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中的男人-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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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内容简介：　　　　如果你觉得很难终止昔日的歌与舞，你会发现，这与说再见大小相同。你会发现，将你紧紧系缚于父母身上的感情的大缆，足可在飓风中将巨轮固定于她停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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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中的男人　1。为什么向父母道别需要勇气

　　　　如果你觉得很难终止昔日的歌与舞，你会发现，这与说再见大小相同。你会发现，将你紧紧系缚于父母身上的感情的大缆，足可在飓风中将巨轮固定于她停泊的地方。多绳股的曳船索系缚着你；它有一部分是自你初生之日开始，父母就深深印在你神经细胞上的刻记所构成的。你曾经是他们的婴儿，他们学步的稚子，他们的小孩，他们的青少年。他们脸部的一切表情，微笑与怒目相视，『露』齿而笑或愤怒地扭曲着嘴，他们的眼睛因骄傲而发光，因泪水而温蒙或因恐惧而睁大，这一切，都看在你的眼里，烙印在你的脑里。他们的可与否，他们的判断，他们对你如何面对世人和与他们相处的规定，这一切都记在你心里。你对父母的反应，你的依赖，你对爱与关怀的祈求，你对被怨怒或遗弃的恐惧，你被称赞时的欢乐，以及你所习得的一切赢取爱，避免指责或哄骗他们的方法，都和他们的信息缠结在一起，编结成这条大缆。此外，还有希望的绳股……只要耐心等待，只要让他们听到你说，只要说对了话，只要跟他们讲理，只要让他们看清你的需要，只要击中他们的心思，他们最后就会把你童年时没有给你的给你。你的理智会告诉你，你决得不到，他们没有你想要的或他们不愿意给你；事实上，你的理智甚至会告诉你，你并不需要这些，但你内心的小孩仍然眷恋着这份希望。

　　　　也许大缆中最强韧的绳股，是你内心小孩极端的恐惧……如果你割断这种关系，这种最初的羁绊，你会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荒漠寒冷的宇宙漂浮。同样地，你的理智会告诉你，这不是事实。你可能知道，你四周环绕着关心你、爱你的妻子（丈夫）、子女和友人等。但驻留在你内心里的小孩却掌握住你的情绪，他被遗弃、全然无助，以及被无可言喻的恐怖、无尽的孤单或无底的绝望所笼罩的，一切梦魔般的恐惧，全使你强烈拒绝割断这条系连于母体的大缆。

　　　　当你考虑终止这个关系时，必然会陷于焦虑之中。一般说来，我们觉得，你应该逐步缩减这种关系。暂时脱离它，去渡一个时间较长的〃假期〃；或结束某些方面的活动（例如例行『性』的电话问安），都有助于你把恐惧缩减到较小的、较易控制的〃分量〃。这样做，会给你机会去坚定决心，去安抚内心惶恐的小孩并说服他，去寻求你其他的〃生活支持系统……包括你的朋友、情人、技能、嗜好或娱乐等，来帮助你度过这段介于新旧世界之间令人惊恐的过渡地带。终有一天，你曾经用来改变与父母的关系的一切资源的努力，都会转向内面，转而帮助你追求独立自我更大的睿智、解放与发展。

　　　　有时候，你会觉得需要帮助。也许你已经发现，你需要专业『性』的协助。因为结束歌与舞的步骤通常很难独力完成。你可能会发现，虽然你知道怎么做，但你无法克服横隔在前面的焦虑和阻力，你被卡住了。如果你是被卡住了，也许你就应该去寻求心理医师的协助，帮你脱离困境。

　　　　也许你对心理治疗知道很多。你知道有许多学派（弗洛伊德学派、容格学派、完形学派、沟通分析等），有许多技术（自由联想、梦的解析、空椅对话、笔迹分析、深呼吸、尖叫等）有许多方式（个别治疗、团体治疗、家庭治疗、互动内省等。）而某一个取向可能和另一个观点尖锐冲突，这种混『乱』的场面也许会使来寻求帮助的人『迷』『惑』和退怯。但如果你想接受心理治疗的部分动机，是因为你被某支歌与舞束缚住了，则你大可不必沮丧：心理治疗的每一个取向，其基本目标都是要将人们从已经不合时宜的，过去的束缚和教条中解放出来。关于这一点，心理治疗的领域里并无争议；所有的论辩都是在何者为达到目标的最有效途径上，而每一个学派也都发展出了有用的方法。

　　　　譬如说，如果你的生活一直受到你母亲（和其他〃代理〃她的人）的控制，你对她的关系只是屈从；则心理分析学家可能会专注探掘从背后被压抑的恐惧和罪恶感，尤其是这些感觉转移到分析者身上时。完形疗法可能会叫你与母亲或内心的恐惧等，进行假想的对话，帮你将自己零碎的断片整合起来，由此而使你认识自己目前的力量，进而借此终止屈从的关系。沟通分析专家会协助你看清，在你与父母的关系中，你的〃儿童自我心态〃是如何动作的，而这是如何使你扮演不快乐的角『色』的，以及你应该做些什么来改变你所处地位。行为治疗的专家会教你面对恐惧……恐惧母亲会愤怒、崩溃、遗弃你等……放松自己，进而使你不再那么容易被她的手段控制。内爆疗法可能会使你沉缅于幻想之中；在幻想中你最恐惧的情况出现了，而焦虑也致于极度；如此，使真实的情况失去重量变得更易应付。原始疗法会请你回溯你最早与母亲在感情上的牵掣，和你一直没法摆脱的心理痛苦。家庭治疗会帮助你摆脱强制『性』的复杂磁力，避免再为家中向来的人际关系所束缚。以上只是粗枝大叶的概略描述，并且互相间有许多重叠的地方，但你可以看出，所有这一切取向都是为了将你从过去的反应模式解放出来。由于这些反应模式是在你还非常具有可塑『性』的幼年，就根植在你心中的，寻求解脱的途径并非易事，因此，请心理医师来担任向导常常是必要的。

　　　　这个向导的任务是什么？他能帮助人察觉，你不只是一个被动的、不幸的人生牺牲者；你可以使自己变成残废，也可以使自己强壮起来。他能够使你正视早年的伤害、愤怒和失望。他能够打开你的眼睛，让你看到新的可能『性』。他了解你，支持你；他能够陪你渡过放弃幻觉的痛苦。他能够帮助你舍弃令人安慰，但终究使人崩溃的、对魔术的信念。

　　　　这幻觉与魔术是珍贵的，来自你内心的小孩的深处。你渴盼着终会找到正确的途径，一切未曾实现的都会来临，温暖的，能够治愈你沉疴一般的饥渴。魔术的意义是：〃只要〃找到正确的〃按钮〃，人生就会在一刹那间改观。没有了它，一切似乎都是无望的。因此，我们都奋力守卫着这个梦，继续着一再重复的模式……无止境的歌与舞就是这样形成的。但我们必须舍弃，舍弃然后可能获得；心理治疗可以帮助我们。

　　　　在讨论魔术与改变的一篇文章中，fred　hahn博士提出这个问题：一个为自己的人生所欺瞒，无法唤醒的人，如果他抛弃了有一天他终能改正和重写人生的错觉，心理治疗能够给他什么帮助？fredhahn笔力万钧的说明是：

　　　　心理治疗的目标，是在帮助病患者扬弃合理化、理智化及其他有碍进步的策略，直到他能够迈步走入未知的领域，去寻觅完全觉悟的痛苦与恐惧，并发现自己原来有能力活下去。知道人生可能真是荒谬与无常的；知道没有人是全能的；知道一旦失去最后的屏障……这魔术，伤痛有时候会疼得非言语所能形容。不只是为了失落的幻想对象，也是为了幻想和错觉本身，会有一阵子的悲愁和哀伤，然后可以活得比较不依靠幻觉。知道时间是朋友，也是敌人。承认快乐不是允诺，而是短暂和珍贵的经验；承认一旦没有幻觉，你必须为自己的人生添注意义；承认希望必须取代期待和要求；而合乎实际的希望，必须指向一个人潜能的扩展与成长，而这就表示还得经历更多的悲伤与欢乐。

　　　　幼年的伊甸园已经关闭，天使带着燃烧的剑守在门口。

　　　　母亲已经死去，永远永远永远地死去了。

　　　　是的，这就是我们必须舍弃的幻想……幻想父母能够实现他们很久以前所做的，或未做的。如果抛弃错觉所换来的景象如fredhahn所描述的，与错觉相较之下似乎是太冷酷了，请记住：虽然我们不能用魔法补尝无法实现的古老希望，但是，如果我们终止了歌与舞徒劳无功的巫术，我们就有可能比我们父母更会照顾我们自己。但是即使我们理智已经明白，即使这个主张的意义显著，放弃魔术仍然令人胆寒。因为，正如我在一篇讨论心理治疗的文章中所说的：〃真正的难题，是对改变的恐惧。在揭发内在的信息，并与他人分享之后；在洞察我们行为的不合理『性』，和它在已不合现状的情境中的起源之后；在经过对抗，开启了新的远景和不同的途径之后；在经过战斗，重新认识了我们自己的面目与潜能之后……我们终于遇到死胡同，害怕使用这种觉悟来实现频频向我们招呼的新选择。然而我们的问题应是某种特殊的勇气。〃

　　　　这种勇气，与孔武有力不同，虽然可能有关。我们最大的恐惧，并不在父母（或任何人）使我们受害或趋于毁灭的影响力，而是在我们自己。我们所需要的，是能够面对这个事实的勇气。在《荒芜的地方》一诗中，james　stephens说，有一个人在沙漠中被狮子无情地追赶。最后，他发觉狮子究竟是谁：

　　　　我就是那令我胆颤心惊的……

　　　　卧榻的狮子！

　　　　我就是那令我绝望的沙漠！

　　　　而痛苦的夜晚，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无论发生什么事，

　　　　我必须在荒漠的土地行走，

　　　　直到我抗拒恐惧，唤出……

　　　　狮子『舔』舐我的手！

　　　　一个好医生可以帮助你抗拒恐惧；而说再见是需要许多勇气的。因为，向父母说再见时，我们不只是在向这两个人道别，也是在向我们与往日和根源的联系道别。但最沉痛最恐怖的是，我们是在向〃只要〃道别。我们是在向建立于〃只要妈〃、〃只要爸〃、〃只要世界……〃之上的幻觉道别。再也没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我们就要面对人生的真相，以及整个新的、充满刺激的可能『性』了。

　　　　通常在你实际断绝与父母的关系之前，你已先在心中向他们道别。有时候，心理治疗进展已到达患者似乎必须说再见的地步，我们会在治疗期间先行〃排练〃。布莱恩很久以前就已经结束他与母亲的歌与舞；他做了许多努力，以互相尊重的新方式对待她。但她仍然一再攻讦他，想控制他，且常常闷闷不乐。他已经发现，延续这个关系的代价已超过他所愿意付出的，他发觉他必须将客观存在做一个结束。这个认识使他震惊和悲伤。我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他对面，请他想像母亲就坐在那里，然后开始向她道别。他沉默地坐了好长一段时间。

　　　　〃妈〃，布莱恩的语调柔和：〃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爱你，而且我已尽力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没有用。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甚至也不打算打电话给你。这实在是太痛苦了。我是说，呃，我想我是要说再见。〃

　　　　接着我请布莱恩换到另一张椅子，想像母亲可能有的反应。当布莱恩换过位置，脸上立即浮现严厉而尖刻的表情。〃你到底要说什么？跟我在一起，你有什么痛苦？如果你不要老是跑到别处去，如果你言行像个体贴的乖儿子，我们就不会这样满怀怨怒地争吵。我对你的要求，对你就是那么困难。我给你的意见，你就是不接受。所以，如果你把我当垃圾看待，我应该怎么办？忍耐？〃

　　　　布莱恩坐回原来的椅子。〃妈，我不相信我把你当垃圾看待了。我已经不得不相信，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使你不那样想。我已经厌倦努力证明我是一个乖儿子。我已经厌倦你的言行，仿佛我想过自己的生活就是对你的人身侮辱。并且，我已经厌倦跟你争辩。〃

　　　　〃你仍然跟过去一样自私。〃他〃母亲〃回答：〃不，你小时候很乖，总是听我的。但后来你开始改变了。自从你结婚以后，你就不断地忤逆我。〃

　　　　〃我从来就无意冒犯你。但是，难道你就不能从这次的交谈看出来吗，你总是说同样的话，总是要使我认为自己自私？我不想再这样子了。而除了不再看到你，没有别的办法。看到你，我就又掉进同一个模式，就像现在这样。所以，至少让我们看看，我们能不能有礼貌地互道再见。〃

　　　　〃有礼貌地说再见？我儿子要跟我断绝关系，还要我有礼貌地说再见？〃

　　　　〃不错，这个要求是太过份了。即使是要离开你，我仍然想得到你的允许。但我想，除了说一切都过去了，再没有别的方法。我真的爱你。我还记得不少甜美的往事，譬如说下大雨时，你带着我的雨衣和胶鞋到学校接我；你带我到爱乐去听音乐会；你把做巧克力布丁的平锅留下来给我『舔』；还有许多别的事。这一切，我会永远记得。但现在事情糟透了，而且很久以来就糟透了。事实上，有些时候我恨你，而我不想这样。我希望在忘记我为何爱你之前，把这些事情结束。〃

　　　　〃你怎么可以这样残酷，这样忘恩负义？你知道我为你牺牲多大吗？〃

　　　　布莱恩长长叹了口气。〃妈，我怀疑我会想念你，但我不敢确定。我不会反悔的。不再负担你，我会觉得轻松的，并且可以自由地过我自己的日子。但现在，我好难过。再见。〃

　　　　〃你不可能！我该怎么办呢？〃

　　　　〃你会过得很好，你一向就能够。〃

　　　　〃只要你肯听从我。〃

　　　　〃你必须自己去解决你的'只要'，〃

　　　　〃你在说什么？〃

　　　　〃妈，再见！〃

　　　　布莱恩坐着哭了一会儿。然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着光芒，而这不只是泪水的光芒。他的表情明朗而舒畅。他再一次看着〃母亲〃坐的椅子，裂嘴笑了笑，朝她送去一个飞吻。〃再见，妈妈。你好，世界。〃

　　　　在内心决定向令人窒息的亲子关系道别，向〃只要〃道别，是开启迈向更广大世界之间的一个方法。它显示你已经发现，你的人生比任何一种爱，任何一种关系（即使是最根本的关系）都还要广阔。旧的结束与新的开始，使你面临齐克果所谓有〃'能够'令人惶恐的机会〃。何以〃能够〃会令人惶恐？因为这表示断绝陪着你长大的一切信息……〃不要，〃〃不可以〃，〃你还太小〃等。你一直都根于烂泥地上，而这是熟稔的烂泥地。你是谁，人们期待你做什么，以及你必须接受什么限制……这一切你都很清楚。断绝这一切，表示要去面对未知，并且不再借助你昔日无始无终的、固定的星星，独自运用你自己的感受和判断，勇敢地航行于令人恐慌的、未知与不可预测的空间。〃能够〃意味着割断将你束缚于过去的锁链，挺直身子站起来，认识你至极的孤独，认识你的弱点和力量，勇敢地把你的希望和潜能指向未经尝试的风险。如果这不是令人惶恐的，是什么？

　　　　多半时候，你不需结束与父母的关系，只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