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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凿陵-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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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瞬间将所有声音隔绝,隐约感到有人靠近自己,他下意识底吼一声:“谁敢碰我我就杀了他!”之后,意识便全权交给了周公。 
  这一觉一口气睡到了天亮,炎育陵睁开眼时,竟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浑身上下的肌肉酸痛齐齐叫嚣,他才吓得一骨碌翻下床。 
  房间空无一人。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现在绝对已经距离五点好一段时间。 
  随便从背包拿件干净的衣服,炎育陵便冲下楼,用最快的速度洗了脸,再飞奔至茶楼,身上的痛楚和疲惫在担心会被解雇的情况下被暂时忽略。 
  “舍得来工作了哦?” 
  老板娘的眼神冷漠,语气苛刻,炎育陵心虚地垂下头,不敢解释。 
  “我说了很辛苦的吧?看,第一天就爬不起来了,还想不想做下去啊?” 
  “想!”炎育陵立刻抬起头回答。 
  老板娘撇嘴,不屑地哼了哼,“年轻人,知道挣钱不容易了吧?老娘我早就看出你没打过工。” 
  炎育陵无言以对,不过他听出老板娘语气里的宽容,便没那么担心。 
  “迟到就没早餐吃了,现在就要开始忙,没时间给你自己到外面吃,马上到厨房去工作!” 
  炎育陵答应一声,立刻快步走进厨房。 
  “呵呵,第二天上班就迟到,现在的年轻人没救啦!” 
  “看这样子就知道没吃过苦!我打赌这小子做不了三天!” 
  “啧啧,我看他待会儿就会溜走啦!” 
  厨房里四面八方射来冷言冷语,炎育陵深吸一口气,走到严肃工作的点心师傅身旁,问道:“成师傅,我该帮忙什么?” 
  成师傅算是厨房里的领导,虽然没有对众人明显欺负新人的动作发表什么意见,却也没有加入众人行列。 
  “厨房暂时没有你的事,到茶楼外去打扫。”成师傅目不斜视,冷硬地吐出这句话。 
  炎育陵依言拿了扫帚离开厨房。他一走,厨房里的人便开始七嘴八舌,提议着可以怎么整新人。 
  “诶,要是成功赶走他了,要怎么证明是谁的计策让他受不了啊?”阿光打断众人问道。 
  “阿ben不是说只要他走,就请我们所有人吃顿好的吗?不管是谁的计策,酬劳都平等啦!”窦叔自后门走进来插嘴道。 
  “哼。” 
  成师傅轻轻哼了一声,众人朝他看一眼,沉默了一会儿便又继续讨论,不多久就说到了Ben这么下重本想要赶走新人的原因。 
  “说实在的,丽娜姐居然看上这种小弟弟?长相是不错,可应该满足不了她吧!” 
  “嘿嘿!可能丽娜姐就心血来潮要试试小处男吧?” 
  “可怜那阿Ben呀!为了个女人,得花钱又花心思!” 
  成师傅暗叹口气,叹现实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没那横财运,自然也没本钱伸张什么正义。可惜啊,难得请到个勤快的小伙子,要是长得丑一点就不会那么多麻烦事……


15、十五、变化

  远处飞来一只灰白色,胖嘟嘟的鸽子,在窗沿上走来走去。咯咯、咯咯,鸽子的爪子不停制造清脆的敲击声。
  炎育旗单手支着颊发愣,班导黄老师正在讲述拿破仑的事迹,说得相当生动,全班学生都全神贯注地聆听。同样的故事在家里已听哥哥说过,炎育旗完全提不起兴致听课,好在这只鸽子在他眼皮快合上之际飞来,让他想到能做些什么来把睡虫赶跑。
  鸽子没多久就飞走,炎育旗已在短短的时间内在课本上的空白处画满大大小小、动作和形态都不同的鸽子。
  哥哥的样子,不期然地就浮现在脑海。
  记得在一个闷热的星期天午后,父亲和老同学聚会而不在家,那时哥哥刚升上中学,补习班尚未开始,他们俩兄弟便难得地一起在客厅写作业。
  笔顺练习写得无聊,炎育旗便开始在每一个用来写字的格子画一只小动物。
  “小旗真会画!教哥哥画好不好?”哥哥看着有趣便加入,两人一起画得不亦乐乎,直到母亲站在身后都未察觉。
  “炎育陵。”
  母亲一开口,哥哥便像脚底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随即就被母亲捏着耳朵给拖至楼上房间。
  炎育旗追到哥哥房门外等,自房内传出的清脆拍打声不绝于耳,规律而没有停顿。若尝试阻止,母亲就算今天不打,也会留着明天打。有过了几次经验,炎育旗便不敢贸然求情。
  默数房里越来越响亮的‘噼啪’声直到了三十下,哥哥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炎育旗越加不知所措。他想起曾偷听父亲在给哥哥上药时说——痛就叫出来,爸爸不会生气。
  也就是说,哥哥不叫并不是因为不痛。
  啪!啪!
  责打没有停止,炎育旗听得出母亲用的是皮带,并且是直接打在光裸的皮肉上。
  已经无法顾虑后果,炎育旗只希望不再听见这伤人的噪音。他握紧拳头,使劲儿拍门,“妈咪!哥哥会痛的!不要打了啦!”一边叫着,一边努力压制总是在情绪激动时就会淌出的泪。他知道,若不小心又引发了哮喘,母亲会把错怪在哥哥身上。
  “炎育旗,你在做什么?”
  黄老师的话声打断了炎育旗的回想。
  “老师注意你很久了,上课不专心,还在课本上涂鸦,到教室后面罚站去。”黄老师铁青着脸道。
  炎育旗不屑地哼了哼,慢条斯理站起身走到教室后靠墙而站,双臂环于胸前。
  “唉……”黄老师摇摇头,语气中有些失望地道:“下课后随我到训导处一趟。”
  炎育旗禁不住挑眉,他罚站的次数不算少,但训导处却还从没去过。班上有几个品行较差的同学没几个星期就会被叫去,听说去那里接受训导都会挨藤鞭。
  下课钟声响起,炎育旗不由得一阵紧张。跟着黄老师走进教师办公室后,黄老师要他在训导处门外等候。待黄老师先和训导主任洪老师谈过,炎育旗才被叫了进去。
  “炎育旗同学。”洪老师坐在办公桌后,手上拿着一份学生成绩单,扶了扶眼镜续道:“你上个星期的考试成绩很不理想,除了美术,其他科目都在不及格边缘,历史和数学退步得尤其厉害。”
  历史和数学炎育旗本就不擅长,他的历史课本里满满地都是哥哥给写的注解,教他如何挑重点去背;数学作业则若没有哥哥的督促就铁定错误百出。考试前的一个月,母亲总会特地要求哥哥每晚空出半个小时来给他额外补习。
  “只是个测验嘛,又不是年终考。”炎育旗咕哝。
  洪老师和黄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黄老师便离开办公室。洪老师放下成绩单,指着成绩单的监护人签名处,“这个是你自己签的吗?”
  训导主任会这么问,当然是已经知道自己冒了父亲的签名。炎育旗垂下头,不耐烦地‘唔’了声。
  “我和你父亲通过了电话,他说你并没有把成绩单交给他。” 洪老师边说边站起身走到炎育旗身旁。
  “是他自己老是那么晚回家……”
  “我问过了,你父亲说上个星期天他没工作,但是你却一整天不在家,直到傍晚才回来,之后便关在房里不出来,他怕你是累了要睡觉,就没有吵你。”
  “我看他是懒得理我。”想到那个一夜间变得冷冷清清的家,炎育旗鼻头不禁一酸。唯一留在自己身边的父亲几乎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没有回家,致使他三餐都得吃外食,家务也没有人做。伤感顿时被愤怒取代,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气谁,只知道满心有无法宣泄的委屈。
  “育旗,你父亲工作忙,你该体谅……”
  “我干嘛要体谅?是他自作自受!谁叫他要和妈咪离婚!”
  炎育旗觉得双颊发烫,他不想流泪,他开始觉得爱哭的自己实在太没用。为了制止哭泣,他必须用别的情绪来掩盖脆弱的内心。
  “你父亲其实很关心你,时不时都会打电话给班导师询问你的学习状况。”
  “老师什么都不懂,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
  见洪老师脸一阵青,不再说话,炎育旗心里涌起莫名的得意。
  “老师,我冒爸爸的签名该怎么罚随便你,反正就不要再管我家事。”
  被炎育旗这么一呛,洪老师终于无法把怒气忍下。他本打算好好劝导这个家逢剧变的学生,但炎育旗却这般倔强,对自己所犯的错也丝毫不觉悔意。他从桌上拿起一本钉装成袖珍型本子的校规,用铅笔划了划,再递给炎育旗。
  “把老师做记号的校规和相应的惩罚念出来。”
  炎育旗虽觉得很麻烦,可听洪老师的语气比刚才严肃了很多,反抗的气焰顿时给浇灭,安分地把校规本子翻开。
  “上课打瞌睡,一次罚站三十分钟,累积五次则跑操场五圈,或……鞭打五下。”
  “嗯。”洪老师点点头,“继续翻。”
  炎育旗撇撇嘴,心想老师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适合在烈日下跑操场。至于鞭打五下,哥哥在家挨打十次有九次是五十鞭起跳,区区五下想必不至于怎么样,便刻意装作很轻松地往后翻。
  “一个月内的迟到时数累积超过六十分钟,记一小过,鞭打两下。”
  洪老师的反应还是一样,炎育旗便保持同样的态度接着翻,不到五分钟,薄薄的本子翻完了,除了打瞌睡和迟到,炎育旗在过去的一个月还在班上顶撞了老师数次,作业没有准时交,自习时间打电动,上课时嚼口香糖……
  小错误当然不止于要体罚,但不交作业、对老师不尊敬,还有最严重的冒名签字,鞭打的数量加起来便已二十四下。
  洪老师把本子放回桌上,并顺手拿起桌上的藤鞭,“手举起来。”
  炎育旗怔了怔,看着老师手里的藤鞭,吞了吞口水。他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把藤鞭,不过当时一点也怕,这藤鞭只有尾指般粗细,比家里那把哥哥经常挨的藤鞭细了一倍。可现在真要打了,他才不由自主感到畏惧。
  训导主任是校内除了校长以外唯一能对学生执行鞭打的教职员,洪老师凭自己二十多年的教学经验,看得出刚刚一直装模作样的炎育旗正在害怕。他虽严厉,但对学生不会苛刻,遇到这种第一次接受鞭打的学生通常都会再给他们认错的机会。
  “可以的话,老师是希望学生直到毕业都没有挨过打。”顿了顿,洪老师把藤鞭轻轻放在炎育旗举起的左掌上,炎育旗瑟缩了一下,他便续道,“老师知道你在学校没挨过藤鞭,只要你给班导师和你父亲各写一封悔过书,老师就收回二十四鞭的惩罚。”
  “啰嗦,要打就打……”炎育旗不悦地噘起嘴看向窗外。
  他突然又想到了哥哥。哥哥近几年很少道歉,即使两只耳朵被拧得红通通,脸颊被掴出了五指掌印,捧着盛满水的脸盆至浑身颤抖,腰背跪得无力直起,手掌被打得乌青浮肿,屁股被抽得血棱条条……哥哥的嘴里都很难透出求饶和认错的言语。
  炎育旗记得,哥哥以前一被母亲叫到就会拼命先说对不起。
  为什么后来就不说了呢?要是哥哥做错事都会认真道歉,就不会经常被打得那么重吧?要是哥哥脾气不那么倔,这个家就不至于演变成这样吧?
  哥哥是笨蛋。
  “炎育旗,老师再给你一次机会。”
  老师都会给机会,妈咪一定也会给。炎育旗突然兴起强烈的念头,若哥哥现在出现在面前他一定要问,哥哥,妈咪没有给你机会吗?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和妈咪杠?挨打很好玩吗?惹妈咪生气你很高兴吗?
  “机会有什么鬼用?” 炎育旗把心里的愤恨迁怒到老师身上。
  洪老师轻轻叹了口气,按惯例提醒一声‘举好’,便扬起藤鞭挥下去。
  啪。
  鞭打声并不如在家里听到的那么响亮,可是……
  “敖!”炎育旗缩回手,手掌并没有留下鞭打痕迹,但是却疼痛难当,他用右手去搓被打的地方,可疼痛的感觉怎么也搓不掉。
  洪老师摇了摇头,看炎育旗的样子便知道这孩子从小到大没挨过打。他扬起藤鞭,示意炎育旗把手摆回原位,“还有二十三下呢。”
  炎育旗战战兢兢把手举起,掌心还隐隐感到痛楚,心里禁不住想,哥哥究竟怎么样能够忍住不叫痛?
  啪。第二下的鞭打声响还是一样,但落下的地方比刚才低了一些。炎育旗已有心理准备,硬生生 把痛呼吞回去,并且用右手扶住了左手腕,克制自己不把手缩回去。
  洪老师看惯了学生这样明明很痛却就是不服的逞强行为,男学生大多数都能忍到最后,离开训导处前还能故作镇定地抬头挺胸,离开后就偷偷去揉疼痛处,直到下次再挨打的时候才会比较害怕。对待会害怕体罚的学生,他的原则是一定尽量从轻处罚,他认为只有懂得怕的学生才会改,若太过咄咄逼人,反而会造成反效果。
  再次把藤鞭扬起,瞄准炎育旗纤弱的手掌打第三鞭,力道比之适才轻了一倍。
  “嗯!”炎育旗痛得闭上了眼,手掌像抓着团火焰一样在烧。
  洪老师紧接着再打第四鞭,这次已经没办法打在没被打过的部分,而是与第一鞭一样重叠在掌心中央。
  不管打在哪里,炎育旗只知道整个手掌都很痛,忍不住又缩回了手,轻轻揉已经发红的掌心,低头扁嘴不敢看主任。
  “炎育旗,这才第四鞭。”
  炎育旗心里立刻叫苦,想问老师现在反悔决定道歉和写悔过书是不是还来得及?却又拉不下面子这么做。
  面子……难道,哥哥也是这样,纯粹只因脸皮太薄,才不向母亲讨饶?
  见炎育旗貌似正在犹豫,主任等了等,没等到回应,便伸手抓住炎育旗左手腕抬起来,趁炎育旗没回过神,一连六下快速打下去。
  炎育旗咬牙忍过这六下,主任一松开,他便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停地揉又痛又麻的手掌。
  洪老师放下藤鞭,自抽屉里取出一包湿纸巾,走近炎育旗,把他挨打的手掌托起来,用湿冷的纸巾敷上去。
  “还痛不痛?”
  炎育旗尴尬极了,头垂得低低地。他想不到主任居然会关心学生有没有被打痛。
  “一点点……”炎育旗老实地回答。
  “还想不想再打?”
  炎育旗咬着唇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不再赌气,便摇了摇头。
  “好。”主任转身走回书桌给炎育旗准备纸和笔,却听炎育旗补充道:“我写给黄老师,可是我不要写给爸爸。”
  主任回头瞪了眼这倔强的孩子,拿起藤鞭走上前去,“看来你还是不知错,转过身,手扶墙,剩下的老师非用力打不可。”
  什么?炎育旗一愣,本在为可怜的手掌担心,可现在显然是屁股要遭殃。
  “除非你决定向你父亲认错,否则老师会打足十四下。”主任边说边把炎育旗转过身轻推向墙,炎育旗虽然害怕却不敢反抗,举起手抵在墙上,还没做好准备,就听见藤鞭的划空声,紧接着便是藤鞭打下去的沉闷声响。
  “哎哟!”炎育旗感到屁股一阵火辣疼痛,要伸手去揉却被主任硬是按回墙上,第二鞭同时挥了下去。
  噗!这回只打在左臀,炎育旗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缩了缩屁股。
  “写还是不写?”洪老师停下手问。
  炎育旗被打了两下,虽然不比手掌挨打要痛,但是却觉得很没有面子,也因此更不愿意屈服。
  “不写!爸爸不管我,又不是我的错!”
  噗!
  第三下还是打在左臀的同一处,炎育旗明显感到老师增加了力道,疼得倒抽口凉气,一时叫不出声。
  沉默持续没多久,洪老师即挥下第四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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