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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翻云覆雨by 闪灵-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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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起来。 

这日萧红屿早早来了百草谷,正掀了门帘进去,却见夏云初正怔怔望着门口出神。心中一动,正想调笑一句:“是在等我么?”想来想去,终 



咽了下去。随手将手中事物放在小桌上,搬了个小凳坐在了夏云初榻前。 

夏云初见他进来,只如往常一般慢慢闭了眼睛。萧红屿暗暗叹口气,可这些日这般情形已是见惯,也没什么惊讶了。默默看了夏云初半晌,终 



于伸手出去,将他昏睡穴点了。轻轻举手将他身上里衣外衣一一脱净,再将他身子翻转过来,做了背脊向上之势。 

这些日虽是看多了那具裸体,可眼光落在那匀称肌理上深深浅浅的青白疤痕时,仍有些说不出的难过。皮外之伤原本容易愈合,可夏云初此刻 



身上抵抗力极低,加上天气渐热,纵有萧柳二人尽心救治,终还是有几处迟迟不愈,发炎溃烂。 

怔仲着呆望半晌,终于拿了床头几片薄薄的细羊皮,将他背上几处不能沾水的伤处一一封了,方轻轻搂在怀里。 

这一搂,觉出怀中那身子似乎微微比前些日沉了些,心中一喜,只觉得眼眶也差点湿了。 

小心翼翼的将夏云初放在了旁边柳茗早已备好的木桶中,仔细帮他清洗起来。这些日子来夏云初身不能动,沐浴更衣,无不一一是萧红屿亲力 



亲为。虽然近来断骨处夹板已除,已渐可微微行动,但若自己洗浴,腿骨和臂上却仍有些许不便。 

最初时他大多时间都在昏迷,帮他擦拭沐浴自是没有问题,可近来他身子渐好,昏迷的时间已不多见,每每为他清细伤处或是更衣,萧红屿却 



是怎么也不敢趁他清醒着去做。一想到那人脸皮之薄,脾气之烈,心底竟是有些害怕。 

无奈之下,只好每次都点了他昏睡穴再来行事。虽知道夏云初也不会不知,但好在他总是一言不发,硬着头皮做了,倒不怕他出言呵斥。 

桶中药香氤氲,却非寻常洗浴所用。原来是柳茗亲手调了数味消炎镇痛,生肌凉血的汤药混在其中,一会儿洗擦完毕,萧红屿又轻轻将他身子 



抱在了床上,拿过方才带来的崭新衣物从里到外换了一套。仔细扣好了上衣盘扣,想了想怕天热憋闷,又把第一个重新解了开。 

天气入暑,这几日想着夏云初总是躺着,只怕身上会是出汗不止。前几日他已特意去城中最大的丝绸行中买了上好的柞蚕丝绸来,叫裁缝大致 



按夏云初身材做了好些套衣物。 

今日带了来,想着这些衣物上身,必然吸汗解暑。这时一看,果然比先前所穿布衣柔软飘滑了不知多少。 

这套绸缎色作浅黄,腰间是条同色系的深鹅黄罗带。 

淡淡丝绸微光流动,映着床上夏云初刚沐浴完脸上难得的红晕。刚解开的那粒纽扣下,正有半边清瘦得近乎羸弱的锁骨和一抹白皙肌肤悄悄地 



显山露水。 

此情此景,忽然便让萧红屿有了片刻失神。一时之间,脑中全是以前两人恩爱缠绵时,这人脸上也似是这般淡淡红晕。正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床 



去,先来个长吻再说,可是身子刚动,终于颓然坐了回去。 

以前夏云初昏迷时倒也罢了,可现在若再吻得忘情,只怕他醒来会发觉嘴唇微肿,那时就算他不说甚么,怕会呕得吐血吧?…… 

举手解开夏云初的昏睡穴,那人眼帘轻轻颤了颤,已是睁了眼。张目所及,正是近处萧红屿深沉吸人的双眸,似是被火烫了般,夏云初的眼睛 



很快移了开。慢慢转落在自己身上柔软的淡黄衫子上,忽然静静不再移动了。 

敏锐如他,体会到身上神清气爽,又换了崭新衣物,又怎会猜不到刚才昏睡时,那萧红屿是做了什么?……脑中不自抑地浮现出些画面,那人 



趁着自己昏睡时,又仅是洗澡那般简单么? 

有那么一丝不易觉察的晕彩悄悄涌了上来,在他原本有些微红的脸颊上越染越大。 

可又能说什么,做什么?……是羞是怨,是伤是怒,还是也有些不肯细究的辗转心事,都已无力分辨,也无心分辨了。 

终于还是闭了眼,听着萧红屿近在咫尺处细细呼吸,心一点点加快了跳动。忽然身侧有只大手轻轻扶上他腰间,一个激灵,他慌乱地睁开了眼 



——那人想做什么?难道明知自己醒着,也敢肆意轻薄么? 

身子一转,却被萧红屿半翻了个身。心惊之下,再也顾不上隐忍无话,颤声道:“你……你要怎样?……”可数月不曾说话,这一开口,连声 



音也是嘶哑了。 

萧红屿一怔,柔声道:“我帮你翻个身。柳姑姑说长久卧床之人需得经常翻身,否则……会生些原本没有的褥疮恶疾。……” 

瞧着夏云初惊悸神色慢慢转了羞惭,心中一动,却已猜到了夏云初在害怕什么。 

微微苦笑一下,轻声道:“你莫怕。若此时还能对你做些什么,我萧红屿还是人么?……” 

眼见着夏云初又是闭了眼,他心中却是一喜:自从上次他初醒时说出那句绝然的话之后,竟是首次再听到他开口呢!心中忽然痒痒的,忍不住 



柔声道:“我知你这些日子躺在床上闷得很了,我带你出去山谷中吹吹风,可好?……” 

良久听不见夏云初回答,他竟似是铁了心不理自己了。萧红屿长叹一声,伸臂出来,将那单薄身子一把抱在了怀中,低声道:“我知道要你开 



口说同意,势如登天呢。” 

怀中的人,终于睁了眼,静静向他望来。心中恍惚知道再不开口,这萧红屿必然真会抱着自己出去了。 

可说不出原由的不甘终是压迫着——既然知道自己无力反抗,又何必多此一问?……心中的哀痛和无奈直压了上来,他低低开了口,言语中却 



带了自己也不曾觉察的激愤:“你再把我昏睡穴点上,岂非更好?……” 

萧红屿身子一僵,果然他对自己点他穴道为他洗澡更衣之事,还是心存羞惭怨恨。……慢慢放下了他的身体,他苦笑:“你既不愿,那我们以 



后再去。……” 

半晌低低道:“你先休息吧,我再呆一会便走。”眼见着夏云初苍白面上有了些细细的虚汗,便拿了柄纸扇来,远远在夏云初脸侧有一下没一 



下的扇着。微风起处,扇动着他鬓边几丝黑发轻轻飘动。 

可冷不防地,夏云初却强撑着坐起来猛睁了眼,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萧红屿!你到底要怎么样?……” 

一时间,萧红屿也有些微微的糊涂,怔怔看着他,奇道:“我……我又怎么了?” 

“好……好!我这话只说一次,你听仔细了。”夏云初定定直视着他:“我宁可你骗我欺我,甚至再如初时般辱我打我,也好过你做出这样的 



温柔之态来,你听懂了?……” 

挣扎说完这番话,虚汗冒得更急,只觉得周身再没了力气。 

半天听不见萧红屿回复,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正见他眼中是股古怪神色。 

“你害怕?……比受刑受骗还害怕?”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又有些他不熟悉的诱惑,渐渐移近他耳边:“为什么?……因为你怕再喜欢上我, 



还是怕根本忘不了我?” 

夏云初静静迎视着他的眼睛,并不逃避——今时今日,又能再逃往何处呢? 

长久对视之后,他终于开口,语气是平平的波澜不惊,低低地在竹屋中轻徊:“萧红屿……你见过一个人的心没了,还会再喜欢一个人么?… 



…” 

屋中一时安静了。 

萧红屿的心有丝晦涩的痛:是么?那颗晶莹剔透、善良强韧的心……真的没有了? 

牢牢用目光锁住了面前的淡然眸子,他慢慢摇头:“你错了,没有人会没有心,最多是心死了。……可我既然能救回你的身子,也便一定能救 



活你的心。” 

夏云初的目光,渐渐冷淡。看了他最后一眼,静静地重新躺下,将眼再闭上了。……自己的确是错了,既然自认无心,又何来闲心再招惹他这 



番话? 

两人都再没了话,只剩了香炉中冷金泥的气味丝丝缕缕徘徊着,缠绕在两人身侧,就似一个辗转无奈一个心痛无辙的心事。 

第四章 月明花静魂暗惊 

……次日再过来时,柳茗却悄悄告诉了他:夏云初早在他来之前便硬撑着自己沐浴更完了衣,更对她说,自己已是完全行动无碍了。 

萧红屿无语听了,却想起他昨日强坐起来都是累得一身虚汗的模样,心中急恼上来,劈手掀了门帘闯进了屋。 

一眼正见夏云初额头是淋漓大汗,胸口微微起伏着。再看身上,新换的丝质衣物竟是胸前腋下都被汗浸透了,软软贴在了身上,哪里有半分洗 



完澡后凉爽怡然的样子? 

这一看,心中又气又痛,连些许愤怒也涌了出来。强压下急燥,快步走到床边,正要伸手去点那人昏睡穴重新再帮他洗一次,夏云初听得他脚 



步,睁眼正见他举起手势,忽然目光变了幽幽静静,一字字低声道:“萧红屿,……不要让我讨厌你。……” 

萧红屿的手蓦然僵在了半空,竟是完全不敢再将这些日做熟的事再来一遍。 

他不再用恨字,却说的是“讨厌”。怔然看着那幽淡眼神,心里忽然有丝模糊的认知: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不复再有强势的权力……和勇 



气。 

颓然放下了手,他转身在屋角水盆中绞了方毛巾来,默默在夏云初床前立着,柔声道:“我只帮你擦了汗,好不好?” 

见他不语,方慢慢将那浸了清凉井水的毛巾覆上他额头,轻轻将那满布的汗珠擦拭净了,见他只一味闭着眼,似是也没太明显的拒绝之意,又 



挽起他衣袖,将他臂上也轻擦一遍。心中模糊想着那人不知是忍了多少疼痛酸软,方强自完成了那道简单洗浴,竟是爱痛交缠得心也一时绞住 



。 

再换了水来,刚想要撩开他胸口衣襟帮他擦拭身上,却碰上了他冷冷睁开的眼眸,心中一窒,停了手去。 

这番沉默对抗,却似是萧红屿平生所遇中最难抵御。 

以后日日再来,夏云初已是再不让他近了身去。好在时光悠长,谷中本就安静无人相扰,他身子也真是渐渐好转了。 

渐渐地,夏云初已经可以自如下地活动筋骨,终于有一天能自行出了门去,在门前静静看着天上洁净蓝天,悠然白云,只是仍不说话。 

夏日暑气将天空也似拉远了,只是傍晚时才能现出高远之象。萧红屿每每在他身后遥遥望着,许是怕极了他再动怒伤了身子,只是也不上前。 

初时夏云初昏迷时,他尚可偶尔偷香窃吻浅浅温存,可现在却是连近身也不可得。那时满心里全是他醒后自己要如何全心打动,真心以对,可 



如今……方知此刻情形,可不正应了自己当初在石室外那句“人事无常多蹇,有时候便不见得事事尽如人意”? 

这日里,难得的落了场雷雨,虽没持续多久,却也解了许多闷热湿气。 

傍晚时分,难得的,萧红屿竟是没来。 

夏云初一个人出了门,渐渐向着山谷深处行去。雨后空气清新润泽,谷中奇花异草颇盛,夏日仍有不少正值花期。被雨水一激,泥土气息与花 



香丝丝混合,直让人心神一爽。 

一个人闲闲向着远处走着,觉得身上轻松不少。来到一处花开茂盛处静静停下脚步,怔然望着一株开花的药草,忽然再移不开眼。那花色作粉 



红,形为五瓣,猛然看去,却是拨动了心底处一个地方。 

半晌忽然惊醒过来,心底似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是桃花,是象桃花。…… 

眼中那粉色越来越满,瞬间幻化成漫天纷飞花雨,落花阵中,那桃树下两道矫健身影并肩御剑,耳边处似有轻轻低语:“人面桃花相映红,云 



开初霁笑春风。……云弟,你真心笑起来,——很好看。”直让他恍然不知间,眼前是慢慢模糊。 

只是月光上来了吧,所以夜色降临,所以会眼前看不清。……半晌才觉出自己眼中有了泪,怔怔地也不去擦:那个人又不在,便是流了泪,又 



怕什么呢?…… 

…… 

正黯然间,身后忽然有微声响起。远处一个陌生声音急急道:“右护法请回,左护法曾吩咐此处严禁旁人近前,还请护法不要为难我等。” 

“哼!你们好胆量。”尧绿川的语声冷冷响起:“左护法手下的人,原来竟敢拦我。” 

先前那人的声音转了惶急:“小的绝不敢!……只是左护法曾……”语声未完,已是一声惨叫骤起,似是被什么一下切断了下面的话。 

立时一道尖锐哨音破空而起,原来是另一名奉命守护的教众见尧绿川眨眼间出手伤人,大骇下仍没忘按照萧红屿吩咐般以哨音出声示警。 

尧绿川冷笑一声,情知萧红屿闻声将至,也不离开,只施施然冲着夏云初所立处行了来。 

夏云初慢慢回头,看着尧绿川快步走近,脸上已是平静无波,眼中泪光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尧绿川浅浅扫他一眼,微笑漫吟:“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夏云初静静转了头,却不答他。 

尧绿川紧盯他片刻,忽然把笑收了:“你总是让我吃惊。——最初时能抗得过萧大哥那些手段让我吃惊,后来晕头转向爱上他也让我吃惊,现 



在居然还苟延残喘活下来,更是让我大大吃惊。” 

看着夏云初仍是不语,他恶意的再道:“当初我把你从崖底抱上来时,满心以为你是活不了的——看来我错了,象你这种人,无论怎样也是舍 



不得真死吧?” 

夏云初安静着听他说完,终于缓缓转过头来,淡淡道:“求生比求死更不易。” 

尧绿川眼珠一转,神似惋惜:“可惜我再想看你自己求死,怕是不可得了?” 

夏云初安然道:“是。当日求死,是一时糊涂。” 

“哈!”尧绿川扑哧一笑:“算你想得开。若是换了我被师父利用,被爱人欺骗——”冷不防拉起夏云初右手在腕上一按:“这手被整治得残 



废了不说,身子更是成了残花败柳,怕是连我也活不下去。” 

夏云初的身子,终究还是微微抖了一下,只是很快又重新回复了挺拔:“你说的虽对,可我所遇这些……没有一件是我的错。” 

他的语声落寞,却不激愤:“从头到尾,我夏云初没背叛师门,没出卖所爱之人,没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上天对我不公,身边人不珍惜 



我,我自己为何也要自轻自贱?” 

尧绿川一窒,忽然没了应对之话。半晌冷笑道:“你倒转念得快。” 

夏云初微微点头,神色已有些疲倦:“是。现在我已想通,若得不得已,也不会再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尧绿川忽然笑了,越笑越是放肆:“亲者痛仇者快?那萧红屿和你师父陆行风,该算是你的亲人呢,还是仇家?……” 

夏云初垂下了眼帘:这人说话,倒是一针见血。原来自己竟忘了……这世上,真的已无亲人。 

淡淡地看了看尧绿川,他的眼光似有丝了然的同情:“你呢?你可曾有过一个真正爱你的亲人?……” 

尧绿川的脸色微微变了,这一句,也正中他死穴。 

笑意一收,冷冷蓦然出手攥住了他的下巴:“本来有的,你出现后就不见了。所以你说,我怎么不想你死?!” 

夏云初被迫着抬高了下颌,身形刚动,尚没来得及一招出手,已被尧绿川另一只手反手一转,强大内力激贯而来,牢牢扣住了双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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