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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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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将这些闲言碎语抛诸脑后,欢快、轻松地近了琴瑟堂。

    正要进去,只见一个粗使丫头站在院门前,道:“童嫂让我过来瞧瞧,看姑娘回来没有。听说前些日子祈家老太太咳嗽,如今可好些了?”

    白芷笑了一下,因同拜了祈老太太为义母,她和白菲也成了结义姐妹,道:“我回院里打声招呼,立马随你去见童嫂!”

    白菲嫁给了童英,而今在府里,许多下人都叫她一声“童嫂”。

    素妍歪坐在暖榻上,手里拿了本闲书。

    白芷欠身行礼,“王妃,白菲姐姐挂念着义母的身子,我得过去与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素妍“嗯”了一声,眼里带着赞赏,“去吧!”

    白芷应声退去。

    白莺重新灌了个汤婆子,递给了素妍,低声道:“王妃,自从上回白芷拜了祈老太太为义母,白燕就认了大管家的做了干娘,瞧着倒很是亲热呢。”

    府里的无父无母的小厮、丫头,自来就有认管家、庄头为干爹、干娘的,仿佛这样他们就有了依靠。

    “白菲、白芷与你不同,她们俩是没有父母亲人可以依靠,你是有家人的。”

    白莺垂首,眼里流露出道不出的羡慕,“奴婢有家人,却在数百里外。昔日将奴婢卖入江家,我大哥也说过待奴婢十六就来替奴婢赎身。可现在……”眼泪儿在眶里打转,家里的兄妹那么多,只因她是女娃里最长的,卖她去做丫头,只得五两银子,但对家里人来说又可以过上大半年了。

    白莺翻年虚岁十八了,可她家人还没来。

    早前是抱有希望的,她寻了介绍她到江家的同乡嬷嬷,经过一番打听才知在她被卖后的第三年,二妹也被卖给老家大户人家为丫头。

    家里的日子过得艰难,只怕是不能替她赎身了。

    如今,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些,一是因她和二妹都常捎钱回去,可大哥又娶了妻、去年二哥也成亲。哪还有钱来替她赎身,她是真的不指望了。

    素妍知她心里难受,道:“要是你想离开,攒足五两银子,我还你卖身契就是。”

    白莺笑了,摇头道:“回去又能如何?家里的日子原就过得紧巴,爹、娘都老了,当家作主的是大哥、大嫂,听同乡嬷嬷说,我那大嫂是个厉害的。为了三亩地的聘礼,就把三妹卖给当地一个傻子为妻。我若回去,哪还有自己的日子能过?我三妹是我们姐妹里长得最水灵的,她才多大,明年才十五呢,就早早聘了人。只等一到及笄就过门!”

    她不想回去了!

    有那样的家,就如没有一样。

    她和二妹做丫头赚来的钱,帮了两个哥哥娶妻,最后他们却不管她们的死活。

    白莺说完,双目殷切地看着素妍。

    “你想和白芷一样,也认为清白人家的妇人为义母?”

    为她自己寻个依靠。

    白莺一脸窘然,颇不好意思,“这话奴婢原不该提的,可是……看白芷有亲戚走,奴婢……好羡慕……”

    “羡慕?”素妍吃吃地笑了起来,“我怎听人说,王府下人都在背后议论,说青嬷嬷、白芷几个傻了,认了那样一门穷亲戚,还时不时的把自己的月钱都搭进去了。”

    白莺垂头,“可白芷也觉得快乐。上回去祈家,祈老太太还给她做饺子吃,拿她当亲女儿一样。村里的笑话她,说她是做丫环的,祈老太太还安慰她说,在她心里自己的闺女就是宝贝……”

    素妍心里一暖,看来白芷和祈老太太已经建立了母女感情,有这份情在,他日祈栗得中,当上大官少不得要帮衬着白芷与白菲。

    白莺亦想在皇城有份依靠。

    她问:“白燕认了大管家的做干娘,你怎么没学她的样?”

    白莺轻声道:“我只想寻个真心拿我当女儿的义母,她再穷再丑,我全不介意。”

960 大结局


    素妍搁下书,在记忆里认真地搜索一番,似在探究真伪,似在掂量轻重,“无论穷富,只求真心拿你当女儿?”

    “是!奴婢不敢瞒王妃半分。”

    素妍扬头,白莺是个忠厚的,被贬为二等丫头时不气不馁,升为她的贴身大丫头也不骄不燥,便是这样的性子就令她欣赏。白莺是她身边除白菲、白芷以外最喜欢、也最信任的丫头了。

    素妍是个珍视亲情的人。白莺渴望着得到一份真情,即便没有血脉之情,至少那应是一份人间真爱,能有一个长者视她为女儿一般,真心待她,白莺也会真心回报对方。

    白莺的亮眸子里含着两分淡定、三分坚持,五分真挚。

    有这样的真挚,素妍又如何能拒绝,纠结片刻,从前世的点滴记忆寻觅起来,不由悠悠轻叹一声,道:“城北土地庙后面有个乞丐村,那里有十几个早年用来储放番薯、白菜的地窖,而今住的都是乞丐。其间一个地窖里,住了位对姓李母子,儿子叫李小宝,妇人被称为李陶氏。妇人是个知书达理的,偏这儿子是个油嘴滑舌、能言善辩的泼皮无赖。李小宝最大的优点是孝敬母亲,同时还为人圆滑,能言善辩……”

    素妍要白莺去认一个乞丐婆子做义母。

    难道,这是王妃在试探她?

    白莺瞧不清素妍的用意。

    素妍淡淡一笑,重新捧回闲书,翻了一页。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白莺整个愣在一边,她以为素妍在开玩笑,可看素妍一脸的凝重,又绝不是玩笑。

    让白芷认祈老太太为义母。是因为素妍猜到了他日祈爷会高中为官,等同让白芷认了位官家老太太为义母,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难遇到的好事。即便眼下,祈老太太只是乡下贫穷的老妇人。但将来是能成为官家老太太的。

    素妍让她认个乞丐婆子当义母,难不成这乞丐将来也是个有大出息的。

    白莺暗自在心头琢磨一遍,磕头谢过素妍,轻声道:“奴婢明儿就去城北寻找李陶氏母子。王妃说得对,要想旁人待奴婢好,奴婢就得待对方好,总有一日会被真情所动,就能亲如一家人了。”

    素妍会意一笑,带着赞赏。

    李小宝……

    她想着这个名字,此人也是一位人物。虽是泼皮无赖的性子,却因在上元佳节救太后一命而平步青云,成为新皇跟前的大红人,再加上口齿伶俐,惯会说笑话。做些滑稽事,颇得太后欢心。

    只是,这是哪一年的事,素妍已迷糊,她只知道,李小宝救下的太后是已丧命前贵太嫔、即静王宇文理的母亲,那时的皇帝是静王宇文理。后来。皇帝破例重用李小宝,看他是个顽劣又大字不识的,居然懂得惩治贪官,更是嫉恶如仇,最重要的是,讨饭长大的李小宝。深谙民间疾苦。

    如果祈栗明春真能在春闱中夺得头筹,李小宝得势就是早晚的事。

    素妍捧着书,神游远方,她记得好似李小宝的正室便是某权贵府邸的大丫头,而他的大姨娘是官宦家的嫡出小姐。这事儿一度引为整个皇城的笑料。大姨娘几度欲欺着丫头出身的嫡妻,后来反被李小宝母子给狠狠地训斥一顿,李小宝一怒之下,还险些休弃了大姨娘。那时,李小宝一脸肃色地道:“贫贱之妻不可弃,我妻虽是丫头,可亦当得我的妻,我曾经还是个乞丐呢!”这话在皇城传开之后,不知道一时间感动了多少人。后来,听说李小宝做官之后,倒也刻苦,他妻虽是丫头,却也读书识字,没少帮衬他,甚至还教李小宝读书写字,最终让李小宝成了颇受天兴帝器重的官员。

    *

    腊月十五,素妍起了个大早。

    携着青嬷嬷、白芷、田荷又几名侍卫前往天龙寺烧香。

    昨晚,下了一宿的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东边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冉冉升起,照在雪上,耀出奇丽的光芒。官道上因来往的人群极多,雪已融化,只觉寒意更重。触目之处,都是一片素白,虽寒意袭人,却自有一种暖意。

    素妍闭目养神,青嬷嬷与白芷小声说着话。

    只听揭起车帘看外面的田荷惊呼一声“鬼啊!鬼……”面容苍白。

    青嬷嬷怒瞪一眼,“多大的人,还乍乍呼呼的?”

    田荷指着外面,神色惊慌。

    素妍揭起车帘,只见一个着灰袍的和尚正挥着扫帚,清扫着寺庙里的积雪,那和尚当真狰狞吓人,满脸的疤痕,双眼一大一小,脸上盘桓着一条条虫子般的疤,或愁或笑时,直引得那疤如虫子一般的蠕动起来,初初一见,就能将人吓个半死。

    青嬷嬷撩帘一望,失声惊呼,再不敢看。

    是他么?曹玉臻!

    素妍听宇文琰说过在,在洛阳龙虎山庄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身中剧毒,浑身溃烂的男人,他自称是曹玉臻。

    她问:“宇文琮并没有要他为婿?”

    彼时,宇文琰将手枕在脑后,摇头道:“没有。我细细地问过,宇文琮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宇文琮的长女确实瞧中了曹玉臻俊美的容貌,想要嫁他。但,宇文琮不应,一怒之下就给他喂下了蚀肌散,服下三天后浑身开始溃烂……”他扭头看着素妍,“嫁祸崔左相的人是曹玉臻!在曹玉臻中毒之后,宇文琮曾亲自追问过原由,曹玉臻恨崔珊咄咄逼人,所以才偷了大辽王子的印鉴,伪造了崔左相通敌的证据……”

    素妍望着宇文琰俊美的脸,想要忆起曹玉臻的俊美,可心里全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样子,怎么也忆不起曹玉臻的样子来。曹玉臻长相如何与她何干,她的夫君是宇文琰!

    “他是怎么把伪造秘函藏到崔家的?”

    宇文琰扬了扬头。“曹玉臻引诱了左相府的一个大丫头,让她藏的,答应了丫头事成之后带她远走高飞。他带了丫头离开,却在半道把丫头卖入青楼。”

    他本生得好。利用丫头的爱慕之心,许下诺言,可曹玉臻却未必会当真,没杀丫头,反将她卖入青楼,好歹是保住了背主丫头的一条性命。

    素妍目光一移,就看到他身后那座不大的寺庙,前后只得两座院子,映入眼帘的是神殿后面那棵奇大的参天大树,上面挂满了红绸布条。

    白芷道:“王妃。听说这月老庙最是灵验,皇城求姻缘的男女都喜欢到这儿来!”

    庙里,传来一个老和尚的声音:“了恨!雪扫完了没有,给为师沏壶热茶来!”

    曹玉臻不再叫曹玉臻,而是唤作了恨!

    了恨。是要他了却怨恨么?

    了恨!了恨!

    这不是前世大淫/贼僧的法号么?素妍一惊,瞪大眼睛看着那抹灰袍,他亦转身折入月老庙。了恨不是一个俊美、年轻的和尚么?怎会是曹玉臻如今的丑样。

    正思忖,却见一个妇人挎着篮子进了月老庙,素妍瞧着眼熟,定睛一瞧,竟是胡香灵!

    她来月老庙做什么?难不成胡香灵已经知道了恨就是曹玉臻?

    曹玉臻失去引以为傲的容貌。虽然他好像不在意自己的样子,可素妍知道,他骨子还是在意的,是极为在意的。

    胡香灵与他还在一处?

    他不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可他们还能纠缠在一处。

    胡香灵进了月老庙。将篮子里的包子摆放到月老供桌前,双手合十。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你怎么又来了?”

    胡香灵扭头看着他,曾经的他是那样的风流蕴藉,如今却是一张罗刹脸。“我不放心你!玉臻,我们重新开始。”

    曹玉臻冷冷一笑,“你不是顾念旧情,而是你知道我手里还有些钱,想让我从王赖皮那儿替你赎身。你这个贱妇,害我曹家满门,还想这种美事儿……”

    她知道他买了这家月老庙,甚至还赶走了两名年轻和尚,只留了会解签、双腿不灵的老和尚和一个跑腿做杂事的小和尚。小和尚是个贪财,自然事事顺着他,纵着他。老和尚老了,再不想居无定所,只想在这月老庙里平静终老。

    他没猜错,胡香灵就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见被他说中,胡香灵咬咬双唇,“好歹我们也是曾夫妻一场,难道你就不能看在孩子的面上……”

    曹玉臻微眯着双眼,“别给我提孩子。孩子是你亲手掐死的,我未见过天底下有你这等心狠手辣的女人!”他指着月老庙的院门,“滚!这里不欢迎你!”

    “滚?”胡香灵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若我从这里离开,我可不敢保证能管住自己的嘴。曹玉臻,要是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你猜会如何?”

    要胁他!

    这个女人害得曹家还不够?害他母亲客死他乡,害他叔伯、堂兄被杀,害得他成为曹家的罪人。

    现在,他一无所有。不,还有这座月老庙,还有他最后剩下的二万多两银票,买下这月老庙花了三千两银子。要不是他行事沉稳、小心,在他同窗好友的家里藏下了三万两银票,也备将来急用,否则他当真再无安身之处。

    她要离开王赖皮,她不要继续过着这种被人凿点的日子。

    她知道曹玉臻手里有钱,却不知他手里有多少钱。

    即便是做夫妻时,对她都留了一手,枉她为了他倾尽一切。

    他恨她,恨不得她立时死了才好,但胡香灵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有好好报复、折磨这个女人。

    曹玉臻道:“降魔观佐观主医术独步皇城,要是你能说服他替我治愈疤痕,我愿为你赎身。不仅替你赎身,还愿再给你一笔银子。”他微眯着眼睛,面露别样的意味,“否则,一切免谈!”

    “要是治愈了,旁人就会知道你的身份。”

    她能想到的,他一早就想到了“那又如何……”为了变回那个俊美无双的曹玉臻。这些日子他可查阅了不少的书籍,鬼谷宫有一种独有的医术,能让丑妇变美。两百年前,鬼谷宫里就曾出了一名号称“鬼面圣手”的医者。便是这种厉害的医术。

    胡香灵应了声“一言为定”。

    音落时,曹玉臻已递过一张银票,“十五两银子,足够你赎身。想要更多的银子,你就得说服佐观主。”他手一挥,小和尚飞快跑了出来,唤声“师兄”,曹玉臻道:“了尘,这位女施主是个苦命的,拿了这钱替她赎身。要是省下银子。便是你的。记得拿回她的卖身契!”他拉着了尘往一边去,低声附在了尘耳畔低语一阵。

    胡香灵想要听个明白,却只见他唇动,而不知他说了什么。

    曹玉臻的眸光里掠过一丝阴狠,那是他对崔珊无情时才有的眸光。而今却是对胡香灵的。曹玉臻要握着她的卖身契,无非是想控制她,就算是再卖或打杀她,皆是他的权力。

    素妍端坐马车,阖眸养神,胡香灵又与曹玉臻纠缠一处,这两个人在一块。肯定没好事。

    到了天龙寺,虽刚下过一场大雪,可寺前的庙会热闹无比,小贩的叫卖声,杂耍的锣鼓声,还有少女们的说笑声……好不繁华。依然如一个集市。

    素妍携着嬷嬷、丫头迈入寺门。

    烧香敬佛的人还是那么多,尤其是观音殿里,人头窜动,摩肩挨掌都是人,她穿过长廊到了后院。拜见悟觉大师,听他讲佛理。

    天龙寺里,直至过了正午时分,敬香的人才渐次少了。

    素妍是用午膳后才去拜佛烧香,烧了两份《祈福经》,一份是为父母家人所抄,一份是为夫君儿子而求,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她垂首诵了一遍《祈福经》,方才提裙起身,不知何时,竟有人压住了她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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