不痛快。

  不由得悵然若失,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忽然发觉房裡诡异得安静,才看见几个侍女都在小心翼翼偷看他的脸色。

  「怎麼了?」凤鸣失笑道,「昨天晚上那麼调皮捣蛋,今天都变乖了?」鬆开容恬的衣裳,自行下床,伸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顿时觉得振作了几分,回头问,「容恬办正事去了,我们也不能閒著。哎,秋月,妳今天怎麼没去你师傅那?」

  秋月和秋蓝她们一样,都担心大王走了,鸣王会难过。看见鸣王像平日一样轻鬆,多少也猜到有几分勉强的成分,不过这样总比唉声叹气好。

  秋月过去和秋星一道帮凤鸣整理睡得皱皱的单袍,笑盈盈道,「先向鸣王稟告清楚,奴婢今天没去师傅那裡,可不是偷懒,而是有很重要的正事要办。」

  凤鸣好奇地问,「妳有什麼重要的正事?」

  秋月露出小女孩的得意,「抽几天时间,把天下闻名的帝紫染料的製造方法仔细抄写下来,算不算重要的正事呢?」

  「妳都学会了?J凤鸣更加惊奇,嘖嘖几声,上下打量秋月,「原来妳师傅慧眼无差,眞的挑了个天分高的。学了才几天啊,居然就把人家的祖传秘笈都给学过来了。不过妳这样抄出来,万一让别人看见了,等於洩露绝密,妳师傅岂不骂死妳?这事我看妳还是先问过妳师傅再说。」

  秋月噗嗤笑开了,摆手道,「怎麼可能都学会?别看一个简单的染色,裡头学问多著呢。我现在就学了个开头吧。」

  秋蓝半跪在左边,正帮凤鸣繫靴扣,此刻抬头插了一句,「秋月不要打哑谜了,鸣王都被妳弄糊涂了。还是我来说吧。鸣王从越重城出发的时候,丞相不是交代了鸣王要尽量收集古籍或秘方,以免将来这些珍贵的资料都毁於战火吗?那福气门的帝紫染色也算得上是一项绝技,秋月求得她师傅同意,把福气门珍藏的染技古本借了过来,抄一本副本,让我们收藏。」

  秋蓝这麼一提醒,凤鸣才想起烈中流确实给自己下达过这个任务。

  只是一路过来,遇到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这个不那麼重要的任务早忘了大半。

  幸亏身边这几个小东西聪明又机灵。

  凤鸣又惊又喜,由衷夸奖起秋月来,「秋月妳眞厉害,居然能把这种东西借到手。听说凡是祖传秘本,很多人是寧死不拿出来的,妳到底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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