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小说网 > H文电子书 > 前尘鉴(帝台无春后续) by by 依木 >

第3章

前尘鉴(帝台无春后续) by by 依木-第3章

小说: 前尘鉴(帝台无春后续) by by 依木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容休退下。长孙衡看皇帝面有忧色,忙安慰道:“皇兄放心,这两年小弟的身体强健了许多,不会有事的。” 

长孙止点了点头。 

长孙衡想到容休的建议,便道:“皇兄,臣弟扶您出去走走吧?” 

长孙止颇不乐意。若眼前是夏侯昭,他肯定理也不理。但如今是在弟弟面前,他踟躇半晌,点点头。 

长孙衡笑嘻嘻地,把兄长从榻上扶下来,又披了件宽绰的袍子。长孙止一手撑腰一手捧腹,慢慢往外走。跨出殿槛时,只是略略抬了腿,就引得垂垂大腹一阵难受,不得不停下来缓一缓。 

若夏侯昭在,长孙止早就说:难受,你来揉揉。这麽多年下来,他支使夏侯昭做这做那,早已习惯得和做皇帝一样。但眼下,即使长孙衡是自己的亲兄弟,但两个月下来,长孙止仍不愿意让弟弟做这个事。他只能自己把扶腰的手挪过来,轻轻揉著。 

而肚子里的孩子对他的安抚,素来又不太买帐,让他整整痛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消停下来。长孙止舒了口气,额上已见了汗。 

抬头对长孙衡道:“走吧。” 

长孙衡却有些恍惚,搀他走了几步,低声问道:“皇兄,从前父皇也是这样难受的麽?” 

长孙预去世时,他只有三岁。生下这对姊弟后,长孙预的身体日益溃败,很少照拂他们。对他而言,关於父皇的记忆只有漫天沈黑里那巨大的棺椁。姊姊哭著要父皇抱抱,却是皇兄把姊姊抱在怀里,说父皇睡了。睡了,睡了,那时的自己还很疑惑,父皇那麽瘦,为什麽要睡那麽大的床,比承乾宫的龙榻还大。他这麽想著,就也哭闹起来,吵著要和父皇一起睡。 

真是太遥远的记忆了。 

长孙止愣了一会,才道:“父皇怀你与邑的时候,你们很乖巧,并没有让父皇吃太多的苦。只是后来生的时候,你们俩争著要出来,倒是很凶险。” 

他口气平淡,但长孙衡却突然红了眼。 

长孙止安抚地拍拍他的手。 

长孙衡忙擦了泪,继续搀扶著兄长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碰上迎面而来的夏侯桀。 

夏侯桀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肃,望见皇帝,收住脚步跪了下去。 

“什麽事?” 

夏侯桀顿首伏地,将战报双手奉上:“陛下,是上将军夏侯昭的战报。” 

将军战报直接送到宫中,同时另录一份与大司马。 

长孙止接过来看了看,淡淡道:“打得不错啊。” 

夏侯桀沈声道:“陛下,微臣认为夏侯昭有些急於冒进,如果厥人与胡夷从阳郡包抄合围,我军将陷入腹背受敌孤军不利的局面。” 

长孙止略略沈吟:“大将军如今也谨慎了啊。”当年夏侯桀克狄国,孤军深入,连长孙预连下三诏要他退回,都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拒绝了。 

夏侯桀知皇帝所指,也不说话,只静静跪著。 

“传朕的旨意给上将军,让他——”长孙止将战报丢在夏侯桀面前:“放手去打。”说罢,慢慢从他身边走过。 

夏侯桀依然跪在地上,许久才将战报捡起。 

长孙止看过战报后,心情似乎颇为愉悦,走了远远一段路,才说:“好了,歇会吧。” 

跟著的宫人忙将抬著的小榻安置好,长孙止慢慢躺下去。他肚腹沈隆,站著坠得慌,坐著又挤得难受,只有半侧卧躺著可以舒服一些。 

小榻设在紫萝花藤下,绿叶繁茂,春光温煦地漏下来,风铃似的紫萝花一串串垂挂下来,风一吹,轻轻飘摇,泛著清冽的香。 

真是烂漫的春光! 

长孙止看著,吩咐道:“长福,回头折几枝这花,送到宫里去。” 

长福高兴地应下了。 

长孙衡挨过来:“皇兄,那不若把二哥接来玩一日?” 

“你就知道玩,”长孙止看他凑过来,抬手敲了他一个脑门丁:“小息还病著呢,待他好了,再一起过来。” 

长孙衡摸摸头,嘿嘿笑了:“是!”他明亮的笑容沈淀著青春的光彩,比春光更灿烂。 

长孙止看著他,心底升起安慰。 

父皇故去,整整十七年了,这几个孩子,终於都长大了。 

他微微合上眼,风拂在脸上,柔痒痒地。他仿佛又被父亲抱在膝上,耳边是父亲温和而骄傲的呢喃:朕的止儿,已经长大了。要担起兄长的责任,作弟弟的表率。 

父皇——我做到了—— 

长孙止微笑著,却有一滴泪沁入鬓角。 

长孙预勤於朝政却英年早逝,长孙止十四岁就登基为帝,虽然有一批贤臣辅佐,但其中的艰辛又有谁知道。宫廷孤寂,他的至亲就是这几个还不懂事的弟妹,他可以抱著他们,哼著歌谣哄他们入睡。但是,属於他的那个温暖的怀抱,却随著尚陵墓石的落下,再也没有了。 

那一瞬,万世凄凉。 

用过晚膳,长孙止问长福:“花已经送过去了麽?” 

长福应是。  
 
 

长孙止道:“带那送花人过来。” 

片刻后,一内侍躬身而入:“陛下,今日是奴才去送的花。” 

长孙止点点头:“几位殿下都收到了麽?” 

“是,几位殿下都很高兴,还代问陛下安。” 

长孙止微微一笑,瞥了在一旁吃点心的长孙衡。长孙衡抬起头,笑道:“皇兄,您看臣弟作甚麽?” 

长孙止扭过脸去:“见到容王了麽?” 

“是,容王有些咳嗽,但收到陛下的花,还是亲自汲水将花供在瓶中了。” 

长孙息年纪最小,病弱而温柔,亲手供花确实是他会做的事。长孙止点点头,稍稍放了心。既能下地,看来也不至太要紧。他沈吟片刻:“衡,明日一早你回趟宫里,看看息。” 

长孙衡摇头:“不成!二哥让我好好照顾皇兄,半步都不能离开的。” 

长孙止目光微凝,长孙衡立时摆摆手:“好,好,臣弟去。”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长兄还有姊姊。 

次日一早,长孙止还未起身,长孙衡已经离开了。长福伺候著皇帝净面用膳。许是昨日走得有些累,长孙止今日醒来,只觉身上特别软,一点气力也没有,一步也不想动,只歪在榻上歇著。 

午后的阳光暖和明亮,照得合台殿的香木地柔光如晕。 

纤细的少年轻盈地走进来,如春日里一枝柳,在阳光下清透而晕染著诗意。 

“息——”长孙止从榻上撑起身来:“病好了麽?来,过来——” 

少年听话地走近了些,阳光染透宽大的衣袖,如白云碎碎地散。 

“哥哥——” 

长孙止笑起来:“一阵子没见,又高了——” 

少年流著泪:“哥哥——哥哥——” 

长孙止伸手去拉:“别哭啦,这不见上了麽——” 

少年的身影晕化在光里,长孙止拉了个空,热烈的阳光落在他手里,滚烫得好象眼泪。 

“长福!” 

长福入殿,吃惊地看到皇帝挺著笨重的身子从榻上起来,忙扑过去:“陛下!” 

长孙止似乎突然恢复了往日的灵活,腰腹的沈重也消失不见:“备车!回宫!” 

长福几乎跟不上皇帝的步伐:“陛下,您——哎——小心啊——” 

马车疾驰出上林。 

“再快些!” 

“快些!” 

“快!” 

为皇帝车銮开道的羽林们纵马飞驰,血红的缨子高高扬起。 

帝王的御驾碾过沙砾山路,激起风尘。 

銮驾直入奉华宫,长孙止不待人扶,就跃下了车,直奔东殿:“息——小息——” 

殿内的太医宫人纷纷避让跪地,长孙止脚下不停,扑到榻前,少年惨淡灰败的容颜一下子映入眼里。他一把攥住少年细瘦的手:“小息,你睁开眼睛看看!是哥哥啊!哥哥来了!” 

少年毫无生气地闭著眼。 

信王曙心痛而担忧,轻轻按住皇帝的肩:“皇兄,息已经去了——” 

“不!”皇帝一把把单薄的少年揽入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还没走,朕要把他叫回来!” 

长孙曙双目通红,声音也哑了:“皇兄——”他伸手想去扶皇帝,长孙止晃了一晃,倒了下去。 

一旁的长孙衡一把撑住皇帝,皇帝脸色惨白,已经昏了过去。 


长孙止醒过来的时候,已身在承乾宫。 

一直守著他的公主长孙邑忙握住他冰凉的手:“皇兄。” 

长孙止只觉得自己似乎陷入极绵软的丝絮里,想动一动却没有丝毫的著力点。昏迷前的一幕重回眼前:“息呢——” 

长孙邑将皇帝的手握得更紧:“二哥在办著了。” 

长孙止沈默了许久:“朕想再看看他。” 

长孙邑泪水涟涟:“息——已经敛了,皇兄您整整昏睡五日了——” 

长孙止从上林一路急赶,早动了胎气,只凭著一股心念在支持。在奉华宫晕厥过去,移往承乾宫时,开始见红。安置后,容休扎了针,又喂了药,但出血一直止不住。 

有太医战战兢兢地进言,将皇帝下身垫高以减缓失血,容休在铜盆里洗了洗沾满红艳的双手,冷冷反驳:“那样血不归经,只怕是胎爆人亡。” 

而引产,皇帝的身体并未做好准备,后庭仍紧窒得很,强行催产,胎儿卡住出不来,也是一尸两命。 

容休之后又扎了几针,两大碗汤药灌下去,折腾了近两个时辰,终於止住了血。 

 
 
 
这段时间里,皇帝偶尔被剧烈的胎动痛醒过来,捂著肚子连声惨叫,但一直目光迷乱,处於一种癫狂的状态。长孙衡使出浑身气力才勉强抱住皇帝,不让他从榻上翻滚下去。 

长孙邑回想那幕场景,脊背仍阵阵发寒。 

好在出血止住后,皇帝的状态渐渐平稳下来,陷入昏迷中,只是偶尔呻吟两声。 

长孙止的脸色极苍白:“是朕害了他,父皇不会原谅朕的,朕也不能原谅自己。” 

若非容休伴驾於上林—— 

长孙邑摇头哭泣:“皇兄,您不要这样——” 

长孙息是从胎里带出来的痼疾,先帝怀他时已几乎油尽灯枯,若非王淮容休使尽浑身解数,早不能保全。出世后也是靠著容休精湛的医术和宫中珍贵的药材撑到成年,每一次季节更迭风雨变幻对他而言,都是严峻冷酷的考验。这两年看似强健,其实内腑早已败坏,这一次只是极轻微的风寒,却终於耗尽了少年最后一丝元气,走上了与其父一样的路,在昏迷中,衰竭而亡。 

长孙止闭上眼,不再说话。 

长孙曙长孙衡赶过来时,长孙止已再次陷入昏睡。 

三人在外殿侯著,长孙邑将皇帝的话说了,长孙曙低低叹息。 

长孙衡沈默了半天,拧著手道:“息这样走了,也是解脱。” 

确实,对长孙息而言,生命没有甜美的滋味,只是苦涩的汤药和病痛的折磨。长孙曙记得九岁时的息在熬过一次高热时,曾对自己说:“二哥,我好辛苦好难受。父皇为什麽要把我生下来?” 

这些年,自己看著息的挣扎,也闪过衡那样的念头。死亡,有时确实是解脱。 

但是,他可以这麽想,邑可以这麽想,衡可以这麽想,甚至息也可以这麽想。惟独兄长,不会这麽想。 

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了皇帝。从先帝将自己几个托付给兄长的时候,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 

而这一日果然来临的时候,他只能叹息著:“阿衡,这个话不要在皇兄面前说。” 

长孙衡点了点头。 

容休退了出来,冲三人一礼才道:“回三位殿下,陛下暂时没有大碍了。只是经过此次,元气大伤,生产时只怕会有凶险。” 

长孙曙叹口气:“容太医,你有几成把握?” 

容休神色冷凝:“回信王,若陛下能开解心怀,微臣有五成把握保陛下安产。若陛下一直如此心灰意冷下去,臣连一成把握也没有。” 

三人都抽了口凉气。 

长孙曙定了定神:“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们三人必须轮流守在皇兄身边,不得稍离。我不得不摄理朝政,邑,你和衡要担起更重的担子来。” 

长孙邑二人忙点头。 

长孙曙叹息道:“希望皇兄能走出来,不然——” 

只是,先帝之后,又还有何人,能真正走进兄长的心? 

长孙曙兄妹的陪伴并没能让皇帝好转。长孙止仍一日日狠狠地消瘦下去,执意往奉华宫祭奠过长孙息后,又动了一次胎气,剧烈的痛楚中他哭叫著一声声的父皇。 

苏醒后,他让长孙衡去把邑和曙都叫来。 

在明亮的烛火下,他的气色苍白而倦怠,不到十日的工夫,他却似乎憔悴了数年,鬓角已是白发丛生。让长福捧了一沈香木匣过来,长孙止微微抬手,按在镂刻著藤蔓图形的匣面上,低声道:“当年,就是从这个匣子开始,先皇将天下托付给了朕。”  



长孙曙三人闻言,心俱是一沈。 

长福捧匣的手也微微发颤。 

长孙止打开了匣子,经年沈香的气息幽幽散了出来,上用的金丝云锦闪著美丽的光华。 

这一幕,与十七年前,何其相象!长孙止微微笑了笑:“阿曙,你过来。” 

长孙曙并未进前,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兄——”声音里已带著泪意。 

“这是朕早已准备好的,”长孙止意态平静:“朕无子嗣,这江山本来就是要交给你的。” 

长孙曙顿首泣下:“皇兄刚过而立,储君之事——” 

“朕的储君是你,这点决不会更改,”长孙止收回手,按在又开始疼痛的腹上,但神色还平静:“而且朕已另拟一旨,随这道诏书一并下发。明日之后,朕将退位,你就不再是信王,而是央国的帝。” 

长孙邑等人也跪了下来。 

长孙止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 

他的语气清冷而不容置喙。 

长孙曙等退出来后,面面相觑,都有些无措。皇帝的举动,分明已存了死志。 

长孙衡眼睛通红,恨恨道:“小息去了,就连我们都不要了吗?” 

“混帐话!”长孙曙的声音虽然严厉却也有些颤抖。从前两日,皇帝在痛苦中挣扎著喊著父皇,他就担心了。 

一直以来,在皇帝心中,最重的就不是江山,也不是他们这些弟妹,而是先皇。息的亡故,只是打开了一个缺口,皇帝心上的缺口。 

长孙邑哀哀哭泣著:“二哥,现在该如何呢?” 

长孙曙叹了口气。 

此时内侍来报,大司马大将军夏侯桀求见。 


长孙止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明。他微微睁眼,灰蒙蒙的殿中,有一道人影,在一盏一盏地熄去灯烛。 

不是长福,也不是曙他们。那种从容沈静的风度—— 

长孙止一把抓住帐幔,挣扎著:“父——” 

那人转过身,慢慢走过来,挽起冰绡帐:“陛下,您醒了。” 

竟是夏侯桀!长孙止心里一片空茫,倒回枕上:“来人!” 

无人应声入殿。夏侯桀坐在榻沿:“陛下,这里是承乾宫。” 

承乾宫—— 

长孙止猛地反应过来。先帝曾下过旨,夏侯桀可随意出入承乾宫,而且但凡夏侯桀在殿中,任何人不得入内。 

长孙止攥紧锦被:“朕可以废了这道特旨。” 

夏侯桀神色仍是冷湛的:“这也是臣最后一次来这里。”他的目光流连过殿中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供在长案上的天子剑上:“这麽多年,这里的陈设,丝毫未变。” 

长孙止眼瞳收缩,闪著强烈的恨:“难为大将军,竟然还记得?” 

夏侯桀起身到案前,慢慢抽出了天子剑。剑身泛著幽冷的光,一如从前。 

长孙止已按住玉枕。他不是先皇,他对眼前这个人,恨入骨髓。只要夏侯桀有丝毫异动,他便毫不犹豫地发动机关,杀了他。 

但夏侯桀只是以指抚剑,剑锋锐利,划破他的手指,血丝蜿蜒而下。他的面容上隐约有些惆怅:“连这剑,也还是当年那把。” 

长孙止冷笑:“大将军还敢提当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