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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血色青春-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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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二年初,北京市在进行开通南二环路工程时,把南护城河堤彻底铲平了。已经在美国定居、回国探亲的陈成特意带着小女儿来到工地,想最后再看一眼这南大堤。 
  “爸爸,这儿是北京的十大景点吗?”女儿问。 
  “不是,在这河堤上死过人。” 
  “好人还是坏人?” 
  陈成的脸涨得通红。“坏人。”他说。 
  “坏人?你为什么要来看坏人?” 
  “坏人也是人。” 
  14 
  边亚军在京西大山深处养伤。 
  站在雄浑、荒蛮的群山之颠,或许可以看见山谷中那个阴森可怖的黑洞。洞口直通大山的心脏,深不可测,神秘异常。 
  洞口的四周空地都被涂染成黑色,而洞口上方,却长年弥散着阴气极重的白雾。山谷中,荒无人迹,万籁无声,甚至没有鸟鸣,没有滚石,只有不息的风声。 
  这是一座人类开采了几百年,文革以后才被废弃了的小煤矿。人类一旦放弃了对自然的进攻,大自然便极迅速地抹平了人类的一切痕迹。这类小煤矿几乎已经被抹平了。 
  但是,在大山的腹部,在洞口延伸进去的地方,却永久地留下了人类劳动的印记和累累白骨。 
  矿井的后山上,有一排败旧不堪的工棚,而正对着黑洞的高坡上,是一间相当坚固的绞车房。绞车房与工棚隔着黑洞遥遥相对,间距整整五里地。 
  边亚军住在绞车房里,工棚中住着另一个人,一个几乎从没有露过面的护矿工。 
  伴着群山,默对古井,边亚军像只重伤的孤狼,慢慢舔着自己的伤口,等待自己的,或者是死亡或者是康复。而康复之后仍然是死亡,一种被拘禁后完全不能自主的死亡。 
  那么,在孤寂中苦苦挣扎、固执地挽留生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自己从童年起就受到的歧视、屈辱、贫穷而对社会进行报复?或者,为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社会公道?如果是为了这一切,那么死亡不是更能有效地达成目标吗?生命结束,意识也将随之而去,仇恨、屈辱和不公,它们不是也不复存在了吗? 
  痛苦地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进山的第三天,伤口溃烂了,高烧使他昏迷不醒。第四天夜里,暴雨和惊雷把他从昏迷中唤醒过来。这时,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冷静。 
  经过认真的思索,他决定在死亡到来之前,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从枕边摸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此时,雷鸣电闪和暴雨都在他的耳边消失了,周围只剩下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伤口已不再疼痛,内心深处也极为平静、坦然,甚至有几分愉悦。死亡,对于在痛苦中生活的人来说,是如此幸福。他想。 
  “主动迎向死亡的人,或者是英雄,或者是懦夫!” 
  突然,夜暗中传来一个人的清晰的声音:“边亚军,生命对于你是一种负担、一种痛苦呢?还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结束生命,是为了摆脱烦恼、追求超脱呢?还是需要支付它们换取更大的价值?“ 
  “你是谁?”边亚军平静地问。 
  “我不是谁。我只是告诉你死亡的真正秘密。” 
  “你劝我放弃死亡?” 
  “不,绝无此意。选择死亡是你的权利。只是在做出这种选择时,你至少应该证实:你是重死,而不是轻生。” 
  “我无法证实。” 
  “那就慎重!” 
  “我的生命早已不堪重负。” 
  “那都是生命之外的附加物,甩掉它,生命对于你将是一种轻松。” 
  边亚军隐约感到有人走到他的床前,默默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以后,那个人在他床前放了一罐清水,就悄悄地走出门,下山去了。 
  山间,寂寥静穆,阒无人声。 
  边亚军再度陷人沉沉的迷乱之中。但是,“死亡的秘密”这个古怪而令人费解的问题却死死地缠住了他,使他焦躁、惶惑、痛苦。 
  生命真的能成为一种轻松吗? 
  天亮以后,边亚军的高烧退下去了。他静静地躺在空旷的绞车房里,享受着清晨的冷寂,品味着伤口的灼痛。 
  护矿人上山来了,给他送来一瓦罐米粥。 
  “昨天夜里作了个好梦?”护矿人问。这是他第一次和边亚军讲话,但是他的声音却很耳熟。 
  “你是谁?”边亚军问。 
  “我不是谁!,,”你为什么……“ 
  “受人之托。” 
  15 
  上午九时,大金刚到了北京火车站的售票大厅。大厅里,人流熙攘,人声鼎沸,像一锅煮开的水,冒着泡儿地扑腾。 
  预售两日后客票的窗口前排着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队。 
  队尾一直甩到了大厅外面的广场上。 
  大金刚在售票窗口附近选了一个既便于观察、又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购票人。为了确保在三日内能拿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钱,他必须选准自己的猎捕目标。 
  今天一早儿,他就把自己手下的佛爷全都撤了出去。 
  他挨个儿敲着他们的脑门子,说:弄不到钱,陈爷饶不了我,我饶不了你们! 
  但是,漫天撒海网,也架不住水里真没鱼,这年头,人人都挺穷,摸出十几块钱来就算是逮住一份大货!所以,他只有亲自下水去逮大鱼了。 
  第一条鱼出现了。那是个知识分子模样的南方旅客,他买了三张去东北方向的特快票以后,钱夹里还有很厚的一叠钞票。 
  大金刚跟着他走出售票大厅以后,立即就下决心把这条鱼坚决地舍弃了。他发现,这位旅客对自己的钱夹过于谨慎,他把钱夹随随便便地塞进外衣的大口袋里,甚至还露出一个角。这种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另有自我保护的一套手段。行至清静处,他会停下来,把钱夹深藏于提包中,再把提包存入旅馆的铁柜,神仙都难下手。 
  现在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他想。 
  第二,条大鱼也被大金刚放了过去。这是一位颇有姿色的三十岁的女人,长得乳尖臀圆,腰肢细软,很是耐看。 
  按说,追踪美人鱼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但是不行,按以往的经验,这种身材的女人往往非常敏感。这不,她刚买完票,正把钱夹往皮挎包里塞时,忽然觉察到了自己正被人盯视,并迅速地循着那束无形的目光找到了大金刚的脸上,他的那张脸只好堆出一副色迷迷的淫荡相,招来那女人愤怒、鄙夷的白眼。 
  那女人愤怒时的模样更好看,妩媚、娇憨,小嘴撅得溜圆。大金刚想。 
  快到中午时,大金刚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正打算找个地方去吃饭,那条真正的大鱼忽然浮现了出来。 
  这是一位四十几岁的干部,举止沉稳、谨慎。他来自东北,大概在北京办了一些公事,现在又要到广州去。此外,他只购了一张票,没有同伴。 
  此人最符合条件的地方是他的谨小慎微。购票以后,他把鼓鼓的钱夹小心翼翼地放人中山装衬里上的内兜里,仔细地扣好中山装所有衣扣以后,又用手在衣服外面摸了摸钱夹所在的位置,这才放下心地步出售票大厅。 
  小心谨慎,一是证明钱多,值得下手;二是说明他不会信任旅馆,钱夹会随身携带,有机会下手。 
  就是他!大金刚暗叫一声,忘记了疲累饥饿,立即拔腿跟了上去。在今后的两天时间,他将不舍昼夜地紧盯着这条大鱼,既不能使他滑脱,又必须看准时机下手! 
  耐心和果断是最重要的,他提醒自己。 
  在以后的两个整天里,这个客人基本上是深居筒出,大部分时间都猫在下榻的招待所里,轻易不肯露面。偶尔出来一次,也只在附近转转,随后就迅速缩回去了。 
  大金刚则蹲守在招待所楼门对面的暗影里,一眼不眨,寸步不离,下决心要和对方耗到底。我就不信,你能在窝里趴一辈子? 
  两天时间里,客人只给过他两次机会。 
  第一次,客人乘公共汽车去了西单,车行仅三站。在下车时,大金刚一侧身抢到了客人的前面,挤住车门,在几秒钟的间隙中极快地捻开了客人的上装衣扣,并触到了那个钱夹。他用中指和食指尖牢牢地捏住钱夹一角,用力往外扯,却没有扯动。他一惊,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客人的一只手始终放在胸口上,死死地捂住了钱夹。 
  大金刚不动声色,重新为客人系好衣扣。 
  第二次机会出现得有些出乎意料。 
  傍晚,客人饭后散步,走到离招待所不远的国务院上访接待站看热闹。 
  他在人群中东转西转,很快兜揽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女人。女人很激动地向他倾诉了好久。天黑以后,客人建议女人跟他到招待所的房间去,继续谈。女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他们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又谈了很久。大金刚在暗影中望着那扇亮着灯光的窗子,暗暗诅咒那女人。你不走,客人没法睡觉,我就得一直干熬着,眼睛都不能闭一下。 
  半夜时分,客人房间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在那一瞬间,大金刚本能地感到房间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是的,他似乎隐约听到了女人半推半就地挣扎声。 
  他很激动,想冲上楼去。其实,只要在那个房间的门外轻轻一敲,也会逼迫对方交出一笔数额可观的钱来。脸面和操行,是国家干部安身立命的本钱。 
  他还是抑制住了机会对自己的诱惑。不用说,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但是,万一那个女人嚷起来,惊动了别的客人怎么办?他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把握。 
  女人走出招待所时已是后半夜。大金刚突然从暗影中冒出来堵住了她:“别动,我是公安局的,到这边来……” 
  他没有能够挡住这个诱惑。 
  第三天中午,客人动身去火车站上车。 
  在站前广场的一家食品店里,他出现了两天以来的第一次疏漏。当时,他买了一包糖果,并从怀里掏出钱夹,掏出一张十元钱的钞票递给了售货员。 
  但是,他没有立即把钱夹重新藏进怀里。他太谨慎了,要等售货员找回零钱以后,把零钱也放回钱夹。谨慎往往出大祸。 
  售货员一时算不清账,迟迟没有找回钱来,客人有点着急,看了看手表。 
  他动手把糖果往鼓囊囊的提包里塞,手里捏着个大钱夹不得劲儿,就顺手把钱夹放进外衣的大口袋里。 
  大金刚不失时机地从客人身边一闪而过,随即就迅速地消失在广场的人流中了。 
  16 
  人们后来对一个问题始终感到迷惑不解。大金刚在第三天上午即已弄到了钱,他完全可以比贺老二提前半天送到陈成手里,他为什么没有送去呢? 
  特别是,如果大金刚及时向陈成上贡,还会有陈成的“默许”吗? 
  整整一个上午,他去了哪儿? 
  有人说他睡了一上午觉,毕竟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也有人说,大金刚“学雷锋”去了。 
  有人看见他到上访接待站找了一个脏兮兮的外地女人,他给了那女人好几张大票,后来,两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女人哭诉,他皱眉、叹气,又愤怒地挥挥拳。 
  他以为他是谁呢?是扶危济困、怜弱助贫的好汉?是平反冤案救民水火、解民倒悬的清官?不是,他在玩女人。 
  玩女人,有多种玩法。 
  他玩女人,也玩完了自己的命。 
  陈成拒收大金刚送去的钱。。他说:“老大,你年长我几岁,按说不应向你敛钱;只是我一时手头紧,才动了你的驾。钱,你留着,到外地去转转,找个清静的去处静养几天,也图个逍遥自在。” 
  “陈爷,你的意思,是让我避灾躲祸?” 
  “老大,我品味过你这个人。你心黑却手软,性烈却胆虚,且又表里不一,投机贪利,你在这条道上很难再混下去了。听我一句劝,你就此洗手收山,我保证没人敢动你一个手指头。” 
  “陈爷,我大金刚好赖也是条汉子,还用不着哪位爷的呵护庇佑。” 
  “那就请好自为之吧!” 
  “陈爷,如果边爷在,他不会这样对我。” 
  陈成不再说话,不耐烦地挥挥手。 
  又是默许? 
  17 
  “平津,你说,阮晋生是男人吗?”付芳恨恨地对阮平津说,“我看他不像个男人,至少,是个功能不全的男人。” 
  “别着急,付芳姐,他会及时向你展示他在殴打女孩方面的才华的。”阮平津不咸不淡地说。 
  “粗暴不是男人的美德。但是,他在对付女人时,应该表现出足够的勇气和进取心,敢于入侵和占有。而在这方面,阮晋生却是个十足的怯懦者。” 
  “阴盛阳衰,付芳,你咄咄逼人,他只能连连败退。” 
  “所以,我看不起他!” 
  “所以,你得重新选择一个面首。” 
  付芳神色黯然,无奈地笑了。笑过,就痴痴地发呆,默默地想心事。想着想着,竟哽咽着哭起来。 
  昨晚,她和阮晋生吵了一架。 
  昨晚,吃晚饭时还是高高兴兴的。付芳带来一小段广东香肠。阮晋生亲自动手,把香肠切碎,熬了一大锅香肠稀粥,三个人热热闹闹地全喝光了。 
  饭后,闲扯了一阵,阮平津就回自己的卧室睡觉去了,把付芳和阮晋生单独撇在了客厅里。 
  阮晋生突然变得拘谨、腼腆起来,低着头闷坐,一句话也不说。 
  付芳也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她突然站起身来,在卫生间洗漱之后,径直进了阮晋生的卧室,并随手重重地关上了屋门。 
  过了很久,阮晋生才像作贼似的悄悄地进了卧室。 
  进了卧室,仍然是闷坐着,不说话。两个人都低着头,红着脸,心咚咚地急跳。 
  又过了很久,阮晋生说话了,他谈起了政治。他谈对文化大革命的不满和怨愤,对民族和国家的失望以及对前途的忧虑。最后,他竟谈起了伟大领袖,直率地讲出自己对这个伟人的理解和怀疑。“老人家,自己打倒了自己。”他忧虑地说。 
  “为什么对我讲这些?晋生,这是要祸及五族的。”付芳冷静地说。 
  “这是我内心的东西。我把我的心,交给了你。” 
  他那低沉的语调和放肆的观点,都令人战栗。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时。两个人对望一眼,又匆匆地低下头。他们仿佛突然间才意识到,独处幽室中的孤男大女,亚当夏娃,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种自然的然而又是神秘的联系。那是男女间的某种必然。 
  付芳默默地偎依在阮晋生的怀里,仰起发烫的脸。他俯下身去吻她,用唇边轻轻地碰触她的脸颊,激动而又胆怯。当她张开双唇迎接他时,他却慌张地躲避了。 
  他们相互依偎着,久久不愿分离。后来,阮晋生轻轻地把付芳推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呆坐在床沿上。眼神茫然、伤感、无措。 
  付芳和衣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平静地望着天花板。后来,她解开自己的衣襟,把阮晋生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的手,冰凉、潮湿、僵硬、震颤不已。 
  天快亮的时候,付芳咬咬牙,勇敢地脱下自己的衣裤。 
  地那雪白玉润的胴体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现出圣洁而神秘的色彩。 
  阮晋生愕然地站起身来,紧张而又恐惧地望着那个他从未领略过的神奇的美。然后,他慢慢地跪在床前,把脸埋进付芳柔软、平坦的腹部。两只手下意识地抚摸着那缎子般平滑、光洁的肌肤。他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奇异的芳香。 
  这使他头晕目眩,难以自持。 
  付芳闭着眼,静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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