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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半妖怜-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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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死伤无数,即便侥幸平安回来,无功而返也只会被皇帝赐死……我们第一次抗拒接受任务,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受不了每日与妖物撕杀……荻溟时时都担心着他的孩子会被妖物吞食,他态度诚恳甚至乞求,而屺像一只暴躁的山羊,为他死去的同伴感到不满与愤怒,时不时顶撞皇帝,质问他这些年来持续猎杀的原因……是克罗蒙·俣回答了我们,他的声音震怒,胡须抖动,他说原本一切早已结束,他说可是我们失去了妖狐之女……”玉葵莲抬起头,目光与沽月汐相交,如此这般凝望,玉葵莲笑了,苦涩苍凉,“妖狐之女……他说因为我们失去了妖狐之女,所以必须继续猎杀……必须死……他说,在伟大恒久的伊南莎王朝面前,我们的生命贱如蝼蚁……” 
  “克罗蒙·俣那时的面容,那时的言语,在我心里像刻进去一样清晰。我们在华葛国,面对那些妖物……单薄无力得犹如易碎的枯叶,而后支离破碎,一片残骸。荻溟死了,屺失踪了。……我在浅水中追着一只年幼胆怯的妖,它是那样的惶恐无助,将要刺向它的时候听见了荻溟的惨叫……当我赶到,看见他血染了全身,血盆大口的妖怪刁起他的腿,狼吞虎咽……小海和小雨一面哭嚎一面提剑冲向那妖怪……白骨与血肉在它嘴里交错撕咬,淌了一地血水与黏液混合不清……我不记得自己是用怎样一种力气拉开这两个孩子的……我想软倒在地上,可是我办不到,我死死拽住他俩,不管他们如何哭嚎挣扎扯打……我想我是看见了,那时荻溟的双眼,尽管被血水模糊,但是我想他是看向这里的,他一直看着这两个孩子……我要救这两个孩子。” 
  竟是被妖所食……沽月汐觉得心中有些堵塞,如此了,他们却一路跟随。 
  心中无法释怀,尽管她未有此意,却因她而起——猎杀也好,妖生也罢,皆因她而起。 
  沽月汐涩涩的笑了。没想到,一人的仇怨牵得这样拙劣的缘分,是老天蓄意安排的吗?好叫她偿还?……呵呵,想不到她沽月汐也会欠了别人的债…… 
  罢了,罢了,一切都明了。 
  沽月汐似乎有些疲累的闭上了双眼—— 
  “小姐……”玉葵莲幽幽说道,“……原来是妖狐的女儿……”她只知道沽月汐寻的是杀母仇人,却不知是这样一番曲折。 
  沽月汐淡淡的笑,默认了她的话。 
  然后玉葵莲开始痴痴的轻声笑,嘲讽的笑。“竟会是这样……竟会是这样……”她当她是救世的可能,原来她是灭世的起始。 
  她拖拽着小海与小雨仓皇逃回来,疗养些时日后,已是隆冬时节,她便带着残余的暗士准备乘船离开华葛,克罗蒙·俣却出现在港口,他说陛下御旨,无功而返的她要以死谢罪,以作效尤。怕她凭着武功逃逸掉,便生生以棍杖打断了她四肢各关节的经脉,灌下掺进玉葵莲的毒酒—— 
  那日大雪纷飞,天地苍莽,她在洁白的雪地上挣扎、痉挛、抽搐、剧痛难忍…… 
  她绝望不已。偌大的天地,却容不得她栖身之地……而后在恍惚间看见白衣的女子,在这样地冻天寒的时节里,女子笑得花飞雪叹。 
  “是你救了我。”直述平叙的说白,玉葵莲的眼神安定下来,“不变的事实,你救了我。……也许我们的死是老天爷应了你报仇的心,该死的死,该报的报……如此而已……仅此而已……” 
  “无须这样安慰自己,”沽月汐黯然打断她,“怜秀,无须这样……没有谁是该死的……我阴差阳错救了你,你不用为此赔上自己的一生,不用轻贱自己的性命,……不用改变初衷。你理应怨恨我的。” 
  虽是那不仁的皇帝种下恶果,也是经由她灌溉…… 
  “我就要去西婪。——我放你自由,还有小海,小雨……或去或留你自拿主意吧……”强留她在自己身边,无非是痛。 
  玉葵莲失了神,她茫然的看着沽月汐,良久后,微微笑了,如同收拾起风雨后残落的花瓣—— 
  “小姐……我已没有去处,亦不想去往别处了……” 
  原来早已注定,一路跟随,纵使万劫不复。 
 !   
惑世 第十节 西婪离篇     
  北岑国,皇帝诺帝·布莱斯亡故发丧,二王子诺帝·艾斯登基为新王。 
  西婪国,皇帝潇沭清鸾与潇沭瑶大婚,潇沭瑶封为皇后。 
  东诸国,叛军规模扩大,战火由边沿地区向各个城邦延伸。 
  华葛国—— 
  林逸之站在回廊上,眼望远处渐落的夕阳,他脸上没有表情,内敛的眉眼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又是日落。 
  太阳落下,夜幕降临。每每如此,他内心躁动难安——那残阳如血叫他心中不安。这种颜色,令人绝望……刺痛他的眼,林逸之微微含眸,幽暗深远的眸子里映射着血洗的残照,点点逝去,隐没了星芒。 
  远处走来一名侍女,端着汤药走来—— 
  “陛下万福。”侍女低腰行礼。 
  林逸之看向那汤药,问:“皇后的病还没有起色吗?”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大有好转,只是精神仍旧有些紧张,御医开了药方子,用以娘娘宁神安眠。” 
  林逸之转过身,一脸淡漠。“去吧。” 
  “是。” 
  侍女远去。 
  从始至终,他也没有去看过她一眼。看什么呢?又有何可看的呢?他与她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已经到了如斯田地,丧心病狂的女人……竟疯疯癫癫的说她看见了左颜汐的鬼魂,怎么可能……汐儿若真的来了,又怎么会不来看自己…… 
  他等得这么久,这么久…… 
  林逸之又微微拧起眉——他本安排涂龙盯紧秦岚,可是中途莫名出现了个沽月汐,搅起了局,翻起了浪,眼前秦岚那处,已经疏忽很久了……大概是他故意的忽略,想起她来,心头就会有些不适。 
  林逸之轻轻叹息一声,罢了,她是重要的饵,失了她等于失了猎物。去看看吧…… 
  脚步,似乎有些沉重呢—— 
  这条路,实在是陌生啊。真是不愿去…… 
  秦岚睁着空洞的眼,赤裸的双臂将自己环住,她躬着背,蜷曲着坐在绒丝床塌上,长发披散,半张脸几乎全埋没进发里…… 
  她是如此惊恐,如此无助,缩在床角处不安的张望着四周,神经紧张得似乎有些过分,听得那些细碎的脚步声,她猛地瞪大了双眼望向半掩的门口!——侍女托着药轻轻走进来,她环顾了四周,发现房中竟没有一个侍女…… 
  恐怕又是被皇后娘娘轰出去了吧。 
  侍女小心进来,将药放好,她一转身,赫然发现秦岚两眼死死盯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你进来做什么?!”秦岚满眼警惕。 
  “娘……娘娘,奴婢是来给您送药的……”侍女颤颤微微回道,见到皇后这般狰狞的怒视着自己,心一下子悬起来—— 
  “什么药!谁说我要喝药了?!”秦岚失狂似的尖叫!眼里布满了血丝,一脸惨白,“为什么拿药来?!——是她吗?!……她想毒死我!她想毒死我!!!” 
  “……娘……娘娘……”侍女惊吓得不知所措。 
  “滚!——你给我出去!你想毒死我!!!你们都想害死我!!!——”秦岚嘶吼得歇斯底里,愤怒得像朵被快要被撕裂的花…… 
  侍女被吓得几乎要哭出来,步伐不稳的快速跑出了房门—— 
  然后,秦岚的呼吸才逐渐平息下来…… 
  像只受伤的野兽,时刻警惕着四周,却难以抑制袭来的疲乏。她觉得昏昏沉沉,便用指甲使劲儿扣抓自己的胳膊,几乎抓破了皮肤,几乎渗出血来——如此刺激着自己,害怕自己睡去。 
  她觉得一旦睡着了,左颜汐就会来杀了她…… 
  她惊慌不已。 
  她已经接近崩溃。 
  格棱的屋顶,房梁也穿插得漂亮,重层叠加,斑斓华丽的装饰与彩绘布满整个屋顶与梁柱。 
  ——沽月汐眯着眼儿,半倚在这重叠又交错的房梁上,细细打量着色彩缤纷的图案…… 
  真是无聊啊……却没什么能够打发时间……无聊啊无聊啊…… 
  她也没料到秦岚的神经会这么脆弱啊…… 
  唉…… 
  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秦岚似乎已疲倦到不行了,天知道她已经几天几夜如此不眠不休了。蜷缩在床角的女人缓缓闭上了眼,睡了过去。发散了一床,凌乱,也显得沧桑。 
  沧桑? 
  沽月汐嘴角微微勾起,不易察觉的笑起来。她居然会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沧桑啊…… 
  屋外有了动静。轻微而不易察觉。 
  沽月汐挑起眉,撩起耳垂边散落的发,含眸淡笑—— 
  进来的不就是那日离去的克罗蒙·俣吗? 
  呵呵…… 
  她总算没有白等一场啊。 
  克罗蒙·俣表情冰冷的走进屋子,眼中的杀气显而易见。他是要来取秦岚的命的。 
  沽月汐半俯着身子在上面看得心里暗暗的笑,这大将军出场就是与那些小杂碎不一样啊,竟是直接从门进来了,也不蒙面,这般明目张胆的,穿着华丽的衣服,提着沉重的剑器,这般杀进来了…… 
  呵呵…… 
  她如何能不笑呢…… 
  克罗蒙·俣是想嘲讽华葛侍卫的无能吗?还是想显示自己这一身发达的上好肌肉?拜托……你长得这么明显就不要随便出来了嘛,这秦岚也是,把侍女们都赶跑了,来了刺客都没人看见…… 
  幸好有她—— 
  于是,沽月汐更是笑得不能自己了——秦岚,今日幸好有我…… 
  她不得不去联想秦岚那一张哑然无语近乎白痴的脸。 
  克罗蒙·俣做事倒是干脆,一进房便提起剑向床走去——看准那刚入睡不久的女人便举剑刺去! 
  “砰!——”一声响! 
  白影跃下,横袖将他的剑甩出老远!—— 
  秦岚陡然被惊醒!她慌张爬坐起来像只被狼咬住后腿的羊羔,惊慌失措,吓得魂飞破散! 
  克罗蒙·俣自然也是大吃了一惊—— 
  “你?!——” 
  沽月汐闲神浅笑,柔柔立在克罗蒙·俣与秦岚所处的床塌之间。那意味再明显不过——她是我的,不是你的。 
  “你要拦我?!”克罗蒙·俣的声音近乎低喉!显然,沽月汐的突然出现让他毫无颜面,但他却不得不避讳与她的直接交手,纵使他再自信……他也不敢贸然对眼前这女子出手。可是身份带来的尊贵使得他此刻觉得更加羞恼! 
  沽月汐浅浅的笑,笑得魅惑万生。 
  “俣将军,我失礼了……” 
  “她是毒害你的人!你要救她?!——”克罗蒙·俣不甘心的望向床上一味颤抖的女人,陛下交代的事他从未失手过! 
  可是沽月汐仍然浅笑盈盈,她婷婷立在那里,看似柔骨温情,双眸里却带骇人冰寒。“是谁毒害我,我自然心里清楚,将军您不必为我操心——至于她,我要定了。” 
  “陛下不让她活,她便不能活!沽月汐,你今日救得了她一时,却救不了一世!” 
  沽月汐却轻笑出声——“……呵呵……怎么?你认为我会让她活那么久么?……” 
  这真是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 
  “你认为我会让她活到那个时候,再等伊南莎·泷来杀?……多麻烦呵……” 
  克罗蒙·俣愣了一下,竟是觉得一阵寒!他方才说了一番蠢话!足够让沽月汐嘲笑的一番蠢话!秦岚落到她手中……怎么可能无恙存活?!眼前的女子双眸清凉如水,透明干净到没有一丝感情在里面!任何感情——恐惧,愤怒,悲哀,欢喜,……任何人类应有的感情,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 
  ……啊,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人类,她是个纯粹的妖!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类的感情?! 
  她冷漠冰寒是理所应当的,她残酷无情是理所应当的,她不会怜悯,不会同情,不会手软……她只是个被仇恨吞噬了的妖魔! 
  那么……她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克罗蒙·俣怔怔望着眼前的女子,手里的剑不知是该提还是该放…… 
  她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不仅如此,她没有杀自己,也没有杀陛下……她分明强大,却不出手,为何? 
  突然想起皇帝陛下的那番话——“她自负清高,目空了一切,轻视敌人是她最大的弱点,所以,她绝不会以妖法来制服我,她会以人的方式制裁我,她不可一世得令人发笑……她就是这样,幼稚可笑,一只不懂人间规则的狐妖罢了!” 
  “你想……对她做什么?……”她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秦岚对她而言还有什么用?泄恨?不……如果她真是那么不可一世,又怎么会为了秦岚脏了自己的手?……她想做什么? 
  “呃……聊聊天,喝喝茶……也许还会赏赏月,呵呵……克罗蒙·俣将军也想一起去吗?”她如此笑答。 
  想要一起去吗?—— 
  克罗蒙·俣笑不出来,这句玩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一点都不! 
  沽月汐悠然自得的站立着,不慌不忙,不惊不恼,只是微微浅笑着,克罗蒙·俣放弃继续揣测眼前女子的心思情绪,手里的剑缓缓放下,收回—— 
  “沽月汐,你今天是当真不让我出手?” 
  “哎……将军您好狠的心肠哦,怎么可以对柔弱女子下手……你看皇后娘娘……这么漂亮,你都不动心吗?不会心软吗?你是正常男人吗?……该不会是跟着那伊南莎·泷太久,所以对女人没感觉了吧?……这怎么能行呢……” 
  沽月汐却是碎碎念叨起来,仿佛在教育邻居大叔一般认真仔细,且一丝不苟…… 
  克罗蒙·俣的脸色铁青,他一贯严肃,禁不起这种玩笑,下意识的,手中的剑紧了紧,他正在以最大的忍耐力接受沽月汐的讽刺嘲弄玩笑揶揄……甚至更多。 
  这是挑衅。她在挑衅。 
  沽月汐看看他的剑,笑了。 
  笑里几乎包含了所有的温柔甜蜜。半眯了眸,她一只手轻轻按上克罗蒙·俣紧握利剑的手——她是如此温婉可人,如此诱惑…… 
  克罗蒙·俣却惊得几乎忘记呼吸!他的整个身体僵硬而不得动弹,也许是因为紧张,或是别的原因——全身警惕的看着靠近的沽月汐!她的娇小在他魁梧的身体前显得愈加柔弱,仰起美好的脸,无辜纯净,就是这样的女人,却让他觉得致命! 
  那只轻按在手背上的娇柔玉手似有似无的按着,冰凉的肤,凝脂玉色,隐隐的寒气传至他的身体——他觉得冷……不光是身体,更多的是心魂…… 
  低望这一双眸,她想向他传达什么?…… 
  克罗蒙·俣如身坠冰窟—— 
  “将军……也想连我也一同杀了么?……”她痴笑着问,带着讨好的娇气。 
  “砰!——”剑已落地。 
  克罗蒙·俣松开了手!——他几乎无法立住!踉跄几步,大口喘气看向沽月汐…… 
  他无法承受!他无法承受这种冷冻!就在上一刻,他几乎差点就认为自己要死掉了! 
  沽月汐已优雅的直起了身体,一衣的白,拖曳在羽石地砖上,灼灼发着柔和的光,泛滥出美丽纯白的光晕。她一改方才那副柔弱撒娇的容颜,立在克罗蒙·俣面前,冷傲的浅笑着。 
  她是银狐。 
  她是妖。 
  她触到你的肤,探得你的心脉,便能在你心里下一场缠绵雪,纷扰纠缠,悲鸣无声,整个身体恍如渐渐沉睡,心跳慢下来,越来越慢,脉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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