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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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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安子冲白燕使了个眼色。

    白燕会意,二人悄无声息地退出内室与偏厅。

    过了不知多久,宇文琰方才缓缓放开了怀里的素妍,低头亲吻着她的额际,“我抱你去内室。”弯腰要抱,素妍已经止住,“你先去泡个香汤,知你过来,就令丫头们把热水添上了,莫要凉了。”

    他低应一声,带着坏坏的笑,“回头我给你擦擦身子。”

    “才不要呢,我自己擦过了。”

    坐小月,不能沐浴,只能每日用温热的帕子擦上一遍,如今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素妍很想泡一回香汤,却是不能,被青嬷嬷、孙嬷嬷二人轮番上阵的好一阵说教,生怕她患了什么月子病。

    这胎儿还不足两月就落胎了,如今身子已经爽利、干净,偏还得守着老规矩,不敢错了半分。

    她捂着嘴,巧笑嫣然,冲他挥手示意,似要赶走那一股子难闻的气息。“快去泡汤,浑身都是一股汗臭味儿。”

    宇文琰笑着步入内室,褪去外袍,折入屏风,里面的大浴桶上飘散着几片陈皮,空气里有橘皮的淡淡香味,令人顿觉精神百倍。

    素妍转往内室小榻,倚窗而坐,弹奏着一首《幽兰曲》,这亦是她最为喜欢的曲子之一。

    宇文琰将浴桶搅得“哗啦”直响,浑身浸泡在桶里,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头枕在桶沿上,眸光望着屋顶,不紧不慢地道:“该禀报皇上的都一一细说了,瞧皇上的样子,对流星阁与宇文琮勾结一事还不知晓。”

    素妍纤指舞动,一门心思却在听宇文琰说话。

    “你弹错了两个音……”宇文琰拨得水响,透过屏风、数层轻纱的那头,在窗棂之下坐着素妍,那一抹剪影道不出的美好,他猛然觉得,自己昔日应该为她特意建一座阁楼,可以让她在那里起舞、弹琴、作画,而不是一间小小的书房。

    素妍漫不经心,随口答道:“原为琰郎误。”

    宇文琰一脸慵懒,此刻整个人倏地坐直身子,越发移不开眼,她少说情话,此刻竟说是被他所误才弹错两音。

    琰郎……

    可比千一好听多了。

    宇文琰只觉哪里燃起了一团火焰,再难熄灭,低声道:“今晚我去练功房歇息。”

    素妍未接话,继续弹琴。

    宇文琰强行控抑着自己,这种身心俱付,真情倾注的情感,有多少人一生也不曾拥有,他觉得很知足,有妻如此,有家如此。“原是要与皇上请奏去豫地平叛,出了这些事,倒不能离开了。卫州河渠的事就要结束,父王又要忙着建卫河码头的事……要是我走了,留下娘和你,还有耀东在家,着实不放心。”

    如果流星阁没与宇文琮搅在一起,他不会多想。流星阁派高手诬陷朝廷重臣,甚至还在他家小书房里藏匿密函,可见他们功夫不俗,江家布下的阵法机关,都被阻住他们,旁人就更难了。

    他若离开,家里就剩下妇孺,无论谁有个长短,他都会抱憾终身。

    素妍轻声道:“大男儿志在四方,你想建功立业,我定不拦你,还是那句话,我只要你好好的。”

    宇文琰手里拿着帕子,想擦后背,却够不着,对着外面大唤一声:“小安子,给本王擦背。”

    素妍纤指停凝,扱上绣鞋,小安子闻声已经进来,她轻声道:“你自歇着,我给他擦。”

    “水已经凉了,你还坐小月呢,受不得凉,让小安子来。”

    素妍道:“我让丫头们再添一桶热水来。”

    “不用了,小安子给我擦擦,我也该起来了。”

    小安子奔进屏风,拿了帕子,很用心地擦挫着后背。

    宇文琰双手握着桶沿上,目光依旧透过屏风看素妍,“我若走了,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

    若没有流星阁的事,他许会离开得安心些。既然有了,他不能无视,万一流星阁的人要对左肩王府,他在总要好些。

    凌薇那儿,他不担心。

    耀东那里,也没有不舍。

    他真正不舍的是素妍,自成亲以来,他已经习惯见着她。

    要是数日不见,他会想得慌,每次从宫里当差归来,就恨不得将她吃个干净。

    素妍道:“你若不在皇城,我自用心襄助婆母。有凌家二位表妹在,她们也能帮衬一二,辛姨亦在府里,我们自会彼此照应,你不必挂心家里。”她抬头望着屏风里隐隐绰绰的人影,还有那阵阵水响声,“去静堂那儿,可宽慰好婆母与舅舅?下回别再那么鲁莽,你把他们吓得不轻呢。”

    宇文琰懊悔过与凌薇说了那些话,当时他只是想让凌薇提防着紫霞、青霞姐妹。

    素妍听他详尽道来,心头愕然:“婆母想把修婉许给江诗允?”

    “你觉得不妥么?我倒觉得这江诗允是个不错的人才,二人的年纪倒也相当,我在江家也见过江诗允两回,品行、才学倒也配得修婉。”

    素妍微微一笑,“我是说,修婉性子好,容貌也出挑,还真没想到婆母会愿意把她许给江诗允。”

    修婉的容貌比修洁更为俏丽水灵,便是许个更好的人家也使得。

 883 厚脸皮

    江诗允虽有才华,可他母亲到底是媒婆,家里的底子又薄,倒难得能被凌薇瞧上眼。

    “娘的意思,是不想委屈了修婉,许是听说江家不纳妾动了心。娘同意了,二表哥也没异义,瞧舅舅的意思也是愿意的。”

    素妍笑道:“江诗允虽是一介书生,却是个有骨气的,他未必愿意高娶。”

    “且试试再说。”

    凌修婉模样长得好,但凡见过的,哪个不夸她生得貌美。凌老爷的几个儿女里,儿子当属凌修齐,女儿当属凌修婉,那副皮囊可不是最出挑的。

    凌修齐能一眼被中顺郡王府的王妃瞧入眼,除了他的容貌,还有他是宇文琰的二表兄身份,再加上自身本有些才华,这才有了机会。

    宇文琰道:“听说修洁要与德州魏家退亲了,这回是娘提出来的,娘听说魏公子早前纳的大姨娘生了个儿子,二姨娘亦有了身孕,越发不乐意。”

    这在哪家,也没有嫡妻未入门,先纳侍妾,先生庶子的道理。亏得魏家,还几次三番的使媒婆上门,催着要娶人。

    素妍问:“可使人去退亲了?”

    “使了呢。上回舅母来了皇城,来给娘添补陪奁,又见识了一回皇城的酒宴,也动了心,不愿委屈了修洁,私下也与娘说了,一回德州就与魏家退亲。”

    魏家早前觉得修洁配不上魏公子,魏太太只那么一个儿子,魏家虽有两个庶子,到底是嫡子承继家业。这才由得魏公子纳了两房侍妾,凌家派人去说过,对这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当时魏家便说,“若是不愿意将女儿嫁给魏家,可以退亲”,这会子。凌家可真不乐意了,竟让侍妾先生了长子,当真是个没有家风的。

    素妍道:“听说兴陵候至今还没寻上合适的女子?”

    晋陵大郡主挑来选去,也没个中意的。要么门第好了,人不够贤惠;要么人是贤惠了,模样却又差了些;总有些不尽人意处,这事儿也就搁了下来。

    宇文琰问:“听田壮实说,今儿兴陵候来府里窜门了,找凌二爷闲聊来着?”

    素妍低应一声,这事儿她亦听说了。

    税长庚在皇城也无甚朋友,许是拿凌修齐当朋友看待,到底是多个朋友,多个玩伴。

    宇文琰冷哼一声。忆起另一桩事:“前些日子,叶家大老爷来皇城了,说要休了叶太太,扶晋陵大郡主为正房。”

    素妍只觉可笑。她听屋里的丫头、嬷嬷们说过这事,是从旁人那儿听来的。

    叶大老爷听说鸣凤母子到皇城。非但没有惹上祸事,反给鸣凤正了皇族金枝玉叶的身份,就连鸣凤所生的儿子叶沛也易名税长庚,奉了靖王侧妃税氏父祖为先祖,封了个“兴陵候”的爵位。不仅有了爵位,还是世袭三代、有三县封地之爵,这可不就是皇族身份了么?就连宫里的叶海虹。也被赐了税姓,封了玉嫔,这一切,不是因为叶家如何,而是因为鸣凤乃靖王宇文诲的遗孤,乃金枝玉叶的大郡主。

    鸣凤遣了府里的下人去接冯氏乳母、乳爹、乳兄、乳弟入府相聚。这事儿在卫州就像长了翅膀一般的飞传开去,但凡知晓的人,哪个不说冯家走了好运,因养了皇族大郡主,如今一家人也要跟着得享富贵。

    叶大老爷风风火火赶到皇城。寻到晋陵大郡主府,当看到那一处气派的府邸,一颗心就怦怦乱跳,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做大郡马,比见了无数的金银珠宝还欢欣。

    他提着袍子,对左右大喝一声:“禀传!”

    跟来的下人振声高呼:“晋陵大郡马回府!”

    音落,府内的门丁好奇地探出头来,这些下人皆是经户部、礼部挑选入府的,知府里就两个主子:晋陵大郡主与兴陵候。可从未听说有晋陵大郡马这号人物。众人虽知早前晋陵大郡主嫁过人,可已被那男子给休了,如今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叶大老爷下了马车,大摇大摆就要入府,想着自己如今是晋陵大郡马,儿子又封了候爵,不想,一声厉喝“来者何人?竟敢硬闯郡主府?”两名门丁抄着棍子拦住去路。

    他正欢欣鼓舞,被门丁吓了一跳,“大胆!”指着自个的脸,厉声道:“连本郡马都不认得,瞧清楚了,我可是你们大郡主的夫婿。”

    已有守门的管事赶来,正瞧见门丁拦住一个锦袍男子,斜睨着眼睛,“在下怎没听说我家大郡主有夫婿?皇家郡主的婚姻皆由太后和皇上说了算,什么时候冒出个郡马来?”

    皇族女子出阁,得配夫婿,尤其是有品阶的郡主,都得经过内务府、礼部入册备案。

    “死奴才!本老爷是你们大郡主的夫君!”

    管事冷声道:“是也不是,待在下禀过郡主再说,你且等着。”

    曾经的鸣凤,在叶家只是一个侍妾、姨娘,就连当年被他强占也是身不由己,在叶家二十余年,一直小心做人,处处看叶太太和叶家老爷、嫡出公子、爷的脸色。他们说东,她不敢说西,只能装聋作哑。

    鸣凤听完管事的禀报,勾唇冷笑,这些日子与皇族贵胄来往多了,虽只可数的日子,可她依然脱胎换骨一般,从一个卑微的姬妾,摇身成了堂堂皇族金枝玉叶,“本郡主的夫婿?”扬头轻笑,“你且问问他,可有礼部下发的文书为证,有内务府发的牌子?”

    皇族贵胄成亲,就算没有新皇的赐封,也需得经礼部下发文书为证,若没这样,便可不认。

    鸣凤懒与他周旋,冷声道:“本郡主只有儿子,没有夫君,要认他,除非握有礼部文书、内务府牒牌。”

    叶大老爷哪有这些东西,如果有,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郡马,是皇亲国戚。

    他咬牙厚颜,想到昔日休鸣凤,皆是叶太太与长子的意思,而今后悔莫已,想与她做夫妻,却已不能。

    叶家落败,再无昔日荣光,在卫州也得小心为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拿了短处,寻了不是告上官府,一场官司,让叶家失了无数家财,而今留下的田地铺子,只能稍作生计。就连家里的下人也发卖了不少,加上叶大老爷原有好几房侍妾,又有子女一大堆,个个都要吃要穿,日子越发过得落魄。

    原想靠上宇文鸣凤,许再能过回原来的富贵风光日子,偏宇文鸣凤根本不认他。

    既然来了皇城,他又怎能无功而返,叶大老爷思忖良久,在晋陵大郡主府外候着不去,好歹税长庚是他的亲生儿子,总不会不认他这个父亲吧?

    直等到黄昏时分,府门外的街巷口方过来一行人,是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锦袍男子,左右携着几名护卫。

    同来的下人瞧得分明,立马大叫:“大老爷,是六爷回来了。”

    叶大老爷下了车,站大路口,眯着眼睛看着过来的人,近了跟前,正是税长庚,人靠衣装,如今他摇身一变,做了兴陵候,穿着华丽的蟒袍,气宇轩昂,定睛细瞧,拥有人中龙凤之姿。“沛儿!沛儿……”他快步奔近。

    税长庚闻声寻觅,见一侧停驻着马车,车上挂着两盏灯笼,灯光昏惑,车前过来一个男子,虽着华袍,却显得步履艰难。

    叶大老爷近了跟前,借着府门前灯笼的光芒,含笑打量着税长庚,真没想到,他的儿子里,竟有一个能得世袭候爵的人,到底是个有福的,“好!好!听说,你被封了兴陵候,还世袭晋陵二县的封地?”

    税长庚抱拳对着皇宫,朗声道:“此乃皇上隆恩,皇家封赏,也是托了我母亲之福。不知爹……”而今,他随了外祖母姓氏,赐姓为税,又有了新的名字,叶大老爷怎会再是他的爹,立时更正道:“不知叶大老爷有何吩咐?”

    叶大老爷身子微颤,“我是你爹!是你的亲爹!”

    税长庚面带讥讽,举止温文尔雅,抱拳打躬,“而今本候是皇上御笔亲赐的兴陵候,赐姓税,名长庚,此乃整个皇城尽皆知晓的事实,本候奉益州税氏为祖,祖上是益州税大善人,亦有家谱,有家祠……还请叶大老爷莫要说错了话。”就算他心软,就算他心里还认叶大老爷为爹,但他另有姓氏,再不能认他。

    叶大老爷颇是失望,他满怀信心地赶来,就是想与他们母子团聚相认,共享荣华、尊贵。不曾想,鸣凤不认他,就连税长庚也说他们姓氏不同,先祖各异。他伸出手指,颤颤微微,“好!好得很!就算你姓了税,你还是我叶家的种!”怎会这样,明明是他的儿子,却易姓了税氏,是,他有好几个儿子,不在乎少一儿子,可他在乎的是这份荣华。

    税长庚眼帘低垂,天色暗了,在这里吵嚷起来,他的颜面上也觉无光,换拳道:“皇上另赐我姓氏,这是恩典,你老是个明白人,要是传扬出去,会给叶家惹来祸端。”

    叶大老爷见他说软话,到底还是他的儿子,就税长庚的性子,他可是知晓的,就怕强硬的,在叶家时,税长庚没少被几房的嫡子们欺负,光在他上面就有五个哥哥。“好,你娘不许我入府,你带我入府,你如今做了兴陵候,难不成还不让老子跟你享清福了?”

    这个人,到底是他的父亲,哪有儿子锦衣玉食,看自己父亲露宿街头,看他深夜无处可去的道理。

    税长庚心下一软,“你可用过暮食?”

 884 狂妄

    叶大老爷道:“为父得到你们的消息就赶来了,连午食都未用过呢。”惊闻被他休弃的大姨娘鸣凤,摇身一变,成了皇家的金枝玉叶,被赐封为“晋陵大郡主”,更赐江南富庶之地百河、长亭两县为沐食邑,连她所生的儿子亦晋封为“兴陵候”,这可谓喜从天降。连带着他,也要成为皇亲国戚。

    税长庚领着叶大老爷进了府门。

    门丁想拦,可叶大老爷与税长庚一同进入。门丁面露难色,晋陵大郡主发了话,不许放叶大老爷入府,可这会子,税长庚领了人进来,抱拳道:“禀候爷,大郡主有令,不得让此人入府。”

    亲父寻上门来,鸣凤可以拒之不见,但税长庚不能这么做。

    税长庚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想老父两顿未吃,心下难安。“本候自与大郡主禀报,你勿须多问。”

    叶大老爷挺胸厉喝:“死奴才!我是他亲爹!”忆起早前几次,这门丁说什么也不允他进府,害得他在府门外候了近一日,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叶大老爷抬腿狠踹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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