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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色青春-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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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他轻轻地把小姑娘放在地上。自己摸出一把薄钢片砍刀,下到河边,醮着河水在一块石头上磨起来。 
  回到小姑娘身边时,她又在哭,漆黑的眼珠被泪水洗得更黑了。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我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死了,是被人打死的。浑身是血,脸上也是血……”小姑娘又扑进他的怀里哭起来。 
  他笑了,嘴一直咧到耳根:“我早死过几回了。” 
  三天后的一傍晚,他背着砍刀走了。走前,他和小姑娘约定,第二天一早就坐火车去东北。他们将在北京站的售票厅前见面,不见不散。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姑娘就等在售票厅门前了。她的脸和手都洗得很干净,小辫梳得整整齐齐的。 
  但是,他却没有来。 
  一天、两天、三天,他都没有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还是没有来。 
  饿昏过去的时候,小姑娘做了一个梦,梦见一颗很大的头,上面都是血。 
  这颗带血的人头咧开大嘴朝她笑。她想把这颗头抱在怀里,亲他,舔干净上面的血。 
  18 
  一路公共汽车上炸得一塌糊涂。在纷乱中,有两个人最冷静。 
  一个是司机。在他的身后,车厢里已经乱成一团,这个中年汉子连头都没回一下。他不动声色地踩了一脚油门,让车驶入快行线,向派出所方向开去。 
  但是,仿佛他的脑后长着眼睛,他清楚地知道,有人悄悄地向他逼了过来。而且,那人手里一定拿着刀子。 
  黑子也极为冷静。既然事情的结局是意料之中的,那么慌有什么用呢?他慢慢挤到车厢的最前面,突然拔出刀子顶住了司机的后背,低声命令道:“停车!不停,我扎死你!” 
  司机似乎早有准备,他没有回头去看,但脚下却使劲地踩了刹车。车在木樨地大桥上停住了。 
  “你先下车!”黑子又命令道。同时,他的刀尖扎进了司机的左肩,血水一下子浸透了他的白背心。司机还是没有回头,随手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跳了下去。 
  黑子转过身来,持刀面对着惊呆了的人们,恶狠狠地说:“谁要敢动一动,我一刀捅死他!‘‘说完,他掏出几个钱包,扔在地上,用脚踩住。说:”爷们儿今天认栽了。我们下了车,是谁的,谁拿走。“ 
  佛爷们一个接一个地从他身边挤进驾驶室,跳下车。 
  黑子下车后,双手持刀一抱拳,对站在车门旁的司机说:“大爷,今天惹您心烦了。改日再面谢。”说完,他带着佛爷们向工会大楼后面的楼群中跑去。 
  跑在最后的佛爷还没跑出几步,就觉得身后有人追了上来,他刚要回头去看,脑门子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追上来的人是司机。他拧着佛爷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满有把握地对乘客们说:“逮住这一个,就能逮住一串,钱也丢不了。” 
  有十几个着旧军装的老红卫兵恰好骑车从这里经过。骑在前面的一个瘦瘦的青年立即停下来,他望着正在狂奔猛跑的几个佛爷,对一个高个子说:“南征,佛爷!,‘高个子没有犹豫,说了声”追“,立即掉转车把向黑子他们追过去。 
  老二紧跟在黑子后面,忽然,他听到脑后一阵风声,急回头,吓了一大跳。 
  一大群气势汹汹的老红卫兵飞车追了上来。最前面的是一个剃着光头的粗壮汉子,他一手扶车把,一手抡着钢丝车锁向自己抽过来。 
  老二拼命地往前猛跑,钢丝锁的铜头一下又一下地唿唿着落在他的脑后。情急之中,他向跑在前面的黑子急叫了一声:“大哥,快救救我!” 
  黑子听到喊声,猛地收住了脚,让过老二。光头正好冲刺到他的身前。他用左手的刀挡住钢丝锁,身子往前一进,顺势把右手的尖刀送进光头的臀部。 
  光头连人带车摔倒在马路上。 
  黑子转身再要跑时,刘南征已经追到他的身后。黑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头上重重地挨了一击,身子一下子扑了出去。 
  他的肩膀撞在马路牙子上,昏了过去。 
  刘南征挥舞着皮带,很潇洒地骑车在黑子身边转了半圈,停住了。 
  19 
  李大妈是街道居委会的治保委员。在胡同里那帮子不三不四的小青年都有点儿怕她,可是,她愣是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没辙。 
  老大因为偷钱包,从少管所刚出来又下了大狱,被政府发放到新疆去了。老二在十三岁时又走上了这条道儿,正好赶上文化大革命,比他哥哥偷得还邪乎。 
  李大妈没少管教儿子。骂不行就打,铁锹把子都打折了几根,贼骨头就是不软。最后实在没辙了,老伴儿给儿子上了脚镣。挺粗的铁链子一头锁住儿子的腿,一头固定在柱子上,任你是吃喝拉撒,不许出屋门一步。 
  三天以后,儿子的脚脖子被铁链磨出了血。当妈的心疼了,给他开了锁。也就是一转身的功夫,那小子就没了影子。 
  从此,老二再也没有回家里来。 
  中午,李大妈炸好酱,正要下锅煮面条时,有人来了。来的是两个穿旧军装的学生。一个瘦瘦的,有点装腔作势的样子;另一个,个子高大,身板魁伟,神情很严肃。 
  “我们是学校保卫组的。你儿子偷钱包被革命群众当场抓获。我们是按他交待的口供,来提取他藏在家中的赃款。” 
  瘦子板着脸说。 
  “有介绍信吗?”李大妈端起治保委员的架子,公事公办地说。 
  “有。”瘦子递过来一张纸。 
  李大妈小识字,但她认得纸上那枚圆圆的鲜红的印章。 
  于是,她闪开身,让来人进了屋。两个人进到屋里,立刻就翻箱倒柜地折腾开了。 
  李大妈知道儿子有钱。上次老兄弟从乡下来找她要钱给娘治病,当时她手头上正紧,急得直嘬牙花子。儿子看到她为难,一下子拍给她四十元钱。唉,人穷志短,那钱,她也就用了。 
  “找到了!”瘦子惊喜地叫了一声。他砸碎了一座领袖半身石膏塑像,塑像的胸膛里,藏着二百元钱。 
  来人拿着钱匆忙地走了,李大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儿子,这回可是完了。二百块钱!闹不好比他哥判得还惨。老李家祖坟上是哪根蒿子长歪了,把两个儿子都害了。 
  儿子当天下午就回到了家,除了脸上有几道挨耳光子留下的指印以外,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 
  李大妈吃惊地看着儿子;儿子却看着打碎的领袖塑像发呆。 
  当天晚上,田建国和刘南征在莫斯科餐厅请客,招待参加洗佛爷的全体有功人员。 
  从这一天起,洗佛爷就成了老红卫兵们的重要经济活动。 
  20 
  那一天是几月几号,现在已无人能记得住了。当时在场的人们只记得,那天的月亮很大、很圆,低低地垂着,几乎就是挂在树梢上。 
  月光下的安外小树林,一片惨白。 
  当然,人们还记得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刀刃格击声、那惨烈的号叫声。还有,那血…… 
  边亚军和陈成到达小树林的时候,有两个小佛爷和一个圈子正在树林子里幽会。三个人都不过十四五岁。 
  佛爷们又急切又恐惧地在圈子身上胡乱摸了一气以后,胆子壮了一些,开始手忙脚乱地扒扯她的裤子。裤子扒下来了,在月光下,清晰地看见了两条细细的腿和两腿相交处的那个神秘的部位。三个人都不知所措了,傻呆呆地愣在那里。 
  陈成给了两个佛爷一人一个大耳光,又狠狠地在他们屁股上踢了几脚,把他们轰走了。 
  等佛爷们走远了,他才放圈子走。让她临走时,他给了她两个耳光,说:“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两块。”小丫头怯生生地掏出一张两元钱的钞票,在手里揉搓着。 
  ‘’你要钱有什么用?两块钱就把自己卖了?“陈成怒冲冲地问她。 
  “零花。别的同学都有零花钱,我……” 
  “啪”的又是一个大耳光,小丫头越趄了两步,捂着脸哭了。 
  “滚回家去!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揍死你!”陈成掏出十块钱,塞给了她。 
  小丫头哭着走了,好像还骂了两句什么。 
  边亚军问陈成:“怎么不把他留下?” 
  陈成看着圈子的背影,忧郁地说:“我有三个妹妹,都和她差不多大。” 
  沉默了一会儿,边亚军又问:“星敏什么时候回来?在山里还能多呆些日子吗?” 
  “恐怕很难,”陈成说,那么个小山旮旯儿里,阶级斗争也搞得热热乎乎的。全村都是贫雇农,连个中农都没有,她这个资本家的小姐还不是个活靶子?“ 
  “那还不快点儿回来,受那份罪干什么?”边亚军愤愤地说。 
  “我这次去,给了生产队长一百块钱。他拍着胸脯打保票,说是一定照顾好星敏,不让她受欺负。” 
  “越给钱越麻烦。刚才,你给了那个圈子十块钱,钱花完了怎么办?花上瘾了又怎么办?” 
  正在这时,小树林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周奉天和宝安。 
  “奉天,你怎么来了?”边亚军吃惊地看着周奉天,“是想说和吗?” 
  “我必须来。”周奉天脸色铁青,细长的眼睛里射出一股寒光。“因为他自称是土匪,我必须来。” 
  陈成远远地站着,没有说话。 
  “他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土匪?”边亚军又问。 
  “他是疯子。”周奉天答非所问地说。 
  土匪是带着几个人一起来的。他右手反握着钢片砍刀,满脸杀气地走在最前面。 
  周奉天等四个人一字排开,都亮出了家伙儿。他们都带的是短刀。在树林子里,长武器吃亏。 
  双方相距七八步远站住了。见到这四个人,土匪的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清楚地意识到,今天是碰上对头了,这些人,大概就是北京玩儿主中的头面人物了。 
  他略微回了一下头,发现跟着自己来的人已经远远地退到后面去了。他们怕了,怕死。 
  我怕死吗?他微笑着想,也许,今天自己得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了。不就是死吗?自己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吗? 
  死了,也就痛快了。只可惜,东北去不成了,还让人家小姑娘白等。她以后该怎么办呢?会碰上些什么人呢?自己今天要是不死,一定…… 
  边亚军向前跨了两步,“我就是边亚军,你到底是?” 
  “土匪。” 
  他答了一句,亮出了砍刀。刀身在月光下微微颤动了几下,泛着耀眼的银光两个人都不再讲话。握刀对峙着。 
  小树林里变得寂无声息,树叶子也停止了抖动,只剩下了月光,还是那么明亮,惨白。 
  突然,土匪挥刀向边亚军的头部砍去。边亚军一矮身子,砍刀忽地一声掠着他的头皮飞过去了。边亚军趁着土匪的砍刀还没有收回的机会,右脚向前迈了一大步,刀子直刺土匪的胸口。土匪退身用砍刀急挡,“啷”一声颤响,声音传出去很远,在小树林中久久地回荡着。 
  两个人又成相持。谁也不肯轻易出手。终于,土匪耐不住了,抡起砍刀又向边亚军砍去。这一次,边亚军没有闪避。在砍刀向自己挥来的同时,他猛地向前一扑,几乎是在与土匪相撞的一瞬间刺出了第二刀。刀子刺中了土匪的下嘴唇,那张大嘴一下子被豁开了,露出一排洁白细密的牙齿。 
  土匪用手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微微地摇了摇头,笑了。 
  好像在嘲笑自己的笨拙和莽撞。他就这样笑着又砍出了第二刀。 
  这一刀先是横着砍向边亚军的右肩,在边亚军向后急闪的同时,砍刀突然变向,直刺边亚军的胸口。边亚军急闪时,左臂已被刺中,他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土匪双手握刀,劈头盖脸地向边亚军挥刀猛砍。边亚军就地一滚,突然扬起身子,一刀向那颗硕大的头刺去。刀尖撞在土匪的头颅上,仿佛是击中一块硬木,“咚”地一声被弹了回来。 
  土匪左耳上方的头皮被掀了起来,先是露出了白色的头骨,很快,血水渗了出来,一缕缕黑色长发沾满了血水,紧贴在白骨上。 
  他疯了。抡着刀胡乱地向边亚军砍去。刀锋在空中急速地掠过,发出尖厉的啸声。边亚军被逼得连连后退,好像已力不能支了。这时,砍刀误中了一棵小树,树的上半截忽的一下子飞了出去,边亚军趁机又刺出了一刀。 
  刀子穿透了土匪的面颊,那张宽大的脸立刻变得血肉模糊起来。半截舌头无力地垂出口外。他用力地往回吞了几口,但是没有吞回去,血水和涎水顺着舌尖一滴一滴地淌下来。 
  他还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只是那双蚕豆般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 
  他又重新举起刀,一步步地向边亚军逼过去,离得近了,他从喉管里发出一声怪叫,身子突然腾空而起,砍刀闪电般地劈向边亚军的右肩。边亚军躲闪不及,惊叫一声,扬起短刀急挡。又是“唧”一声颤响,刀子被砍掉了。边亚军摔倒在地上。 
  土匪没待自己的脚站稳,又一次挥刀砍向边亚军。边亚军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土匪再举起刀时,陈成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先用短刀刺向土匪的右胸,趁土匪向左闪躲时,他急速跨步上前,紧紧抓住了土匪握刀的右手。 
  几乎与此同时,边亚军已经捡起了刀子,站了起来。陈成松开土匪的手,闪到了一边,决斗又继续下去。 
  土匪又猛劈了边亚军一刀,趁边亚军向后跳跃着躲开的一瞬间,他突然转过身来,猛虎般地扑向了周奉天和陈成。 
  周奉天从容地闪过刀锋,提起右膝磕中了土匪的手腕。 
  砍刀脱了手飞出去很远。 
  边亚军和宝安分别从斜后方扑上来,两把尖刀一齐刺进了土匪的肩头。这条猛虎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喘息了一会儿,土匪又忽地跳了起来,张着双臂去抓周奉天。周奉天当胸端了他一脚。他那矮粗的身子似乎一下子变长了,瞪着那双蚕豆般的眼睛,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在周奉天的脸上。然后,他仰面摔倒了。 
  以后,他又爬起来几次,但每次都被重新踢倒。似乎谁也不愿再用手、用刀,只是用脚去踢他。他们怕沾上血,或者,谁都没有勇气再用自己的皮肤去接触那具血肉模糊的身躯了。 
  最后,土匪再也爬不起来了。他坐在地上,身子无力地歪在一棵小树的树干上。眼睛也微微地闭上了。 
  那张宽阔的脸,那颗硕大的头,已实在令人无法细睹了。 
  红的血,白的牙,粉色的舌头和黑色的毛头、泥土组成了一幅狰狞可怖的图画。 
  这幅血画下面是什么呢?仇恨、犯罪和凶杀!当然,也有过童年的欢乐和对未来的憧憬,但是更多的,还是罪恶。陈成强迫自己眼睛不眨地看着这幅图画,强迫自己经受这种啃啮人的良知的折磨。经受残酷的考验,恐怕是度过人生所必需的。 
  “你到底是谁?”周奉天站在土匪的身前,用刀尖挑开他的眼皮。 
  “……”喉咙里咕噜了一下,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血水又从嘴角和舌尖流下来。“你认识土匪?”周奉天又问。 
  他点了点头。 
  “朋友还是仇人?” 
  “……”又是喉咙里的声音,但这一次大家都听清了,他想说仇人这两个字。 
  周奉天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了。”说完,走到旁边去了。 
  土匪的喉咙里又发出一阵声响,陈成凑过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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